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是早上提到的那些人吗？
两人在大豪的带领下移动位置。眼镜助理的周围可以看见几个人影，西装打扮的壮年男性，长发的青年，还有一名鲔鱼肚的白皙中年男性。
「课长，不好意思。」
听见大号的声音，壮年男性转过身来。腮帮子有些突出的租犷相貌。被称为课长的这名男性面无表隋地应了一声：「嗯。」
「这两位是骏河系统的。负责网路的部分。」
「……骏河系统……啊啊。」
腮帮课长的视线游移着。
「就是那个EE的事情？」
大豪点头回答：「是的。」，课长纳闷地倾着头：
「安武先生呢？已经知会过了？」
「高宫总部长表示会直接说明。」
「哦……真是的，我可不想被牵连啊。」
「没问题的，金山先生似乎也同意了。」
…………？
听不太懂。在困惑的工兵面前，课长稍微起身雕开椅子，仅低一下头打招呼：
「你们好，我是本案件的PM，名叫井尻。」
「啊，您好……我叫樱坂。请多多指教了。」
原来是PM啊。工兵连忙端正姿势，只见课长指向背后：
「另外，这边是负责金流系统的K池、资安小组组长H乡、负责设备的N岛。」
他随意地介绍，男性们也跟着一一低头问候。当然，这么多人是记不住的。但井尻课长或许也不打算详细介绍吧。在跳过几个人后，他转动视线：「还有——」
「啊啊，找到了……那位是负责资料库的贝塚，主要成员大致就是这样了。」
「你们好——我叫贝塚。请多多指教——」
工兵转过脸，望向这个懒散声音的来源。助理席的斜后方，坐着一名长脸的人。有些垂肩的衬衫搭配一条七分裤，未绑起的长发则是随意披散在背上，是个一双狐狸眼给人深刻印象的……女性。其嘴边泛着令人感到亲近的笑容。她将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朝这里行了一礼。工兵也低头回礼，同时眨了几下双眼。
（是女性的负责人吗……）
先不提骏河系统，在IT业界的职场里，女性工程师是非常罕见的。更别说是在NBL这种规模的公司里担任小组组长职务，更是如假包换的稀有品种。
就在好奇地观察之际，大豪从一旁冒了出来：
「好，这样就可以了。不好意思，突然叫你们过来。现在可以回去座位没关系了。」
「已经没事了吗？」
「嗯嗯，是的。」
对方轻轻点头。看样子真的只是来稍微碰个面罢了。在有些发楞的工兵他们面前，NBL的员工们开始交谈：
「那么课长，要马上开会吗？就是讨论要如何处理Cow所提出的要求。」
「嗯……啊啊，在这之前，先把令晚的作业时程变更下达给监控小组。反正无论我们照不照要求去做，到头来都得延长吧。」
「了解。那么就是把凌晨两点开始的作业挪至三点。」
「还有，召集应用程式供应商。到时得有人负责判断问题才行。」
「知道了，我立刻去联系。」
哇——
凌晨两、三点的作业……是个大工程呢。和自己的处境完全不同。既然网路以外的部分还在如火如荼地建构中，那么会有这种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话说，今天的作业人员要当天召集完毕……不愧是业界的龙头，能力真强。
（只负责基础建设，真是太好了……）
当别人进行作业淮备的期间，自己却在设定电脑，实在是太对不起大家了。
工兵放下心来转过身子。就在淮备离开现场以免打扰到众人时，课长忽然「啊」了一声抬起脸来。他依旧面无表情地转头望向大豪：
「VLAN变更的事情呢？那个由骏河系统来负责可以吗？」
……咦？
一个耳熟的字眼忽然传进耳里。
大豪眨了几下小眼睛。课长进一步撑大鼻腔说道：
「就是VLAN的变更。上星期不是讨论过，因为前端伺服器增加，交换埠不敷使用了吗？必须重新规划容纳量。」
「啊……啊……」
大豪一副「糟糕了」的表情。在沉默了好一会后，他求救般地望向这边。
……等等。
「这星期要决定使用的通讯埠才行。也得安排布线工程吧？材料呢？有多出来的吗？」
「要跨机架布线的话，可能会有点勉强喔。视情况而定，必须进行现场勘查，以决定所需的线材长度。」
「还有，在伺服器这边，机器介面是吃Tag的，要是不早点给我们VLANID就没办法设定了。这方面的时程没有问题吗，大豪先生？」
各负责人陆续这么开口。
大漾的目光左右来回游移着，最后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他点了一下头，自信地挺起胸膛：
「这些作业……已经全部拜托骏河系统处理了！」
真的说啦啊啊啊啊啊————！
在错愕的工兵他们面前，并尻课长点头道：「啊，这样啊。」
「那么，待会儿给我一份大约的时程表。」
这么简短指示后，他便继续开会。
工兵和室见，两人就像石颈一样直接僵在原地。
阶层2
总而言之，必须先恶补一下现况才行。
就是这么回事。
现在的我们就像被丢到异国的外籍劳工。对于语言、文化和之前的事情经过完全一无所知，但工作却毫不留情地指派下来。若不能在交货期限前完成就会立刻遭客诉，演变成责任问题。就算想要求援，前任和交接负责人也不存在。真是严酷无比的状况。
就因为这样，如今必须赶紧浏览过去的资料。解读网路的实体及逻辑架构图、细部设计书、连接埠分配表，藉此摸索出建构人员当初的设计方针。
然而——
「喂，樱坂，这个过往成果的资料夹，我怎么没办法存取？」
「啊，只有那个资料夹似乎被设定了特殊权限，我正在申请，请他们打开资料夹。」
「……网路架构图，怎么有十个类似的档名啊？」
「那些好像都是旧档。最新版本在大豪先生的电脑里。」
「连接埠分配表和实体架构图，两者交换器的数量有出入吧？到底哪边才是正确的？」
「咦……好像都是错的，大漆先生说请我们以设定档案的数量为淮。」
在和大豪之间来回传话不知多少欠以段，室儿点头「嗯」了一声：
「好，我懂了。既然有人想吵架，我就卒陪吧。樱坂，警卫过来的时候帮我挡一下。」
「？不，室见你干嘛摩拳擦拳？不行啊！演变成暴力事件就不好了，会很糟糕的！」
…………
诸如此类……在反覆历经令人胃痛的互动后，结果两人当天搭乘末班电车回家，隔天早上六点又赶到公司寻找过去的资料。面对如此忙碌的工兵他们，大豪则是亲切地询问：「对了，什么时候可以输出成果呢？」接着又是一句：「上次说过要在这个星期内完成对吧？考虑到要事前预览，希望最好在今天就可以拿到喔——」
老实说，简直快要疯掉了。不知有多少次想说出「真的办不到，对不起」这句话，但最终仍凭藉毅力拼命支撑，拜托对方：「再一下子，请再让我们多收集一些情报。」或许是辛苦获得了回报，上午眼看终于可以进入规划连接埠容纳量的阶段了。
…………
唉————
十一月十九日星期四下午两点，工兵整个人瘫在办公室的休息区里。
身体充满了强烈的疲劳感。他回想起刚才和大澡之间的对话内容。「下班时间之前应该可以交出连接埠分配表」——面对这么报告的工兵，大豪却表示：
「啊，不好意思，位址的分配好像也是我们的作业，能不能请你们规划个方案出来？」
当然，期限也是在今天，分配的具体方针及流程完全没指示。与连接埠的容纳量规划相同，意思就是请自行参考过去的情报，然后完成工作。
实在是太过于草率，同时还很马虎。对方那毫无隔阂的第一印象已经荡然无存。掀开锅盖一看，这位负责人纯粹只是散漫、粗枝大叶罢了。
会议结束后，工兵已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座位上的。或许是脸色相当难看，他一坐下便听到室见丢来一句：「去休息吧。」
「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总之先好好地休息吧。」
不由分说的语气。
结果，工兵如今一个人倚靠在休息室的吸烟台。他像个在立饮居酒屋发牢骚的上班族那样，一点一点地持续舔着保特瓶里面的茶水。
「啊，辛苦了——」
忽然间，一个开朗的声音传来。狐狸眼的女性站在入口处旁边。她左手拿着红色的香烟盒，右手中则握有银色的Zippo打火机。白色的女用衬衫令人炫目，是个商务休闲打扮的OL。记得应该是负责资料库的……贝塚小姐吧。
工兵站直身子行了一礼：
「您也辛苦了。」
「不好意思，打扰罗。」
贝塚轻轻挥着手，一边走近吸烟台来。他来到工兵正前方的位置并抽出一根香烟，用熟练的动作点火。过了一会，或许是发现僵在原地的工兵，她于是扬起一边的眉毛：
「啊——没关系的。反正这里是休息区，就尽量放轻松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总不能让客户的人看到自己太迈遢的模样。正当困惑的工兵愣在原地之际，贝塚恍然大悟地「啊啊」了一声。
「如果之前让你误会的话，先说声抱歉。我并不是NBL的员工喔，和你们一样都是协力厂商。」
「……咦？」
在错愕的工兵面前，贝塚取出名片盒。她抽出其中的一张，然后递了过来：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Spiritia股份有限公司的贝塚。请多指教。」
「啊，是的……那个——」
工兵摸摸身上，却找不到名片盒，大概是遗留在置物柜里了。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空着手接过对方的名片：
「不好意思，身上忘了带名片了……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坂。」
「你好，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了。」
工兵打量着手中的名片。Spiritia股份有限公司……很陌生的名字。总公司所在地位于目黑，总机号码的下方则是印着一个手机号码。
他接着将目光投向姓名一栏。贝塚悠里，头衔是……DBA（资料库架构师）。
「哎呀——请不要一直盯著名片看。毕竟我们不算上什么大公司。」
贝塚难为情地这么说道，她举起纤细的手臂抓了抓头：
「只是一家称为新兴企业也不太名副其实的小型企业罢了。其实我本来不想交换名片，不过在这种现场工作，总是很难把彼此的脸和名字联系起来，于是得用这种方式来认识一下。」
的确……昨天介绍了那么多oo先生和XX先生，如今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倘若在名片上写下对方的特征，或许就会比较好记了吧。
就在这么思考的瞬间，名片忽然被一把抢走。
「好了，现在是发问时间！请问我的名字和公司名称是什么——！」
「咦……咦咦咦？」
在眨着眼睛的工兵面前，贝塚摊开一只手：
「限时五秒，答对了有精美的奖品，答错的话则要接受令人心跳加速的惩罚游戏！」
「惩罚游戏？」
「好，开始罗。五、四、三……」
「哇……哇哇！」
工兵连忙搜索记忆。唉——名字先不管……公司名称是s……sp……？
「一、零！好，请回答！」
「Spaghetti股份有限公司的贝塚小姐！」
「没错，我吃了义大利面！而且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贝」字，当作配料再合适不过了……搞什么东西啊！」
她回了一句绝妙的顺势吐槽。
原以为对方接不下这个桥段……结果反吐槽的时机却是拿捏得如此完美。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她绝不是等闲之辈。
面对心生畏惧的工兵，贝塚再次递出名片：
「好了，是spiritia的贝塚才对。以后不要忘记了喔。」
「对不起……」
「那么，接下来进行惩罚游戏吧。」
「真的要玩啊？」
贝塚严肃地点点头：
「说话算话嘛。」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看似不在意工兵的抗议，贝塚说着：「我想想——」并开始思考。在沉默好一会儿后，她拍一下手：
「决定了。明天之前帮我买一条万宝路回来，除了凉烟都行。」
「要我跑腿？」
「你可以抽一根呀！」
「才两百分之一，说得好像天大的恩值！」
更何况，自己根本不抽烟的……
工兵埋怨地望向贝塚：
「……对了，如果刚才答对的话，奖品是什么？」
「嗯？大概就是请你抽一根烟吧。」
那还不都是一样。
工兵叹了口气，重新靠在吸烟台上。就在他有些自暴自弃地大口喝下保特瓶内的饮料之际，贝塚忽然轻笑一声：
「对对，像这样放松就刚刚好喔。要是和处理普通案件一样紧张兮兮的，连三天都撑不下去。」
「咦？」
工兵拾起视线，只见贝塚舒缓嘴角，细线般的眼睛带着笑意。她拿开嘴边的香烟，吐出一口烟雾来：
「这个现场，陆陆续绩都有人崩溃呢。专案开始后差不多已经换了三分之一的成员吧？就拿我来说，其实已经是第三个资料库负责人了。」
「咦，是这样子吗？」
「没错，我的前任好像三个星期就倒下了。」
真的假的……
原本以为只有网路部分才如此辛苦，看来其他的领域同样不好过。更换三分之一的人，若是军队的话就相当于全军覆没喔。这太奇怪了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就是全球闻名的NBL所负责的案件。
面对疑惑不解的工兵，贝塚先是发出「嗯——」的一声。在观察过四周后，她压低声音道：
「一句话，这其实是个钱坑专案。」
「钱坑？」
「没错，承包当初的预算早就花光，每侗月都在流失现金。」
「…………」
贝塚耸耸肩膀：
「听说这原本好像是挽留解约客户的案子吧？为排除其他竞争的供应商，于是开出了非常破天荒的折扣喔。不顾盈亏、利润最低，就连RFP（提案要求书）实现的可行性也完全置之度外。」
哇啊。
「到头来一摊开检视，就是完全无法实现客户的需求，导致开发时间延长，外包的预算也快要花光，就变更找廉价的劣质合作伙伴，然后再度延长开发期间——类似以上这种无限回圈状态。在这一团糟当中，才会找上我们这种小公司来做的。」
「……这不是无可救药了吗？」
「可以这么说呢——」
贝塚轻浮地笑道。唔，这可不好笑吧。倘若刚才的这些都是事实，她同样也被绑在这个没有结案希望的专案里了。待在那个监牢般的房间，就连离开的时期也无从估计。
工兵面色凝重地沉默不语之际，贝塚又微微倾头：
「啊，还有，网路部分也是同样的情况。」
「咦？」
「负责建构的供应商已经撤退了喔。因为受不了只收了头款，却被要求做这做那的。」
「撤……撤退？」
贝塚点点头：
「你没听过Exccl Electronics这间公司吗？那是大贸易商集团所属的网路整合商，负责建构本次的基础建设。上个月还有大约十个人常驻在这里……他们付出了不少的心血，不过却因为验收条件和作业范围的问题产生争执，最后不欢而散，整批人马都撤离了。」
「…………」
工兵整个人怱然站不稳。
他抓住吸烟台，藉以支撑身体。心跳剧烈，彷佛一个不注意就会当场昏厥在地。
大豪与井尻课长之间的对话，此刻在脑中苏醒。
「……就是EE的事情？」
「真是的，我可不想被牵连啊。」
「没问题的，金山先生似乎也同意了。」
EE——Exccl Electronics。
工兵咬牙切齿。
混帐东西。原来一切早就算计好，统统推给我们负责。那个喜欢装熟的可恶大叔，卑鄙也该有个限度啊。
「请问……那么现在的状况是？」
尽管陷入混乱，工兵仍打算收集更多情辍。究竟有什么是完成的？自己该做哪些事情才好？迫在眉睫的课题有哪些？就在他淮备尽可能地问出个结果时——
伴随生硬的「哒哒」脚步声，几名中年男性走进室内。他们每个人都一脸忧郁至极的表情，纷纷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