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很快回答:“我今天还有事。”
他伸手拉住我:“是我弟要见你。”
结果——
我无比尴尬地坐在看守所探视房的椅子上,身旁是萧海,对面坐着他弟弟,我有种背腹受敌的感觉,好在旁边还有人民警察,不然就真的四面楚歌了,我想。
整个探监的过程,是萧海弟弟的独白,他没有骂我,没有说任何难听的话,他在这里呆了将近两个月,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说:“林嘉绮,我要感谢你。”
我冷汗直流,感情这又是在反讽。
他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真的感谢你,我在这里静下来后,想了想,袁晨彬受了重伤,如果不及时送出去,后果可能很严重。。。。。。”
萧海低着头,摆弄手里的钥匙扣,安静地听着。
“我做了很多错的事,给大家都添了不少麻烦,我。。。。。。太任性了,现在我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也很后悔,”他说到这里,用手抹抹眼角,才继续道:“如果我当初足够冷静的话,根本就不会犯这样的错。。。。。。。刚刚进来的时候,我恨了你很久,我觉得是你把我推进监狱的,但是我现在明白了,就算没有你,我当时做了那种事,袁家是不会放过我的,还好有你,及时把袁晨彬送到医院去了,不然也许我面对的就不只是五年。。。。。。”
他抬起头,看着我,双眼里面有一些东西在发亮:“我想清楚了,绝望也是没有用的,我要好好努力,好好表现,争取可以早一点出去。”
我使劲点点头,说:“你可以的。”
萧海抬起头,说:“我等你出来。”
面前的大男孩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那笑容明媚到晃了我的眼,虽然眼里还含着泪,我不由得佩服起他的坚强来。
走出看守所,萧海和我坐在出租车上,一路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沉闷,车停在距离学校稍远的位置,他下了车,让司机把我送到学校里,并简单地和我说:“去吧,要是再被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就不好了。”
我没有过多去琢磨这句话的意思,但是走回宿舍的路上开始由衷地感到高兴了,我的步伐也显得轻快起来,萧海的弟弟原谅我了——他终于理解我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他这辈子也想不通了,但是他现在愿意原谅我了,这让我的心里豁然开朗,一些阴霾开始渐渐散去了。
那些如释重负的欣喜从我心底萌发出来,茁壮的枝叶凝聚成了在我嘴角慢慢绽放开来的笑,我抬起头,走在校园里的林荫道上,看见了不远处的两个人。
后来我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在哪个瞬间,我的脸上是个什么表情,我看到的是袁晨彬,和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女生,她小跟班一样地跟着他的步伐,右手拽着他的衣袖。其实两个人并没有很亲昵,要顾小西来看也没有足够的吐槽点,可是我还是卡在那里了。
我像个雕塑一样地伫立在原地,听见那小女孩拉着袁晨彬说:“哎呀,是林嘉绮。”
我看着他,而他,带着那个小女孩,面无表情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那一刻,起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讨厌我吗?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在梦里,有人说爱我。
有人会在我冷的时候,抱紧我。
起风了,我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向前走去。
时间从来不会因为你的悲伤而稍作停留,这个地球没有谁都会继续转,但是你可能会有某一刻,产生我这样的想法。
生活是苍白无力的,只是因为已经存在,就不得不鼓起勇气继续下去,有时候,活着作为本能,而生活作为一种惯性在永无止境地持续着,不需要什么理由。
你只能仿佛苦中求乐一般,从哪些细微的点滴中撷取值得珍惜的,小心存放起来,好温暖春天到来之前的漫漫长冬。
在一个下着雪的晚上,萧海出现在我打工的PUB里面,他坐在吧台前面,看着正在学习调酒的我,说:“我听说你在这里打工,没想到是真的。”
“我没听说你今天要来,要是知道,我今天就请假了。”我回答。
他一个人喝着闷酒,说:“陪我喝两杯吧。”
我摇摇头:“我在工作。”
“你恨我。”他突然说。
我摇摇头:“没有。”
“林嘉绮你知不知道,我报复你这么久,一点儿成就感都找不到,”他凑过来,带着酒气的吐息撞击我的面颊,“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你也不在乎袁晨彬,不是吗?你们分手了,他还消沉到生活变得萎靡,而你呢,你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影响!”
我往后仰了仰身体,说:“你喝多了。”
“我没有,”他挥了挥手,继续说:“就算我弟弟愿意原谅你,但是在我心底,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可是为什么,每一次报复你,看到你,只会让我越来越有挫败感。。。。。。我没有看错你,你这个人,真的没有心,你甚至都不在意袁晨彬的堕落!”
我无奈地看着他:“你是一个人来的么?当一下你喝到不能自理,我可不会送你回去。”
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然后低下头,说:“林嘉绮,你。。。。。。怪我吗?”
我使劲抽回手,笑了:“怪你?怪你有用么?我从来不做无用功。”
“我答应过你,如果你和袁晨彬分手,我就不再和你们追究,我弟弟也已经劝过我了。。。。。。”他把前额靠在吧台桌子上,然后似乎是不经意地说:“但是你们以后的事,你以后的事,我可就管不着了。”
我愣了一下:“你可别暗示我,我这人听不懂暗示。”
“这不挺聪明吗?”他坐起身冲着我,笑了,很真诚,“怎么当初还笨到会送我去医院呢?”
我放下手中的酒瓶,说:“你可别今天的话都当作在耍酒疯,明天就开始不认账啊。”
“你这人真没有情调,别人都会把这当作酒后吐真言的吧?”他扬起手中的杯子,说:“来,干了。”然后自己一仰而尽。
我看着他起身,松了口气,他又回头说:“对了哦,要是袁晨彬不要你的话,考虑一下——”他拖长了音调说:“我那儿还欠个洗衣服做饭的。”
我:“。。。。。。你到底喝了多少?”
“就当我喝醉了耍酒疯吧。”他呵呵笑着,转过了身,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不明。
袁晨彬。。。。。。还有可能吗?
想起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我自嘲地笑一笑,只是因为他一句“我们分手吧”,我就难过了那么久,我想我还是不适应那些希望落空时候的坠落感,让我无所适从,让我。。。。。。
邪门了,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看到了袁晨彬。
大家都说西安这地方邪门,说曹操曹操到,可是我才想了一下曹操,曹操就已经坐在靠窗那边的桌子那里喝酒了。
而且曹操左右逢源,我看到袁晨彬坐着的那一桌,一起的另外四个人,居然都是女生。
好吧。。。。。。他现在的感觉,真的和当初大相径庭了,他低头喝酒的时候,握着酒杯的那只手手腕处垂下来,冲着旁边的一个女孩牵动嘴角笑,那笑已经换了一种妖孽的意味,看起来邪气十足,我远远看过去,会觉得他就是一个好看的痞子。
重点在痞子。
我心里堵得慌,这家伙还能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是我没有想到的,萧海和他,一前一后,今晚真是要让这PUB热闹起来。
我低下头假装没有看见,可是他身边一个女孩跑过来续酒的时候,还是看见了我,她还眼神复杂地打量了我一下,然后才问:“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把酒送到那一桌啊?”
送酒这事儿,我也做,但是这桌我实在是不想送,我回头看看,除了我就剩下酒保了,于是我对着她硬着头皮点点头:“稍等,一会儿就给您送过去。”
十足的低声下气。
我在盘子里放好她要的酒,回头看看,酒保还忙的不可开交,算我倒霉,我想着,端起盘子走了过去。
本来还挺顺利,我走过去的时候,袁晨彬正看着落地窗的外面发愣,我正欲趁他发现我之前走开,一个小女孩儿尖锐地叫:“哎呀你不是林嘉绮吗!绯闻女王!”
我一直觉得顾小西看的那些东西脑残没营养,可是眼下,我面前坐着的这堆小女孩儿,她们一定是从那些脑残没营养的电视剧里面走出来的,她们无聊到因为我的出现而显得欣喜不已,其中一个拉住了我的手,说:“你现在很出名嘛,听说你那天还送那个老师去医院了?”
袁晨彬已经转过头,正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使劲拽自己的手,这妹子是真的用了力,她看着我一脸的兴奋:“你别急着跑嘛——除非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怔住了,另外一个女孩说:“你可真不要脸,怎么还能继续在这个学校里面呆下去呢?我都开始佩服你了。”
我到这一刻才搞明白了,她们在为袁晨彬泄愤,她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评论那些关于我的传闻,大多数话是我早都已经听过了的…只是,从来没有以这样一种状态,站在袁晨彬面前听。
他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注视着。
我也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听着。
“现在你可是咱们学校的红人了,这L大里面,还有谁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就是就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还是师生恋呢,哎,真是有勇气,我要是你呀,就省了丢这个人了!”
。。。。。。
我站在原地,腿有点儿发麻,在上班的时候,我基本上一直是站着的,而此刻我就像被罚站,那女孩儿抓紧了我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这种感觉,就像被凌迟。
所以我觉得我一定是已经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我听着这些聒噪的评论声,努力做到左耳进右耳出,就算我的脸颊已经开始发烧,就算我咬得嘴唇都开始痛,就算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面打转。。。。。。
我也不能得罪客人。
我觉得我就像一个为他们取乐的小丑,我的脑海是空白的,浑身无力,只有听觉还特别敏锐地在捕捉那些我不想要听到的话语。
——很吵。
——很吵。。。。。。别说了好吗?
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我恨不得捂尽自己的耳朵,可是。。。。。。为什么你要坐在那里,冷眼看着我,仿佛事不关己就可以高高挂起,为什么。。。。。。
同时被凌迟的,还有我的心。
突然,我觉得我的时间感和空间感又再度变得抽象了,我好像已经灵魂出窍——一定是我的灵魂也开始嫌弃我了,我想。
所以在那个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我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袁晨彬看着我,对那个拉着我手的女生说:“放开她。”
“啊?”那女孩儿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听清楚。
他站起身,朝我走过来,然后伸出手,从那女孩手中强硬地拉过了我的手,二话不说拽着我穿过人群,走向PUB门口。
他很用力,我的手开始疼了,而我的头脑已经跟不上这一系列动作,我步伐不稳地跟着他,最直接的反应是:“等一下。。。。。。我还在上班呢!”
他也不理会我的话,一直拽着我到了PUB外面也没有停,还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停下了脚步。
我环顾四周,发现我们已经走了大约三站路,到了学校北边的那座桥上面了。
一辆车打着喇叭,飞快地呼啸而过,车灯晃眼,我伸出另外一只手挡了挡,在下一个瞬间,我就被拉进了袁晨彬的怀里。
我保持着这种没有反应过来的状态,直到他吻上我的唇。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撕咬,他的齿摩挲在我的唇间,他抱得太紧,我几乎要窒息,我伸出手开始抵在他胸口推他的时候,他的舌就一并侵入了,攻城掠地一般地侵蚀我所剩无几的理智。
我太没有出息了,我闭上眼睛,开始流泪。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放开我,呼吸有些不平稳地看着我,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伸出手,轻轻擦了一下我的眼泪。
在黑暗中,他的声音透着一种阴晴不定的难以捉摸。
“哭什么。。。。。。那么讨厌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相守或相思(大结局)
我沉溺在他的气味里面,我的理智在警告我推开他,可是我的身体却背道而驰,我抓着他的衣服,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我的身体本能地想要抓住这份温暖——因为他直接拉着我跑出来,我身上就穿着单薄的工装,我是真的冷。
他也抱紧我,就像要把我嵌入他的身体一般,双臂的力量让我几乎要窒息了。
又是一辆车开过去,我低头把前额靠在他的肩膀那里,我回答他说:“我没有讨厌你。”
“那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残忍。。。。。。”他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沙哑,透着点点沧桑。
“我已经不想说了,没有用。。。。。。”我说:“你现在还好吗?”
“你在开玩笑吗?!”他苦笑着,在暗夜里格外凄凉:“没有你,我怎么还能过得好?”
“你太死心眼了,别老是活在前女友的阴影里面啊。”我也笑了。
“我不是活在前女友的阴影里,我是活在你的阴影里,”他伸手轻抚我的头发,说:“林嘉绮你真是个阴魂不散的怨灵,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喜欢你啊。”
我把头侧靠在他的肩上,看见远处还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我说:“你又要害我丢掉工作了么。”
“那你推开我回去吧,现在去和老板解释一下,应该可以的,”他说:“你推开我比较好,因为我现在不想放开你。”
我使劲推了一下,纹丝不动,我说:“你这是打算让我推开吗?”
“所以说,只要你能够推开我,你就去啊,你就走吧,离开我,越远越好,只要你能够推开我。”他把脸埋在我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扫在我的颈子哪里,有些痒。
我说:“你这是赖皮。”
“我就是赖皮。”他利索地回答说:“那个男人。。。。。。他没有好好照顾你,为什么要让你来这种地方工作,忍气吞声的做不了你自己,我不想你这样。”
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底融化了,我笑着提醒他:“袁晨彬你的信息多久没有更新了?那个男人和我根本就没有在一起,看来你比我还要OUT啊。”
“哦。。。。。。”他恍然大悟地说:“可是不怪我,每次上了学校的论坛,大家都在骂你,我总不能和那么多人吵架吧,后来我就不看了。”
“怎么能和他们吵呢。。。。。。”我的眼泪又流下来,“他们可都在同情你呢。”
“为什么要同情我?曾经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很幸福。。。。。。”他说:“也许,就是太幸福了,才会变得那么敏感,那个时候,我嫉妒得发狂。。。。。。我很害怕我会对萧海做出什么事,我们已经害了他弟弟,绝对不能再让他。。。。。。”
“。。。。。。我靠你知道他们俩的关系?!”我声音大起来,用力要推开他。
他还是没有动:“最初不知道,后来冷静下来,查过了才发现的,然后我还在心底暗想,你和我分手,一定是有内情的,我就想等你来说,可是过去了这么久,你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林嘉绮,你是不是又打算一个人承受一切呢?”
推不开他,我哀怨地碎碎念:“你明明知道你还。。。。。。”
“我并不了解啊,只是猜测,”他解释道:“不过当我今晚看到你,我就知道了,我不管他怎么想,我不管他在用什么方式报复我们,我只想要保护你,你可以一次一次推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