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上华立刻读懂了池飒眼里的那份憎恶,抓住了俞知乐,把她摁在了自己身后,示意她不要动,自己则走上前去,客气地对她打了招呼:
“回来了?伤怎么样?看起来好多了啊。”
池飒冷笑着对景上华说:
“好多了?我都残废了,再好能好到哪儿去?”
俞知乐远远地听到了这句话,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但她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景上华听了这话,回头看了一眼小妮子,生怕她圣母之心再次发作,凑过来主动找抽,不过看情况还好,她站在原地没动弹,乖得很。
景上华回过头去,扬起了一个淡淡的安慰的笑容:
“不要想得太多,受伤的时候想得太多,伤的确不大容易好。”
池飒扭曲地笑了笑,不再接景上华的话,而是望着远处的俞知乐,提高了声音:
“怎么?你不敢过来?你心虚?”
景上华立刻回头对俞知乐说:
“不是回来拿球拍的么?赶快去拿!”
俞知乐看了看这两人,掉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池飒立刻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似的,指着俞知乐的背影,笑容扭曲地问景上华:
“看吧,她果然心虚了,是吧?”
池飒的父母听到声音,出来一看,池飒的母亲立刻把她给哄了进去,而池飒的父亲,一个看起来疲惫不堪的男人,对景上华道歉道:
“对不起,我家小飒这些日子来受的刺激太大了,总是……这个样子,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景上华摇了摇头,透过门间的空隙,看到池飒的母亲正扶着池飒坐到床上,揉着她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对她说着些什么,心也有些软了,对池飒的父亲回鞠了一躬,说了声“没事儿的,您不需要跟我道歉,我理解”,就转身拉住已经拿了球拍出来的俞知乐,匆匆地离开了。
池飒听到外头传来了离开的脚步声,立刻拿起了拐杖,想要追出去。
池飒的父母不敢拦她,自从她受伤后,她总是在医院里大吵大闹,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闹起来完全不管不顾,他们只能顺着她,跟在她后面,生怕她出什么事儿。
池飒拄着拐杖,跳着来到了走廊里,发现俞知乐她们居然走了,连人影都找不到了,一咬牙,拔腿就追了出去。
她艰难地蹦到了楼梯口,大声冲下面叫道:
“你们都给我回来!给我回来!”
她还想往楼下蹦,但是脚下一软,她一下子翻倒在地,幸亏没有滚下楼梯,否则那后果就怕是更加不堪设想了。
池飒的父母看到女儿摔倒,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
池飒狼狈地爬卧在地上,攥紧了拳头,狠狠地捶了捶地,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就这样趴在地上,凄惨地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回来!还给我!把我的腿还给我啊!”
(私以为池飒其实也挺可怜,这个结局,有一半是她倒霉,有一半是因为她自己作出来的……
其实她如果稍微之前收敛一点儿的话,平墨不会专门对她下手狠,结果本来应该和苏绣差不多的。写到这儿,也略有点儿怒其不争,池飒的心结就是拿得起放不下,不管她再怎样作怎样闹,她练了十几年的网球功底也就此报废了,私心想想也有点儿对不起她,发个感慨吧。)
☆、344。第344章 谁还不会玩儿模仿秀?
等走到楼下,景上华才松了一口气,刚想说点儿什么,从刚才起就乖乖地不开口了的俞知乐突然发声道:
“我好像知道是谁想要对池飒姐不利了。”
其实,自从池飒的事情发生后,景上华一直偏向于有可能是苏杭做的。
毕竟苏杭这些年总往俞知乐身边凑,而这些年,池飒又明里暗里给俞知乐使了不少绊子,苏杭也都看在眼里。况且,这次苏绣的受害,又和池飒有着洗不脱的关系,苏杭怎么想也是个重要的可疑人物吧?
而俞知乐心里却很清楚,这件事最有可能是谁做的。
那个人,当初做了什么,回来后又做了什么,她不傻,而且心里有数得很。
“……平墨?”
景上华吃惊地重复了一遍俞知乐说过的人名,心中也浮现出了怀疑。
的确,她之前还真没往这个渣男身上想,毕竟,池飒跟他有神马仇神马怨?她和俞知乐的梁子,早在他回来前就结下了,他怎么会插手到这件事里来?
但仔细想想的话……
尼玛细思极恐啊!
想想当初,这小子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就准确无误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从那个时候开始,flag就高高地立起来了有木有?
他看来对俞知乐的事儿是门儿清,所以,当初谁得罪了俞知乐,他也当然是心知肚明的。
在觉得很有可能是平墨那个小浪蹄子搞出来的幺蛾子后,景上华看着俞知乐,不禁问道:
“那你怎么不告诉她?总好过她追着你一直咬吧?”
没想到,俞知乐非常认真地答道:
“我过去会刺激到她的,而且我怕被她的拐杖打,那个看起来打人会很痛的样子。”
……果然这小妮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诚实啊。
但俞知乐很快又补上了一句:
“而且我没有证据啊,这个只是我自己想的,我告诉池飒,她万一跑去找他的话,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我也说不好。”
景上华见她说得这样认真,反倒不知道讲什么好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回头望了一眼宿舍楼,问: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俞知乐摸摸自己的小鼻尖,说:
“等到打完比赛再说吧,我总觉得,他还会来找我的。”
不得不说,俞知乐小朋友在这一刻,把女性的直觉简直是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景上华见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也就不再干涉了,转而问道:
“说到比赛,你的手没有问题了吧?”
俞知乐一听,就得意地活动起了自己的左胳膊,灵活地转了个圈儿,开心道:
“都好啦~再说了,我单手其实也没有问题的!”
景上华沉默了。
喂,你第一场的对手,貌似是我吧?
你现在说你单手没问题,挑衅是吧你?
看着这个不知道是天然黑再度发作、还是天然呆口不择言的小家伙,景上华真心真意地开始怀念几年前那个白得像白纸一样的俞知乐,而不是现在这个已经被江同之荼毒成了迷彩色的小鬼。
没有了池飒,这场所谓的对抗赛,也就没了太大的悬念。
不过第一场比赛,大家还是集体前来观摩了。
现在,俞知乐和景上华,就是市队里新任的难波万和难波兔,而且,一个暴烈如火,一个温吞如水,想想就很有看点有木有!
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有很多练习生都跑来观看这俩人的比赛了。
看着外头乌央乌央的人,这些年已经在无数的比赛中,培养出冷静自如的临场反应力的景上华,看着对面同样是活力无限的俞知乐,心情还是蛮平静的。
这次比赛,只要她不像上次那样大姨妈失调的话,对她来说,就是一次友谊赛,认真打球,享受过程就好。
但是,俞知乐总是有办法,轻而易举地打破景上华关于“享受过程”的幻想。
当俞知乐用右手笑眯眯地提着球拍上场后,景上华就若有若无地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当她愉快地开始用单手调戏自己的时候,景上华不妙的预感,彻底化为了现实。
而且!
最可恶的是!
这小家伙直接cosplay自己的打法用了!也开始用绵里藏针的打法跟自己周旋了!连她最喜欢的快球都不打了!
有没有公德心的啊!用我的打法好歹提前说一声好伐?好歹付我点儿版权费好伐?
景上华一看她这一副要用自己的擅长打法虐死自己的架势,也忍不住热血上头了一把:
你不是用我的打法么!(还是单手!单手!)那我就用你的!
在一起混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谁的技术特点啊?谁还不会玩儿模仿秀啊!
这样一来,她们俩玩起来了,场外观众傻眼了。
这俩人怎么了?怎么一声不吭地就换了打法?
不管是看着俞知乐一本正经地打周旋玩技巧,还是看着景上华秀霸气打快攻,大家都有一种森森的违和感啊喂!
但看了十分钟后,大家都出了一身冷汗:
这就是高手的素质么?临阵换打法这么刺激,都能玩儿得转?
当然,这还基于两人存在多年的基友情怀,以及江同之屡次逼着她们相爱相杀,而修炼出来的结果,俩人对对方的技术特点乃至弱点之了解,就像了解自己的技术特点和弱点一样。
而且,这场比赛,还是以自己不擅长的打法对抗自己擅长的打法,这样一来,她们原先削弱的实力,又在对手身上找补了回来,致使第一局比赛,四个球,她们俩就足足对打了一刻钟。
而第一局结束后,景上华把球拍一放,指着俞知乐,对裁判提出了严正的抗议:
“裁判,你管不管?她光拿单手调戏我!”
说着,她冲着俞知乐瞪了瞪眼:
“我说你烦不烦?”
俞知乐淡定道:“不烦。”
“……有意思么?”
“有意思。”
“给我用两只手比赛啊混蛋!你看不起我是吧?”
“这个没有。不过江教练告诉我,做助教,该侧漏的时候就要侧漏,要让别人知道你是个有实力的人,我现在正在证明我的实力。”
“我管你正漏侧漏后漏给我好好打!我想打场比赛容易么我!”
看着这俩人转眼间又斗起了嘴,而且俞知乐看起来在场面上还没怎么吃亏,重新归队的江同之坐在场边,看着这两个被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嘴角挂上了满足的笑容。
这才是自己的徒弟呢,进能虐人争天下,退能嘴炮定乾坤,不愧是自己培养的明日之星啊。
☆、345。第345章 这是……在求我?
在江同之捧脸自恋不已的时候,这两个人的第二局比赛也随即拉开了帷幕。
照例是你用我的打法虐我,我用你的打法反杀,两个人的战势很快再度陷入了胶着状态中。
江同之看了一会儿后,扫向场边,无意中发现,自从俞知乐脚受伤后,每逢她的大型比赛就必来签到的俞良宴,今天却不在场边。
他已经知道俞知乐和他摊牌的事情了,也知道他现在烦心的不是一点点。
那他现在跑哪儿去了?大白天的,是去借酒浇愁了?还是找漆真真人PK去了?
江同之还真没想错,俞良宴就是和漆真在一起,但场景却不是喜闻乐见的真人PK,而是……
“你让我拒绝小乐?”
漆真看着对面的俞良宴,舒了一口气:
哎呀妈呀可算是步入正轨了可把我给憋死了。
按照江同之那个五行缺德的家伙推测,俞良宴肯定会要求他拒绝俞知乐的,到那个时候,他再好好调教一下俞知乐,临时突击一下她的演技,让她表现得各种伤心绝望,最好能表演出黛玉扛个锄头去葬个花的凄绝美感,到那时候,俞良宴这个死妹控要是能看下去才怪,肯定会对俞知乐各种呵护各种疼爱,再搞不好,他脑子一抽,直接表白了也说不准。
按照这个剧本发展,貌似还是挺带感的。
即使已经知道了大致的后续发展的内容,漆真在表面上还是无比阴暗地矫情了一把:
“拒绝?不大好吧?”
俞良宴看样子像是没睡好,脸色有点儿苍白,听到漆真这样讲,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来,表情却没了往日的狡黠,看上去竟有了几分忧郁的气息:
“你不是不喜欢小乐么?那为什么不拒绝她?”
漆真看着俞良宴的状态,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劲,但还是把预备好了的台词说了出来,有意识地诱导他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拒绝是没问题了,可是拒绝之后呢?”
俞良宴抬手扶了扶额头,说:
“这个……我还没完全想好,还差一点,你只要拒绝了她就好。”
漆真对俞良宴的计划还是蛮感兴趣的,他也知道,俞良宴的所谓“我还没完全想好”,绝对是已经有了个计划的雏形了,于是,他继续追问:
“如果贸然拒绝的话,小乐会伤心的吧……”
他的话还没讲完,俞良宴的声音就一下子提高了:
“我知道!”
漆真被震了一下,而俞良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把手按在桌子边缘,摆出了一个道歉的姿势:
“对不起,我的错,我太急了。”
漆真又被狠狠震了一下。
这样的良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感觉……他有点儿低声下气的感觉?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一定是自己昨天晚上没睡好,感官出毛病了!
在漆真反复给自己洗脑的时候,俞良宴闭了闭眼睛。
他的确感觉从里到外都充满了疲惫。
这些日子他想了太多,想该怎么样才是对猫最好的选择,他当然希望猫找到自己的幸福,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然而,漆真偏偏对她没有那样的感觉,也就是说,在这段恋情里,猫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其实,到现在为止,俞良宴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焦虑的,究竟是猫得不到想要自己想要的幸福,还是……
还是猫想要的幸福,却不是由自己给的?
猫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那仅仅是自己的错觉?
俞良宴看着眼前的漆真,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儿,产生了难以抑制的醋意。
你小子,算是有福气,可是不懂得珍惜,猫是多好的女孩子啊。
俞良宴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复杂,漆真拒绝了猫,他一方面觉得他没有眼光,一方面又觉得庆幸,幸亏他们俩不是两情相悦,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无论如何,他得求一次漆真,让他赶快斩断猫对他的情感,否则,要是小家伙越陷越深,最后受到的伤害只能越来越大。
这些乱糟糟的思维,如同藤蔓一样纠缠着他的思维,搅得他头痛欲裂,他也不记得什么骄傲了,见漆真还想说些别的,就轻轻对漆真弯了弯腰,说:
“后续的事情我自己来,漆真,你只要拒绝猫就好了。请,拜托。”
听到最后那三个字的时候,漆真再次虎躯一震。
良宴这是……在求他?
他的确承认自己因为整到了良宴而有那么一丢丢成就感啦,可是现在算什么?!
漆真记得很清楚,小的时候,虽然双方的家境都已经远超了小康的范畴,直奔土豪的境界,但两个小孩子在一起,总是要争东西的。
那时候,良宴要么是舌灿莲花地骗,要么是直接厚颜无耻地拿过去,哪里……像这样低头求过?
俞良宴这样一低头,漆真慌了神,腿一出溜,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一方面是从来没见过俞良宴求人,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漆真的小心脏接受不了,另一方面,还是源于某种深深的恐惧。
要是这件事被捅破了,良宴一回头,想起他求过自己……
那他会shi的啊!shi得很难看啊!
漆真越发觉得,江同之其实就是单纯地想整俞良宴来着,哪来那么多高大上的理由!
至于自己的身份,其实妥妥的就是个炮灰!
炮灰漆真看到俞良宴都摆出这样的低姿态,生怕他再摆出更低的来,导致他到时候要跟自己算总账,找自己更多的麻烦,他立即答应道:
“没问题,就是拒绝小乐吧?放心,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你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