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吗,他搬去本部了。”
乐杨差点忘了曹易要读五年,高中那会他没跟他说过他会学医,不知道是不是一时兴起。
他想象着他拿刀的样子,除了绣娘,应该也没有哪个职业比这更适合他了,一台手术十几个小时,姓曹的绝对可以面不改色的坚持下来,然后拍拍手,回家洗澡睡觉。
“你可以打他手机,你有他号码吗?”
“没有。”
“我也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
乐杨猜这小学弟肯定是大一的,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谢了。”
没帮上忙小学弟感到抱歉,临挂电话前,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学长好像被选去外校参加培训了,这两天不在本部。”
“多久?”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可以上我们学校网页看看,上面应该有发布消息。”
乐杨挂了电话,登陆他们学校官网,果然有选拔参与培训人员信息,他们学校这次就选了五个人,前天才走的,活动为期一周,那时乐杨已经走了,什么鬼时间,暑假都不让人休息。
他把地址和课程安排记下来,当即订了第二天飞往S市的飞机。最后一次了,让他再看他一眼,跟他说句话,以后可能真的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到那边已经下午一点了,乐杨买了个汉堡,打的直奔x大,到门口付完钱,下了车,他突然又迷茫了,这么马不停蹄的赶路,像前面有谁在等着他一样,事实上不但没有人在等他,他心心念念一直想见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愿意见到他,在他眼里,他乐杨也许就是个让人恶心的存在。
他谎称自己也是参加学习的学生,学校太大找不到教室,向门口的保安打听,那人给他指了路,乐杨赶到时,还没下课,他等在门口,据说他们一课要上将近三个小时,期间有学生出来上厕所,经过时都会他看一眼,这里不是主教学楼,平时学生少,这个时间多半都是参加培训的,乐杨这样光溜溜的杵在门外显得特别突兀。
这三个小时里曹易一次都没出来,这人可真能憋,都不要上厕所吗,乐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等错了地方,还是说他根本就没参加什么培训,可名单里有他,这么好的机会,曹易会平白放弃吗。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学生不断从教室出来,乐杨靠在墙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两边的门口,直到所有人都差不多走光了,也没看到曹易,难道真的没来,他拉住最后走过的男生,问道:“你好,你认识曹易吗,这个活动他有来参加吗?”
男生推了推眼镜,“哪个学校的?”
乐杨呆了,“很多学校吗?”
“差不多有十几所吧,时间是错开的,你找哪个学校?”
“F大”
“可能是下一场,你再等半个小时,应该就会来了。”
乐杨奔溃了,再等半个小时,之后还有三个小时,三个半,他看看手机,已经四点半了,也就是说这个活动结束已经八点多了,算了,要不先出去兜几圈吧,等时间到了再过来。
他道了谢,从楼梯下去,刚好有学生上来,和其中一人擦肩而过时,两人同时呆住。
乐杨半天没敢转头,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前面的窗户,甚至透过外面杨树的叶子看到了对面的教
学楼。
“怎么了。”一人问道。
“东西忘了,你们先走。”
“别迟到了。”
“嗯。”
等所有人都离开,整个楼道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乐杨从刚才起就一动都没动过,此时外面的风吹进来,他竟觉得一阵发冷,可能出汗了。
曹易也不说话,最终还是乐杨先开了口,“好久不见,这么巧。”
曹易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乐杨被那双眼睛里的沉默看的心虚,心里苦笑,我还怕什么呢,我们的关系还有比现在更糟的吗,既然没有,那我还怕什么,顶多被他瞪上两眼,也不会少块肉,要是精神上的痛苦与折磨能用肉体偿还的话,他乐杨估计早就尸骨无存。
想到这,他心神一松,突然笑道,“其实一点都不巧,我就来找你的。”
第三十六章 赶与不赶
两人一上一下,隔了两个台阶,在楼梯里站着,“有事?”曹易问。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乐杨崩溃道:“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有多曲折,订个机票被告知余额不足,跑到银行,结果是卡的问题,排了两小时修了还不到两秒,回来想要的那个航班已经没了,后一班差了两小时,路上堵车两小时,飞机晚点三小时,好不容易下了飞机打个车还被拒载,到这边等了三个小时结果不是你们这一批,老天爷是不是在耍我!”
“没事就回去吧。”曹易要走,乐杨倒退两步,挡在他面前,曹易推开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乐杨又倒退,挡在他面前,后面有同学上来,奇怪的看着他们。
“回去吧,我还要上课。”
还是这样,从来只是自己一头热,乐杨看不懂他,也许从来就没看懂过,他不清不楚的爱着一个不清不楚的人,犹如爱着一堆谜团,解读的过程从来都是快乐与痛苦并存,可他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从没怀疑过也许一开始他的方向就是错的,背道而驰,只会离答案越来越远。
郑晓新说曹易没有问他要过他的电话,黎敏根本就没有他的号码,所以那天郑晓新手机没电了才会找不到他,那曹易是怎么知道的?问其他人要的,还是无意中知道的,但那天晚上他没问郑晓新,去问其他人,先不管有没有这个其他人,逻辑上不是很奇怪吗。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号码很早就在他手机里存着了。
明明讨厌他,为什么还存着他的号码,别告诉他是为了更准确的判断某个电话是不是他打的,然后第一时间摁掉。
乐杨看着他:“说清楚,曹易,今天我们把话都说清楚,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关于那件事……你的想法?”
“还不够清楚吗,乐杨,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你,话很短,可他说不出口。
“曹易。”有认识的人经过,跟曹易打招呼,看乐杨似乎面目不善,打量了几眼,问道:“要帮忙吗?”
“不用,走吧。”
乐杨浑浑噩噩的往下走,对,他乐杨又不傻,还不够清楚,非得等到别人亲口对你说一句滚,说恶心你这样的人才算清楚。他坐在楼梯上,饿到整个胃都在痛,他把头靠在墙上,身体太累,一不小心睡着了。
八点多培训结束,曹易从教学楼里出来,身边的人看见乐杨,正准备提醒他,见他也看着那边,便问道:“你朋友?”
“认识而已。”
“是这个学校的吗,怎么睡这儿?”
曹易脚步不停,走到校门口,跟同行的人说了声,又重新折回来,乐杨还蹲在楼梯口,外面这么吵他居然也没醒。
曹易用脚踢他,粗暴的把人弄醒,乐杨一睁眼见是他,笑了,“几点了?”
“九点了,你住哪?”
“啊,完了,我忘了。”乐杨扶着墙站起来,“怎么办,外面应该有住的地方吧!”
大学附近一般宾馆都比较多,他跟在曹易后面出了校门,“你们不住校吗,没有统一安排?”
曹易没回答,两人问了好几家店,都说已经住满了,这里明天有个比较大型的招聘会,周边学生过来不少,加上他们这个培训又占去不少住房资源,现在几乎已经没空房了,除非打车去城区,不过这个点应该也打不到车了。
“要露宿街头了。”虽然这么说,乐杨却一点凄凉的感觉都没有,仿佛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扶着垃圾桶吐,把中午吃的垃圾食品全吐了出来。
曹易陪他去打车,两人在路边吹了近一个小时冷风也没遇上一辆,期间倒是有三个黑车司机伸出援手,曹易没点头,乐杨也就算了。
一直等到十点多,两人才回宾馆,曹易问前台还有没有房间,或者有没有人需要换房间,想从单人间换到标间去,答案当然是没有,有的话乐杨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我打地铺就行了。”乐杨瘫软在沙发上,没力气了。
单人间很小,两个大男人不可能睡得下,不是他打就是你打,总不可能两人都睡床上,“麻烦订一下明天一早飞B市的飞机。”乐杨听他跟前台这样说,也不反驳,你订你的,腿长在我身上。而且他也不飞B市,他都毕业了,姓曹的没搞清楚状况。
“你先上去。”曹易把房卡给他,转身往外走,乐杨没想到他来这招,紧跟在后面,“喂,你不用这样吧,X大有你同学吗,还是你要去市区?曹易,别这么没意思,我就住一晚,明天就走。”
“我还没吃饭。”曹易快崩溃了,从下午见到乐杨到现在,他一直心神不宁,除了烦还是烦,期间更是忍了无数次,才压下揍他一顿的冲动。
“哦。”乐杨看他心情似乎很差,识趣的松开手,“那我先上去了。”
房间真的很小,乐杨来回看了几遍,也没发现除了那张床之外,哪里还能容得下一个人。难到要睡洗手间里?洗手间更小,睡个人,半夜连厕所都没法上。
曹易上来,给他带了份粥,他收拾东西,“去隔壁。”
“有房间了?”
“和同学换的。”
曹易跟隔壁的人道谢,乐杨也狗腿的一直说谢谢,虽然他很想跟曹易躺一个床上,但打死他也不会同意的,而且那床也不见得能躺下他们两个。
曹易把外卖给他,自己留一份,两人坐在狭小的桌前解决晚饭。他给自己买了两荤两素,用漂亮的便当盒子装着,乐杨就一碗清粥加一点开胃菜,纸杯子装的,别提多寒酸。
“不用这样吧。”乐杨望着他碗里的牛肉,苦着脸。
“你胃不好,少吃油腻的。”
“那也不能一点都没有啊。”他一伸筷子,戳走曹易一只鸡腿,曹易又戳回来,咬了一口,乐杨咽了咽口水,老子为了来看你,一天一夜就吃了个汉堡,还全吐了,你就这么对我,他想都没想,直接从曹易嘴里把鸡腿给抢了下来,咬了一口。
曹易一顿,猛然看过来,乐杨被他的目光看的心惊,想说不就一只鸡腿吗,吃了就吃了,你少吃一口又不会死。
气氛陡然冷了下来,乐杨知道曹易在忌讳什么,他们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吃一盘菜的关系了,他没再说话,默默的把粥喝完,那只啃了两口的鸡腿放在一边,后来被曹易扔了。
吃完曹易去洗澡,等乐杨洗完出来,他已经睡了,乐杨喂了声,曹易没答应,不知道是真睡了还是不想跟他说话。不过以他以前那种光速般的入睡速度,很可能是睡着了。
乐杨在另一张床上躺下,看着曹易的背影,这个人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现在就躺在自己身边,乐杨好像去抱抱他,告诉他他很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人如果有前世,那他一定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坏到让曹易家破人亡,不然为什么这辈子他喜欢他喜欢成那样,却一点回报都得不到,好像到哪都欠着他。很多时候只有这样想,才能让他觉得好受,只有相信命运,才能让他不怨天尤人。
跟宗教一样,只有让人们相信有来世,才能将现世的苦难淡去,也只有对这样所谓的命运深信不疑,才会更加将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如此循环反复,不过是为了叫人看开那些想不通的事,忘了那些得不到的人。
乐杨不是有神论者,可他却止不住的这样想,不然折磨这种东西太过嚣张,让他寝食难安,唯有命运可以解释这一切,并不是让他忘了他,而是让他相信,忘了曹易这件事,可能他这辈子都做不到了。
他想再多看他两眼,过了今天他就再也看不到了,可生理上太过疲劳,乐杨抵不住睡意,渐渐睡了过去。
半夜他被梦惊醒,曹易还在,依旧保持着之前入睡的姿势,一动不动,像定住了一样,他起身出去,让值班的前台帮忙取消了航班,并让他明天有空房第一时间通知他。
回来后,他重新躺下,过了一会,又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曹易床前,蹲下来看着他,想摸摸他的脸,又不敢,怕他突然醒了把自己赶出去。
躺下后他又想,怕什么呢,赶出去就赶出去,都已经后半夜了,大不了去街上溜达两圈,然后第二天的飞机,直接飞美利坚,曹易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不行,万一他打他呢,这小子这么多年没见比原来结实不少,过去打不过,现在更打不过,乐杨你怎么这么怂,他打你你打回去就是了,想到这,他爬起来,又觉得自己实在是龌龊,得寸进尺永远找不准自己的位子,你害的他还不够吗,非要把这样一个人拉下水,搞得跟自己一样才算完。
乐杨纠结了一晚上,思想斗争太累,等他醒来,曹易已经不在了,上课去了。
他晃悠悠的下楼,舒舒服服的去吃了一顿早饭,完了在外面逛了一圈,中午准时出现在曹易教室门前,也不管他脸有多黑,热情洋溢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怎么还没走?”
“我说了要走吗。”乐杨眼一弯,笑的人畜无害。
曹易没理他,去食堂吃饭,乐杨跟在后面,昨天那人道:“你们两什么关系,我看,不止认识这么简单吧。”
乐杨靠近,小声说,“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那人大概没想到曹易家庭成分这么复杂,略诧异的看着乐杨,乐杨点点头,天机不可泄露,那人赶紧一副了解我不会再问了的样子。
几个人一起去食堂,一路上背后都是小声的议论,曹易一句话都没说。
第三十七章 怒与非常怒
学校食堂一般都用饭卡,没有的可以用钱去小窗口买票,乐杨出来的时候,在兜里踹了几百块钱,想到昨天的饭是曹易买的,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花他的钱,虽然也没多少。
饭票十块钱一张,乐杨眼疾手快的推过去一张毛爷爷,“买三张。”
曹易手伸过来,把钱抽还给他,另给了三张十块的。
乐杨当然不愿意,但食堂大妈显然更偏爱零钱,刷刷刷打了三张票,曹易把票给他和他那位叫钱永谦的同学,那人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
乐杨目光炯炯的盯着饭票,都不舍得花了。吃完他去买了三瓶水,钱永谦更不好意思了,“你们真不用这样。”
乐杨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加上曹易也不愿意理他,便跟这人聊了一路,一直到进教室,他一屁股坐在曹易旁边的位子上,问他这课可不可以旁听。
临近暑假,留校的学生不多,这种培训本身又相对封闭,少有旁听者,更不会想到有人会不辞辛劳翻山越岭的跑来蹭课,因此就算多了乐杨这样一个人,周围没混脸熟的,也基本没发现。
曹易趴在桌上休息,铃声响了才起来,乐杨记得他没起床气的,但现在他坐在那,完全就是一副被打扰了,极度不爽的表情,整张脸阴沉的可怕,连隔着乐杨的钱永谦都感觉到了,看着他,偷偷对乐杨说:“要不我坐中间吧,有什么事还能帮你挡挡。”
乐杨不信他能把自己怎样,昨天那么好的机会都没下手,今天就更不会了,他放松警惕,准备好好度过和曹易在一起不多的时光,反正最晚明天一早他就要走了,所以就算现在他像只树袋熊一样,整个黏他身上,也黏不到二十四小时了,有再多的深仇大恨,姓曹的也先忍忍吧。
头发斑白的老教授亲自扛着一具85公分左右的□□躯干模型进了教室,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