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简蒹点头,他立马从钱包里拿出卡付了账。
上车之后,刑如故并没有直接开车,而是径自将装戒指的袋子拎了过去,然后开始翻找里面的戒指。简蒹突然有点紧张,但更多的却是期待。结果刑如故只是拿出他自己的那枚随手套在了自己手上,然后又将袋子塞回给了简蒹。
简蒹愣了几秒,终于还是默默地拿出自己的那一枚,然后再默默地替自己戴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计
26、美人计
有些事情别人想听的时候你未必想说,也未必有机会说;可是等到你想说也有机会说的时候,对方却又未必想听了。
就像现在,简蒹刚开口说了一个开头,刑如故便用非常不耐烦地语气打断了她的话,“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你最好也不要说。”
简蒹以前一直不理解什么叫百口莫辩,可是此刻她却突然深切地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当你想说话的时候对方却失去了倾听的耐心,何止是百口莫辩,简直是千口万口也难辨。
于是最终连想说的人都失去了倾诉的欲/望。
不过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是有了她当日一再隐瞒一再欺骗的因,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百口莫辩的果,所以简蒹也实在没什么资格抱怨刑如故。
或许连刑如故也感受到了车里气氛的压抑,居然破天荒地顺手拧开了车上的电台。然后整个车里便响起了萧亚轩的那首《最熟悉的陌生人》,简蒹忍不住自嘲一笑,这首歌放在这样的时刻还真是应景得一塌糊涂啊!
车子停在刑如故住的地方,刑如故却只是仰靠在驾驶座椅上,完全没有下车的意思。简蒹见状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率先下了车。
刑如故并没有直接开车离开,简蒹也没有进门,于是两人便隔着车窗互相凝视,寂静无言,像是隔着他们分离的那六年时光。谁也跨不过去,却偏偏又让人忽略不了,于是便一直横在两人之间,渐渐将两人分成了两方天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刑如故终于先发动了车子,眼见他的手已重新放上方向盘,简蒹突然伸手敲了敲玻璃。窗户很快降了下来,简蒹快速地问道:“你晚上回来吃饭吗?如果回来的话,我多做一点。”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头发像瀑布一样滑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所以顾沛然只能看到她微红的脸颊和光滑白皙的下巴。
可饶是这样,刑如故这些天来刻意维持的冷漠也彻底分崩离析,速度快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心惊。幸好简蒹一直维持着低头的动作,所以并没有看到刑如故脸上的震惊。
刑如故关上车窗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是,“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这几天我都会回家吃饭。”
因为刑如故的这句话,简蒹特意去逛了一趟菜市场。一进菜市场,她的脑海里便自动自发地开始放映刑如故喜欢和讨厌的菜。刑如故爱吃小炒黄牛肉,爱吃山药炖排骨,他讨厌韭菜和洋葱,讨厌各种动物内脏……就像脑海里有一个关于刑如故的文件夹,里面装着他所有的喜欢或是不喜欢。
离开菜场的时候简蒹买了一堆刑如故爱吃的菜,晚餐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做了整整七道菜。
刑如故回家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简蒹坐在摆满菜的餐桌边笑意盈盈满脸期待等着他的样子。那是一个妻子等着心爱的丈夫才会有的神情,是婚姻生活里特有的平淡、隽永,细水长流的幸福画面。
因为刑如故曾经得到过,而且曾经失去,所以他才觉得这一刻异常的熟悉……而且珍贵。
简蒹实在做了太多的菜,所以即便刑如故拼了老命,也只吃了不到四分之一。简蒹做的时候只想着这些菜都是刑如故喜欢的,于是不管不顾地闷头全部做了出来,现在看到剩下的这一大堆菜,才突然觉得为难起来。天气这样热,就算将剩下的菜全部放进冰箱,下一餐也未必好吃了;可是就这么倒掉,未免也太浪费粮食……
正举棋不定,就看到刑如故从兜里摸出手机,给莫倚青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之后,刑如故立刻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语气平淡的说道:“行了,这些东西你不用管,等会交给莫倚青就行。”
居然叫人家过来吃剩菜,还真是不客气……不过反正是刑如故做的,她也乐得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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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倚青不到半个小时便出现在了刑如故住的地方,随行的还有一个女孩子。简蒹看到莫倚青跟那个女孩子别别扭扭的走进来,只觉得诧异。不仅因为这个女孩子长得实在是漂亮,更因为这还是简蒹第一次看到莫倚青露出这种别扭傲娇的神情。
显然这两人之间肯定有故事。不过简蒹什么都没说,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将菜带去厨房热了一下,重新摆上了餐桌。莫倚青非常不客气地执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倒是那个女孩子甜甜地冲简蒹笑了一下,还轻声说了句谢谢。
简蒹怕自己在这里那个女孩子不自在,索性重新去浴室冲了个凉。这次学聪明了,衣服穿得妥妥帖帖,连头发都吹干了才出来。
刑如故正坐在客厅里看财经新闻,看到简蒹出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简蒹四处看了看,没发现莫倚青和他带来的那位姑娘的身影,刚准备开口询问,便听到厨房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显然,向来信奉君子远庖厨的莫倚青,此刻正在厨房里洗碗。
估计是感受到了简蒹脸上的震惊,刑如故耐心解释道:“那是莫倚青的初恋,沐童。你也知道,陷入爱情里的男人总是不太正常的。”
简蒹只听到初恋这个词,便大致能猜到莫倚青和沐童之间的故事。无非是在不懂爱的年纪里遇到了深爱的人,于是分开、怀念,多年后又重逢,再次续写前缘。
不知道是不是心态原因还是年岁渐长的关系,简蒹最近特别偏爱这样俗气的破镜重圆戏码。不过想到破镜重圆这四个字,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正襟危坐神情专注的某人,他们这也算是破镜重圆了吧?
莫倚青很快便从厨房出来了,面色倒是如常,不过跟在他身后的沐童却双颊通红,一双美眸含羞带怯,连简蒹这个女人看着都忍不住心动了一下。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赞叹,身边的刑如故便非常煞风景的开口说道:“你们饭也吃了,碗也洗了,卿卿我我的事情就留着回去以后再做吧!”
莫倚青走路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沫童的脸色更红了,连围观群众简蒹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偏偏罪魁祸首镇定自若。
两人离开后,刑如故随手关上电视进了房间,不一会,房间里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许糯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让她更不好意思的事情,似乎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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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刑如故先去床上躺着,而她在刑如故的注视下慢慢挪上床,她非常明智的选择了在刑如故洗完澡之前先去床上窝着。于是她抓紧时间在外面的浴室里刷了牙洗了脸,然后飞快地奔向了刑如故卧室里的大床。
光先上床还不够,还得用装睡这种伎俩来避免尴尬。
于是刑如故洗完澡出来,看到的便是简蒹拱在被子里装睡的场景。
因为闭着眼睛,所以简蒹的听力就变得无限敏锐。她能听到刑如故慢慢朝床边走近,然后在床边站定了下来,随即又掀开另外一边的被子躺了上来。突然的重量弄得床微微地一震,而熟悉的剃须水味和洗发水的香味却在一瞬间便萦绕在了简蒹鼻尖。
简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从规律的咚……咚……咚变成杂乱无章的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可是周围却彻底安静下来,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简蒹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偷偷地睁开眼睛看了刑如故一眼。结果就看到刑如故根本就没睡着,而是撑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底有明显的促狭。显然是一早就发现简蒹在装睡了。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简蒹突然摊开手掌轻轻遮住了刑如故的眼睛。刑如故的睫毛轻轻柔柔地扫着她的掌心,像极了一只毛绒绒的的宠物在跟主人撒娇。
不知道两人维持这个动作过了多久,刑如故终于动手拿下了简蒹的手,然后认真说道:“简小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美人计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谁要对你使美人计啊?想太多。”简蒹边说边翻了个身,于是便从面对着刑如故变成了背对着他。其实,她虽这样说,但刚刚她还真的有想过。
原本以为身边睡着一个刑如故自己会紧张得睡不着的,结果简蒹居然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而且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刑如故已经不在房间了。床头放着一张纸条,短短一行字,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提前出发去悦城了。另,老爷子那边尽量别去,有事电话联系。
简蒹撇了撇嘴,早知道他今天就要走,自己昨天晚上就应该坚持使用美人计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简思泽
27、简思泽
刑如故离开临市的第二天,简思泽被送进了医院。检查的结果是肝癌晚期。
医院打电话过来时,简蒹正跟沐童在商场逛街。挂断电话之后沐童见她状态不对,急忙关切的问道:“简,你没事吧?”
简蒹轻声回道:“沐童,我爸爸……他……可能快死了。”
这是简蒹时隔十年第一次重新喊简思泽爸爸,她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叫他这个称呼了,却没想到在这个情况下破了戒。
回去的时候是沐童开的车,简蒹则一直仰靠在椅背上沉默。
经过简单上班的律师事务所时,简蒹突然叫了声停车。沐童非常配合地将车子停了下来。这种时刻,她那种沉默而克制的性格便显得难能可贵起来。毕竟,简蒹此刻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任何问题,哪怕明知道对方的问题也许也是出于好意。
简蒹目送着沐童先离开,才转身往律师事务所走去。这里她还是第一次来,所以来往的人都不认识她,简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随手抓住一个人便问简单在哪。
最后还是简单先从楼上看到了她,面露诧异地跑了下来。简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简单便压低声音问道:“爸爸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简单笑笑,“很早之前。其实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因为这个病进医院了。”
简蒹突然想起那次跟刑如故在茶庄喝茶时,刑如故曾说简思泽去他问过自己的联系方式。或许那时候,简思泽便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简蒹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脑海里纷乱复杂,什么都理不清楚。如果是换到以前,听到这个消息她估计会鼓掌欢呼,可是现在……只觉得在死亡面前,什么恩怨都消了,可是亲情,却也早就不存在了。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愣了好一会,简蒹才慢慢问道:“妈妈知道了吗?”
简单撩开衣服在台阶上坐下,然后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烟,抽了一根叼在嘴里。这是简单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抽烟,简蒹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不仅没有劝阻,也学着他的样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然后示意简单帮忙点上。
姐弟俩蹲在熙熙攘攘地街上安安静静地抽完一支烟,简单才开口回答简蒹的问题,“不知道吧,我没跟她说过。我打算明天开车回风城看他,你要不要一起去?”
简蒹将烟丢在脚边踩熄,然后将烟头捡起来丢进一旁地垃圾桶里,才下定决心般的说道:“我陪你一起回去。从这里开车去风城得好几个小时,还要走高速,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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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回风城的时候,简蒹特意带上了那张将近有十万存款的卡。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简单估计是担心,他向来是心软的,别人再怎么对他,他也只记得人家好的一面。不像简蒹,记仇能记一辈子。
车子一停在风城医院楼下,简单便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简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留在车上等一会,然后径自下了车。去咨询台问清楚了简思泽所在的病房号之后,简蒹才去车上叫简单。
简单见她没有上去看简思泽的意思,急忙劝道:“既然都到这里了,就跟我一块上去看看他吧!说句不好听的,他就算再怎么有错,现在也得到报应了。”
简蒹将椅背放倒,然后舒服的喟叹了一声,“你上去吧!不要跟他说我来了。我跟他八字不合,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既然他都已经这样了,我就不上去继续气他了。对了,你顺便去找他的主治医师问问情况。还有,如果他需要钱的话,我在你外衣兜里放了一张卡,密码就是123456,里面有十万,如果不够的话到时候我再往卡里打钱。”
简单摸了摸外衣兜里的卡,叹口气,“你明明就很关心他嘛,还非得这么死鸭子嘴硬,不管你,我先上去了!”
简蒹一直在车里等得昏昏欲睡了,才看到简单从医院里出来,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简蒹等他走近,立马拧了一瓶水递上去给他,简单接过去喝了几口,然后将兜里的卡还给简蒹,“他不要你的钱,说是让你留着好好过日子……你真的不上去看他一眼吗?”
简蒹推开副驾驶的车门下了车,然后走到驾驶座的位置跟简单换了一下,“你情绪不稳定,不要开车,我来开,还有,不管今天看到了什么,都不要跟妈妈说。”
简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简蒹不理他,径自发动了车。回去的一路上简蒹将车开得飞快,其实她心里也很乱,一会儿想到简思泽以前的所作所为,一会儿又想到他现在形单影只的在病房里等死的样子……幸好一路安全驾驶到了家,简单上楼后,简蒹又在车里坐了好一会,才摸出手机给刑如故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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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如故很快便接通了电话,简蒹却突然不知道该不该为了这种事情打扰他。刚准备说句没事就把电话挂了,便听到刑如故在电话那头慢慢叫她的名字,“简蒹?。”
声音低沉,恍如梦呓。
简蒹突然就忍不住将最真实的自己告诉了他,“刑如故,我今天去了风城,因为简思泽生病了,肝癌晚期。我在医院楼下忍着,没有上去看他。事实上,我对他的恨意不仅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消融,连死亡也不能消融。我现在才发现,我对简思泽的恨意有多深,恨得连他病入膏肓的时候想见我一面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他。”
刑如故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有在乎,才会恨,谁会去恨一个不相干的人。其实你离开的那几年我也恨过你,甚至恨了很多年。”
简蒹连哭都忘记了,然后便听到刑如故在电话那头继续说道:“可是恨到后来,我自己都觉得很累很辛苦。所以,如果你对你父亲的恨也一样让你过得很辛苦的话,那就放下吧!放下不是在原谅错的人,而是在放过自己。”
简蒹揪着座椅,身音沙哑的低低嗯一声。
因为对面有人找刑如故说着什么,所以简蒹很自觉地挂了电话。刚进屋,手机便又响了起来,简蒹以为是刑如故还有话要说,所以看也没看便接通了电话。接通了以后才发现居然是简思泽打过来的,不用问,电话号码肯定是简单告诉他的。
简思泽:“小简啊,我今天在医院楼上看到了,你是跟你弟弟一块过来的,但你宁愿给钱也不愿意上来看我,看来是恨透了我了。我打这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