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鹊和她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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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鹊和她的朋友们-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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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Johnnie。
  她的神情挑起了堂鹊对童年某段时光的记忆,那是堂鹊人生最初的时光,也是最难以描述的时光。在这个记忆中的自己和眼前的Stacey重合的时刻,她才记起Stacey是一个“生父不详”的孩子,是一个单亲妈妈抚养长大的孩子,是一个会被人抓着“没有爸爸”的“缺憾”嘲笑的孩子。
  想到这里,堂鹊幽幽地看向对面的Johnnie,果不其然在小男孩的脸上见到了似曾相识的表情:洋洋得意、自以为抓住了对方痛脚的高傲。
  转而看看Stacey,堂鹊的心情更加复杂。
  看来不论时代如何改变,像她们这样的孩子总是比别的小孩更早地学会沉默。
  因为沉默是最好的武器,它让所有还没有能力反击的孩子有能力给示威者一个下马威,并让对方在长时间的对峙里产生深刻的印象。至少堂鹊相信,她家亲戚是不会忘记她曾经给予他们的冰冷眼神和无言的抗议的,否则他们不会在多年之后对已经独立的她再三提防,生怕她抢走属于他们的份额。
  “快跟Stacey道歉!”
  最终是Scott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催促着弟弟和Stacey握手言和。
  “我又没有说错,为什么要道歉!”Johnnie粗声粗气道,“她就是没有爸爸!就是没有!”
  吼完这句,Johnnie就跑了。
  “抱歉啊Stacey,”Scott拍拍Stacey的手道,“Johnnie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我去看看他。”
  说完Scott也跑了。
  Stacey凝望着两兄弟离开的背影,依旧不发一语。
  堂鹊扶额,肇事者倒是跑得快,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搞定身边这颗定时炸弹了。所幸Stacey很快转过来对她说:“我要回家。”
  “姐姐,”上车之后Stacey主动跟她搭话,“我以后都不会跟他们玩了。”
  “连Scott也不行?”
  “不行。”Stacey说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Stacey眼神锐利,却没有看堂鹊,“因为他也是那样想的,只是Johnnie说了出来而已。”
  堂鹊知道Stacey说的是实话,却没想过她年纪这么小就能洞察到,那么堂鹊是否能推断:“Stacey,你经常遇到这种事吗?”
  Stacey点头。
  “那……你妈妈有没有……”问到一半,堂鹊自行打住了。她毕竟是舒乐的周末助理,还指望着一天一千的工资过日子呢,过分干涉雇主的隐私好像不太好。
  不过Stacey已经知道堂鹊要问什么问题了,“我妈妈说过,遇到这种人,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听到这样的答案,堂鹊释然了。虽然她没想过会从Stacey口中听到这么深奥的语句,也不知道Stacey这么小是怎么背下拾得大师的名言的,但她知道,舒乐作为一个母亲给孩子的教导还是很中肯的。
  “回家后你给我看看那张照片吧?就是Johnnie画花画像的那张照片。”
  Stacey微笑,“我带你到我家陈列室看吧,那张画还在陈列室没换,到家了我们就去看。”
  堂鹊看到Stacey外曾祖父的画像后,脸上纠成了一团麻花。
  不得不说Johnnie是个很有创造力的小孩。他在Stacey外曾祖父的画像上画的东西那团四不像把人像的五官全都遮住了,让一幅画功精细的人像画不止失去了观赏的可能,连被修复的可能也完全抹杀了。怪不得舒乐会勒令他此后不许再踏进她家里,这简直太糟心了。
  舒乐家的陈列室里除了Stacey外曾祖父的画像,还摆放着舒乐家族其他人的肖像。看到这些肖像后,这两天一直盘旋在堂鹊心上的疑问总算得到了解答。
  她一度以为舒乐只是一个富二代,因为无所事事所以踏进了时尚业。她不解的是,一个富二代怎么能够在未当上主编之前就掌握那些业内时尚风向标的杂志的生杀大权,要知道时尚界的浑水绝不是“有钱”就能蹚的。可来到舒乐家后,这里的一切都在提示着舒乐不止如此:原籍北京、雇佣着长年女佣、生活品味不落俗套……怎么看都不是暴发户或者普通有钱人能企及的程度。此刻看着陈列室里的肖像画,堂鹊才明白舒乐的身份是何其显赫:这人何止不缺钱,国家每年给她爷爷送的钱都够他们一大家子花上一世不愁吃穿了。
  她现在完全能理解Johnnie的爸爸在看到自己儿子把开国元勋的画像化成个大脸猫之后,有多惶恐和多害怕舒乐记恨他们。
  立在这仿若历史博物馆的陈列室内,她只觉得阵阵寒意从脚下袭来。然后,她整了整衣冠,立正,转身,端正地走出了这间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2)

  北京时间2014年8月8日下午5点,在广州卡丽皇家金煦酒店的户外草坪上,正举行着一场证婚仪式。
  太阳已经向着西边落去,天际的云被霞光染成温暖的橙黄色,而众人头顶的天却蔚蓝无云,与青葱的草地相映成趣。
  这是一场以“午后巴黎”为主题的草坪婚礼,容纳200人的场地处处皆是巴黎风情:仪式台像是从塞纳河边的咖啡茶座直接搬来的,一把大伞罩住了证婚人和一对新人,戒指也放在咖啡杯内。婚礼现场被布置成环形,宾客们的座位围绕着仪式台,椅子是清一色的咖啡座椅。宾客们在进场的时候就发现了酷似香榭丽舍大街的迎宾道,而他们领到的喜糖和现场供应的甜点也极具法国风味。
  此刻证婚人已经说完了他的台词,新郎新娘相视一笑,愉快地答允了誓词上的要求,在众人的期盼中交换戒指、相拥接吻、热泪盈眶。
  至此,这场婚礼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了。钟鼎进场的时候刚好赶上这一幕,便在一旁装饰着巴黎铁塔和鸢尾花的餐桌上拿了香槟,和周围不相识的人融洽地庆祝——他并不是这场婚礼的宴请宾客,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归还堂鹊的本子。
  这事得从前几天说起。
  周一的早晨对于钟鼎而言和一周其他六天的早晨没有区别,他早早起床收拾停当,准备去公司上班,却在出门前看到包里有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他想起这是周六去看Stacey的时候用过的包,而这本本子是堂鹊当时拿去画画的,他拿过来看了之后就忘了还给人家。本着学习雷锋好榜样的精神,他打算把本子寄过去还给她。但是他把本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堂鹊的联系方式。
  钟鼎这才想起他甚至连堂鹊叫什么都不知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被赵家瑞打晕,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光顾着解释也没问她名字,第三次见面……钟鼎居然以为自己知道她叫什么。
  鉴于他不想为这事打扰舒乐,也懒得去找赵家瑞名片,雷锋精神被迅速浇灭,钟鼎很快忘了这件事。直到今天早上,一个陌生号码打进了他的私人手机。
  他狐疑地接了起来:“你好,我是钟鼎。”
  “嘿,你好,我是堂鹊。”一个陌生的声音传了出来,“周六我们在舒小姐家里见过面,我是她的周末助理。”
  哦……原来她叫堂鹊啊……
  “我记得,你还有一个本子在我这里。你打过来是为了这个吧?”
  “嗯嗯没错,你现在在深圳?”
  “对。”
  “能不能麻烦你把本子寄过来给我?我明天可能要用了。邮费我出,谢谢哈。”电话那头,堂鹊语气急促地说道,好像这个本子对她真的很重要。
  钟鼎翻了一下电脑上的备忘录,顿了顿。他的日程上写着明天一早要去广州谈收购的事情,也就是说今天他就要过去。
  “有什么问题吗?”
  钟鼎笑了,“我下午要过广州,你下午有空吗?我直接拿给你吧。”
  这下堂鹊倒为难了,“啊……我下午有场婚礼要跟,现在已经在酒店了……”
  “没关系,你在哪个酒店?”
  “卡丽皇家。”
  “那我下午去找你吧。”
  堂鹊万分感激,“好,真的谢谢你了。”
  三杯香槟下肚后,钟鼎才想起该知会一下堂鹊他到了。
  于是他推开准备朝自己靠过来的美女,慢吞吞地拿出手机,拨打了今天才存进通讯录的号码。那头很快接通,堂鹊表示她就在附近,很快赶到。
  一分钟后,堂鹊如约出现在钟鼎面前。
  “真的谢谢你!”
  一见面对方便双手合十在胸前表达谢意,迎着阳光的笑脸大汗淋漓,可想而知她已经在场内奔波了大半天了。
  “要你大老远送过来真是不好意思!”然后她伸出双手,摊在钟鼎面前。
  “诶?”
  盯着堂鹊摊开的双手看了好一会儿,钟鼎发出疑惑的问句。
  “……诶?”
  片刻后,堂鹊也疑惑地歪了歪头。
  钟鼎不好意思地堆起笑脸,“对不起啊,我没带进会场……本子放在车上了……”
  “啊?”
  钟鼎马上提出补救措施,“我可以等你这边结束,我们出去拿。”
  “……为什么你不现在出去拿来给我呢这样不是快一点吗?”堂鹊没有停顿地说完后,双目忧愁地看着他。
  “来都来了……”钟鼎想说“蹭蹭香槟也不错”,但接触到堂鹊幽怨的眼神后愣是把这话吞了下去,“我现在过去拿,二十分钟后见!”
  然而二十分钟后,钟鼎在原地却没看到堂鹊。
  当他再次踏足二十分钟前来到的场地时,看到的却是餐桌上的甜点被一扫而空,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和酒店的人在合力拆卸装饰的物料。问过工作人员后,他诧异于草坪酒会这么快结束,而所有人已经转场去宴会厅里吃正餐了。
  钟鼎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了宴会厅,紧闭的大门一推开,人声鼎沸。
  他眯着眼睛,越过一桌又一桌的客人,寻找着堂鹊的踪迹。
  但堂鹊更快找到了他。
  “嘿。”
  钟鼎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拉了一下,转身便看见堂鹊的脸。她换下了正装,穿上了衬衣和短裙,看上去和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并无二致。
  钟鼎惊奇,“咦?难道你们和新人一样要换三次衣服吗?”
  堂鹊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她拉着钟鼎向人群外围走去,“这顿饭要吃上两个小时,光是敬酒就要老半天了,吵死个人,咱们还是找桌安静的坐下吧。”
  “吃饭?”
  “嗯。”堂鹊的语气不容置疑,“从早上六点忙到现在,我快饿死了。”
  “早上六点?你中午没有吃饭吗?”
  “没时间,新娘出了点状况,现场也有些小意外,”堂鹊像是自言自语地抱怨着,“处理起来没完没了。”
  转眼间他们已经来到僻静的所在。
  在座位上坐下后,堂鹊悄悄脱掉了高跟鞋,把双脚藏在桌布下。
  “工作人员可以吃宴席饭吗?”他还以为堂鹊要带他到后台去吃工作餐。
  堂鹊给了他一个“你小子不开窍啊”的眼神,“所以我才要换衣服啊。”
  他反应过来后无奈地笑了,“这样真的好吗?”
  堂鹊耸肩,“吃饭皇帝大。”
  看她是打定主意要吃这顿饭了,钟鼎决定放弃劝告。他把一直拿在手上的本子交出去,“你的本子。”
  “谢谢。”堂鹊接过本子翻了翻就放进了包里,接着把全副身心投入到“吃饭”这一伟大事业中。看得钟鼎也食指大动,跟着吃了起来。
  “诶你今天来广州干嘛?”
  也许是觉得沉默不利于消化,堂鹊抛出了个不咸不淡的问题。
  钟鼎正专心地跟烤得外教里嫩的乳猪打交道,抽空道,“明天要和这边的人开个会。”开完会他还要去教Stacey练琴。
  “你是做什么的啊?”
  斟酌了一下后,钟鼎答道,“在公司上班的。”
  “业务员?经理人?”
  “差不多吧。”
  听出对方不想多谈,堂鹊也不死缠烂打,“觉得今天这场子怎么样?”
  钟鼎环顾四周,“很好看,很漂亮。得花不少钱吧?”
  堂鹊停下撕扯鸡腿的动作,指着正在敬酒的新人,要钟鼎看过去,“他们的脑门上就写着六个字:人傻钱多,速来。”
  钟鼎笑笑,“不过我总觉得每一场婚礼都差不多啊。”
  从小到大,钟鼎参加过的婚礼少说也有几十场,不管它们如何力求独特,最后呈现在看客眼前的还是大同小异。
  堂鹊颇为赞同地点头,“婚策守则第一条:一定要让新人认为自己的婚礼是独一无二的。”
  “他们会这么认为吗?”钟鼎不太相信,“他们一定参加过别人的婚礼,怎么可能……”
  堂鹊笑得很神秘,“如果你有机会问问新娘,她一定会告诉你她的婚纱是时装周最新款,她的蛋糕是翻糖蛋糕不是慕斯蛋糕,宴席的菜肴都是有机的,甚至布置红毯的栀子花都是空运回来的,因为现在已经过了花季。”
  钟鼎并不明白这些,所以他等着堂鹊解释。
  堂鹊果然解答道,“是谁让他们相信这些的?是我们。是谁让他们愿意花多余的钱的?还是我们。我们是怎么做到的?牢记婚策守则第一条:一定要让新人认为自己的婚礼是独一无二的。”
  钟鼎做恍然大悟状,“婚策和销售一样吧?做好一场婚礼,你们有提成。”
  “嗯,没多少钱。加上我们底薪低,每个月都是艰难度日。”
  他好奇,“这场婚礼要花多少钱啊?”
  堂鹊眼皮也不抬,“全部加起来六十六万,六六大顺。”
  说完她一顿,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问他,“诶,你知道这个客户是谁介绍给我的吗?”
  钟鼎茫然地摇头。
  堂鹊意味深长地公布了答案,“就是上次你在医院一见钟情的美女。”
  “……诶?!”
  堂鹊对钟鼎震惊得抖落了筷子夹的菜的反应很满意,“她今天也在现场,我打个电话让她过来吧哈哈哈。”
  等钟鼎反应过来要阻止她的时候,一男一女走到了他们桌前。两人一人着黑一人着蓝,巧笑嫣然,一看即知是一对璧人。
  堂鹊跟两人打了招呼,却把侧重点放在男人身上,“好久不见啊俊谂。”
  西装革履的男人笑起来英气逼人,“好久不见。”
  “你——偷——吃——!”一袭宝蓝色长裙的卷发女人纤手指向还在狼吞虎咽的堂鹊,“我要跟新娘揭发你丑恶的行径!”
  但她语气娇柔,一点没有威胁的意思。
  堂鹊无所谓地甩甩手,“这会儿她才敬到九号桌子,好一阵才能完,有空理你?”
  蓝衣女人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我听说待会儿他们敬完酒还得在场外送宾客呢,这么多人,他们得在外头站多久啊?”
  “多久也得站啊,他们自己要求要加的流程,我们同事还得陪呢。”堂鹊把一碗粥推过去,“吃么?”
  “刚吃饱,我们要走了。”蓝衣女人起身,挽住陪同她一起过来的男人。
  堂鹊挥手,“慢走不送。”
  “去!”蓝衣女人打了她一下,“要不要送你回家?你也差不多能脱身了吧?”
  堂鹊冷笑,“脱身?早着呢。我得帮他们收拾场子,你以为签了单大的就不用打杂了?”
  “Poor girl。”蓝衣女人同情地看着她,“那我们先走啦!”
  堂鹊打发道,“嗯嗯,拜拜。”
  送走了两人后,堂鹊才注意到钟鼎从刚刚起就没讲话。
  她推了推他,“怎么了?看到美女傻了吗?”
  “诶?”钟鼎从红枣银耳羹里抬头。
  她说着迟到的介绍,“刚才那位就是你那天在医院见到的美女,旁边那个是他老公。”
  钟鼎看着她,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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