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热洛纳子爵》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布拉热洛纳子爵- 第6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叫什么名字?,
“杜·瓦隆先生。”
“杜·瓦隆先生吗?”路易接着说,“我不认识他。柯尔培尔先生,这很遗憾,”他继续说,“因为我不知道那些忠于我的执政的、才华横溢的人的名字。”
说到这里,他回过头来对着柯尔培尔。
后者感到被压垮了,额上汗流如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忍受着难以表达的痛苦。
“您记住这个名字,”路易十四补充说。


①用益权:对财产的使用收益权。


柯尔培尔哈哈腰,脸色比他的弗朗德尔褶裥花边还要惨白。
富凯又继续说“砖石建筑用的全是罗马的填料,建筑师们按古代最好的方式来为我配制的。”
“还有大炮呢?”路易问道。
“噢!那要看陛下的意思了,我不能随意把大炮安在我的住宅里。除非陛下恩赐我这样做。”
路易开始犹豫,他决不定应该去憎恨那个吸引着他的权势人物还是应该去可怜另外一个显得异常懊丧的人,而这个人在他看来是前一个的赝品。
然而,国王的责任感压倒了人的感情。
他指着图纸。“为实施这项规划,您花了许多钱?”他问道。
“我想,我已经有幸把数目禀告过陛下了。”
“我忘了,请再说一遍吧。”
“一百六十万利弗尔。”
“一百六十万利弗尔?您十分富有,富凯先生。”
“富有的是陛下,”财政总监回答说,“因为美丽岛是属于陛下的。”
“不错,谢谢您,可是,不管我怎样富有,富凯先生……”国王没说下去。
“怎么样,陛下?……”财政总监问道。
“我预见到我有需要花钱的时候。”
“您需要花钱,陛下?”
“是的,我。”
“那么,什么时候?”
“比如说明天。”
“但愿陛下赐恩给我解释一下。”
“我兄弟打算娶英国的公主。”
“是吗,陛下……?”
“喏,我准备给年轻的公主举行一个配得上是亨利四世外孙女的宴会。”
“您应该这样做,陛下。”
“所以我需要钱。”
“那是毫无疑问的。”
“我大概需要……”
路易十四犹橡着。他需要素取的数目正是他曾经拒绝付给查理二世的数目。
他转过身来,对着柯尔培尔,等着他出击。
 ”我明天需要……”他重复一遍,眼睛望着柯尔培尔。
“一百万,”后者粗声粗气地说,为抓到了报复的机会而洋洋自得。
富凯背对着财政总管听国王回答,压根儿没有转过身去,直到国王重复一遍,或者说是喃喃自语:
“一百万。”
“噢!陛下,”富凯倨傲地回答,“一百万吗!一百万,陛下,够派什么用场?”
“看来,尽管……”路易十四支支吾吾地说。
“这个数目比德国最起码的亲王举行婚礼时花费的还要少。”
“先生……”
“陛下最少也得花两百万。光马匹一项开支就得花掉五十万利弗尔。我今晚有幸送给陛下一百六十万。”
“怎么,”国王说,“一百六十万利弗尔!”
“陛下,请等一等,”富凯回答,他甚至不屑向柯尔培尔转过身去,“我知道还少四十万。可这位财政总管先生(他用拇指向肩后的柯尔培尔指了指,柯尔培尔脸如土色),可这位财政总管先生……在他的银柜里有我的九十万。”
国王转过身来望了望柯尔培尔。“可是……”后者说。
“先生,”富凯继续说,也就是间接对柯尔培尔说,“这位先生在一个星期前收到一百六十万利弗尔;他付给卫队十万,付给医院七万五,瑞士卫兵二万五,伙食十三万,军火一千①,杂费一万,还剩九十万,我丝毫也没算错。”
“怎么样,”他转半个身子对着柯尔培尔,象个高傲的上级吩咐下属似的说:
“请注意,先生,”他说,“这九十万利弗尔,今天晚上给陛下呈上,全部付金币。”
“可是,”国王说,“这样的话,不是有两百五十万利弗尔吗?”
“陛下,这多余的五十万算是给亲王殿下作零用钱吧。听清楚了吗,柯尔培尔先生,今天晚上八点钟之前。”
说完之后,财政总监向国王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倒退着走出去,对站在旁边那个刚刚被他剃了半个光头的嫉妒者连赏也不赏他一眼。
柯尔培尔怒火中烧,撕碎了他那弗朗德尔针钩花边,恨得把嘴唇都咬破了。
富凯还没有走出书房,掌门官在他身旁擦过,高声通报:
“从布列塔尼来的信使求见陛下。”
“德·埃尔布莱先生说得对,”富凯从怀里掏出表来看着,咕噜着说:“一小时五十五分。真险哪!”


①原文如此,恐系三十六万之误。


第七六章  达尔大尼央终于拿到了火枪队队长的委任状

读者大概已经猜到,掌门官呼报的那个从布列塔尼来的使者是谁。
这个信使不难知道。
他就是达尔大尼央,满身尘土,满脸通红,头发间滴着汗水,两条腿僵硬;他步履艰难地踏上台阶,每跨一步,那血迹斑斑的马刺儿都发出响声。
在入门处,正遇见财政总监先生出来。
富凯微笑着向达尔大尼央致意,这个人早来一小时,会给他带来毁灭和死亡。
达尔大尼央一看到他那善良的心地以及他用不完的精力,就足以回忆起这个人曾以礼接待过自已的情景,于是也向他施礼致敬,不过这种施礼与其说是出自尊敬,还不如说是出自感恩和同情。
他感觉到有两个字己经升到唇边,这两个字有人曾多次冲着德· 吉兹公爵说过:
“逃吧!”
可是,说出这两个字就会泄露天机;在国王的书房里,在掌门官面前讲会使自己遭受不必要的灾难,同时也救不了谁。
于是,达尔大尼央只向富凯施了个礼,没有出声,就进去了。
这时候,国王正在为富凯最后几句话感到惊奇,同时又在对达尔大尼央的归来感到愉快。
达尔大尼央不是一个朝臣,却有着与朝臣一样准确和敏锐的眼光。
一进书房,他就看到柯尔培尔脸上刻着被奇耻大辱折腾过的痕迹。他甚至听见国王对他说这样的话:
“啊!柯尔培尔先生,那么说,您那里有财政总监先生的九十万利弗尔罗?”
柯尔培尔张口结舌,哈着腰,无言以对。
这全部情景通过眼睛和耳朵,同时印入达尔大尼央的脑袋。
路易十四对达尔大尼央说的第一句话,好象故意要和刚才说的话语气完全不同似的,他 满怀深情地说了声“您好”。
跟着的第二句话是打发柯尔培尔离开。
柯尔培尔脸色铁青,踉踉跄跄地从国王的书房里出去,这时候,达尔大尼央在捻他那向上翘起的胡子梢。
“我喜欢看见我的手下人这样衣冠不整,”国王边说边欣赏他那雄赳赳的、满身污迹的使者。
“我想,陛下,”达尔大尼央说,“会原谅我这副样子来到您面前,因为我十万火急要赶到卢佛宫来。”
“先生,那么说您给我带来什么重要消息罗?”国王笑着问。
“陛下,请允许我用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美丽岛修筑了防御工事,修筑得好极了,美丽岛有双重围墙、一座城堡、两个前哨堡垒,港口可以停泊三艘海盗船,海岸炮台也已筑好,只等安装大炮了。”
“这一切我全知道了,先生,”国王回答说。
“噢!陛下全知道了?”火枪手不无惊讶地问。
“我有一份美丽岛防御工程的设计图纸,”国王说。
“陛下有设计图纸……?”
“这就是。”
“一点不错,陛下,”达尔大尼央说,“正是这张图纸,在那边,我见过同祥的一份。”
达尔大尼央脸上一下子布满愁云。
“啊!我全明白了,原来陛下不是只信赖我一个人,还派了别人前去,”他带着责怪的口气说。
“先生,重要的是,怎样才能知道我想了解的情况,至于用什么方法去了解,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这样,陛下,”火枪手接着说,甚至不想掩饰他的不满情绪:“可是,请允许我禀告陛下,那就犯不着让我如此疲于奔命,冒着二十次折断肢骨的风险;然后,等我回来的时候,拿这样的话来跟我打招呼。陛下,您对不信任的人,或信任得不够的人,请不要使用他们。”
说完,达尔大尼央以地道的军人动作,跺了跺脚,沾着血迹的尘土撒落在镶木地板上。
国王望着他,内心享受着他的第一个胜利。
“先生,”过了片刻,他才说,“我不但知道美丽岛的情况,而且美丽岛还是属于我的了。”
“那很好,那很好,陛下,我不要求什么了,”达尔大尼央回答说,“我只请求辞职!”
“什么,您想辞职!”
“当然罗!我有相当强烈的自尊心,我不能无功受禄,或者说功少禄多,我辞职了,陛下!”
“啊!啊!”
“请允许我辞职,要不,我就自行辞职。”
“您生气啦,先生?”
“真见鬼!可不是吗,我有理由,我夜以继日,马不停蹄,以惊人的速度连续奔波了三十二个小时,到达时全身僵硬,象个吊死鬼;结果,另外一个却捷足先登,得了,我是个傻瓜!陛下,我只好申请辞职!”
“达尔大尼央先生,”路易十四用他白皙的手按在火枪手沾满尘土的胳膊上说,“我刚才对您说的话丝毫也不影响我的诺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嘛。”
说到这里,年轻的国王径直走到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一张折迭的纸张。
“达尔大尼央先生,这是您火枪队队长的委任状,您得到了。”他说。
达尔大尼央急忙打开委任状,连看了两遍。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张委任状,”国王接着说,“是发给您的,这不仅是奖励您的美丽岛之行,而且还包括那次您勇敢地干预了沙滩广场事件。在那里,您确实也为我英勇地效劳了。”
“噢!噢!”达尔大尼央不能自制地满脸通红说,“这个您也知道了吗,陛下?”
“是的,我知道了。”
在看出一个人的心思方面,国王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正确无误的判断力。
“您有什么话要说,”他对火枪手说,“有什么要说的话没有说出来。好,先生,您就直截了当地说吧。您知道,我曾经对您说过,不妨再说一遍,以便一劳永逸,我说,您我之间可以推心置腹,以诚相见。”
“陛下,那么,我说,我情愿当个火枪队队长,在我的带领下控制一座炮台,或夺取一个城镇,而不情愿去吊死两个可怜虫。”
“您说的,都是真话吗?”
“我不得不问陛下为什么怀疑我说假话?”
“因为我非常了解您,先生,您决不会后悔为我拔剑出鞘的。”
“噢!陛下,那您就错了,而且是大大的错了,为了这个行动产生的结果,我后悔拔剑出鞘;陛下,那两个被吊死的可怜人,既不是您的冤家,也不是我的对头,再说,他们也不能自卫。”
国王沉默片刻。
“达尔大尼央先生,您那位伙伴也和您一样后悔吗?”
“我的伙伴?”
“是的,看来那一回您不是单独一个人行动的。”
“您说单独一个人?在什么地方?”
“在沙滩广场。”
“不,陛下,不是,”达尔大尼央说,他红着脸,担心国王会怀疑他有这样的想法,认为他,达尔大尼央有意把属于拉乌尔的荣誉也占为己有了。“不是一个人,见鬼,正如陛下说的,我有一个伙伴,而且是个好伙伴。”
“是个年轻人吗?”
“是的,陛下,是个年轻人。啊!我真该向陛下祝贺,陛下,不论里里外外,您消息都很灵通。大概都是柯尔培尔先生给陛下的出色汇报吧?”
“柯尔培尔先生只在我面前说您的好话,达尔大尼央先生,如果他说别的就不受欢迎了。”
“啊!那我非常荣幸!”
“他对那位年轻人也说了许多好话。”
“那是公正的,”火枪手说。
“是呀,看样子这个年轻人是个好汉,”路易十四这么说,是想激励他的感情,这种感情他误认为是妒忌。
“是的,陛下,是个好汉,”达尔大尼央重复说,在他这方面,乐于将国王的注意力引向拉乌尔。
“您知道他的名字吗?”
“我想……”
“那么说,您是知道的罗?”
“是的,陛下,我已经知道了差不多二十五个年头了。”
“怎么,他也只不过二十五岁呀!”国王嚷着说。
“噢!是这样的,陛下,他一生出来我就知道了,就是这么回事。”
“您可以肯定吗?”
“陛下,”达尔大尼央说,“陛下用怀疑的态度垂询我,使我看出,这完全不象是陛下的性格,柯尔培尔先生向陛下汇报得那样出色,难道他忘了提及这个年轻人是我亲密朋友的儿子吗?”
“您指的是布拉热洛纳子爵?”
“嗯!自然是他,陛下,布拉热洛纳子爵的父亲是德·拉费尔伯爵,他曾经大力支持国王查理二世复辟。啊,陛下,布拉热洛纳世代都是骁勇的战士。”
“那他就是那位贵族的儿子罗,查理二世曾派这位贵族来找我,或者不如说找马萨林先生,提出愿意和我们结盟的就是他吗?”
“正是他,陛下。”
“这么说,德·拉费尔也是个英雄好汉罗?”
“陛下,他曾多次为先王陛下拔剑出鞘,比在今天,您陛下当政的幸福日子里拔出剑来的次数要多得多。”
这时轮到路易十四咬紧嘴唇了。
“那很好,达尔大尼央先生,很好!您不是说德·拉费尔伯爵先生是您的朋友吗?”
“是的,陛下,这已经差不多有四十个年头了。陛下要知道,我并没有说是昨天才认识他的。”
“达尔大尼央先生,您愿意见这个年轻人吗?”
“非常高兴看见他,陛下。”
国王摇了摇他的小铃。掌门官出现了。
“请布拉热洛纳先生,”国王说。
“噢!噢!难道说他在这儿?〃达尔大尼央说。
“他今天陪大亲王的宫内侍从们一起在卢佛宫守卫。”
国王话刚落音,拉乌尔已经来到,一看见达尔大尼央,他的脸就笑开了花,这种笑,只能在青年人的唇边才能找到。
“来吧,来吧,”达尔大尼央亲热地招呼拉乌尔,“国王会允许你拥抱我的,但你先要向陛下道谢。”
拉乌尔风姿卓绝地向路易鞠了个躬,对路易来说,所有的优良品质他都很欣赏,只要这种品质对他的品质没有什么妨害,他赞赏拉乌尔英姿勃勃、生龙活虎和虚怀若谷的神态。
“先生,”国王对拉乌尔说,“我请求大亲王把您留在我这儿,他已经同意了,从今天早上起,您就属于我的了。大亲王是个好主人,我希望您在这样的更换中不会有所损失。”
“说得对,说得对,拉乌尔,你放心,国王也有他好的地方,”达尔大尼央说,他已摸透了路易的性格,在一定程度上他也敢和国王的自尊心开开玩笑;不用说,在他仿佛是在开玩笑时也是很注意礼节,甚至迎合国王的心理的。
“陛下,”布拉热洛纳用温柔、充满魅力的声调和从他父亲那儿继承来的那自然、流畅的谈吐方式说,“陛下,我为陛下效劳绝非自今日始。”
“啊!这我知道,片国王说,“您指的是那次在沙滩厂场上您的功绩。先生,那天您确实已经是我的人了。”
“陛下,我说的不是那天的事;在达尔大尼央先生这样一位人物面前,实在轮不到提起我那件微不足道的事,我只是想谈一个情况,这个情况在我的一生中具有划时代意义,致使我从十六岁起就忠心耿耿地为陛下效劳。”
“啊!”国王说,“那是什么情况?请您说给我听听,先生。”
“情况是这样的……我第一次出征时,也就是说,我投奔大亲王的军队时,德·拉费尔伯爵先生把我一直领到圣德尼①,当时路易十三的圣骸停放在大教堂的底层,正等待着一位继承者,天主却没有赐给他,我盼望了好多年;于是,拉费尔伯爵要我面对先王的圣骸起誓,愿为以您为代表的、以您为化身的王室效劳,陛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