《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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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窟-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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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谋士们乱作一团,可是他们关心的却是薛将军如今死了,和北昭公主的联姻大事,该如何处理?他们沮丧,他们懊恼,他们甚至还在埋怨薛将军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简直死得太不是时候了。

    真是一群称职的谋士,冷酷的心肠和势力的思维,让明渊听得一阵恶心。

    他心中悲痛,却和那些谋士们所思所想无关。国之栋梁,一夕陨落,于南越而言,是何种惨痛的损失?

    而这些人蝇营狗苟算计得却是如何在用薛将军之死,好好回复北昭那边的公主。

    明渊想,这或许是天意吧。天意让薛将军死,天意让南越放弃议和。他带着这样沉重的心情赶回了南越,却得到了始料未及的结果。

    薄姬被父王关进了関决宫。那是宫中幽闭妃嫔的刑宫。

    明渊跪到南越王寝殿门前,他的父王却不肯见他。父王给他的口谕是,由他亲手处死薄姬。他痛苦万分,不知道薄姬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离开南越的这段时日,似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薛平战死,薄姬被关,但他从来没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想过,直到他绞尽脑汁收买了看管関决宫的宫人,见到了薄姬。

    “殿下,薄姬是冤枉的。”薄姬的脸哭得梨花带雨,搅得他心中难受。

    “你别慌,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薄姬将那日南越王来东宫的事情对明渊说了,“殿下,你说我能如何?我知道父王不喜欢我,我以为那日父王是来东宫挑我不是的,所以父王有问有忧,我如何能不答不解?可是事情最后演变成这种结果,真的不是我能左右的啊。薛将军会死,真的与我无关。殿下,这明显是一个局,是父王为了除去我精心设计的,只是父王好狠心,连薛将军都牺牲了,怎不令人寒心……”

    是啊,怎不令人寒心?明渊木木听完,只觉得这几个字始终徘徊在脑中,挥之不去。

    他几乎是冲进了父王的寝宫,一众侍卫拦他不住,皆都慌了手脚。太子明渊,勤勉正气、待人合厚,从不曾像今日这般令人为难。

    南越大王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眉目冰冷望着太子,“见过了你那美人,便是这番形容,直接闯你父王的寝宫吗?”

    明渊垂着头,似乎无话可说。他就这么站了好半晌,才撩衣襟跪倒,“请父王将儿臣废黜,贬为庶人,逐出南越王宫。”

    南越大王千想万算,却怎么也料不到太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间只气得浑身发抖。他用手点指太子,声音栗抖,“你就为了一个女人,如此顶撞你的父王吗?”

    “薛将军之死,儿臣难辞其咎。”明渊声音苦涩,“似儿臣这般不顾大局、肆意妄为之人,原本就不该坐在南越太子之位上。”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南越王气得拿起桌案上的书简用力砸向他,“你以为没有你,南越江山就后继无人了吗?”

    “儿臣不敢。”

    “好个不敢!”南越王望着明渊冷冷道:“你的眼中只有你的美人,哪里还有你的父王,哪里还有这南越江山?”

    “儿臣不敢。”

    南越王怒拍御案,“你还有什么不敢?”

    明渊徐徐叩头,“儿臣对不起薛将军,更无颜面对薛家。儿臣不坐这个位置,虽不能减轻心中之愧,但至少会比将来坐在父王如今的位置上,依旧用着薛家人来得坦然。”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那薄姬求情!”南越王冷笑一声,“我真是一时糊涂,才会听了那个女人的摆布!两国联姻之事眼看即成,却在此刻功亏一篑。”

第129章() 
“此事……并非薄姬的错,都是儿臣的错。”

    听明渊如此说,南越王更怒,“本王就知道你一定会偏袒你那女人,可你都知道她出了什么鬼主意吗?如果不是她要设这场局,薛将军如何会死在敌军手里?本王绝不能让这个女人活在世上。”

    如果父王你不疑薛将军忠心,又怎会入了这场局?此事至此,薄姬若论有错,父王你又能置身事外吗?只是这话又怎可直言说与君父听,更遑论此事最终的根结,全在他这里。

    如果有罪,这罪也只能是他一人背负,怨不得薄姬,也怪不得父王。

    明渊道:“薛将军之死关乎国体,而且和北昭联姻在即,此事若没有定论,恐北昭那边对我南越求和之心生疑,毕竟薛将军是死在北昭军的手里,若是此事细论起来缘由,传到北昭大王耳中,势必横生枝节,不如由儿臣揽下罪责。”

    南越王担忧的也是这一点。薄姬的“两头瞒”如今已被证实大错特错,薛家这边还好说,只要安抚得当,料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但北昭那边呢?如果北昭守将将此事如实禀告北昭大王,北昭那边必生疑惑,届时只怕婚事不成,反而会使北昭和南越再起刀兵。

    南越大王问道:“那依太子之意,此事应当如何?”

    明渊道:“此去北昭也不算一无所获,如今北昭势力最大的便是北昭国相曹晋仑,此人深得北昭大王信任,而且此人早年确有才学,只是相位做的久了,人就容易贪得无厌。他拥立北昭的太子,与另一位呼声极高的七殿下势同水火。还有一位是北昭已逝王后的亲哥哥,也就是安景侯谢道桓,其为人狡猾奸诈,看起来两不相帮,其实暗地里与北昭太子和七殿下都有往来,是个墙头草的人物,但偏偏这位握着兵权,所以也不能轻忽。”

    南越大王点点头,“但这些又和太子所说的薛将军之死,有何关联?”

    “贪婪的人是最容易结交的,儿臣想说的是,此入北昭,可以拉拢的人一个都没有放过,所以北昭军错杀薛将军一事,我们可以借以上诸人的口瞒下来,然后再让他们放出去一个消息。”

    南越大王闻言还在沉思,听到最后又不解道:“什么消息?”

    “就说薛将军之死与儿臣有关。”明渊垂头低声道:“不必明说什么,有心之人自会悟出一切,我们只需放出风声便好。”

    南越大王心中一怔。太子之意已是十分明显,他要揽下此事之责,对北昭宣称是他以权谋私,因北昭公主别嫁之由,迁怒于薛将军,而置其身死。的确,若是这种说法,估计北昭那边一定不会起疑,但太子的名声何在?

    南越大王想了很多,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竟会做到如此地步,为了那个薄姬……

    他的声音显出了疲惫和苍老,“你想好了?”

    “父王曾告诫儿臣,凡事所思所虑,皆以国事为重。从前儿臣不能领悟,如今方懂其中利害。若此次两国之变可平,儿臣必当竭尽全力、无怨无悔。”

    “罢了,随你去吧,那个女人你也领回去吧,反正以后这南越江山都是你的……”

    明渊徐徐退出南越大王的寝殿。他举目望去,月隐星藏,是个前途晦暗难明的夜晚。

    薄姬从出了関决宫,就一直追问南越大王如何会肯放过她。明渊知道此事藏也藏不住,便对她如实相告。

    “殿下糊涂,此事怎可如此?”薄姬哀然道:“世人将如何看殿下?为了和薛将军争北昭公主,而将他置于死地?殿下一世美名何在?北昭人、南越人都将如何看待殿下此举?”

    明渊没有说话,只是将薄姬用力搂近怀里,“阿颜,如果我一无所有了,你还愿不愿意跟着我?”

    薄姬泣不成声,“我不会让殿下一无所有的……殿下不要担心。”

    “我很累,阿颜。”明渊的下巴摩挲着薄姬柔美的青丝,“这个南越太子之位让我身心俱疲。”

    “殿下,都怪我不好。”

    “不,都是我的错,阿颜,你不要怪我才好……”

    *****

    青夷公主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心神俱散,她用力抓住传信的宫女,“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公主息怒。”宫女跪倒道:“大王说,两国联姻就此作罢,南越将军已死,请公主节哀。”

    “我不信,父王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青夷浑身发抖,直接冲了出去,她要当面去问问父王,薛将军究竟是怎么死的!

    北昭大王还在朝议,因为近来身体不适时候居多,所以朝议只是心腹数位朝臣,在北昭大王的寝殿进行。

    青夷闯进去后,殿内一片死寂。随后便是北昭大王勃然大怒,“谁让你进来的?”

    “父王,薛将军是怎么死的……”

    “放肆!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青夷冷静下来,规规矩矩跪倒行礼,“父王息怒,只是噩耗突来,青夷措手不及,故此才君前失仪。”

    “哼,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她?青夷睁大眼睛,“父王何意?”

    曹晋仑身躯干瘦上前一步,“公主不可对大王无礼,那薛将军之死本就是他们南越内部相争,与我北昭无关,我们坐山观虎斗即可。”

    内部相争?这是何意?

    “两国盟约已定,如何又牵扯出内部相争?争什么?”

    “自然是皇姐你了。”说话这人身形颀秀,面容阴柔,却双眼隐含戾气,嘴角含着凉薄,“皇姐当众拒了南越太子的婚事,就该料到会有这一遭啊。”

    “宸司!”北昭大王先是喝住了说话这人,随后看着青夷失去血色的苍白面庞,叹了一口气道:“南越薛将军已死,此刻追逐缘由也毫无意义。我们此刻在商议的事情也算与你有关,你既然来了,也就不用再去告诉你了。”

    青夷茫然抬起头,却听身后一人叹口气,低声道:“南越太子再次向皇姐求亲……”

    说话这人面容刚毅,神态端正,说话一丝不苟,显得有些严肃。青夷回头一看,是七弟宸霁。

    青夷回转看向北昭大王,“父王是说南越太子……因为我拒婚,迁怒于薛将军,公报私仇害他致死?”

    却听先前的宸司接口:“这只是传闻,细论起来这薛将军可是死在咱们北昭军手中,就算怪也没理由怪到南越太子头上啊?这一招用的好,目的达到,却令人无话可说,倒真是高明。先前这位南越太子来咱们北昭时,倒没看出此人竟有如此手段。”

    青夷心中愤恨,这南越太子果然是好手段!竟对薛平下如此毒手,亏他如此信任他们的太子,谁想竟落得如此下场。随后她又想到细中缘由,不由问道:“刚刚太子所言,薛平是死在咱们北昭军手里?是谁?是谁杀了他!”

    身后有一人出列回道:“回禀公主,是老臣之女,式九微。”

    他顿了顿,又对北昭大王道:“回禀大王,按说式九微不会如此鲁莽行事,若是南越军中有所异动,她应该会先对老臣禀报,然后才会……”

    “军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唉。”说这话的是曹晋仑。他这一生唉,似有无穷深意。

    被他噎得一愣的老将军想要发火,却又怕君前争吵反而引得病中的大王不悦,于是忍了忍,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好了,在说南越太子再次求娶青夷一事,旁的琐事容后再议。”

    北昭大王开口,余下诸人自然都不再多言,却听太子宸司道:“父王,其实此事并没有那么复杂。无论何由,南越折损大将一员,对我北昭有利无害。既然此刻南越太子再次求娶,可见其与我北昭求和之心甚切,年关将近,军心思归,恐无战意,我们不妨顺势而为,应下此事,对我们北昭可谓……”

    北昭太子的话没说完,就听青夷大声道:“我死也不会嫁给南越太子这等卑鄙无耻之徒!”

    公主出此言,众人皆默,随后面面相觑。

    北昭大王摆摆手,示意众臣退下。他只留下了青夷公主。走在最后的太子宸司,望了望坐在寝殿书案前的父王,又望了望他的皇姐,徐徐闭上了殿门。

    北昭大王看着青夷公主,久久不言,最后却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这一咳中有压抑、有难过,似乎还有些不舍。青夷不懂他父王为何突然如此激动,她只是下意识奔过去,拿起桌上的温茶,服侍父王饮下,又帮他徐徐抚弄胸口顺气。

    北昭大王终于平复了呼吸,他唉了一声,“青夷啊,你之前想嫁那位南越将军,父王心中确实不愿,但你执意如此,又是你的终身之事,所以父王最后还是同意了。只是如今天意不可违,那位将军死了。你要明白,你是北昭的公主,你的一切行为都要为了北昭谋福祉,你可懂得父王的意思?”

    “我明白。”青夷缓缓点头,“父王让我去和亲,让我嫁给南越太子。”

第130章() 
话说到最后,青夷凄然笑了起来。殿中人潮退去,显得空旷无边。笑声带着回音,格外戳心。

    “青夷啊……”

    青夷公主却不待北昭大王说完,她忽然跪倒道:“父王,青夷愿意和亲南越,但绝不会嫁给那龌蹉不堪、假仁假义的南越太子!”

    北昭大王被她搞得怔住,“你这是何意啊?”

    “他南越言而无信、反复无常,我北昭却不会做那等令天下人耻笑之事!”青夷公主冷冷道:“我青夷女流之辈,却也知为人当言之凿凿不轻废,我已言要嫁南越将军薛平,必不反悔!”

    北昭大王万万没想到,他的女儿存着这种念头,立刻驳道:“可是你要嫁得那人已死!你到底懂不懂啊?他死了,你难道要嫁给一个死人,一副牌位不成么?”

    “为何不可?”青夷大声道:“南越之众无非觉得薛将军已死,他们所谋必成,所以才会再来求娶,让我嫁于南越太子,我偏不如他们的意!我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我青夷宁可一生孤寂,伴着一个死人一辈子,也不会与南越太子那等卑鄙小人同流合污!”

    “这是你的一辈子啊,青夷,你可懂得?”北昭大王长长叹气,“用自己一生去和人博弈斗气,值得吗?”

    “父王让我和亲南越,我的请求与此并不违背,不是吗?”

    “你在怪父王吗?”北昭大王闷闷道:“你是本王的女儿,你余生过得不好,岂是本王所愿?”

    “父王,这或许是青夷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任性,请父王成全。”

    青夷公主再也不曾抬头,也不再说些什么。她跪在北昭大王脚下,额头触地,声色艾艾。

    *****

    莫朝云有些担忧地望着虢华夫人,“夫人,你是何时知道你喜欢的其实是南越的明渊太子,而非那位南越将军薛平的呢?”

    虢华夫人几乎有些梦幻的神情渐渐苍白了下来,她干干笑了一声,喉间咕哝一声,语调奇特地拖长,“在他……饮毒之后。”

    其实莫朝云已经猜到了,但她不得到确切的回答,总是不能死心。

    “是夫人下的毒吗?”

    虢华夫人点点头,“是啊,我想毒死他,以报他害死我心爱之人之仇,只是真相如此尴尬可怜,我最恨的人却原来就是我最爱的人,这种真相即使多年后去想,依然觉得真是太可怕了。”

    千叶蹙了蹙眉,“夫人所中的艽花血之毒,虽然引自南越明渊太子,但这毒最初应该还是出自北昭吧?”

    虢华夫人疲惫地闭了闭眼,又摇了摇头,“事已至此,细论是非又有何用?该死的人活不了,不会死的人也不会因为你恨他刻骨而令你心愿得遂。”

    千叶勾唇哼了一声,“夫人若真是如此看得开,又何必自毁名声,收了满府的男宠呢?”

    莫朝云瞪了千叶一眼,显然觉得他如此说话过于凉薄。

    千叶瞥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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