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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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魉鬼-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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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我。。。。。。我怎么会嫌弃。。。。。。嫌弃姑娘,只是。。。。。。只是。。。。。。”
“既然不嫌弃,那就帮我上药吧,这里很疼。”姑娘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神情楚楚动人。
像是受了某种不可拒绝的蛊惑一般,年轻大夫的指腹,轻柔的触碰到了姑娘的冰冷的手腕。
“我不在乎名声。”她突然倾身贴着年轻大夫的耳朵说道,“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它让我觉得很安心。”
于是窜入鼻息间的药香味又加重了几分,年轻大夫握着药膏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快的就要冲破所有的阻碍,面对这样陌生而汹涌的情愫,他无法抗拒更不知如何是好。
“你再不给我上药,我就要疼死了。”
花了许久熬制的药膏,通过年轻大夫的手指涂抹在姑娘狰狞可怖的伤口上,大夫的手指很轻柔,每抹一下都会小心翼翼地询问姑娘疼不疼,而姑娘总会用着一种撒娇的语气回答“疼”,于是大夫连忙重复说着“对不起”,手上的动作益发温柔而仔细。
这样的“疼”和“对不起”不知被二人重复了多久,那些白色的纱布才裹住姑娘上好药的伤口。而这一会儿,两人又默契般的谁都不再说话。本以为很快就收拾完的药物,年轻大夫却摸索了很久,他心中兜着很多话,琢磨着这些话应该如何说出口,却始终止在了嘴边。
他一向是个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的愣头,村里人都这么叫他。他也不反驳,因为觉得那些情啊爱啊,都不及手中的草药来的亲切可爱。
直到现在,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嘴巴能像“小狐狸”陶林一样,毫不费力的就能将自己揣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谢谢你。”
年轻大夫刚要迈出门去的脚顿了下来,他的心一定是被灌了进许许多多的蜂蜜,不然为什么连呼吸都是甜的。
“没事,姑娘没事就好。”他再也忍受不住想要大声呐喊的冲动,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绕着不算宽敞的院子跑了数圈,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傻笑着。
“明儿,你怎么能娶这样不清不白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是个瞎子,什么活儿都干不来,只会拖累这个家。”
精明干练的老妇人,故意将声音提得老高,为的就是自己这番话可以传入内屋那个狐狸精的耳朵里。
“娘,贞儿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我不能弃她于不顾。”神色间有了男人担当的年轻大夫,握紧着拳头,第一次违背了自己娘亲的意愿。
“你,你们!好啊。。。。。。”老妇人捶着自己的胸,明显是被自己儿子的话气到了,“你真的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了。”
年轻大夫连忙扶住站不稳脚的妇人,“娘,我喜欢贞儿,她不是狐狸精而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屋那方布帘后头的人影微微颤动了一下,同一时间满院因为冬时衰败的花草,纷纷恢复了最明媚的生机。
或许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吧,让一只妖为了他,愿意放弃百年的修为,只想好好伴着他守着他,过完这一生一世。
她自从嫁入盛家后,就被藏得很好。因为婆婆不喜欢她,说她的模样太过惹眼,不是个守得住的媳妇儿。
她很听话的一直住在内院,从未踏出过这院子一步。她不觉得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她喜欢安静的坐在阳光照拂得到的窗台前,用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呼吸着那人身上熟悉的药香味。
“孩子,你瞧那就是你爹爹。他啊,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呢,不怎么说话,不怎么明白男女之事,是棵生长在悬崖上的青木松。可是他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大夫,他救了娘亲,还给了娘亲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你爹爹一定不知道,娘亲有多爱他。”
暖色的光晕涂抹在这张柔婉而艳丽的脸上,她白皙的双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温柔如水的笑容自她玫瑰色的唇边漾开来,惊住了一双朝这处望来的细小眼睛。
住在盛大夫家西侧的李游是个游手好闲,到了四十好几的年纪还未娶妻的半老光棍。他从几年前得了头疼这以毛病后,就隔三差五的来老邻居家蹭点药。
今日却因为盛潭明实在忙的抽不开身,而赵大娘也恰好不在家,他便趁此偷偷的溜进盛家后院,想顺手捞几件值钱的物件去抵他的赌债。
李游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内院里原来藏了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这脸蛋儿不要说整个南柯村了,就算是眠城那些小姐瞧了,也得心生嫉妒。
“弟妹好。”李游想到盛潭明这小子前几个月里外称娶了一房老婆,却不见大操大办。哥儿几个还曾笑话他,是不是从外头的村子里买了一个野媳妇来,怕人家爹娘找上门来要人,所以才藏着捂着,不给人瞧。
贞儿被这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看不见来人的样貌,妖力也因为腹中孩儿的缘故弱化到几乎没有。她只好寻着声音的来源,警惕的问道:“谁在那里?”
李游已经三步并作一步地走到了窗台下,这才发现眼前这个仙娥似的人物竟是个瞎子,不免心下一阵惋惜。
“弟妹莫慌,我叫李游,是潭明的叔叔。”李游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轻薄之意,这让贞儿觉得很不舒服,她刚想摸索着将窗户关上,一只粗糙的大手却快她一步将她的手握住。
“你放手!”贞儿奋力的想要从中挣脱开来,无奈李游握住了这滑嫩嫩的小手哪里肯轻易放开,平日里他吃惯了村中女人的豆腐,这回色心更胜从前,恨不能凑上长满胡渣的嘴,去亲一亲这小娘子比豆腐块还白嫩的脸。
“弟妹,我的好弟妹,我那潭明侄儿是个愣脑瓜子,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今日就让叔我好好疼疼你。”
李游这颗被欲望占据的满满当当的脑袋,根本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他的手还未碰到那团柔软的部位,身后就想起了赵大娘杀猪一般的叫骂声。“天杀的奸夫淫妇,青天白日的就让老婆子逮着了做此等下流事,看我打死你。。。。。。”
李游毫无防备的被扫帚狠狠打了数下,一边跑一边嚎着:“杀人了,杀人了。”
被他这么一喊,前院那些看病之人纷纷闻声前来,使得平日里冷冷清清的盛家内院,一时之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伙自然没能瞧见那关了窗,低声哭泣的盛家媳妇儿,只看见满屋子乱跑的李游和追在他身后挥着扫帚的赵大娘。
“快,快将这不要脸的拦住。”赵大娘一手叉腰,一手握着扫帚喘着气,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渐渐没了继续追打的力气。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上盛家的颜面,只想好好教训这对奸夫淫妇。
“娘,这是什么了?”盛潭明急匆匆的赶来,扶住气的发抖的老妇人,眼神却担忧地瞥向那扇紧闭的窗。
“怎么了?偷东西都偷到你娘眼皮子底下了!”赵大娘一把甩开儿子的手,疾步走到偏房中取来了一捆麻绳,将那被人按住的李游,结结实实的困在了内院那棵女贞树上。还将一块放在架子上的抹布塞在了他的嘴里,以防他说出些不干净的话来。
做完这些后,赵大娘突然换了一副面孔,方才的愤怒模样变成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这个老没羞的手脚太不干净,偷东西都偷到老邻居家来了,常言道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老婆子今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怕这不要脸的越发没了规矩。还要多谢哥几个替老婆子出力捉住了这贼人,剩下来的事就交由老婆子处置,大伙儿快散了吧,耽搁了病情就是我的罪过了。”
赵大娘都这样说了,大伙儿自然不好多留,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是来看病了,只是被刚才的热闹劲儿吸引的一时忘了病痛,如今知道这李游老毛病又犯了,还被当场捉住,这秘密说透了就不再吸引人了,所以那些疼痛不舒服的部位,又纷纷苏醒了过来,闹得人不得安生。
“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盛潭明知道自己老娘的脾气,事情绝对没有她说的这么简单,如果李叔只是偷了东西,娘她绝对不会让大伙儿都离开,而是一定会当着大伙儿的面好好教训他。
“娘不是说了吗,这贼人偷了咱家的东西,娘自然要好好教训他。”赵大娘有些不耐烦的推着儿子朝外头走去,生怕他知道了这件事后,还惦记着那贱妇和她肚子里不明不白的贱种,“你快去给人瞧病去,快去。。。。。。”
“娘,贞儿她没事吧?”不知为什么,盛潭明总觉得心绪不宁,像是有什么正在极快的消失,他寻不见它也捉不住它。
“她能有什么事儿,估计这会儿还在午睡呢,你快去给人瞧病吧。”
盛潭明看了一眼被绑在树上的李游,他黑黄色的面颊上落满了汗水,被堵住的嘴巴正努力的想要发出些声响来。
“李叔他想必也是一时糊涂才做错了事,娘你就轻饶了他吧。”
“你放心,娘心中有数。”
赵大娘在儿子走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僵在了一起,那根从几个月之前就种下的那刺,现如今已经快要将她的心脏扎破。
她推开那扇令她深恶痛绝的房门,心中想着现在是时候将这根刺用力拔出来了。

☆、南柯一梦(八)

“师父,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啊。”陶林没想到平日里和声和气的赵大娘,原来是个恶毒的婆婆,照这个剧情发展下去,那贞儿还不得给她整死。
“你忘了,她是妖。”
离妄抬眼望着此刻不断暗下来的天际,透着几分可怖颜色的云层,堆积在这处充满危险气息的院落中,青色的丝雾像是一株无根而生的巨大树木,从内院的那扇紧闭的窗户里攀长出来。
“这是由她的妖力凝聚而成的梦境,在这里,她才是王。”离妄的声音里流露着陶林听不明白的怅然,他突然出掌用力的怕打着困住他们的流光。一时间,破碎的幽绿色光芒,像是被利刃划破的星辰,纷纷扬扬的散落在师徒二人的周身。
于此同时,女人凄厉的叫喊声在内院响起,整个世界也因此被涂上了一层密不透风的血红。
贞儿那还未出世的孩子死在了这一天,那是个已经成形的男孩儿,耗尽了贞儿百年的修为才换来的人形,却最终没能亲眼看一看这个凡世。
可笑的是,他死在一碗“安胎药”上。婆婆唯一一次微笑着替她端来的药,却害了她儿的性命。
“不守妇道的贱妇,我一早就怀疑你肚子里怀的不是明儿的种。长了这么张不安生的脸,背地里不知道勾引了多少男人。现在看来这贱种十有八九是那贼人的。”
婆婆的辱骂声,刺耳的像是长满倒刺的荆棘,狠狠的鞭打在了贞儿的身上。她不知道该如何替自己辩解,失去孩子的巨大痛苦扼住了她的喉咙,蜷缩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那些以为可以永远忘却的惨痛记忆,再一次席卷上来,带着比以往更加剧烈的悲伤,让她无所适从。
“贞儿。。。。。。”
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呼吸着那人身上熟悉的药香味,这让她冰冷的身体里重新涌进了一丝温度。
“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他死了。”这一刻,她是快要被铺天盖地的洪水溺死的人,却在一望无际的汪洋中抱住了一根浮木,就天真的以为可以逃离这本就不公的命运。
“我盛家可没有这么大的福气,要这来历不明的孩子。”站在一旁的赵大娘,没有预料到明明被自己支走的儿子会在这时候回来。
“娘,你在胡说些什么?”
“娘胡说,你问问这个贱妇,她和李游那些个不要脸的勾当,我可是亲眼瞧见的。”
“不会的,贞儿不是这样的人。”
“好啊,事到如今你还不信,外头绑着的那贼人,可是口口声声喊着是这贱妇勾引的他,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你让我们盛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断的否认着,抱着这具身体的手却在慢慢的松开。
“你相信了对不对?”怀中的人突然停止的哭泣,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这样问着他。这一刻,盛潭明仿佛觉得这双紧闭的眼睛可以看见了,灼灼的眸光照的他心中那点疑惑无处遁形。
“也对,你从来都那么相信你娘说的话,从来都不曾真正的喜欢我,信任我。”若说失去孩子的痛苦,是朝她的四肢百骸都钉上了细锐的钉子,那么此刻盛潭明的反应,无疑将她整个人都用力推向了望不见底的深渊里。
“还同这贱妇费什么话,赶紧将这不干不净的东西赶出去。”赵大娘说着将要将贞儿往外拉,却发现自己的儿媳妇就像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双绿森森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自己。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控制住了双手双脚,再也无法动弹。
“娘不是想要杀我吗?来啊,来杀我啊!”
“贱妇,你又使了什么妖术?”赵大娘努力控制着不住颤抖的身子,话语上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强势。
“呵,妖术?我本就是妖,使得自然是最厉害的妖术。”贞儿轻嘲的笑中带着几分狠厉,“我将你的魂魄拘于此,就是要你永生永世都遭受着痛不欲生的折磨。至于你的儿子,你生前最见不得我们在一起,可我偏要让你看着我是如何将他困在我的身边,生生世世。”
就在那双素白的手快要落在赵大娘的额前时,清润的念经声及时响起,并随之快速地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光墙,将无法动弹的赵大娘和痴痴呆呆的盛大夫一起护在了其中。
“死和尚,我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屡屡和我作对?”光墙的那一端,愤怒的女声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一同落下,让这一端的陶林,黛色的眉毛也跟着一颤一颤。
“师父啊,这墙牢不牢固,要不您在念段经,多弄几道墙出来。徒儿可不是在怀疑您的能力,只是您不是也说这是那美人儿。。。。。。呸,那树妖的地盘吗,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
陶林摸着良心发誓,她这番话绝对诚心诚意,为此还特意用上了“您”。可这光脑袋怎么还不动口,不会是忘了怎么念了吧?
“砰,砰,砰。。。。。。”的声音越来越急切,眼看着密密麻麻的裂缝布满了整块墙面,陶林连忙揪住了离妄的衣袖,“师父啊,现在跑路还来得及,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伤不了你。”那双眼垂下来的时候,刚好对上了一双满是惧色的狐狸眼,于是那漆黑的瞳仁中便漾开了一丝温暖的笑,“我不会让她伤害你。”
光脑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脸说大话。陶林心中小声的抱怨着,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他此刻难得一见的温柔模样蛊惑到了,心底有了那么一丝丝就算这回和他一起死了也值得的伟大想法。
光墙被破除的那一刻,所有的流光竟然化作了一道金色的佛印。在耀眼的佛光照耀下,树妖痛苦的叫喊着现出了原形。
一旁被控制住了心神的盛大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跟着喃喃的唤了一声“贞儿”,他的双目依旧呆滞,可却有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了无声响。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离妄皱着眉,感受着四下丝毫没有因为树妖被降服而褪去的妖气,莫非这梦境并非是由这树妖编织而成的。
“师父,妖怪都被你收服了,可这梦境怎么还没有消失?”陶林昂着脑袋,语气中充满了担忧。她觉得眼前的师父正在不断的模糊下去,流沙一样的被风一吹就会消失不见。
陶林开始害怕了,这是自己长这么大以来第二次真正感觉到害怕,她害怕师父会丢下她一个人离开,害怕会被永远困在梦境里,再也回不到外头的花花世界。她还有大把大把的钱没来得及赚,翘屁股、圆胸脯的女人没有调戏,还有藏在枕头底下的春宫图没有看完。嗷呜,老子不甘心啊。。。。。。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离妄慌乱的想要握住那只纤细的手,可还是迟了一步,就在短暂的瞬间,那双手的主人已经和自己分离在了两个世界里。伴随着眼前不断变换着的景物,现在这里已经不再是树妖和盛潭明的梦境,而是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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