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再见
众人心里万分盼着那个去拿剑的奴才快些来,正掰着手指头数着时候,,未曾想,奴才久久不归,倒是盼来了皇后的亲儿子。
“雍王殿下到!”只见来人一身雪白锦袍,黑玉发冠,仪神隽秀,眸光冷冽,如烈日悬于雪峰,金芒万丈却无丝毫暖意。
韦长欢看着他,先是微微一诧,接着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欢快的笑意,自座上站起,朝他欣喜地喊道:“师弟!”
雍王倪丰化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眼睛,然而心头确浮起一丝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喜悦。
韦长欢没在意一般继续道:“一别三年,师弟别来无恙,师姐万万没想到,师弟,竟是大豫的雍王殿下。”
倪丰化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儿臣参见母后、二位娘娘。”
“化儿不必多礼,”皇后看了看面带笑意的韦长欢,又看了看冷峻的倪丰化,微微纳罕,问道:“你与郡主乃是旧识?”
“回母后,确是旧识。”倪丰化简单答道,并不打算细说。
可韦长欢显然不会让他如意:“皇后娘娘,雍王殿下与长欢同属梅里山铁舟大师的弟子,论辈分,雍王殿下乃是长欢的小师弟!”
“这……”皇后将信将疑,询问地看向倪丰化。
“母后,儿臣与郡主只是师出同门。”
“既是师出同门,那你便是我师弟。”韦长欢身动如影,朝倪丰化而去,心想:“二十招之内,我是不是你师姐,一试便知。”
倪丰化出手迎他,一时间,章华台尽是二人的过招声。
不出所料,倪丰化在第二十招败下阵来。
“师弟保持的不错,多年如一日的,二十招之内败于师姐我。”韦长欢笑眯眯地揶揄道。
雍王殿下是皇上一向倚重的皇长子,更是皇后引以为傲的心头肉,如今败给了一介女子,皇后的脸色极为难看。
几位闺秀也都倒吸一口冷气,心下暗惊:“雍王殿下竟敌不过一个女子!”
唯独高颖面色古怪,拧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静若寒蝉之际,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突兀响起,只听得荣妃道:“啊呀皇后姐姐,郡主真是好功夫啊,连雍王殿下都敌不过她去。”
皇后向她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道:“化儿是皇上看重的皇子,心系百姓,功在社稷,又不是那江湖中人。”
“是啊,几个皇子里头,谁都比不上雍王殿下,江南江北走一圈,不用吃什么苦,就有个体恤百姓的好名声。”荣妃装模做样地叹道。
皇后方才在韦长欢那没讨到什么便宜,现在儿子比武又输了,心中更是不快,荣妃此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只见皇后右手“啪”一声重重地拍在桌案上:“荣妃!朝廷亲王岂容你妄议,来人!将她带下去,杖责二十,禁足一月!”
荣妃竟是半分也不惧怕,“嚯”地一下自席间站起,道:“谁敢动本宫!”荣妃身边的女婢也气势汹汹地护在荣妃身旁,领了皇后的几名宫人一时不敢上前。
“荣妃!你要造反吗!”皇后怒喝,接着瞪着那几名宫人:“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吗!快把她给我拖下去!”
一众宫女嬷嬷推推搡搡,场面有些混乱,众人皆有些咋舌,今日真是看了出大戏。
“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演热闹的和看热闹的纷纷跪下行礼。
“化儿也在,”皇上道:“都起来吧,”他在皇后方才的位置上坐下,有些严厉地问道:“皇后,是何事这般吵吵嚷嚷?”他瞥了眼一旁跪成一团的宫女嬷嬷们,很是不悦道:“不成体统!”
众人一惊,将头伏的更低:“皇上恕罪!”
“回皇上,是荣妃,荣妃身为后妃,今日不但不为众位闺秀做个表率,反而妄议亲王,着实不该,”皇后瞟了眼低头静坐着的荣妃,不甘道:“不过臣妾想着,荣妃平日里尽心伺候皇上您,在宫也算规矩,想来并非是有意,便小惩大戒,罚她禁足一月,让她好好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后宫交给你,朕一向放心。”皇上听皇后说完,和颜悦色道,接着又看向一直低头无话的荣妃,问:“荣妃,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皇上,”荣妃就等着皇上问她这句话,她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美眸,一半妩媚撩人,一半泫然欲泣,她跪下道:“臣妾委屈啊,皇上!”说罢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掩了面嘤嘤地啜泣,当真是千般楚楚,万般可怜。
皇后见荣妃使出惯用伎俩,气的天灵盖隐隐作痛。
但不得不承认这一套对皇上很管用。
只见他忙起身将荣妃扶起:“爱妃这是怎么了!谁敢给你……”说了半句觉得此地人多,有些不妥,改口道:“爱妃有何委屈,说出来,朕自会替你做主!”
荣妃哭腔道:“方才皇后娘娘说雍王殿下,心系百姓,功在社稷,是皇上最倚重的皇子,臣妾自然赞同,提起雍王殿下,上至朝廷大臣,下至平民百姓,哪个不夸一声好,连臣妾居于深宫也有所耳闻。”荣妃一边瞧着皇上的神情,一边说道:“只是,同为人母,臣妾不禁想到秀儿,成日里只闷声不吭地呆在军营里练兵,吃了好些苦,嘴上却从来不说。臣妾便……也想夸夸秀儿,可娘娘却怪罪臣妾妄议朝中亲王,要杖责臣妾,还要将臣妾禁足,臣妾实在是……委屈啊!”
倪丰化看了荣妃一眼,薄唇微抿。
皇上听完,皱眉望向皇后,不悦道:“皇后,荣妃说的可属实?”
不等皇后答话,荣妃又抽抽搭搭道:“皇上,臣妾虽然委屈,却不怨皇后娘娘。”她一副乖巧的模样:“方才雍王殿下与郡主比武,二十招之内便败给了郡主,皇后娘娘爱子心切,心中有些不快也是常理……”
“荣妃妹妹哪的话,这比试自然有胜有败,且郡主又是化儿的师姐,略胜一筹也属平常,本宫又怎会不快呢。”皇后面带浅笑道,心中却恨不得将荣妃拨皮拆骨,这贱人是含沙射影地说她在借机出气。
“噢?不知与化儿比试的,是哪位郡主,竟还是化儿的师姐?”皇上问道,环视一圈,眼神落到了韦长欢身上。
韦长欢屈膝一礼,迎着皇上的视线,道:“回陛下,正是臣女,南风郡主,韦长欢。”
“原来是南风郡主,”皇上恍然道:“前些日子韦将军还向朕请旨召你回京,如今父女团聚,将军一桩心事也算了了。”接着又问道:“听闻铁舟大师至今只收了两个弟子,郡主便是除了化儿的另一个?”
“正是。”韦长欢答道。
“没想到啊,郡主十年前出京去往南诏,化儿八年前出京去往梅里山,你二人竟结下了同门之谊,当真也是缘分。”皇上抚须叹道。
此话一出,闺秀们纷纷变了脸色,紧张地攥着手上的帕子,难道皇上,有意撮合二人?
皇后也面色一沉,随即柔声笑道:“皇上,郡主方才说要舞剑呢,恰巧您来了,不如现在让郡主舞上一段如何?”
“噢?舞剑?”皇上道:“好,好啊。”
韦长欢每日都会舞上一个时辰的剑,还尽舞些招式迤逦华丽的,虽被她师傅哂笑是徒有其表,顶不得用,可她却乐在其中,且私以为,这舞剑与练剑,乃是两码事,舞剑,自然要舞标志些的招式。
一套冷月望风刚起了个头,众人便再也移不开双目。
绰约似芙蕖出波,轻盈如日升朝霞,曳雾绡之裾,微幽兰之芳,或轻躯以鹤立,或将飞而未翔,动静无常,若危若安。
韦长欢轩轩一笑,正要舞出最后一招收尾,忽然眼前掠过一抹红影,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那人便发起了攻势,而韦长欢此刻竟连一丝真气也提不起,自然闪躲微妙,实在躲不了便硬接,好在对方并未下狠劲,但她仍然渐渐招架不住。
就在一招韦长欢躲不了也接不下时,倪丰化飘身而入,将她拉到身后,替她挡了这一招,并将对方逼退几步远,二人都停下,不再动手。
“皇兄与郡主果然师姐弟情深,连皇弟我切磋一回也不肯旁观。”
韦长欢这才有间隙细细打量方才之人。
只见他猩红锦袍灼灼其华,茶色双眸粼粼似海,身姿俊逸,昂藏七尺。
“参见昭王殿下。”众人纷纷行礼,好几位闺秀更是双眼发亮。
“秀儿!”荣妃看到儿子,颜如艳阳。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母妃、宜妃娘娘。”倪丰秀行礼道。
“秀儿不必多礼,”皇上看到这个儿子,严肃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可是刚从校场回来?方才你母妃还念叨你。”
“回父皇,儿臣听母妃说皇后娘娘今日在宫中设宴,便自校场赶了回来。”
“嗯,你啊,平日里也该多进宫,看看你母妃。”皇上道。
“皇上,秀儿每五日便会进宫给臣妾请安,风雨无阻,很是孝顺。”荣妃道。
皇上点点头,欣慰地看了倪丰秀一眼。
“可不是,昭王殿下不仅孝顺,还很大方,”皇后趁机道:“听闻郡主进京的第二日,就得了昭王殿下的万两黄金,还是昭王府大管家亲自送去的,昭王殿下可真是大手笔。”
荣妃怨毒地剜了皇后一眼,想辩却因不知原委不好开口,只能干着急。这事不算小,她竟今日才从皇后嘴里知晓!
☆、真真假假
皇上视线来回扫过倪丰秀、韦长欢二人,最后停在韦长欢身上,面带不悦,似乎在等着她开口解释。
韦长欢心下愠怒:“不问问自己儿子为什么送她万两黄金,反倒先怪起她来,这短护的真是理直气壮!”
她按下心中不忿,正要开口解释,不料倪丰秀竟抢先开口。
“回父皇,元宵那日儿臣撞坏了郡主的马车,无物可赔,只能以黄白之物聊表歉意。”
“噢?不知郡主的马车,何以如此贵重,竟值万金?”皇上听了倪丰秀的话后疑惑更甚。
“皇上,臣女的这辆马车乃是师傅亲手所制,对臣女来说,意义非凡。”
“原来如此,既是铁舟大师躬亲,自非钱财可衡量,只能如秀儿所说,聊表歉意。”皇上一听是铁舟大师亲手所制,便赞同地点点头:“好了,朕先回永泰殿了。”
“恭送皇上。”
皇上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道:“荣妃来给朕磨墨。”
“是。”荣妃应道,自皇后跟前走过时,得意地看了她一眼。
皇后盯了荣妃的背影好一会儿,突然有些疲惫地摆摆手:“本宫乏了,你们也散了吧,今日之事,本宫不想听见半句闲言。”
倪丰化上前扶着她:“儿臣送母后回宫。”
“恭送皇后娘娘,雍王殿下。”
几位闺秀又对站在原地不动的倪丰秀与韦长欢福了福,便各自走了。
高颖上前对韦长欢道:“我在马车里等你。”
“不必了,你先回去吧。”韦长欢道。
高颖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们二人:“好,那我先走了。”
待人一走完,韦长欢就试探地向倪丰秀攻去,而倪丰秀像是等着她一般,一招招接着,似与小孩嬉戏般,不痛不痒。
韦长欢的招式渐渐转为凌厉,可又是最后关头忽然真气全无,被倪丰秀自背后擒住,动弹不得。
她倍觉受辱,人生过去的十七年里,从未有过如此被掣肘之感。
她是蒙舍全诏等了百年的赤衣神女,衔赤灵石而生,肩负练成赤灵冰焰一统南方六诏的重任。她既修习南诏王亲授的赤灵诀,亦受铁舟大师倾囊相授,梅里派的内功心法也炉火纯青,竟几次三番败于一个京城纨绔之手,简直愧对祖父,无言面对恩师!
“算上方才那次,郡主这已经是第三次败于我手了。”他握着她的手腕道。
“那又如何。”她使劲地想将手腕抽出,却被他握的滴水不漏,她眼中划过丝不甘:“若要比试,便光明正大地与我比试,使小伎俩,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本王从不用小伎俩,”倪丰秀道:“再者,方才这场若还不是光明正大,怎么才是?”
“用没用,你自己心里清楚。”
“郡主难道是那输不起之人?”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赢不了,就觉得人家是用了小伎俩?”
“我输的起,可你,确实用了小伎俩,且无耻不认!”韦长欢道:“放开我!”
“难道像大皇兄那样,二十招之内败于你,才叫光明正大的比武?”倪丰秀手一松,真的放开了她。
韦长欢一转身,刚好撞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似有一阵风划过心间。
她觉得他的目光很奇怪,她从未见过,看不明白,更猜不透。
“欢儿妹妹。”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只见杨子项翩翩走来,还是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锦袍,衬的他温文尔雅。
韦长欢情不自禁地泛起微笑,看的倪丰秀觉得刺眼。
“多年未见,子项哥哥竟出落的这般好看了。”
“枉我这几日一直提着一颗心挂念着你,听说你醒来就进了宫,等不得你出宫去,就巴巴的追来宫里看你,你倒好,一见我就是调侃,真是个臭丫头。”杨子项说到,手中折扇又敲到了韦长欢的头上,正是元宵那日韦长欢送他的那一把。
“子项哥哥可是会错了意,欢儿这是发自内心的赞赏。小时读书,读到,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心里想着,这秀色如何吃得,可今日看着你一路走来,欢儿才明白什么叫做,秀色可餐,当真是,古人诚不欺我。”韦长欢拨开杨子项的扇子,一本正经地说到。
“哈哈哈,没想到南风郡主竟是如此个妙人,不仅能让大皇兄吃瘪,说起艳诗也是信手拈来,本皇子定要交你这个朋友。”只见两块青石板外,一人一袭蓝袍,负手而立。虽一身贵气,神情却带着几分憨傻,此时正看着韦长欢,满脸赞色。
“参见襄王殿下。”杨子项行礼道。
“杨公子不必多礼。”倪丰广道:“咦,方才还看到二皇兄,怎的这会人就不见了。”
韦长欢这才发觉,倪丰秀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你就是连大皇兄都打不过的南风郡主?”恍惚之间,旁边又多了一位一身绯色宫装的女子,正睁着一双美眸打量着她。
周围内侍宫女纷纷行礼:“参见临泰公主。”
“三皇姐可是听说杨二公子进了宫,便迫不及待地赶来相见?”倪丰广看着临泰公主倪丰善,极为认真地问道。
倪丰善脸微微一红,随即怒瞪着倪丰广,说道:“我是来看二十招就制服了大皇兄的南风郡主的。”说罢看向韦长欢,目光带着询问,似乎不太相信。
韦长欢迎着她的目光,笑着说:“如今公主见着了,觉得如何?”
“觉得果真传言不可信,定是大皇兄让着你。”倪丰善微微仰头,笃定地说。
韦长欢做思考状,随即点点头,道:“公主前半句倒说的不错。”
“本公主不会猜错,大皇兄自小骨骼清奇,天资聪颖,既与你一同是铁舟大师关门弟子,怎么可能区区二十招就败于你。”倪丰善说笃笃道,倔强之中带着坚信不疑。
韦长欢不置可否:“你这番夸他的话,倒该在他面前讲才是,说与我听做什么。而且公主怎知我就不是骨骼清奇,天资聪颖,更胜你大皇兄。”
“你!”倪丰善一时语噎,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恨恨道:“郡主的武功如何我不知道,嘴倒是刻薄的很。”
韦长欢睨了她一眼,便转过头看向别处,不再理会她。
倒是杨子项听了临泰公主一番话似是若有所思。
“哎!杨二公子一身武艺不也是极精吗,不如郡主与他比试一番,若是赢了,想必二皇姐也无话可说了。”倪丰广看二人有些剑拔弩张,双手一拍提出了这么个法子。
“不可,子项是君子,你让他如何对女子动手?”倪丰善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倪丰广的提议。
“二皇姐这话是何意,这是在说大皇兄不是君子?我看你定是怕你的心上人敌不过郡主丢了颜面。”倪丰广见倪丰善就这样否决了他,面子上很是过不去,不满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弟弟!”倪丰善瞪着他吼到,一张脸飘满了红晕,如晚霞映日,恼怒中带着几丝女儿家的□□。
“你弟弟。”倪丰广回瞪她,丝毫不让。
二人一时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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