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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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花开的时间-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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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里风平浪静。哈小茜的桌子上,眼镜擦得干干净净,毫发未伤放在一张摊开的彩色的《明星周刊》上。

    “怎么回事?”林Sir板起‘扑克脸’,“你不是说朵朵和宋颂把它扔到外边去了吗?”

    “谁碰过她眼镜了!”这两人一脸无辜,“哈小茜梦游哦。”

    哈小茜没有出声。透过透明的镜片,她清晰地看到路笛被一个美丽女生紧紧搂住脖子,女孩嫣红的唇贴在他的脸上,看起来那么登对。

    照片里的那个漂亮男生,包装得那么光鲜,眼睛噼里啪啦放着电。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离她那么那么远。那一瞬间,哈小茜不敢相信,路笛真真切切地在她旁边坐过。

    “一点也没坏嘛。”林Sir在那里研究着哈小茜的眼镜。

    哈小茜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勉强笑笑:“对不起,是我看错了!”

    “她就喜欢瞎说!”朵朵很气愤地告状,“还到处宣传她怎么追到大帅哥路笛的,人家只好快点逃掉!”

    “我没有!”哈小茜气得要命,顺手把报纸翻了个面。

    “算了,”林Sir摆摆手,“反正他也不来了,有人给他办转学了!”

    “啊?”朵朵率先惨叫,“路笛再也不来了!”

    “这样也好。”哈小茜戴上眼镜,重新坐直身体,对自己说,“梦该醒了!”


不做偶像也不幸福(1)

    事情常常是这样的:你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走了,你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忘记他。可是,不知不觉你会发觉,生活中已经布满了他的痕迹,想抹也抹不掉。

    路笛已经如影随形,总是在哈小茜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像一个浪头打来,一不小心就被扑得满身满心。

    在香港一炮而红的路笛迅速火遍全国,上报纸,上刊物封面,上人物专访。哈小茜天天坐公车,每个公车站上都有路笛做的口香糖广告。他的笑容那么明亮,晃得她只能把眼睛一次次闭上。

    有一个阶段,天天8点整,路笛牵着一条可爱的小狗在电视里准时出现,深情地说:“幸福就是家人的身体都很健康;幸福就是我有一条狗,我能够和它一起坐在门槛上晒太阳;幸福就是有一个爱我的人陪我一起慢落老。”

    屏幕接着打出一句话:动物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这条公益广告,外婆百看不厌。每次都会说:“喔,我们小茜的同桌!”

    “现在不是了。”哈小茜每次都纠正一遍。

    最近她瞌睡得更加厉害了,眼睛睁着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绵绵不断地打哈欠。妈妈在电话里埋怨爸爸,“你给女儿名字起坏了,听上去就无精打采。”

    “呵呵,不如马上改名叫哈抖擞吧。”爸爸幽默了一回,末了建议给女儿吃“脑轻松”。他在广州的工作上了轨道,每个月都寄点钱回来。外婆的脸色好多了,对哈小茜和蔼多了。

    有一天,外婆主动说:“小茜,你那个同桌在电视里失踪了。”

    “喔?我也不知道。”外婆一提,哈小茜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好长时间没看见路笛的消息了,公车站上的广告,已经换了一个男孩,比路笛更壮,有点像外国人。

    哈小茜知道曝光率降低,对明星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好比股票大跌,反栈大妙。

    古柯叶打来电话:“快看这个礼拜的《明星周刊》,那种女人,我早知道路笛会和她闹翻。”

    哈小茜赶快跑到书报亭,随意一翻,报纸上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买了一叠回去,很快整理出眉目来。

    童姐准备跟风少男明星写真集的热卖风,推出路笛的写真《笛身动人》,大走性感路线,被路笛坚拒。他在记者会上公宽示:“我不是她手里的棋子,被她任意摆布。我可以不计较报酬,可我在意我的形象。我清楚每个年龄段应该做怎样的事情。”

    童姐在记者面前很大度,表示嘶计较路笛耍小孩脾气:“我顶多像姐姐对椿听话的***一样,打几下他的小PP啦。”

    哪里是打几下小PP,简直是几招辣手。先撤了他在新电视剧里的男一号位置,广告全线换人。嘿嘿,童姐很快让路笛见识了什么叫帅哥如云,什么叫青出于蓝胜于蓝。

    最新的《明星周刊》头条言论里,路笛作为一个典型例子被一笔带过:“偶像是个保鲜职业,有点像水灵灵的新鲜蔬菜,天还没黑,就成了落市货。比如怒放以后已经开始衰败的路笛,如今赋闲在家。很不幸,他的‘花期’只有六个月。明星职业给他的唯一留念就是严重的胃疾。”

    哈小茜拨了那个久违的号码。对方不接,颂续打,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声悠长的“嘟”。路笛总算接了手机,劈头就骂:“我在打游戏,拜托别烦我好不好?!”

    等他叫嚷完,哈小茜口气软软地开了口:“我是你同桌。怎么不告而别?”

    “是你!”路笛叫了一声,“我打电话跟你告别,可接电话的老婆婆查户口一样,我赶快挂电话啦。”

    “你的胃好些了?”哈小茜因为释然而微笑。

    “好不了啦,成名的代价。《花儿怒放》里我要演一个痴情的白血病男生,导演要求我十天减掉二十斤。”

    “天,你怎么弄?”

    “不吃饭,光喝牛奶和水。全身包不透气的保鲜膜,在桑拿浴室里蒸汗。”

    “残酷!”

    “晕过去好几回。你不觉得我扮那个角色生动透了?”路笛居然还笑得出。

    “怪不得电影院里差点成了泪水的海洋。我真后悔我睡着了,看都没看你演得好辛苦的电影。”

    “做偶像不幸福。”路笛悲观极了,“不做偶像也不幸福!”

    “你还想演电影?”哈小茜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

    “我被封杀了。”路笛语气消沉,“我没戏了!我完了,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那么爱演戏。”

    没想到不久,童姐竟然主动放下姿态和路笛握手言和了。那几个新人出师不利、纷纷落马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公司和许多媒体三天里都收到了一份特殊的联名信,来自近千个女生影迷,标题叫《路笛复出请愿大联盟》。

    联名信上,无数女孩的名字排列在一起,各种色彩、各种笔迹,显得奇特、美丽和壮观。她们以空前团结和热烈的姿态,表达着一个共同的心声:期待路笛的复出和新片。

    《明星周刊》头条刊出重磅新闻:

    路笛复出呼声惊人!《路笛复出请愿大联盟》,简直是一份关于明星路笛缜密而翔实的专题论文,“粉丝”们很专业、很有条理、也极有说服力地列举热爱路笛的N个主打理由,认为路笛的独特无人能够取代,他的退出使国内的偶像剧一时星光暗淡。粉丝们在短时间里作出快速、自发、强大的反应,这在演艺界闻所未闻。它证明了偶像的深入人心,也证明了本土帅哥路笛的超人气和不凡号召力。而这一切都注定了路笛绝不是一颗流星,他会有一个更强劲的反弹……

    路笛复出了。令他开心的是,这回他可以自己做主挑选剧本。路笛就这样演出了有生以来最过瘾的一个角色:专门把弱小的女生从忧伤中拯救出来的天使。新片定在浪漫的情人节公映。各大音像店告急,路笛白衣胜雪、纯净微笑着的招贴画,几乎被影迷们买光了,这部新片呈现未映先红的态势。


不做偶像也不幸福(2)

    最为路笛感到高兴的人大概就是哈小茜了。

    “等着看你的新电影,我保证不打瞌睡!”她发过去一条短信,路笛没有回音。

    报纸上说,路笛的新片《天使梦见幸福》近日将作小范围试映,邀请记者和部分路笛的影迷率先观摩。

    “给他打电话!”看到这个消息,古柯叶兴奋极了,“他肯定邀请我们!”

    哈小茜满怀喜悦,拨通了那个久违的电话。

    “喂?”传来的却是陌生的声音。

    “我……我找路笛。”

    “是联络新片发布吧?请问哪家媒体,我是路笛的助手。”

    迟疑了一会儿,哈小茜说:“我是他的同桌。能告诉我路笛现在的联系电话吗?”

    “对不起!”声音又干又硬,“无可奉告。”

    哈小茜慢慢放下电话。

    “看我怎么收拾他!”古柯叶跳起来有三尺高,“他凭什么又高高在上不理人了?”

    中馨广场的透明演播室里,佩妮站起来和路笛握手:“谢谢你接受我的采访……”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突然乱起来,一个瘦高结实的女孩子拨开人群,冲破保安的阻拦,敲着玻璃墙气愤地喊叫着:“路笛滚出来!滚出来路笛!”

    玻璃幕墙是隔音的,可是路笛还是看见了古柯叶。她闹腾的动静实在太大。他请助手带她进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他很意外。

    “来让你知道是谁为你创造了今天的奇迹!”

    “是我的‘粉丝’啊!刚才我在节目里说,我会永远珍藏那封一千多个女孩书写的热烈文字。”

    古柯叶冷笑:“你以为一千多个女生会自动乖乖地排着队在请愿联盟上签名吗?好,我告诉你,如果有一个人能让啊哈这样的超级瞌睡包几天几夜不睡觉,那个人就是你!”

    “我?!”路笛吓一跳的样子。

    “你不知道她有多难!学校里的那些女生你是知道的,她们被朵朵串通,没有一个人给她签。她只好发疯一样跑到别的学校,只要组织观看过《花儿怒放》的学校她都去跑。她举着电影的海报,上面写着口号:‘喜欢路笛吗?喜欢路笛就为他做些什么吧。’市三女中的门房不让她进,她守在门口一个下午,抓住一个问一个。我都不敢这样做。啊哈的脸皮胰我薄十倍,可是她豁出去了呀,还逃了几天的课。这辈子她没逃过课。

    “你以为那么感人又有水准的请愿书那么好写啊?啊哈躲在我家里,通宵不睡看了多少遍《花儿怒放》,还有又臭又长的《紫罗兰学院》,她从头看到尾居然连瞌睡都不打,真是奇迹!我一觉醒来看她还在电脑前敲啊敲,脸烧得红红的,眼睛亮亮的。我说啊哈你成仙了,两个晚上不睡觉?为他至于吗,值得吗?啊哈说:‘值得。路笛给过我一个奇迹,难道我不能还他一个奇迹?’”

    “公司打印了所有的名字给我看,没有她的名字啊!”路笛吃惊极了。

    “我现在就指给你看!”古柯叶随身携带着那封《路笛复出请愿大联盟》。在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路笛终于看见几个斜斜的淡淡的铅笔小字——同桌:哈小茜。

    “我怎么一直没发现?”路笛自言自语。

    “因为你没把她放在心上。我为啊哈难过……”


有个男生为我哭(1)

    哈小茜成了全班的焦点。她收到了路笛新片的试映礼请帖。路笛的天使造型给做成水晶浮雕效果衬在底上,叫人弹眼落睛。她开心地打开,时间、地点的下面,路笛的字迹清秀洒脱:

    亲爱的啊哈(可不可以也这样叫你呢?古柯叶说这是同桌的专利),请相信,我这次表演得特别出色。来吧,你肯定没有打瞌睡的机会。我会提前在门口等你。

    永远的同桌:路笛

    她看了又看,嘴巴笑得合不拢。

    戴小桔过来,打断了她的陶醉:“你帮我到工具间拿几把扫帚好不好?”

    “好喔。”哈小茜满口答应。戴小桔那么小的个子,怎么扛得动又长又沉的扫把?

    工具间在操场的角落里,是个暗间,利用了领操台底部的空间。每个班级的卫生员都有钥匙,门口挂着登记本子,进出自己登记时间和工具进库出库的数量。

    “你帮我挑几把好点的。”戴小桔叮嘱,“我去拿簸箕哦。”说完人一闪就不见了。

    哈小茜突然觉得屋子暗了。啪嗒,上锁的声音。

    三个女孩在外面欢呼:“哈小茜,帅哥轮不到你去看喽。”

    “放我出去!”哈小茜踢门。

    “等我们看完帅哥了自然会放你出来。”

    “可是就一张请帖怎么用?”戴小桔尖尖的声音。

    “是喔,我们又不能把它一分为三。”宋颂发愁。

    “这有什么难?”朵朵说,“我们可以轮流进去,然后跑到厕所,把请帖往下扔。”

    其他两个热烈地称赞朵朵又漂亮又聪明,三个得逞的“骗子”皆大欢喜,扬长而去。

    哈小茜大喊大叫,无奈工具间太偏僻,离教学区太远。末了,她只好自己试着解救自己。她用尽全力撞门,撞一下,脑袋嗡一下,眼前一黑,那扇薄板门也晃一下。

    撞了差不多有二十几下,哈小茜头痛欲裂,颓然地瘫倒在工具堆上……

    路笛几乎等到最后一秒。电影试映已经结束,灯光亮起,掌声久久回荡,一百多名先睹为快的记者和粉丝们有节奏地呼喊着路笛的名字。

    童姐连拉带扯,把他拖进会场。路笛坐在中间的位子,眼睛依旧热切地在场子里扫了又扫,渐渐转凉。他看到了古柯叶,看到了朵朵她们,就是没有哈小茜。哎呀呀,小睡包,今天你怎么可以睡过头?

    导演对他的演技赞不绝口:“《天使梦见幸福》绝对是路笛从偶像派跨入演技派的转折,他难以置信地表演出了一个特殊的梦游者,迷糊而又执著地捕捉幸福的整个生命轨迹……”

    话筒从导演手里转给路笛。他边想边开口:“我要感谢一个女生。嘶是睡美人,也不是城堡里的公主,她只是一个小睡包,总是苦恼着睡不醒的女孩——”

    他最后一次在会场里搜索,她没有到。

    此刻,哈小茜就在会场的外面,冷得发抖。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她拼尽全力撞了多少次门,她难以置信地撞开了工具间的木门,一路冲到这里,却冲不破保安有力的臂膀。

    没有请帖,进去免谈。

    你说认识路笛?那他认得你吗?全上海的小姑娘都说认得路笛,我能统统放她们进去?

    你要等就等吧。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天冷了,要看路笛,买盘正版碟片,家里舒舒服服地看去。

    路笛继续在发表感言:“很困难的处境里,是她伸出手来拉我,奋不顾身,全无保留。她已经为我做得太多太多,超出了我的想象——”

    哈小茜站在大门边上,哆嗦得像生病的小猫。她双手抱住肩膀,眉梢上有了一点白雾,脸已然冻得通红,紧紧咬住的嘴唇因为长时间寒冷而显出微紫的颜色。外套领子被她拉得很高,但是风还是从领子的缝隙里呼呼钻进去。

    保安不时拿眼瞟着她。

    “是他请我来的!”她哆嗦着,却不退缩。

    会场里还回荡着路笛的声音:

    “她说幸福很透明,说出来就有了,说不出来心里也能感觉到。她告诉我幸福就是开开心心做自己。她酣畅淋漓地打哈欠的样子,让我感觉到幸福可以简单到不用任何形容词,却依然生动!”

    哈小茜头发凌乱,被寒风肆意摆布着。

    保安招招手:“这样吧,你到里面走廊等他,那里风小些。”

    她想挪动脚步,可是一个趔趄。保安上前,扶了她一把。转过幽暗的楼梯拐角,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悠长明亮的走廊出现了。

    “我们同桌的时间不长。我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呼呼大睡。忽然她转了一个方向,正对着我毫无顾忌地熟睡。她坦然甜蜜的样子让我确信:她梦见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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