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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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塔-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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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学法语么,再简单不过了。只要诗史希望,透肯定会学好法语,而且说得像法国人一样好。
诗史开心地笑着,“没关系的,我也不会呀。”
诗史今天涂着红色的唇膏。
“今天天气真好。”
诗史抬头看着旁边的大树,开心地说。
一个小时前,透在诗史的店里见到了诗史。她的店跟往常一样安静,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几个“女孩子”在工作着。
“稍等一下,我这就来。”
诗史正站在柜台里和店里的一个女孩儿边看一本活页夹边说着什么。这里的客人大多是中老年女士,随着她们在店里来回走动,店里不时地响起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像不像个图书馆?”
诗史的工作好像已经告一段落,她走到透身边轻声问,“我总是想,天气好的时候呆在这里,肯定有一种身在图书馆里的感觉。”
透附合道,“的确是。里面不是太亮,而且还很安静,还有淡淡的香味儿……”
两个人说着从店里走了出去,“不过外面这么好的天气,再加上清风中摇动的树叶,感觉也不错嘛。”
诗史静静地望着透,过了一会儿说道,“可是图书馆里有很多书呀。每本书里都有自己独特的世界,能在图书馆里找到的东西,别的地方是找不到的……”
诗史开心地下着结论,脸上还一副得意的表情。透还是第一次看到诗史在谈自己的工作和商店时的样子。
“我很喜欢图书馆的。”
透不知该怎么回答诗史都好,只好随口附和了一句。诗史听了莞尔一笑,边走边掏出太阳镜戴上,“我知道的。”
三明治量还挺大,诗史只吃了一半,剩下的则全被透报销了。
对耕二来说,今年的秋天不知不觉就到了,而且气温也降得极快。
跟喜美子分手已经十天了。十天来,耕二想尽量忘记跟喜美子的历历往事,却怎么也忘不了。
由利对耕二也越来越冷淡,尽管约会的次数比以前频繁了许多——上星期教由利打了台球,星期天又陪由利去了她喜欢吃的煎饼店。
虽然如此,耕二还是无法抹去喜美子在自己心中留下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在他抱着由利的时候,脑海中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喜美子。
令耕二感到不解的是,他觉得自己不是失去了喜美子,而是失去了自我。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这种感觉跟他和厚子分手时的感觉竟然那么相似。尽管当时他曾发誓不许再有同样的感觉了。
要说让耕二有感到害怕的事,那就是丧失警惕——丧失对比自己年龄大的女人的警惕。可以说,这是耕二唯一害怕的事情了。然而,他却偏偏容易对那些女人丧失警惕,就因为她们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女人……
“把香槟打开吧。”
妈妈的声音把耕二的思绪拖回了现实,他是回家参加为哥哥夫妻俩言归于好而举办的酒席的。耕二使劲儿摇着香槟酒瓶,喷出的泡沫老高老高。由利最后也没答应耕二,所以今天晚上只有他一个人回家来了。晚餐食物很丰富,饭后的甜点听说还是早纪亲手做的。
妈妈虽然兴高采烈地忙东忙西,但在座的人谁都明白,就哥哥夫妻俩吵架一事,妈妈不满的对象显然是早纪。虽然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但耕二还是认为这事儿应该怪哥哥。
吃完饭以后,大家从餐厅转移到客厅,又喝起了咖啡。爸爸拿给耕二七本书,说是要他在就业考试之前一定看完。那些书主要都是海外贸易方面的书。
“要学习?”
奶奶慢吞吞地问,“把窗户打开吧。”
窗户被打开了,于是,刚才满屋都是的火锅味开始向窗外散去,院子里的树篱笆留着一丛丛深色的影子。
耕二想起了喜美子。她在家里是不是也过着这样日子,跟自己有了关系以后是不是还是一如既往……。
因为今天是早纪的生日,所以父母给她送了一件桔色的毛衣。早纪在身上比着,妈妈也在一旁夸合身,还问哥哥觉着怎么样。耕二出神地望着碗柜,碗柜的玻璃门半开着,妈妈的腿和早纪比衣服的情景都映在里面。不知为什么,耕二觉得早纪和哥哥都显得那么愚蠢……。
十月。
由利变样了。不知道这么说是否合适,但她过去那种冷淡的态度有所缓和,而且变得还主动了些,经常时不时的到台球厅里看看耕二。耕二对此倒是无所谓,就是稍微觉得有些麻烦。
最后,耕二也没有再跟吉田联系。他觉得好像还没到那个地步,而且跟她一直保持一定距离的话说不定效果更好。再说,吉田也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她也应该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
由利在对面支着下巴,从刚才起一直在旁边说个不停。什么好长时间没去迪士尼乐园了,上一次要是跟耕二一起回家参加晚宴就好了之类的,她还没忘记夸耕二几句,说什么这儿的制服很适合他……
明天有喜美子的舞蹈演出。虽然没打算去见喜美子,但耕二倒是想从远处看一看,他想看看喜美子。
酒吧里一放菲比·斯诺的“Don‘t let me down”,诗史就会跟着小声哼起来。一个偶然的机会,透从一家CD店里买回了一张。现在,他正边听边喝着速溶咖啡。
平时没有感觉,一旦决定搬出去另住,透才发现这个和妈妈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公寓是那么让人依恋。虽然没人做饭,但厨具却一应俱全的厨房;因为人不多所以总是干净整洁的客厅;自己和妈妈已经坐惯了的皮制沙发;阳台上不易察觉的细小的裂纹;堆放在棚架上的浴巾……所有这一切现在看起来都有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感觉。
有意思的是,自己现在还没有搬出去就已经开始留恋这些了。
Don‘t let me down,Don’t let me down菲比·斯诺在一旁唱着,Don‘t you know it’s going last,it‘s a love that’ll last forever。由利前几天给自己打了个电话,透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告诉耕二。因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透觉得要是什么事儿都一一告诉耕二的话,自己就有点像爱打小报告的孩子了。再加上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管这些嫌事,所以犹豫再三之后,透还是没告诉耕二。
当时由利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有什么事似的,一开始就感谢他陪自己到耕二上学的高中附近散步——透觉得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记得吉田这个人吧?”
然后忽然问道,“班聚会的时候你是不是见到了?”
透说见到了。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由利又问,“她人怎么样啊?”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
透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由利好像也觉察到了,不好意思地说,“真是对不起,净问你一些难为人的问题。”
然后又叉开话头接着说,“最近耕二怪怪的。”
“怪怪的?”
透觉得奇怪,由利也不再做说明,只是像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不过也是,我想你也不会告诉我耕二跟你是怎么说那个女孩儿的……”
“我什么都没听他说过呀。”
透也只有照实回答。他的眼前浮现出自己陪由利去转耕二高中时经常走过的路和去过的面包房的情景——单是看到耕二过去生活过的地方,耕二本人还不在场,她就已经显得兴高采烈了……。最好还是不要对耕二的诚意期待过高,透差一点就把这话摞了出去。不过确实如此,他人虽然不坏,却还从没有认真地恋过谁……
“你这么担心?”
透下意识地问道,“嗯。”
由利毫不迟疑地回答。
透不由得笑了,他觉得由利爽快的性格的确挺招人喜欢的。不过,他同时又有一种强烈的自豪感,因为,自己并没有因为由利的可爱而动心。
仅仅因为觉得可爱就堕入爱河的人们啊,你们也太过幼稚了点儿。
天晴得像要开运动会一样。
有乐町的十字路口。耕二边等信号灯变绿边想,今天天气晴朗,万里碧空。每到这个季节,总会有几天这样的好天气,让人不由得想起运动会。耕二特别喜欢运动会,倒不是因为他喜欢运动,而是因为开运动会的时候天气总是非常好。天空中总是见不到一丝云,湛蓝湛蓝的。
我在这儿干什么呢。
耕二把烟头扔掉,用脚踩灭以后,走过了十字路口。
听喜美子说,她已经学了七年的弗拉曼柯舞。她觉得跳这种舞可以使平日里积累起来的一些不良情绪和疲劳得到释放。
耕二没想到业余演员的演出还要收费,便在售票处买了张入场券,走进了演出厅。演出厅虽然不大,但装饰得很别致,他推开贴着垫层的门,看到几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孩儿正跑来跑去。
演出厅里的人不多,座位大部分都是空着的。耕二顺着阶梯式的通道找着自己的座位,忽然发现喜美子正站在对面的通道里和几个女人说着什么。耕二本来以为只要不去后台是不会见到喜美子的,没想到竟然在观众席上见到了。真不知道演员干嘛来到观众席上。
耕二站在那里远远望着喜美子,眼睛一眼也不眨。他对喜美子说话时那么兴致勃勃的样子很是不理解。
耕二忽然有一种把喜美子从这里带出去的冲动。
自己的公寓也好、情人旅馆也好,只要是能让喜美子恢复到原来样子的地方。
也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一分钟、两分钟,或者更短一些。喜美子忽然注意到了耕二。
喜美子没有显现出吃惊的样子,一种无比的愤怒瞬间掠过她的脸庞。耕二可以感觉出那种接近于憎恶的愤怒,是完全发自她内心的。
然后,喜美子依旧和那几个女人说笑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甚至都不正面看耕二,完全无视了耕二的存在。
耕二没办法再在那儿呆下去了。他推开贴着垫层的门,那垫层让他感觉好不舒服。耕二来到外面,快步往前走着。天空还是一样的天空,可耕二却没心思再去理会了。他在喜美子那儿实实在在地碰了一鼻子灰。



第二十一章
“你看什么呢?”
由利喝了一口清凉饮料问道,他正跟耕二坐在代代木公园的草坪上。现在是十月,树叶还都没变黄,微风过后,树叶发出一片沙沙的响声。秋天的空气里好像弥漫着一种苹果的味道。
“天空。”
耕二回答。由于是直接坐在草坪上,透过牛仔裤,他可以感到地面的湿气。天空中一片云都没有,湛蓝湛蓝的。
“算了,我还是换个问法吧。你在想什么?”
由利问着,把身体斜靠在耕二肩上。
“没想什么。”
公园里的人很多,在草坪上玩遥控飞机的男子、带着孩子弯腰拾什么东西的年轻妈妈、合着过时的音乐练习跳舞的高中生们……
“耕二,你喜欢我吗?”
由利忽然问道。耕二吃了一惊,他看着由利的脸回答,“当然了。”
耕二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由利的。
“觉着时间还挺多的……”
耕二抱着头仰面躺在草坪上。这学期课程量少了许多,打工也是晚上才开始,有时间的话还可以约会一下由利。一般来说,这也算是普通学生的正常生活了。
耕二认为自还是挺自负的,所以他做梦也没想到喜美子竟然会无视自己的存在,过去都是喜美子求自己的多,那天的情景至今仍让耕二懊恼不已。
耕二本想看看喜美子跳舞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他对喜美子的爱好并不关心,但她跳舞的样子还是值得一看的。耕二确实是想再仔细看看喜美子的,毕竟今后不会再见面了。票他都买好了,遗憾的是没能看成。喜美子应该是跳舞时充满激情的那种吧。
耕二和由利从渋谷那边出了公园,人行天桥上到处是乱涂乱画的涂鸭。
接近中午的时候,透一边吃着自己做的三明治,一边回想着昨天晚上那次奇特的会面。
客厅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明亮,透过窗户,隐约可见远处的东京塔。
“我想还是把你介绍给浅野比较好一些。”
按照诗史的安排,昨天晚上三个人在“拉芙尼”一起喝了次酒。浅野稍微来晚了一些,他要了杯杜松子酒,看上去很像诗史平常喝的伏特加。
“对不起,我迟到了。”
浅野脱去外衣交给服务生,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折起了袖口,他的手腕上戴着和诗史一样的劳力士表。
三个碰了一下杯,看到透杯子里的酒已经喝剩一半了,浅野就喝了一大口,在表示歉意的同时也和大家保持同步。
“听说你要到店里来帮忙?”
浅野直接问道,“是的。”
透看了诗史一眼,回答说。诗史微微笑道,“会成为我的得力助手的。”
浅野和诗史看上去是一对很般配的夫妇,无论是年龄、穿戴,还是说话的样子都很相像,给人的感觉是一对尚没有小孩儿的有钱人家。
“她在工作上的要求可是非常严格的。”
浅野笑着开玩笑似的说,“小伙子努力干。”
透自信地坐在那里。在他看来,浅野说话时从容不迫的风度不免显得有些滑稽。要知道,是自己和诗史心心相印着的,今天的会面也是两个人一起计划好的。浅野只不过是一个相关者而已。
尽管浅野给诗史点烟的动作非常熟练,尽管他跟诗史说着只有他们才能明白的事情,在透眼里他也不过是一个被卷入的相关者而已。
会面只用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以后再见。”
浅野说完,用信用卡结了帐。然后带着诗史走出酒吧。透忽然觉得眼前的啤酒变得那么可憎,那是浅野出钱买的啤酒……。
“我给你打电话。”
诗史说完和浅野一起出去了,可能是到某个餐厅去了。
透把碟子里的三明治吃完,努力要为昨天晚上的会面做一个总结——自己和诗史为未来所做的一个准备工作。
电话铃响了,透拿起听筒,自己告诉自己那不会是诗史的电话。这是他接电话时特有的方式。电话是耕二打来的。
“你现在有空吗?”
耕二在电话里问道,“我现在跟由利在一起,你要有空就出来玩玩儿呗。”
“你们在哪儿呢?”
耕二告诉透说在渋谷,闲得无聊。他本想和由利到情人旅馆做爱去的,可由利不愿去那种地方,说要是在耕二的公寓里还可以,但回公寓坐车得要一个多小时,耕二只好放弃了。于是,就给透打了电话。
“闲得无聊?真是稀罕呀。”
透开玩笑道。耕二说要不让透在家里等着,他和由利到透家里去,但透觉得那反倒麻烦,最后,透三十分钟以后赶到了渋谷。
他们是在一个叫八公前的地方碰头的,那地方有许多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整条街显得嘈杂无序。
“刚好三十分钟,住在市中心就是方便。”
耕二说。在透眼里,耕二和由利跟这条街上的那些年轻人一样,没多大分别,“很有精神嘛。”
透打招呼道。由利看上去好像精神不好,不过透没有提。
“工作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耕二问。
“还没准备。”
透回答。
“你干什么呢?”
耕二惊讶地问。透又想起了过去在路边报刊亭耕二坚决主张自己上国立大学的事,笑了笑说,“别管那么多了。”
也许自己在耕二眼里是个让人难以琢磨的人,透心里想,说不定他早已经把就业方向定下来了。
“很长时间没到渋谷来了。”
透一边看着电子屏幕上的广告片一边感叹道。
他们打了一个小时的台球,逛了一个小时的街,然后到咖啡厅喝了冷咖啡。走过体育用品商店的时候,耕二向往地说,“真想去滑雪呀。”
对透来说,一切好像都是遥远世界里的事情。而且,好像也很长时间没见诗史了,昨天和今天就好像相隔了几万年似的。
“你要是没事,干脆晚上也陪陪我吧。”
在咖啡厅里的时候,趁由利上洗手间的空当,耕二对透说,“你不打工了?”
“我请病假了。”
趁着由利不在的时候跟自己说,耕二肯定有不想让由利知道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还得去给学生辅导呢。”
“那你也请病假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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