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走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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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走薄刃-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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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灵站在窗前,因为嫌他臭得像只黄鼠狼,所以不肯靠近他:“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白子灏拧着眉毛瞪向了她:“我说我难受,你他妈的问都不问一句?”
希灵答道:“酒喝得太多,本来就是要难受的。”
白子灏抬手一捶床:“那你就这么干看着我难受?”
希灵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半冷不热的茶。把温茶送到白子灏手里,她在床边坐下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很认真的小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你放心,我不会和别人好的,我只和你一个人好。”
白子灏转向了她,看到了一双轮廓深邃分明的大眼睛,黑眼珠子黑得像深潭,浓密的睫毛则是深潭周围的黑森林。
喝了一口茶水,白子灏探头过去,轻轻顶了顶她的额头。
他信希灵的话,他想希灵是与众不同的,她这么幼小,一定还不懂得欺骗男人——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去学习了,因为她已经名花有主,已经属于自己了。
“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多大。”他喃喃的说道。
“你猜,我不告诉你!”希灵站起身,抓着裙摆向后一退,看着像是很淘气,其实是在躲避白子灏身上的气味。
白子灏摇头笑了:“十四?十五?反正是个小不点儿。”
希灵笑问:“我看起来很小吗?”
白子灏一口一口的喝茶,同时抬头看她:“小才好,还没来得及在外面学坏。”
希灵背过手一歪头,笑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小的不懂事,不会照顾你,就会干看着你难受。”
白子灏把空杯子递向了她:“没关系,你不懂事,我可以慢慢的教。教你不要学费,反正是一家人,把你教好了,也是我享福。”
希灵怕自己被白子灏熏晕过去,所以伸长手臂一接杯子,轻轻巧巧的又跑了开。
傍晚,白子灏刷牙刮脸沐浴更衣,恢复了原形。
他没有处理金宝——不提金宝,连带着也不理睬玉莲等人,仿佛玉莲和金宝是一国的,金宝犯错,其余人等也要跟着连坐。穿着一身运动衣,他在后花园里和希灵玩闹。希灵穿着一身火红的半袖连衣裙,一头卷发不大卷了,被她编成了两条松松的辫子,蜷曲的额发被汗水打湿了,紧贴了她的额角鬓边。跑了没几步她就跑不动了,白子灏虚张声势的追逐她,而她时而欢笑时而惊叫,不住的回头看他,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她跌坐在了草地上。白子灏连忙俯身伸手要搀扶她,但她像是误会了,当即抬起一只脚想要蹬他。
白子灏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她的脚踝。目光顺着皮鞋绊儿向上看,他看到了裹着白色长筒袜的纤细小腿。半透明的薄袜正好及膝,过了膝盖,便是裙摆阴影下雪白的大腿。
于是手掌滑过小腿肚,他情不自禁的要往深处摸。希灵这时却是就地向旁一滚,然后坐起身蜷起腿,一手抱住膝盖,一手拢住了裙摆:“不让!”
白子灏腿一软,坐在了她的对面:“那怎么着才让呢?”
晚霞光芒染红了希灵的脸蛋,她笑道:“容副官的女儿,原来在何家当丫头伺候过我的,现在跟着她爹到了天津。她像我的大姐姐一样,我喜欢她,你让她到咱家来,继续给我做伴,好不好?”
白子灏笑了:“就这?这也算事?”
希灵微笑着不言语,过了几秒钟后,她忽然起身欲逃。白子灏一跃而起抱住了她:“小东西!往哪儿跑?”
希灵成了个小孩子,张牙舞爪叽叽嘎嘎的大笑:“我有大姐姐了,不要大哥哥了!”
白子灏扛起希灵就往楼里跑:“大哥哥把你藏起来,看你怎么办!”
两个人从楼下一路闹到楼上,最后希灵躺在床上气喘吁吁,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一胀一胀,随时都能晕厥过去。
白子灏脱了上衣,赤膊歪在一旁,手托着脑袋看她。看着看着,他俯下身开始亲她的嘴唇,一边亲,一边又含糊的说道:“我的小乖乖。”

☆、第十三章 臂膀(三)

白子灏似乎也是不知道该拿金宝如何是好了——杀了她,还不至于;留着她,看着碍眼,撵走她,又仿佛是便宜了她。
他不能把心思放在个不老实的骚娘们儿身上看,暂时不知道,那就等一等,等哪天有了灵感再说,于是金宝在空屋子里坐起了牢。这牢不比有期徒刑,金宝心里一点着落也没有,从夜到日,永远都是心惊胆战,因为知道白子灏的脾气没个准,还知道凭着他的势力,别说杀一个金宝,杀十个金宝都像玩一样。
在金宝生不如死的受煎熬之际,容秀来了。
和当初的一个小包袱相比,容秀的家当有所增加,已经能够填满一个大皮箱。三楼的一侧有几间冬冷夏热的小屋,是仆人的住所,容秀作为新来的,没能在那宽敞些的房间里占下一席之地,只好和个名叫小珠的小丫头合住进了一间斗室——真是斗室,房内只能摆下两张小木床,并且永远不见阳光。
容秀在何府可以独占一间小屋,到了这里却只得了一张床,但是她心里很安然——小屋也罢小床也罢,都是她自己寻来的。她凭着力气,清清白白利利索索的挣饭吃挣床睡,再苦一点,也比守在家里等那个破爹强。
况且,这里还有希灵呢!
白子灏见了容秀,感觉很亲切,因为他一回大帅府,必见容副官,而容秀和容副官相貌相似,容秀大概就是女版的容副官,容副官则是男版的容秀。
他本是个好色的,而容秀正值最好的年华,最不缺的就是个“色”,但是对着容秀,他有点下不去手——他一看见容秀,就想起容副官,一想起容副官,就想起他爹白大帅。容副官,因为玩出了水平,所以在大帅府内享有相当的特权和优待,在某种意义上,几乎成了白大帅的一位灵魂伴侣,即便不是伴侣,也至少是个灵魂上的姨太太。而白子灏再好色,也不至于对着父亲的灵魂姨太太——容副官——动情。
旁人只看到容秀漂亮,万没想到在白子灏的心中,容秀的背后已经重叠了容副官和白大帅的影子,而这二位的影子让白子灏大倒胃口,以至于他对待容秀就像对待老娘那样正经。容秀本来对他存了万分的敌意和戒心,不知道他会是何等下流无耻的一个恶少,孰料双方见了面,白子灏一句话也没多问,直接支使她去端茶递水,然后就和希灵聊起了闲话,仿佛她已经在白公馆里做了半辈子工。
她松了一口气,希灵也松了一口气——她很需要容秀,而白子灏若是要收容秀做老七,那么凭着她对容秀的了解,容秀为保清白,极有可能抛弃自己、逃之夭夭。
太平无事的过了三天,这天下午,希灵悄悄的告诉容秀道:“等到夜里别人都睡着了,你出门下楼,替我给人送张纸条去。”
容秀问道:“送给谁?哪间屋子呀?”
希灵道:“楼下有间小屋,关着个二太太,你知道吧?就往那间屋子里送,别忘了再带一盒火柴,那屋子里没电灯。等二太太读完了纸条,你千万记得要把纸条拿回来烧掉,万万不能让别人看见,记住了没有?”
容秀疑惑的看着她:“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希灵答道:“你别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是——”
“你到底听不听我的?你再问,我就生气了。还有,你出门的时候别忘了弄点声音出来,要让小珠知道。”
容秀张了张嘴,又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是强忍着没有再问。
到了夜里,在小珠的呼吸微微有些沉重的时候,容秀当真是披着衣裳坐了起来。
这公馆楼里没有值夜的,因为绝没有贼敢往这地方下爪子。容秀下床穿鞋开门关门,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惊醒了小珠。及至蹑手蹑脚的下到一楼,她依着希灵的吩咐走,无声无息的拉开插销,进了“牢房”。
“二太太吗?”她用耳语般的声量发问:“我是表小姐——六太太派来的,她让我给你看一张纸条。”
金宝在这屋子里圈了好几天,早已狼狈得没了人样。听闻这丫头是希灵派来的,她连忙接了纸条展开要读,容秀见状,立刻又拿出火柴,划了一根给她照亮。
纸条上只有稀疏的几行字,金宝有念唱本的学问,一眼扫过去就能认个八九不离十。容秀看她抬了头,便小声又问:“读完啦?”
金宝点了点头。
容秀伸手夺过纸条,在残存的一点小火苗上一燎。火光骤强又骤弱,容秀烫得一甩手,将一点灰烬甩在了地上。这时金宝轻声说道:“你替我谢谢六妹。”
容秀答应一声,转身离去。平平安安的回到楼上被窝里,她细听了听小珠的鼻息,也没听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到了第二天中午,等到白子灏从希灵房间里走出来了,她才得了复命的机会。她很想知道希灵的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然而希灵的嘴很严,并且善于“生气”,容秀是个厚道人,没有总逼着自己妹妹生气的道理,只好中午多吃了一碗干饭,把好奇心硬压了下去。
然而这天夜里,她领了希灵的命令,又下楼去看了一趟金宝,这一次没有纸条,她只按照希灵的吩咐,给金宝送去了几块点心。
往回返的路上,容秀越想越是糊涂——昨天那张纸条,她也看了,上面并没有什么要紧的话,只说什么“五”在煽风点火,让金宝早作准备。她猜“五”也许是指公馆里的五姨太太,但是也不很确定。
容秀去过这两次之后,再没有领到新任务,恢复了一觉到天亮的好生活。而在白子灏夜不归宿的时候,希灵再次设法见到了金宝。
两人摸着黑,希灵小声说道:“二姐,那个戏班子,没了。”
金宝的气息颤了一下:“没了?你是说……”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走了,我是听别人说的。”
金宝沉默了一瞬,随即说道:“他干得出来——我跟了他好几年,我知道他是什么人。”
“那……那你怎么办?”
金宝抓住了希灵的手,轻声说道:“好妹妹,我年纪轻轻的,我可不能就这么冤死在他手里啊!现在这家里只有你一个还肯顾念着我,我现在就再求你一件事——你想法进我那屋子里去,我柜子里头有个小箱子,里面是我这几年攒的体己。你把箱子拿出来,自己留一半,给我剩一半。我有了那点钱,先跑到南边躲一躲再说。”
希灵迟疑着点了点头:“好,我试一试。”

☆、第十四章 毒计(一)

白公馆内的女人们,没有一位是省油的灯,金宝虽然坐了牢,可因白子灏并未真正的发落她,所以她的屋子关着门,并没有人敢贸然的往里闯。
谁也不敢,但是希灵敢。
金宝的全部家当,是一只上了锁头的小皮箱,钥匙藏在另一处,若是没有线索,外人万万找不到。凌晨时分,所有人都睡得正熟的时候,希灵无声无息的下床出门,进了金宝的房间。
伸手轻轻打开立柜,她从层层叠叠的衣裳下面摸到了皮箱把手。咬紧牙关使足了力气,她把那只皮箱拎了出来,然后关严柜门走到床前,她趴下来往床底钻,一只手抬起来摸上床板,她找了许久,终于摸到了一只小小的荷包。
荷包粘在床板下方,里面藏着一枚小钥匙。取出钥匙看了看尺寸,希灵认为它应该确是属于皮箱上的那只锁头。
然后她把钥匙重新塞回了荷包里。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她拎起皮箱推开门,探头向外左右看了看,随即迈步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后方走廊的尽头处,一扇房门半掩,玉莲露出一只眼睛,盯着希灵的背影——原来小珠说的都是真的,这小婊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真敢和那个金宝勾结连环、在白子灏的眼皮底下捣鬼!
玉莲默然不动,不肯打草惊蛇——她本来没想这么快的对小婊子下手,可是自作孽、不可活,小婊子自己胆大包天要往死路上走,那她也没有办法了!
希灵设法又去见了金宝一次,告诉她“东西拿到了”。
然后仿佛连这间空屋子里都会藏有耳目,她凑到金宝耳边低语:“我把东西打成了包袱,明天我提前把它放到假山底下的那个大石头缝里,你出后门的时候正好会路过那里,到时你直接拿了东西就走,别回头!”
说完这话,她从怀里又摸出了一样东西,塞进了金宝手中:“给你的,你一个人上路,我怕你不安全。”
金宝借着月光低头去看,看见了手中的匕首。忍不住笑了一下,她想六妹还真是孩子气,以为自己这是要去仗剑走天涯。但把匕首攥紧了,她知道自己这一走,便是从宅门回了江湖,江湖儿女,身边应该有把刀。
希灵用力握了握金宝的手,然后起身走了出去。插好房门走上楼去,黑暗中,她一边走一边背过了双手。阴森笑意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她的手掌向外,能够感受到有目光射在自己的掌心上。
在接下里的一天里,她很难得的没有出屋。
白子灏去了大帅府,白公馆成了女儿国。希灵自己不出屋,把容秀叫过来,她也不许容秀露面。容秀不明所以,以为她是寂寞,就耐下性子守在一旁,想要多陪陪她。
如此到了入夜时分,白子灏不在家,姨太太们无所消遣,公馆也就渐渐的静了下来。美兰是个爱看戏的,想要拉了玉莲陪自己坐戏园子去,然而玉莲吃多了瓜果,肠胃不舒服,不能奉陪。
于是美兰就牢牢骚骚的自己出了门,一跑跑了个无影无踪。
玉莲独自坐在房内,一双眼睛盯着座钟指针,心里有些慌,想要修修指甲打发时间,然而一双手汗津津的,连小锉子都捏不住。其实真是没料到,她想,小珠起初向自己告密的时候,她还以为那小丫头听风就是雨,想要无中生有的造谣请赏,可是亲自的熬了几夜之后,她承认自己将来是该大大的奖赏小珠——原来楼下那个臭婆娘都落到这般地步了,还不安分!
她自从到了白公馆,和金宝就没和气过,金宝是个最能欺负人的,也就是遇上了她,她不受欺负;换了旁人,早被她揉成了一团面。脸蛋上被金宝挠出的一道红痕,现在还没完全的褪下,总得用脂粉遮盖一番才能见人。金宝老老实实的在那空屋子里坐牢,她没办法,她总不能再闯进去和金宝练拳脚;但金宝这回自己要从那保险箱里往外走,一旦跨出了那道门,那金宝就没有保险了,那就怪不得她痛打落水狗,要把金宝一气撵进鬼门关了!
玉莲早早的关了灯,然后换了一双软底缎子鞋。藏进走廊尽头的小屋子里,她推开房门伸出了头。
果然,在公馆彻底的安静下来后,她又等出了小鬼似的希灵。
希灵飘然下楼,不出一两分钟,又飞快的上了楼。玉莲见她那边似乎是真把房门关严实了,这才蹑手蹑脚的出门走向了楼梯。她确定金宝是要逃了,否则不会支使小婊子去取她的体己;今天小婊子像遭了瘟一样一直不见人,方才又是下去之后立刻又上了来,可见今夜一定有事,小婊子定是给金宝开门去了!
玉莲想得很清楚,只是没证据。但到了这个时候,有没有证据都不打紧了,加快脚步走向后花园,她要给金宝打个埋伏!
玉莲刚下楼,希灵的房门又开了。一个小脑袋伸出来,希灵左右看了看,然后拎着一只小皮箱走了出来。
她一直走向了玉莲的房间。
与此同时,玉莲紧赶慢赶,当真在后花园中望到了金宝的背影。几天不见,金宝瘦得都不像了她,从后面看都能看出她的蓬头垢面来。瑟瑟的佝偻着腰往前小跑,金宝有了几分惊恐的猴相,让玉莲几乎生出恻隐之心。可是抬手摸着脸上那道红痕,玉莲逼着自己重新刚硬了起来。
眼看金宝停在假山山脚处,正弯了腰四处的摸索着什么,玉莲把牙一咬,横眉怒目的快走几步赶了上来:“哟,这不是二姐吗?”
她没受过金宝的苦,还当金宝是先前那个万恶的劲敌,殊不知她这一句话说出来,弯腰背对着她的金宝猛一哆嗦,竟是吓得几乎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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