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戈说:“这件事我倒记得,但是,谈恋爱有错吗?你不谈恋爱吗?”
“你别给我扯东扯西的,我说有错就有错,这件事要是被你家长知道了,你应该知道有什么后果。”他的声音变得大声起来。
“我的家长是六零后,他们也没你这么迂腐啊。”
“苏贝戈,你有几斤几两我都知道,晚上我倒要和你的父母探讨探讨关于你早恋的事。”班主任又转而向苏雪审问,说:“苏雪,你有什么话说。”
苏雪摇了摇头,表示无话可说。
班主任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双方的家长,必要的时候在对他学习方面的事添油加醋。这是他整顿学生最恶毒的办法,这种惩罚的方法简单有效果,而且不用自己动手。再倔的学生受了班主任这个办法都会变的软塌塌。
苏雪和贝戈走出教室,贝戈问道:“苏雪,我们明明没有什么,你为什不说清楚呢?”
苏雪说:“你不也没说。”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默契地笑了。
班主任晚上一回去,就先向贝戈的父母打电话。他做这种事的时候总是迫不及待,他喜欢在文化程度不高的学生父母面前装作为人师表的样子,他甚至觉得学生的父母也是自己的学生,他们理应尊重自己,必要的时候还要拍一拍马屁。他也乐于享受这种单方面的尊重与马屁。他偶尔也会遇到文化程度高的家长,那么这个时候角色形象就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变成了拍马屁的人。
班主任是先向贝戈的爸爸林奉民打电话的。
“喂,你好,你是贝戈的父亲林奉民吗?”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苏贝戈的班主任。”
林奉民哦了一声,他自己在学校当过班主任,他知道班主任往学生家中打电话一般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告状。
班主任继续说道:“你的儿子苏贝戈在学校不尊师长,不听教诲,你可知道?”班主任其实有些疑问,他不知道林奉民是贝戈的继父,一直纳闷这对父子的姓氏怎么不一样。
林奉民很清楚师生之间的恩怨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他问道:“请问贝戈是怎么不尊师长,不听教诲。”
“哼,你儿子在学校谈恋爱,违反了校规,你这个做家长的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
林奉民很高兴地说:“哦,我儿子谈恋爱了啊,这很好啊。”
“你这个家长,你听到自己的儿子在学校里谈恋爱难道不应该愤怒吗?”
林奉民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也希望你能理解这群孩子在青春期时正常的生理变化,尊重他们身心上的自然发展。”
班主任有些生气,他怀疑和自己通话的到底是不是贝戈的父亲,他认为贝戈在资料里记录的并不是自己父亲的电话号码,而是某个好友的,他们串通一气糊弄老师。有学生用过这个方法瞒过了老师,使老师无法和自己真正的家长通话,从而躲过了家长的责罚。他说:“哼,能说出这种话,我看你压根就不是苏贝戈的父亲,你是他的朋友吧。”
“我真是的。”
“少糊弄我,你去考诉苏贝戈,明天教务处见,虚报家长电话号码,叫人冒名顶替那可是严重违反校纪的事。”班主任气冲冲地挂了电话。林奉民决定明天去学校走一趟,去解释这个误会。
班主任没有间歇,又向苏雪的父母打电话,当他知道苏雪的父母都是税务局的公务员之后,口吻立马变得温柔尊重。还夸苏雪说她在学校的成绩很好,说他们真是生了个好女儿。他不想让这么优秀的学生前程毁于一旦,所以要和两位家长聊聊苏雪的事。
“苏先生你好,您的女儿虽然成绩优秀,但是在学校却犯下了有可能影响她一生的错误。你听完之后务必不要生气,一定和孩子好好沟通沟通。”
苏先生有些不耐烦,不过他还是客气地问道:“什么事?”
“苏雪在学校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苏先生听完之后松了口气,心里觉得这个班主任有些小题大做,不就是谈恋爱嘛。他说:“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我并不反对。”
“苏先生,我觉得你还是慎重一点,劝一劝您的女儿,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苏先生觉得班主任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情烦躁,但是他还是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客气地说:“老师啊,我女儿的男朋友我也知道,他是一个优秀的男孩,我相信我女儿和他在一起可以共同进步的。”
“什么?苏贝戈那个被学校记过的家伙你还觉得优秀。”
“什么?苏贝戈?我可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苏先生你可要好好问问你女儿,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瞒着你了。”
“我女儿的男朋友我可是好好过目过了,倒是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我们做税务的可不像你们老师那么闲,还有空去操心别人的家事,今天的谈话毫无意义,再见吧。”
班主任吃了来苏先生的闭门羹,心情十分不悦。这份不悦今后必回找机会报复在贝戈和苏雪身上。苏雪和贝戈的家长都很开明,开明到让班主任嫉妒的地步。身为家长不是应该制止自己的孩子早恋吗?他自己的父母曾今就是这么制止自己的。他未曾谈过恋爱,哪怕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也要藏着掖着,不敢表露心迹。他现在的妻子是靠人介绍走到一起的,交往没到两个月就仓促结婚了。对他来说,妻子不过是一个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人,他对她的感觉不像恋人那么温暖,妻子不过是一个可以暂时满足他生活欲望的一个人。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可以满足自己生理和心理需求的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这个时候家里的门被打开了,他那个营养不良的妻子回来了。妻子疲惫地摊在了沙发上。他开始向自己的妻子抱怨,说她怎么这么晚回来,连饭都没煮,而且两手空空。
妻子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是发短信说今天我开会嘛,你自己可以去饭店吃啊。”
班主任开始加大自己的嗓音,他每次都是这样,遇到自己理亏的地方就会加大嗓音,说:“这个世界真是反了,做家长的竟然允许自己的子女谈恋爱,做妻子的竟然可以不煮饭。”
妻子说:“我很累,不想跟你吵。”
“吵?还不够吵吗?我简直吵死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这段婚姻已然走到了离婚的边缘,但是他妻子的意外怀孕令这段婚姻的寿命又延长了些许时间,或许还有转机。
班主任向家长告状的办法失效了,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惩罚就是把贝戈和苏雪两个人调到后排。现在全班都觉得苏雪和贝戈是真正的恋人了,苏雪和贝戈也不打算向大家解释什么,他们心里都有些希望这个误会能够成真。
老郑和阿亮都在后排这块风水宝地,苏雪和贝戈很快和他们打成了一片。后来他们又结识了坐在后排的黄星和张望。这其中或许蕴藏着一种神秘的规则:坐后排学生的角色设定都是有情怀的人。
黄星是班级里的富二代之一,但是他不高不帅,除了富的流油,其他一无所有。但是他没有其他富二代身上的高贵,他只是一个看似很平常的小胖子,这是他身上难能可贵的品质。
有一天他在教学楼的阳台上对贝戈说:“他喜欢上了班级里的谢夷贝。”贝戈鼓励他去追她。黄星又说:“其实当时我是不喜欢她的,但是我每天望向黑板的时候都会不经意看到她的背影,越看越喜欢。后来我通过了解,知道原来他有男朋友了。”
贝戈那个时候和黄星还不够熟,他只是静静地做一个聆听者,听着这个小胖子说他的爱情故事。
小胖子说:“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从你的眼神看到了和我相似的东西。”
贝戈望了望小胖子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很长,而贝戈的眼睛有点像八字。他说:“事出必有因果,巧合必有深意,你要顺因寻意,坚持下去。”
小胖子笑了笑,说:“你说话真有意思,很有佛性,可是我是基督徒。我不奢求她能够分手,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保守她恋爱的事,熄灭班上一切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小胖子还说说:“和你聊天很开心,你从来随便不插嘴,不乱提意见,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这些话让贝戈觉得惭愧,因为他并不把黄星的事情当回事。
贝戈和唐可如总要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才会像一对情侣,班级里关于贝戈和苏雪的流言蜚语她也听了一些,她却从来没问过贝戈,也从未被这些事影响到自己的情绪。这一点倒是令贝戈刮目相看。贝戈实在不忍心告诉唐可如,他心里喜欢的人并非眼前的她,就像苏雪不忍心告诉许俊自己的真实感觉一样。许俊为了救苏雪,留下了永久的病患,他的右臂再也无法正常弯曲了。这件事绑架了苏雪的感情,使得苏雪不得不用自己的情感回报许俊。
许俊每天都会给苏雪打电话,电话里头的问题毫无新意,新鲜的话题渐渐的开始老化。
许欣姐的理发店生意渐渐好起来了,她的店里来了一个学徒,是个女孩子。那天陈建忠和贝戈去理发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这个学徒就是消失将近一年的许丽丽。
作者有话要说:
☆、意想不到的相遇
许丽丽失踪的这几个月,白天在发廊里做学徒,晚上的时候在一家咖啡店里做服务生。当她觉得自己的手艺已经可以自立门户的时候,就回到莆田。至于她为什么不在莆城里当学徒,或许是觉得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呆久了想换一个陌生的环境体验生活,至于她为什么回来,或许是因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呆久了想回到熟悉的地方回味生活。
她一回来就在陈建忠所读学校附近的理发店当理发师,这个选择或许另有用意,或许只是个巧合。
陈建忠走进纯思理发店的时候。许欣一眼就认出了陈建忠,她说:“哟,以前的寸头小帅哥也学贝戈小弟留起了长头发。”
陈建忠说:“外面的理发师都没你技术好,所以我还是先把头发留着,来这里让你剪。”
许欣听了陈建忠的奉承话,高兴地笑了起来,不过她还是谦虚的说:“你这话说的也不对,我这里最近来了一个理发师,她的手艺老娘我都自愧不如。我们是把理发当成一门技术,她是把理发当成一门艺术。
陈建忠好奇地哦了一声,说:“那还不快给我介绍介绍。”
因为早上一直没生意,所以许丽丽一直呆在房里,她由于出去闯荡了数月,所以待人处事都显的面面俱到,很受许欣的喜欢,平时没生意的时候,许欣完全不介意许丽丽用自己的电脑上网娱乐消遣,才经过几天的相处,许欣都快把许丽丽当成妹妹看了。虽然许欣对她十分宽容,完全不像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但是许丽丽还是会把握放纵的尺度。在屋内打游戏的许丽丽一听到许欣的召唤,立马放弃了游戏里正在进行的任务,跑出来招待客人。
陈建忠因为头发太长遮住双眼,还没看清许丽丽的脸。而且许丽丽这几个月来,不管是内在还是外在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现在留着一头柔顺的长发,用一个橡皮圈把头发束在背后,额头前有些许发丝垂下,既显得成熟又不失风雅。而且她的普通话也有了很大的进步,以前她的普通话只有一种口音,现在她的普通话里混着大江南北的口音,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腔调,令人刚听她讲一句话就心痒难耐地想听她讲第二句,这种腔调仿佛听一辈子都无法过足瘾。
贝戈其实心里已经猜到是许丽丽,但是他想世界上应该没有那么巧的事,何况这个人在言行举止上和许丽丽大不相同。所以他打算静观其变,在对方还没打招呼之前,他不便贸然去确认。
许丽丽其实一眼就认出了贝戈和陈建忠,但是她显的很镇定,根本不急着上去和熟人打招呼。如果贝戈他们不知声,她或许会把这种沉默继续保持下去。她虽然曾今幻想过无数个陈建忠再次见到他的惊讶表情,每一种表情都使她的心情舒畅。这次真的见到了,她反而变得平静起来,她认为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是该和过去告别了,告别所有的爱恨情仇。
当许丽丽剪掉了陈建忠的刘海时,陈建忠也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了许丽丽的脸。他的双眼泛着泪,表情满是悔恨。许丽丽望着镜子里的陈建忠,这个表情出乎许丽丽的意外,它不属于许丽丽幻想过的任何一个表情。
许丽丽头发剪到一半,突然手被陈建忠抓住了,她感觉陈建忠的手比以往变得厚实了。陈建忠说:“丽丽,我总有预感,我一定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你。”
许欣疑惑地看着这两个人,推了一下贝戈说:“贝戈弟弟,这里面有内容啊。”
贝戈说:“恩,他们之间的故事有些奇特,没那么难说,但也不大好说,除非当事人认为那些事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许丽丽本来早就想到了各种奚落的方式对付有朝一日遇到自己时惊慌失措的陈建忠,但是面前的陈建忠,她没有丝毫的应对方式。心里本来应该坚硬的部分又开始柔软起来了。许丽丽说:“先生,请你自重,我还要工作。”
贝戈听到许丽丽称呼陈建忠为先生,不觉得有些好笑,“先生”是许丽丽在外地打工时对男性顾客惯用的称谓。因为她觉得一个女孩子如果随便叫人帅哥显得轻浮,她觉得先生这个词最好,既尊重顾客,又让自己显得知性得体。所以她现在叫陈建忠也叫先生。
陈建忠说:“你不应该在这里的,你应该在学校读书,在父母的关爱下成长了。”
陈建忠的话深深刺痛了许丽丽的心,她用力地把陈建忠的手甩开,说:“读书?关爱?成长?我弄成现在这样到底拜谁所赐。”
陈建忠脸上内疚的神色更重,这种自责的表情不管那个女子看到都会勾起她心中无限爱怜之心。他又重新握住许丽丽的手,说:“我知道过去对你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弥补,请让我从现在开始弥补你吧。”
许丽丽说:“你还想对我再造成二次伤害吗?”
陈建忠看了看许丽丽已经和常人无异的肚子,说:“丽丽,我不会逃避了,我们一起养我们的孩子。”
听到孩子,许丽丽脸色变得有些惨白,每次想到孩子,她都无不觉的自己是个杀人犯。现在许欣大概知道他们之间故事的一些内容,其中必然涉及到一个无辜的孩子。她突然间怒不可遏,竟然由于愤怒生出一股巨大的蛮力,用力地把陈建忠从许丽丽身边扯开。陈建忠猝不及防,身体连连后推,被椅子绊倒,后脑勺砸在了墙壁之上,痛的他眼睛闭得紧紧的。贝戈急忙过去扶他,他等着许欣说:“许欣姐,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许丽丽看到磕到后脑勺的陈建忠也微微有些动容。
许欣说:“我下手重,相比于他对丽丽造成的伤害,这还算轻的了。”
贝戈平时最讨厌不分青红皂白就管闲事而把事情弄的越来越糟的人,显然许欣的行为惹到了贝戈,他骂道:“你懂个屁。”
许欣看到平日里一口一个许欣姐的贝戈突然对她骂粗口了,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用比贝戈更加愤怒的语气回击,甚至应用了一个她懂得不多的四字成语,她说:“我懂个屁?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学生凭什么对老娘说这种话,我懂个屁?在老娘眼里,一个男人若犯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让女人怀孕的罪,那就应该抓去当太监。”
许欣脸上的怒容令贝戈失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