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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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魉鬼-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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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自己分离在了两个世界里。伴随着眼前不断变换着的景物,现在这里已经不再是树妖和盛潭明的梦境,而是他和陶林的梦境。
有人想把他们永远困在这里,而那只树妖只不过是一只诱饵。离妄想到这里的时候,四周渐渐响起了一阵不成调的口哨声,应和着此境春和景明,万物朝生的蓬勃之气,正是自己徒儿的梦境。
不远处一群扭着屁股的小黄鸭大摇大摆的走在道路上,不知从哪儿伸出来一双脏乎乎的鞋子,不用想正是吹口哨那厮,只见她露着一个霸道的笑,朝道上那么一站,活活阻去了鸭子大军前进的步伐。
“这只不行,一看就不老实,准得去外面找相好的;这只也不行,瘦不拉几的不好生养,这只,这只。。。。。。”瘦瘦小小的孩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脸上嵌着一双明亮的狐狸眼,给这张辨不出男女的脸添上了些妩媚。而她此刻正挑选媳妇一样地挑选着眼前这群别人家的鸭子。
“哇,这只好,腿细脖子长,一看就是鸭中极品。”孩子欢欢喜喜的将那只试图逃跑的小鸭子抱在了怀中,亲昵的摸着它那颗绝望的鸭头,“小黄,你不用这么兴奋,小爷我看上你呢,确实是给你那死去的鸭祖宗长了脸。你放心,从今往后你就跟着小爷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喜欢哪只鸭就上哪只鸭。”
果然怀中的小黄在听完这番颇为诱惑的话后,乖乖停止了挣扎,“嘎嘎嘎”的叫唤声,似乎在问着这个不靠谱的小主人:“此话当真?”
“哈哈哈哈,你这只小色鸭,养肥了煲汤一定很好吃。”孩子作势拍了一下小黄毛茸茸的鸭脑袋,将它吓的恨不能即刻长出一对翅膀飞走。
“你个没娘养的东西,小小年纪就学会偷东西,长大了那还了得。”提着扫帚赶来的妇人,怒气冲冲地挥手朝着孩子瘦小的身体打去,却被后者灵活的侧身跳开。
“母老虎吃人了,母老虎吃人了。。。。。。”孩子脆亮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畏惧,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追赶,她轻车熟路的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巷弄。只是这一次,她却没能如愿逃回她那既不挡风又不遮雨的茅草屋,而是在半道上被一双孔武有力的大手捉住,拎在了半空中,被她藏在衣襟中的小黄鸭被晃得露出了半个小小的脑袋,正感激的看着不断逼近的挥帚妇人。
“哇,你们两个大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是要遭雷劈的。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孩子一只手死死的护着怀中的小黄,另一只手和一双脚不断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开这结实的跟铁做一样的手臂。
“小畜生!你还敢恶人先告状了,快把老娘的鸭子交出来。”
“不给,不给。”孩子的一双狐狸眼里装满了不舍和倔强,“是小黄它自己愿意跟着我,它就是我的。”
被捂得透不过气来的小黄心里苦啊,自己好好的跟着鸭子兄弟们一起散个步,不想被这个小混蛋抓了去,现在还诬陷是自己要跟着她,真是太不要脸了!小黄觉得自己好冤好委屈,谁能听听一只鸭子的心声啊。。。。。。
“你们听,小黄刚才“嘎”的叫了一声,就是证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这回小黄是彻底放弃了挣扎,一双豆粒似的鸭眼睛流下了一行屈辱的泪水。你个听不懂鸭话就不要瞎说的小混蛋,本鸭恨死你了。
“呦,你还听得懂鸭子说话了,骗鬼呢。快给我交出来,不然看老娘今天不好好教训你。”威风凛凛的扫帚君,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具瘦不拉几的身体,李婶儿见孩子丝毫没有交出鸭子的觉悟,心中的怒火烧的更旺了,对着身前这个高大粗放的男人说道:“老四你给我抓紧他,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这小畜生。”
扫帚毫不留情的落在孩子细的像跟竹竿一样的手臂上,李婶儿每打一下,就问一遍:“交不交出来?”而那个疼痛的直嚎叫的声音,则拼着一股子倔强回答着:“就不交。”
如此重复了不知多少遍,最后还是老四忍不住拦下了那根越战越勇的扫帚,“婶子,我看算了吧,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李婶儿粗粗的喘着气,倒是没有再动手,“真是个贱骨头,算了算了,就当那鸭子掉进河里淹死了。”
刚刚有些缓过来的小黄,听完这话后立马觉得鸭眼发花,鸭耳失聪。这话要是传到那些鸭子兄弟的耳朵里去,自己这张鸭脸还往哪里搁。现在小黄觉得李婶儿比这个小混蛋更混蛋。
小黄正沉浸在自己悲惨的鸭生中时,有一双冰凉凉的手温柔的摸着自己的头,孩子的声音很虚弱却透着浓浓的欢喜:“你是我看中的鸭子,我这么可能轻易放你走。等你长到又肥又大的时候,准能熬一锅好汤。”
小黄决定收回自己方才那番评价。比混蛋,这小子绝对是无人能敌。鸭祖宗啊,你倒是显显灵,这次我不要翅膀了,就让我变成刚才那把扫帚吧,真的好想教训一下这个小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陶林:小黄是只好鸭子,可惜他福薄,还没等我给他娶上七八房鸭媳妇儿,就被二柱家的狗咬死了。

☆、南柯一梦(九)

方才那挨了一顿打的孩子正是小陶林,此刻她拖着发疼发烫的身子,抱着怀中的小黄,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的破茅草屋走去。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一人,从方才起就一直跟着他,看着十一下扫帚落在这副瘦小的身子上时,拨动着佛珠的手用力到快要将绳子掐断。
小陶林有些吃力的推开自家那扇漏风的木门,矮小的茅草屋里,只有一张四只脚都不一样齐的桌子,和用断砖块堆积起来,上面放了一块木板的床,还勉强算得上家当,其余的便是一些缺了口的碗和茶盏,一串瘦的皮包骨的老鼠邻居,以及昨日里岁岁拿给她的枣泥糕。
小陶林觉得脑袋烫的厉害,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像被人抽干了似得。她无力的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看着不远处她的老鼠邻居,正扛着枣泥糕准备溜走。被小陶林发现后,一双双骨碌碌的鼠眼里露着怯意,却发现平日里这个喊打喊杀的小恶霸,这次却没有丝毫行动。老鼠邻居以为她终于良心发现,遂朝着小恶魔“吱吱吱”的叫唤了几声,以表谢意后,又继续扛着甜蜜蜜的糕点,回家给有了身孕的鼠老婆补身子。
怀中的小黄连续挣脱了数下,终于使得这双越来越热乎的手有了一丝松懈,正当它大喜过望,感慨着鸭生即将迎来光明的时候,手的主人再一次用力的将它握住,含糊不清的说着:“我养的小黑是只嗓门比李婶儿还要大的狗,可是它嫌我穷,鱼蛋喂了它一根肉骨头它就不要我了。还有小白,我把它从桥洞下捡回来的时候,它还是只刚刚断奶的小瘦猫,我天天给它找鱼骨头吃,和它睡在一张床上,可是它还是不愿意跟着我,嫌我的床太硬了,然后这个不要脸的,就爬上了岁岁家那张雕花木大床,真是太没骨气了。还有旺财,阿福,团球。。。。。。它们全部都是些见异思迁的王八狗、王八猫,所以小黄你千万不要学它们的样儿,你是一只好鸭子,好鸭子是不会跟着别人走的。我会很乖,真的会很乖,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无形中,有人坐在了小陶林的床边,白皙修匀的手想要抱住这个可怜的孩子,却只能像风一样流逝于虚无。
他以前不知道,原来那样喜欢闹腾,笑容干净无忧的徒儿,一直都过得很辛苦。漆黑的眼眸里染上了一丝心疼,离妄哄孩子一样地哄着魂魄停留在自己幼年时候的徒儿,“不要睡着,不要难过,不要被困在梦境里,从今往后,师父会一直陪着你。”
若说树妖的梦境他尚且有方法破解,因为困住她的在于一个情字,他便借着盛潭明的一滴血,进入了那方梦境世界,将她降服。
可是现在,他却无法进入陶林的梦境世界里,触碰不到她,无法同她说话,只能看着她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差。
心底的绝望有恃无恐的蔓延开来,离妄试图回忆着最后一段一直未被记起的经文,希望它能帮自己打破两个世界的隔阂,只是他越是用力去回忆,脑海中那段被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记忆就离得他越远。
细密的汗水顺着青筋凸现的太阳穴流下来,离妄猛然睁开眼睛,急躁地捏着手心中的佛珠。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明明伸出手就可以拥抱住的人,为何偏偏错开在了两个世界?
“不要睡着,不要难过,不要被困在梦境里,从今往后,师父会一直陪着你。”
“不要睡着,不要难过,不要被困在梦境里,从今往后,师父会一直陪着你。”
“不要睡着,不要难过,不要被困在梦境里,从今往后,师父会一直陪着你。”
“。。。。。。”
奇怪的是,随着离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此间那股原本浓重的邪气,也开始渐渐的消散了下去,像是为了护着什么人似得。
他不知道自己将这番话说了多少遍,直到看见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继而用沙哑虚弱的声音嚎叫着:“滚他娘的,老子的春宫图还没看完,大屁股女人还没摸够,有钱的傻子还没骗着,怎么能死在这种鬼地方。。。。。。”
薄薄的唇角露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这一刻离妄觉得胸膛里安放的心柔软的不再属于自己。
伴随着一阵刺眼的亮光,师徒二人的魂魄顺利回归到了各自的躯体中。只是就在刚才,离妄听到了一声故意压低却满是不屑的轻嘲:“你果真忘得干净。”
是那个幕后之人的声音,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离妄还来不及深思,刚刚梦里逃生的徒儿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他的手臂,哭诉道:“师父啊,徒儿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们这是在哪儿啊,这个梦境怎么和外头盛大夫的房间一模一样?哇,我知道了,一定是那树妖还没死绝,现在始乱终弃看上师父你了,想要把你扣在这里做压寨和尚。”
陶林没有注意到师父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还在一个劲的说着:“师父啊,都怪你长得太好了了,是个人都禁不住你的诱惑。。。。。。”
“莫动!”离妄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恼意,他实在不能理解自家徒儿的脑袋瓜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在将盛大夫的魂魄放回他的躯体后,大师的心下便生出了一个念头。
而想象力相当丰富,且画面越想越劲爆的“小狐狸”陶林,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声“莫动”叫的是自己,害的她刚刚想到洞房花烛夜,翻云覆雨云云,就被这“莫动”二字打断,顿时有些郁闷的看着沉着一张脸的师父。
“眼下这个梦境相当危险,从现在起你再多说一句话,就会被那妖怪吃掉一年的阳寿。”离妄说的十分严肃认真,潭水般深幽的眼睛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慧黠。
“哇,师。。。。。。”一个“父”字还没叫出口,陶林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狐狸眼里满是悔恨和惊恐。要死了,自己刚才说了这一大串的话,少说也被妖怪吃掉了二三十年的阳寿,这下自己的小命可是所剩不多,只叹人生苦短了。
离妄满意的看着身边这个耷拉着脑袋,像颗蔫了的豆芽菜一样的徒儿,丝毫没有出家人不打诳语的罪恶感。他深感以后想要“狐狸”乖乖听话,就得不时地唬一唬。
于是从盛大夫的房间出去的时候,守在屋外的众人看见的是春风满面,心情甚好的大师和他身边神色苦楚,一言不发的“小狐狸”。
这样的组合,让熟知后者的众人深感困惑,只是他们此刻的注意力全都被大师吸引,也就没有什么人在意陶林为何转了性。
“大师,大师,盛大夫怎么样了?”
“他的魂魄已经回体,剩下的,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醒过来了。”
“大师,大师,真的是那妖怪将盛大夫的魂魄勾走的吗?”
离妄大师昂首、挺胸、阔步走在前头,“小狐狸”陶林死命咬住蠢蠢欲动的嘴巴,神色痛苦的跟在后头。
“大师,大师,你是用什么办法救回盛大夫的魂魄的?”
离妄大师继续昂首、挺胸、阔步走在前头,“小狐狸”陶林垂着自己的胸口,尽量不去听那些自己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的问题。心中不住地哀嚎着:苍天啊,这个梦境真是太能折磨人了,我到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师徒二人一路无言的走着,不想撞上了挽着衣袖而来的沈岁岁。陶林仰头,深呼一口气,心中大骂道:“你这个全天下最无耻最不要脸的臭妖怪,等老子出去了,一定要把你的同族——所有的女贞树都砍下来当柴烧。”
梦境中的沈岁岁倒是没有骂人,而是用一双杏眼盯着自己,这让陶林不觉有了自己是个始乱终弃,薄情寡义的负心人的错觉。奈何她现在不能开口说话,交流全靠手指比划。
正当她对着空气努力比划着“放过我吧”,就听见岁岁恶狠狠的说道:“你个死没良心的,现在改装哑巴了,没用!本姑娘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甩开我,你不就是要去当什么俗家弟子吗,那好,我就陪着你当俗家尼姑。”
这下陶林傻眼了,站在他身旁看好戏的离妄也傻眼了,他可不收什么俗家尼姑,有一个陶林已经够自己头疼的了,再来一个骂人不带喘气的沈岁岁,这日子还能过吗?
离妄眼看着沈岁岁就要扑过来揪住自己,不用想也知道这姑娘接下来就会喊自己“师父”,自己若是不收她,她就会哭着喊着死缠住自己,非得引来一群好事者的围观,议论自己准是给人家小姑娘下了迷魂药。
经此一想,离妄不由打了个冷颤,急忙拉着呆在一旁的徒儿跑路,一边跑一边解释着:“女施主,我不收俗家尼姑,真的不收。。。。。。”
好不容易跑回了住处,师徒二人皆累的满头是汗,正步调一致的喘着气。师父感慨自己堂堂法力高强的大师,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吓到不敢出门。而徒弟的一张脸简直比苦瓜还要愁苦,憋了一肚子的话不能吹嘘,还要被沈岁岁纠缠着不放,心下直呼:让—我—醒—过—来—吧!
刚才跑路的时候,陶林还不觉得身体难受,现在倒开始觉得这脑袋变得晕乎乎的,像是谁往里头灌进来了一大坛酒,喉咙底也扎了根刺似得又疼有烫,狐狸眼变得迷离涣散,双脚也开始站不稳。
她想起自己刚才淋了雨,还回到了八岁那年被李婶儿狠揍了一顿,棉花一样轻飘飘的身体里,开始响起了师父那时候说的话。这让陶林停止转动的脑袋瓜里,藏进了一张全天下最好看的脸,她动了动唇,无声的喊了一声“师父”后,便失去了意识。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一双修匀的手将她稳稳当当的接住,感受着怀中之人滚烫的体温,离妄的眼眸中染上了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担忧。
该死的,他怎么给忘了,纵使在梦境世界中,触碰不到被妖法隔绝起来的树妖和盛潭明,但那个世界里落着的大雨,自己和陶林确确实实被淋到了。不管自己的徒儿外表看上去如何流氓皮厚,可到底还是同那些皮糙肉厚的男子是不同的。
离妄忙将烧的厉害的徒儿抱到床上,心疼的看着这张巴掌大小的脸上不断的冒着汗珠。她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因为自己的一个玩笑而紧紧地咬着唇瓣。
“傻狐狸,为师说什么你就信吗?想说什么就说吧,有师父在,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妖怪敢伤害你。”
离妄轻柔的摸着这个滚烫的脑袋,就在他起身想要给陶林找条毛巾冷敷一下的时候,右手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和他此刻的心一样滚烫的吓人,“师父,不要走,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出家人不能说谎,不能说谎。。。。。。”
离妄盯着这双紧闭的眼睛,他的徒儿有蝶翼一样美丽的长睫毛,此刻正不安的颤抖着。他小心的将自己的手从徒儿的手中抽离,“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他这样呢喃着的时候,眼睛里的光亮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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