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热洛纳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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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热洛纳子爵-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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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太弟府邸嘛,”德·瓦尔德说,他两只眼睛朝上翻,象在思考的样子,“等等……我想,说不定还缺个侍从总管。”
“啊!”马利科尔纳高声嚷道,“先生,千万别提这个职位,我的要求还没有这么高。”
德·瓦尔德的眼光比德·吉什的更敏锐,他立刻就明白马利科尔纳的意思。
“事实上,”他说的同时,上上下下打量着马利科尔纳,“想填这个空缺必须不是公爵也得是贵族。”
“我,我恳求赐与的,”马利科尔纳说,“只不过是个极其卑微的职务;我是微不足道的,我不好高骛远。”
“这位马利科尔纳先生,”德·吉什对德·瓦尔德说,“是个出人头地的小伙子,唯一不幸的是他不是贵族出身。可是,您知道,我对那些只因为出身贵族、而自以为了不起的人并不欣赏。”
“的确如此,”德·瓦尔德说,“可是,我请您注意,亲爱的伯爵先生,如果没有这种身分,是很难有希望跻身于王太弟殿下的府邸的。”
“不错,不错,”伯爵说,“从礼仪角度来讲是很严格的,见鬼!真见鬼!我们没想到这一层。”
“唉!这对我来说,是个莫大的不幸,”马利科尔纳说,他脸色有点变了,“伯爵先生,这真是个莫大的不幸。”
“我希望还有办法补救,”德·吉什回说。
“我的天!德.瓦尔德扯着嗓子说,“补救的办法总是有的;可以封您一个贵族头衔,我亲爱的先生,马萨里尼红衣主教阁下从早到晚,不管别的就是做这种事。”
“嘘,嘘,德·瓦尔德,别嚷嚷!”伯爵说,“别开这种玩笑,做这种荒唐事对我们都不好,不错,贵族身分是可以买得到,但是可悲的是那些身为贵族的却并不感到可笑。”
“嗳呀!您真是个清教徒,就象英国佬说的那样。”
“布拉热洛纳子爵到!”一个仆从象在客厅里通报那样,在院子里提高嗓音喊。
“哦!亲爱的拉乌尔,来,快过来!怎么!你也是长靴马刺的!那么说,你也准备出发了?”
布拉热洛纳走近那伙年轻人,以他特有的既严肃又文雅的神态向各位行礼,特别向他素昧平生的德·瓦尔德致意,后者看到拉乌尔出现,脸部表情变得出奇的冷淡。
“我的朋友,”他对德·吉什说,“我来请您作伴。我推测我们该动身去勒阿弗尔啦?”
“哦!那好极了!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作一次绝妙的旅行。这位是马利科尔纳先生,这位是布拉热洛纳先生。哦!德.瓦尔德先生,我给您介绍。”
年轻人不太自然地彼此致意。两种性格从一开始就格格不入,互相排斥。德·瓦尔德显得圆滑、敏感、城府很深;拉乌尔沉着、庄重、正直不阿。
“拉乌尔,来,您想想办法,让我和德·瓦尔德的观点好一致起来。”
“在哪个问题上?”
“在贵族身分这个问题上。”
“这个问题,还有谁能比一个姓格拉蒙的更清楚?”
“不要说恭维话,我只是想知道您的意见。”
“至少应该让我知道你们辩论什么。”
“德·瓦尔德认为人们滥用封号,而我呢,我认为封号对一个人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您说得对,”布拉热洛纳镇静地说。
“可是,”德·瓦尔德用执拗的语气接着说,“子爵先生,我断定我的观点是对的。”
“您的观点是什么,先生?”
“我,我说,在当今法国,人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凌辱贵族。”
“您指的又是谁呢?”拉乌尔问道。
“我指的是国王他自己,他把那些朝三暮四,不是一心一意替他卖力的人聚集在他周围。”
“胡说八道!”德.吉什说,“我不知道您在什么鬼地方看见这种情况,德·瓦尔德。”
“只需举一个例子就足以说明。”
德·瓦尔德说着转过身来,全身上下打量着拉乌尔。
“你直截了当地说吧。”
“你可知道谁刚被任命为火枪队总队长,这个差使可比贵族爵位还值钱,可以一步登天,登上法国元帅的宝座?”
拉乌尔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已看出德·瓦尔德想把话题引到哪里。
“不知道,谁被任命了?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不久以前的事,在一个星期以前这个位置还空着,国王拒绝了王太弟的要求,王太弟想把这个位置给他的一个亲信。”
“诺!我亲爱的,国王拒绝给王太弟的亲信,那是因为要把这个位置留给达尔大尼央骑士,这个拖着长剑在前厅呆了三十年的加斯科尼小兄弟。”
“请原谅,先生,我不准您说下去,”拉乌尔说,以极其严厉的目光逼向德·瓦尔德,“依我看,您根本不了解您所谈及的那位高贵的人。”
“您说我不了解达尔大尼央先生!嗨!我的天!还有谁不认识他?”
“先生,认识他的人,”拉乌尔以更沉着、更镇定的口气接着说,“大家都这样认为,如果他不象国王出身那么高贵,这决不是他的过错,他和世界上所有君王一样勇猛,一样光明正大。这就是我的意见,先生;而且,感谢天主!从我出生之日始,我就认识了达尔大尼央先生。”
德·瓦尔德还想回嘴,德·吉什打断了他的话。

第八二章 王太弟夫人的肖像

争论趋向尖锐化,这一点,德·吉什完全清楚。
情况也确是如此,在布拉热洛纳的眼神中流露出本能的敌意,德·瓦尔德的眼神中也有着挑衅的意图。德·吉什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使得他的两位朋友如此针锋相对,他一心在想如何来防止他已感觉到的一场纠纷,他们两人不是这一个便是那一个,说不定两个都准备着要动手攻击对方。
“先生们,”他说,“我们必须分手了,我一定得到王太弟那儿去一下。你们听着,我们这样安排:你,德·瓦尔德,跟我一道去卢佛宫;你,拉乌尔,留在这里主持这屋里的事,因为这儿的一切都是你出的点子,请你最后察看一下我起程前的准备工作。”
拉乌尔带着一种既不主动寻衅,也不怕挑衅的神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坐在一张阳光下的长凳上。
“很好,”德·吉什说,“拉乌尔,你就坐在这儿,叫人把那两匹我刚刚买的马牵给你看看;我要先听听你的意见,你认为满意我才买下来。啊,请原谅!我忘了问你,拉费尔伯爵先生近况如何?”
在提到拉费尔伯爵这个名字时,德·吉什密切注意着德·瓦尔德的神色,为了想看出他听到拉乌尔父亲的名字时,会有什么表情。
“谢谢您,”年轻人回答说,“伯爵先生的身体很健康。”
一道仇恨的闪光掠过德·瓦尔德的眼睛。
德·吉什故意装出并不注意这种不祥的表情,仍向拉乌尔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说:
“那么,布拉热洛纳,我们不是说好了?到时你在王宫的大庭院里和我们碰头。”
接着,他向德·瓦尔德示意跟他走,德·瓦尔德正站在一边摆动着身体,把重心时而放在这条腿上,时而放在那条腿上。
“我们走吧,”他说,“马利科尔纳先生,请您过来。”
听见这个名字,拉乌尔不觉为之一震。
他似乎以前听到过这个名字,可又一时记不起来是在什么样的场合下听到的,尽管他一半心不在焉,一半在为和德·瓦尔德刚才的谈话怄气,他还是在那里搜索枯肠想这件事;那三个年轻人已向王宫走去,王太弟就住在那里。
马利科尔纳明白两桩事:
其一,这几个年轻人有话要交谈。
其二,他不应该和他们并肩齐走。于是他跟在后面。
“您疯了不成?”在离开格拉蒙府邸不到几步远的时候,德·吉什就对他的伙伴这祥说,“您攻击达尔大尼央先生,而且是当着拉乌尔的面!”
“那又怎么样?”德·瓦尔德说。
“您的‘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怎么,难道达尔大尼央先生是不允许攻击的吗?”
“但您是知道的,达尔大尼央先生是赫赫有名的、勇不可当的四个火枪手之一呀。”
“就算这样,我也不懂为什么就不准我憎恨达尔大尼央先生。”
“他什么地方得罪了您?”
“得罪我吗?就个人来说,没有。
“那么您为什么恨他呢?”
“请您去问我父亲的亡灵吧①。”
“说真的,我亲爱的德·瓦尔德,您令我吃惊,达尔大尼央先生绝不是那种把别人对他的敌视抛在脑后、置之不顾的人。您的父亲,我听人说,也是够傲慢的。况且,任何深仇大恨都可以用枪用剑,可以用鲜血来洗刷干净。”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亲爱的德·吉什,我父亲和达尔大尼央先生之间的宿怨由来已久,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了;并且在我父亲的遗产中,把这也作为一种特殊的遗物留给我。”
“那么,您说的这个仇恨是不是只针对达尔大尼央先生一个人?”
“哦!达尔大尼央先生和他的三个朋友是难解难分的,在我对他的满腔仇恨中,也不可避免地有一部分会冲着他们一伙;如果发生这种情况,请您相信我,他们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德·吉什的一双眼睛盯着德·瓦尔德看,年轻人那惨淡的奸笑使他震惊。不祥的预感掠过他脑际,他知道,王孙贵族之间大动干戈的年代虽然已经过去,现在不同的是把仇恨藏在心窝里,而不是放在脸上,但仇恨并役有减少;笑,有时候充满着阴险,意味着某种威胁。总之,一句话,父辈们用心来记仇或凭力气来格斗,到了儿辈,他们也确实用心来记仇,但他们的格斗手段不同,只是凭借阴谋诡计和背信弃义。
当然,德·吉什相信拉乌尔决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或背信弃义的,因此他在为拉乌尔的安全捏一把冷汗。
正当德·吉什陷入这种阴暗的沉思中,脸上罩着一片愁云时,德·瓦尔德已完全恢复了自主力。


①德·瓦尔德的父亲是《三个火枪手》中红衣主教黎塞留的手下,与达尔大尼央等为敌。


“再说,”他说,“我对布拉热洛纳先生没有什么个人的恩怨,我又不认识他。”
“德·瓦尔德,不管怎么说,”德·吉什带着几分严肃的口气说,“您可别忘了一件事,拉乌尔是我最好的朋友。”
德·瓦尔德鞠了一个躬。
谈话到此结束,尽管德·吉什想方设法要把德·瓦尔德心底里的秘密掏出来,可是毫无疑问,德·瓦尔德铁定了心不想再多讲,使人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因此,德·吉什指望在拉乌尔身上能得到较为满意的结果。
这时候,他们已来到王宫门前,在王宫外面围绕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王太弟府邸里的人都在等候上马的命令,准备护送去迎接年轻公主的使臣。
在这些年代,装扮华丽的马匹、武器和侍从的制服等巨大开支,全仗老百姓的善意和对君王的传统景仰才能从税收上得到填补。
马萨林曾经说过:“让他们唱吧,只要他们肯付钱。”
路易十四也说“让他们看吧!”
看代替了唱,老百姓仍可以看,但再也不能唱了。
德·吉什先生让德·瓦尔德和马利科尔纳等在大楼梯脚下;他和洛林骑士两人都受到王太弟的宠信,洛林骑士虽然容不他,却总是对他笑容可掬。德·吉什直奔王太弟的寓所。
他看见年轻的亲王正对着镜子在自我欣赏,并在脸上涂抹胭脂。
洛林骑士先生在房间的一角横躺在几只坐垫上,一头金栗色的长发刚刚烫过,象个女人那样在抚弄着自己的秀发。
亲王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看见是伯爵便说:
“哦!是你呀,吉什,你过来,说句老实话。”
“是的,大人,您知道,说老实话是我的一个缺点。”
“吉什,你看,这个可恶的骑士惹我生气。”
骑士耸耸肩膀。
“怎么回事?”德·吉什问道,“这不象骑士先生的脾气。”
“诺!他认为,”亲王接着说,“他认为昂利埃特小姐作为一个女人要比我作为一个男人更好看。”
“大人,请别忘了,”德·吉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您要我说老实话。”
“当然罗,”亲王近乎颤抖地说。
“那好!我说。”
“别急,吉什,”亲王嚷道,“你有的是时间;仔细地看看我,再回忆一下小姐的容貌,况且,我这里还有她的画像,你看。”
说着他把那张极为精致的小画像递给德·吉什。
德吉什拿着画像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半天。
“依我看,”他说,“大人,这样的脸蛋儿确实极其可爱。”
“可是你看看我呀,伯爵,你看看我呀,”亲王高声说着,竭力想把伯爵的注意力引向自己这边来,后者正全神贯注地看画像。
“说真的,真是太美啦!”德·吉什喃喃自语。
“嗨!人们会以为你以前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个小女孩呢。”
“不错,大人,我以前看见过她,不过那是五年前的事了,一个十二岁的女孩长成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这中间的变化可大哩。”
“那好,你说说看,你认为怎么样?说呀,你就说吧!”
“大人,我认为,这张肖像看来要比她本人更美些。”
“哦!是的,”亲王洋洋得意地说,“这一点用不着怀疑,如果我们假定肖像不比她本人美的话,那么你又怎样认为?”
“大人,殿下有这样一位十分可爱的新娘真是莫大的幸福。”
“很好,这是你对她的评价;那么,你对我的看法又怎么样?”
“依我看,大人,您作为一个男子实在是过于漂亮了。”
洛林骑士听见他这么说,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王太弟心里明自,德·吉什伯爵对他的看法多么尖刻。
他皱起眉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我有些不太厚道的朋友,”他说。
德·吉什又把肖像拿来看;在欣赏了片刻之后,舍不得似地还给了王太弟。
“再明显不过了,”他说,“大人,我情愿看您殿下十次,也不愿再看公主一眼了。”
毫无疑问,骑士听出了他话中有话,而王太弟并没有听懂,于是,他提高嗓子说:
“那很好!你就去结婚吧!”
王太弟还在抹着胭脂;等他抹完后又看了看肖像,然后,又转过身去对着镜子微笑。
不用说他对这样的比较感到满意。
“承蒙你来这儿看我,我很高兴,”他对德·吉什说,“我还担心你不来跟我道别就走哩。”
“殿下非常了解我,因此决不会相信我会做出这种失礼的举动来。”
“我想你在离开巴黎之前,还会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吧!”
“喏!殿下猜对了,我确实要向您股下提出一个请求。”
“好!你说吧。”
洛林骑士立刻张大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对他来说,别人得到的每一个恩赐都好象是对他的一次抢劫。
德·吉什犹犹豫豫。
“是要钱花吗?”亲王问道,“再没有这样巧的事,我有的是钱,财政总监先生给我送来了五万皮斯托尔。”
“多谢殿下,不过,这不是有关银钱的事。”
“唷,那又是什么事呢?”
“有关侍从女伴任职书的事。”
“该死的!吉什,你要扮演一个什么样的保荐人?”亲王带着鄙夷不屑的语气说,“看来,你除了那些年轻姑娘外没有别的事好说了!”
洛林骑士在一旁笑着,他知道得很清楚,亲主不喜欢听保荐少女的事。
“殿下,”伯爵说,“这事与我没直接关系,我是受朋友之托。”
“哦!那就不同了,你朋友想要保荐的那位年轻女士叫什么名字?”
“叫德·拉博姆一勒布朗·德·拉瓦利埃尔小姐,她从前是王叔遗孀的侍从女伴。”
“噢!她是个瘸子,”洛林骑士在坐垫上伸直着身子说。
“是个瘸子!”亲主重复说,“一个瘸子能经常出现在我夫人眼前吗?我说,不行,绝对不行,尤其将来,在她怀孕时,可就太危险了。”
洛林骑士听了放声大笑。
“骑士先生,”德·吉什说,“您的行为不够漂亮,我在这儿恳求恩赐,而您却尽跟我捣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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