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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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神女-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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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礼在这剑面前倒显得有些小气了,来,给南风郡主拿过去。”敏文长公主开玩笑道,把一个锦盒递给身旁的侍女。
韦长欢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对羊脂玉镯,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品色似乎更胜倪丰倩自己手上那只。
“欢儿很喜欢,多谢母亲。”韦长欢浅笑着望向大长公主,似乎也是极为喜爱这对玉镯。
“长音,长轩也有礼物给姐姐。”韦长音、韦长轩二人齐声道,话落,二人自席间起身,从丫鬟那拿过一个卷轴,走到堂中,缓缓打开,只见是一副垂丝海棠盛开图,画工极好,画的那海棠带八分雅致,二分妍丽,栩栩如生。
“长音、长轩携此画,恭贺姐姐生辰,祝姐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二人齐声祝贺道。
“多谢二妹、三弟,姐姐定会把这画挂在房中日日看着,才不辜负弟弟妹妹一片心意。”韦长欢看着他兄妹二人说道,紧接着目光一转,睨了杨子项一眼:“子项哥哥,你的呢?你今日,不会空着手来吧。”
杨子项笑了笑:“你啊你。”他捧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缓缓走到韦长欢席前,彬彬有礼地做了一揖,有模有样道:“杨家子项,以骏马一匹,恭贺南风郡主芳诞,愿郡主,如月如日,如南山如松柏,恒之升之,不骞不崩。”
韦长欢对上杨子项亮晶晶的双眸,微微一笑,伸手拿过他掌心的木盒,缓缓打开,只见小小一只木雕的骏马,作奔腾状,马鬃马尾,四蹄双眼,无不精致,栩栩如生。
韦长欢心中欢喜,却故意为难他道:“子项哥哥莫不是唬我,这马,就算三岁的娃娃,也骑不得。”
杨子项笑的别有深意:“欢儿放心,这马,你定然骑得。要是骑不得,我也不敢在这元宵当日,巴巴的来将军府了。”
韦长欢横了他一眼:“暂且信你,”转头对凌戈道:“去让人把我带给大家的东西一样样拿过来。”
“是,郡主。”凌戈应声下去。
不多时,只见一个一人多高的匣子被抬了上来。韦长欢走过去,轻轻打开,喜气洋洋的大厅里霎时间,多了一丝肃杀之气。
黄绸缎面的匣子里,装的是一套闪着光泽的漆黑铠甲,似流动的墨汁一般,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整体仿佛浑然天成,头盔一簇红翎在这一片乌黑之中更是夺目。
“爹戎马半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有这胴丸铠,才当得起爹一穿。”韦长欢铿锵有力地说道。
韦谨风走到跟前,慢慢地伸出手,一寸一寸地抚摸着铠甲,神情恍惚,往昔岁月似乎就在眼前。
半晌,韦谨风道:“欢儿最得我心。”
“爹喜欢就好。”韦长欢抿嘴一笑:“把其他的一并拿上来吧。”
其他的三个锦盒,韦长欢也一一打开。
只见里面分别是琉璃翡翠金步摇、灵芝足节紫玉簪、墨玉竹纹狼毫笔。
“步摇给母亲,玉簪给二妹,狼毫笔给三弟。”韦长欢嘴角带笑说道。
“这步摇很是精巧,款式也新颖,怕是连那天下第一的端云阁也做不出来。”倪丰倩将步摇拿在手心细细端详,语气尤为钦叹。
“是啊,这簪子也十分别致,花纹流畅,玉色更是罕见。”韦长音也叹道,捏着那玉簪显然爱不释手。
“大姐送的笔也很好。”韦长轩简单地说了句,算是道了谢。
“欢儿妹妹,我的呢,你莫不是忘了吧,枉我日日盼着你回来,你竟是一点都不想着我的。”杨子项连声叹气叹气,似乎十分惆怅。
韦长欢瞪了他一眼,一甩袖子:“接着!”只见一抹月白的糊影往杨子项那边飞过去。
杨子项伸手轻轻一接,拿到眼前一看,原来,是一把扇子,手腕微微用力一甩,“哗”一下打开,登时间,如手捧明月,整个大厅都亮了一分,淡淡的白色光晕下他的的脸也更加柔和。此扇的扇骨为天山白玉所制,扇面是千金一寸的月华绸,上面只画着一枚朝阳,一群山峰,寥寥几笔,却十分传神。
杨子项嘴角翘起,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好扇。”
韦长欢轻哼一声,微微扬起下巴:“如今,你倒是说说,要怎么给我变出匹能骑的马来。”
“你随我来便是,”杨子项站起身,对韦谨风行了个礼:“请韦伯伯让我带着欢儿出去一会。”
“好,”韦谨风大手一挥:“你们去吧。”

☆、月下赛马

灯火通明的大殿里,杨子项与韦长欢并排站着,竟有几分像神仙洞府里的金童玉女。
二人一齐对座上的韦谨风与倪丰倩行了个礼,便出了殿,由杨子项领着,不知要往哪里去。
韦长音看着二人的背影,目光似要喷出火来,回神后看到母亲警告的眼神,不服气地低下了头。
杨子项对这将军府倒是熟悉的很,迂迂转转,将韦长欢带到了马厩:“看看,可还喜欢。”
韦长欢往马厩里看去,明亮的月光下,只见一匹马通体乌黑,如锦缎般闪着光泽,唯有四蹄洁白赛雪。
她惊喜道:“踏雪乌骓!”接着足尖一点,便跃上马背:“子项哥哥,今夜如此皎月,不如,我们去城郊赛马?”说罢,不等杨子项回答,一夹马腹,飞驰而去。
杨子项摇摇头,颇为无奈,也纵身跃上一匹马,追了上去。
殿上已酒过三巡,二人却还不见回来,韦谨风便差人去寻,过会人来报:“禀老爷,夫人,大郡主和杨家二公子赛马去了。”
“欢儿向来率性,罢了,随他们去吧,那丫头不用我操心。”韦谨风捋了捋胡子,有些无奈:“都散了吧。”他说着,起身向厅外走去。
韦谨风刚刚走出大厅,韦长音便再也忍不住,道:“娘,韦长欢真是放肆,生辰当日又是剑又是铠,尽是些血腥之物,也不怕沾染了晦气,怪不得她娘……”
“住口!”敏文长公主厉色道。
韦长音顿时眼泪汪汪,撇着嘴,一副委屈模样。
敏文长公主看着又心疼起来,上前轻轻揽着她,拍着她的肩膀:“不要着急,她得意不了几时。”说罢眸光望向廊前那株海棠花,脸上闪过一丝恨意。
京城西边,海棠湖,两人二骑飞驰如风,尤其是前头那匹马儿四蹄雪白,远远望去竟像是骑着马腾云驾雾一般。
“子项哥哥,”纵马驰骋的韦长欢迎风拧过头,看着紧跟在她身后的杨子项道:“看来今日你要输给我了!”
话音刚落,杨子项一人一马竟越过了她,堪堪甩开两丈:“欢儿妹妹,我的绝影脚力也是不差的,我在前头银泉山脚下的凉亭旁等你——”
韦长欢不甘示弱,握紧缰绳,夹紧马腹奋力追去。
两匹都是绝世好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人都到了山脚下,却是韦长欢慢了一步。
她下了马就道:“待会回去我们再比一次!”
杨子项轻笑:“你就这么输不得。”
韦长欢轻哼一声,不说话。
杨子项看着她有些孩子气的模样,温声道:“你今日刚刚回府,舟车劳顿,若要再比,不如等过几日你歇息好了,我们择个好天再来比一场,如何?”
韦长欢看了眼四蹄依旧洁白的踏雪乌骓,点头道:“好。”
清云掩月茫茫渺渺,流水映月隐隐迢迢,月光如漆,给大地镀上一层薄银。
两人慢慢走进凉亭,韦长欢就要坐在石凳上,杨子项将她拉住:“夜深露重,小心着凉。”说完解下身上的披风铺在石凳上,这才道:“坐吧。”
二人相视一笑,一齐坐了下来。
“这般突然诏你进京,可知所谓何事?”杨子项问道。
“我也不清楚,圣旨只说我已平安长大,应当还京。”韦长欢敛眉道。
杨子项轻笑,打趣道:“你已到了婚龄,我看,多半是要为你择婿。”
韦长欢只觉得匪夷所思:“京中名门高女甚多,皇上怎么回想起来,给我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郡主择婿。”
“其实,”杨子项正色道:“是韦伯伯向皇上请旨让你回京的。”
“我爹?”韦长欢双目微张,诧异之余,心中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当年十分不情愿她爹要给她娶后娘,可她爹不仅娶了,还另生了儿女。
她怏怏不快了许久,最终无奈地接受了这一事实。整日里不是呆在自己屋里,就是与杨子项一同偷溜上街,出入皆走后门,不愿面对府中的后母与她的一双儿女。
好在她的后母,只安排好她的一应饮食用度,从不来打扰她,她爹倒是每日都会来听风小筑瞧一瞧她,若赶上哪日得空,还会带她去骑马。
日子就这样过了好几年,一直很平静,直到她七岁那年的春天。
“跪下!”
“我不跪!我没错!”
“你!”韦谨风摔了个杯子在她面前:“为什么要将你妹妹推到池塘里!”
“是她先动手打云栽的!”
“你为了一个丫头,竟然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
“她不是我妹妹!”
“你给我在世安堂门口跪着,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起来!”
“我不去!我不去那里!我不去!”
可由不得她,韦谨风亲自将她带去了世安堂,按着她跪下,她跪了一日一夜,跪到高烧昏迷,也拒不认错。
后来她醒来,看见一个面容严肃的老头站在她床前,平静地告诉她,他是南诏王,是她的祖父,问她随不随他去南诏,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然后故意加重病状,与她祖父里应外合,逼的她爹不得不放她去南诏。
去了南诏后,韦谨风虽时常有信件给她,可她却赌气似的,只拣些无关紧要的回,别的再不肯多说。倒是她祖父一直劝她,不可怨怪父亲,连这回京的见面礼也是祖父为她备下的,不过当时她看见那铠甲,就觉得,她爹一定会喜欢。
“原来……是我爹想让我回京。”她呢喃道,丝丝暖意自心中荡开,双唇不觉间微微上扬。
“不过欢儿你,的确已到了适婚的年纪了,这些年在南诏,可,已有了心上人?”杨子项一半玩笑,一半认真道。
“那子项哥哥你,还长我三岁,岂不是连亲都定好了?”韦长欢戏谑地反问道。
“亲倒是还没定,不过这心上人,已是有了,她……”杨子项道。
“子项哥哥你快看!”韦长欢并未注意听杨子项的话,只是满眸惊艳地望着他身后。
他转身,只见月光倾泻,如同薄雾轻纱,柔软的覆在那一片盛放的海棠花海上,花儿五分娇艳,五分柔弱,每一朵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
此处之所以叫海棠湖,就是因为这一片海棠花,花儿盛开时,从这银泉山顶往下看如同一片湖泊,遂名为海棠湖。
“我那听风小筑,还缺几朵海棠花。”韦长欢提起裙摆往花林里跑去。
月光下,海棠花海里,她白衣黑发,红唇雪肤,不施粉黛,不戴珠钗,杨子项看在眼里,只觉这片盛放的海棠花不及她半分,许是眼里心里装了她,便再也装不下世间万物。
不多时,只见那人儿拿着几株海棠花回来了:“虽在太和见过许多花海,但都比不上今日这一片。”
“欢儿很喜欢海棠花吗?”杨子项问道。
“嗯,喜欢,它们开的明艳,却没有香气,但凡喜欢它的,就都是喜欢它本身,而不会是它的香气。”韦长欢摆弄着那几株采来的海棠花说道。
“那我们以后可以常来这赏花,”杨子项说,“今日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好。”韦长欢点点头,拿起那几株花,向马走去,脚步轻快,杨子项跟在她身后。
韦长欢经过杨子项那匹马,不由得停住,细看了看,伸出手摸摸马头,马儿打了个响鼻,喷出两股热气,倒也不躲:“绝影也是世间好马,竟也被你得了。”
“欢儿若喜欢,拿去便是。”杨子项笑道,没有半丝犹豫和不舍。
韦长欢轻笑:“刚得了你一匹踏雪乌骓,再要了你的绝影,岂不太贪心?”话罢,看见马脖子上挂着一个水囊,倒觉得有些渴了,便随手取了下来,拔开塞子,喝了一大口。
刚咽下去,韦长欢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瞪大眼睛惊恐到:“这是……酒?”
“是啊,有何不妥,我看你方才在席间也饮了几盅。”杨子项诧异地望着韦长欢。
“方才席间那是……茶,爹知道我……饮不得酒。”韦长欢向后倒去。
杨子项连忙扶住她,只见怀里的人已经没了意识,双颊绯红,触手滚烫。他大惊,忙将她打横抱起,飞身上马,将她身上的披风紧了紧,又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一只手将她圈住护在胸前,另一只手握着缰绳,往将军府飞奔而去,踏雪乌骓紧跟在后头。
夜色清妍,庭前月光悠扬,疏疏密密的树影随风却回,形影分明。
“殿下。”一个红衣男子闲散地靠在榻上,手中摩挲着一块岩浆色的椭圆形小石头,一个侍从正向他禀告什么:“郡主她与杨家二公子去了郊外赛马,”他瞥了一眼红衣男子,只见他面上没什么情绪,继续道:“还不小心喝了酒,杨公子已将郡主送回去了。”
红衣男子摩挲着石头的手指倏忽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摩挲,淡淡道:“过了元宵,已经十七了,还这么不知轻重,”他看着那块石头,似乎要将它看出一个洞来:“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她……”他将石头收起来,放在胸口:“把那颗雪极丸送去将军府,化在水给她里服下,她要的东西,明日午后送到将军府。”
那侍卫怔了怔,应到:“是。”

☆、听风小筑

韦长欢醒来,已是第三日午后。
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熟悉的金丝楠木雕花床上,鼻间萦绕着熟悉的香气。
不止这床,这整个房间,这处听风小筑的所有木头,都是金丝楠木。
此木出川涧中,木纹有金丝,材质细密、松软,色黄褐微绿,向明视之,有波浪形木纹,有横竖金丝,烁烁夺目。此木水不浸,蚊不穴,不腐不蛀亦有幽香,经千年不朽,历久弥新,乃皇家专用。
二十年前,新皇登基,论功行赏,韦谨风不但被封为辅国大将军,还得了齐云山上的百棵金丝楠,震惊朝野。当时朝臣们都认为皇上是在敲打韦谨风,是警告切莫有功高盖主之想。可没过多久,韦谨风竟派人上了齐云山,把百棵金丝楠伐的一棵不剩,只为怀有身孕的爱妻,也就是韦长欢的娘亲,在新赐的将军府内建一座小院。众臣一片哗然,纷纷上书指责韦谨风僭越,有不臣之心,请皇上治罪。
皇上只说了句:“爱妻之心,何罪之有”便将此事轻轻揭过。只可惜佳人薄命,生下韦长欢三月后,便香消玉殒。
院落成后,韦谨风起名“听风小筑”,悉心选了乳娘丫鬟,将尚在襁褓的韦长欢安置在那。
如今,这屋子还是十年前的样子,一丝一毫都未变。窗上挂着湖绿色的纱帘不时被风掀起,露出帘后湛蓝的天空。窗边是一张三尺长、一尺宽的金丝楠木桌,四只桌脚刻着盛放的海棠花,栩栩如生。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和一只晶莹剔透的大肚娃娃,那是她三岁生辰时皇上赏的,她一直爱不释手,可离开时却并未将它一并带去太和。
韦长欢出神地打量着这间房间——她再熟悉不过了,从出生起到去太和,一直住在这里,整整七年,一角一落都有回忆。如今归来,竟丝毫没有陌生之感,仿佛不曾离开!
云栽进来,见她醒了,高兴之余便开始絮叨:“郡主,你可算是醒了,你都睡了三日了。你不知道,当日杨公子抱着昏迷的你回来,可把我们吓坏了,你怎么就喝了酒呢,你可是一滴酒都不能沾的。”
韦长欢被她一通话闹的脑仁疼,皱眉道:“好了,我这不是醒了,那日确实是我疏忽了,可有惊动府里的人?”
云栽摇摇头:“没有,杨二公子大抵是带着郡主从将军府西面进来的,不曾惊动任何人,后来杨公子走了,我们才差人告诉管家郡主已经回来了,不过,杨公子对这将军府倒真是熟悉。”
韦长欢微微一笑:“自然,他小时候日日来我这听风小筑。”
她从床上起来,由云栽服侍着梳洗:“你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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