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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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瀛洲-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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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眼还未看出今日的月是圆还是缺,亓徵歌便突然眼前一暗。
身后是熟悉的暖香气息,掺杂着袖间香囊的清苦药味幽幽微微。两种绵绵气息掺杂在一处,总是最令亓徵歌流连难离。
陆莲稚指尖温度微热,覆在亓徵歌微凉的半张脸上,无端便令亓徵歌抿紧了唇,心下生出千般缠绵思绪。
五日未见带来的挂念绝非用斗能量。熟悉的怀抱近在咫尺时,曾经习以为常了的眷恋之意便陡然疯长。这些日子里独身一人面对的种种也翻涌上了心头,将亓徵歌掩藏好了的伶仃之感悉都连根拔了起来,一丝丝化作了依恋与占有欲。
纵使往日理智又清醒,此刻亓徵歌却也再顾不上,万般纲纪都被抛却道了九天云霄之外。
她也不再顾及此间何地、此刻何时,伸手便拉下了身后人蒙在自己双眼上的手,回身紧紧抱住了陆莲稚。
亓徵歌出于冲动与依恋,下意识便弯了弯腰,将半张小巧的脸都埋入了陆莲稚胸襟中。陆莲稚垂眸看去,便是一派说不出来的乖巧柔顺。
陆莲稚心下悸动难耐,将她此刻的模样同平日里素来清雅的形象一对比,登时魂都要化了随着夜间谷风飘归西天。
“说好了要偷来看你的,想不想我?”陆莲稚伸手环住了亓徵歌柔软的腰肢,将她微微抱起,往阴影处带了带。
“唔。”亓徵歌并未回答,只是发出了一声像是呼气又像是猫儿叫的声音,入了陆莲稚的耳,又是好一阵不可言说的奇妙怦然。
二人一时静默,谁也没有再开口。
夜中的练字台亭外寂静无人,一张张石案悉都映照出了此刻天之方中极浅的月色。天光已经在不知何时沉入了谷底,只余下日月交替时候浅淡的月辉,浅浅铺陈在花叶草丛之上,勾出迷蒙夜色中的万物之形。
半晌过去,始终埋在陆莲稚怀里的亓徵歌终于微微动了动。
陆莲稚笑看着她将自己往后猛推几步,二人“咚”地靠上了阴影之下亭八柱中的一根。
“我不许……”亓徵歌声音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哽咽,浅声呢喃着,却并未说完,便直起身凑向了陆莲稚。
“……不许你再走了。”
含糊的声音从二人无限接近的唇舌中逸出,一时竟难以分辨究竟是从谁的口中缓缓说出。
耳畔矮瀑传来的淙淙水声轻而缓,随着亓徵歌带了几分力度的吻,萦绕在陆莲稚耳边渐渐变得迷离。
如果是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
恍恍惚惚间,陆莲稚微微睁开眼,看着眼前亓徵歌微微颤动着、仿佛花尖之上蝶翅翕张一般的纤睫,思绪与神志都一分分、一点点随着她沉入温柔乡无尽的软网之底。
此间月之方中,清辉流溢。
作者有话要说:
噫,今天的大师姐好受是怎么回事(x)
——感谢一路看到这里的各位!
绝对是真爱了,啾。


正文快完结惹,番外的话想到了两个
一个是捡到小徒弟_(:з」∠)_
另一个或许可能会是奇遇丈母娘
还有没有什么想看的就告诉我呀,不然就是只有这两个啦。
再次谢谢大家~嘻嘻。


第98章 闻声
亓徵歌归谷六日,接连搅起了谷中一波又一波风浪。尤其是第六日做出的事,几乎能令谷中任何一个弟子原地沉思。
——谷中来了个外客,且还是个与容决医道没有任何干系的江湖女子。
这江湖女子看起来年纪也不过十□□,身负长剑腰若流纨,微显纤细的身形同青竹玉松一般挺拔好看。远远望来面相更是一等一的绝色,站在亓徵歌身边也一分不输,笑起来时分明就像是片甜美又柔软的初春花瓣,明扬却和煦。
如此红尘难觅的姿色,同亓徵歌在一处光是站着,便已当真令人觉得赏心悦目之极。但诸位医家弟子都一眼能看出,此人并非是如此简单。
远看来单是筋骨身板便已极佳,更遑论行止间动作利落几能生风,定是个有些来头的练家子。
容决谷素来被江湖中人、天家官家觊觎已久,谁都想要同容决谷打好关系,好从谷中请去一两位高人坐镇自家,由是众位弟子对这突然出现的江湖女子都带了三分警惕。
但哪里知道,一场晨间讲习过去,那年轻女子居然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大师姐身后,就连口也没开一次,只是听着亓徵歌扬声论医。
众人好奇之余,更生出了十足疑问。
难道只是来观览游历的?还是有心想要拜入门内?
若是如此,为何向来不喜被人纠缠的大师姐也没有任何表示?
难道是相识知交?
……
于是谷中弟子便眼睁睁看着第六日晨间,亓徵歌身边开始跟了个小尾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鉴于亓徵歌这些日子里又是驳陈师叔面子、又是改谷中陈规,这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做多了,便谁也猜不出下一步亓徵歌还会做出什么来。
亓徵歌倒是镇定如常,没戴幕离也未佩面纱,一时站在众人面前神色淡淡,只微微侧过脸同身旁曲闻竹说了几句话。
曲闻竹也对亓徵歌这般光明正大将陆莲稚带在身边的行为生出了几分兴趣,更遑论亓徵歌居然还同她问出了“怎么同大家介绍陆莲稚”这样的话来。
有趣有趣。
曲闻竹上上下下将亓徵歌打量了一番,眼尖地看见了亓徵歌束紧的领口下,倾身言谈间隐约能见的红痕。那红痕虽很浅,但印在亓徵歌白皙的脖颈上,却是显得十分扎眼。
曲闻竹虽不曾经过人事,但用头发丝儿想都能知道那是什么。更何况谷中草药颇多,蚊虫一般受不了这里的清寡气息,想找借口开脱说是蚊虫痕迹都难。
一时曲闻竹站在台前,面上虽看不出什么表情,语调却已是万分暗含谑笑:“师姐,昨夜睡得可好?”
亓徵歌没有防备,闻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尚可。”
曲闻竹见亓徵歌无知无觉的样子,一时面纱下的表情都绷不住,翘起了唇角笑道:“那便好。不过师姐今日领口真是高啊。”说完,还万分体贴地将亓徵歌领口又拉高了几分,理了理:“这样也好,这几日里秋日微凉,总该提防一些。”
曲闻竹提她理着衣领,指间有意无意划过那处红痕,微凉的温度将亓徵歌触碰得微微僵了僵,这才意识到她一直指的是什么。
此间到底面对着众多谷内弟子,并不好公然冷脸,于是亓徵歌只好笑了笑,咬牙道:“多谢师妹了。”
曲闻竹倒是不在意,隔着面纱轻笑几声,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走开:“我去处理莲稚妹妹的事,师姐便安心去同药宗别派来的使者洽谈便是。”
陆莲稚始终在边上一言不发笑看,见曲闻竹终于走了,才跟着亓徵歌从亭台之后绕行了出去。
此间是谷中讲学的时候,石砖小道上并没有人,只偶尔有几只被惯坏了的圆肥小雀儿扑落在地上,啄起什么又吃力地飞走,发出轻微的扑棱声。
“你师妹会怎么说?”陆莲稚有些好奇,见四处无人了,便大胆拉住了亓徵歌的手,凑近她问道:“该不会说是因为你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怕被你陈师叔暗中解决掉,才从谷外请了我做护卫吧?”
“其实这样的话,我倒觉得不如说是因为我侠肝义胆,看不过去你们谷中如此无防,才自愿跟着你进谷里守护你们容决谷的。”
“说来也诚然如此。你们谷内也太没有防备了,昨夜里我只顺着树翻过了墙便进了谷,在房顶上踩掉了一块瓦都没有人发现我。”
先前陆莲稚碍于人多,一个晨间没能同亓徵歌搭上话,此刻便尤其想要同她亲近,五指张开从亓徵歌指间穿过,十指相扣着向前走。
“陆莲稚,你这么能编故事,为何不见你去茶楼里给人说书?”亓徵歌被她一连串的想法弄得有些愣怔,反应过来后不由得收起指尖狠狠掐了陆莲稚手背一下。
陆莲稚“咝”了一声,扣着亓徵歌的手将二人的手抬了起来,清晰看到自己手背上起了一圈深红的印记。
陆莲稚吹了吹自己的手背,仍五指紧扣并未放开亓徵歌,笑道:“其实我跟人说过书的,说的还就是我自己。你想,人家总是爱听江湖怪谈、趣闻轶事,我正好就说自己亲经过的那些事,这么多年了我经过的好玩事儿本来就多,加之我本来就很会说话,可不是像你说的很受……”
“欢迎”两字还没说完,陆莲稚手背又被狠狠掐了一下,一阵疼痛让她登时将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笑着不再说了。
二人拉着手又走了一段路,石砖铺就的小路迎来了分路口,亓徵歌牵着她向一边走去,才终于重新开了口。
“过会儿谷中弟子群集论医的时候……闻竹会如实说。”
“如实?”陆莲稚微微吃惊,侧过脸看向她:“哪般如实?”
亓徵歌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答道:“陆莲稚,你是我的连理之枝。这是事实,我从没有想过要瞒着何人,也不会因为任何原因逃避。我只是不愿让任何可能的情形影响到你我,才先行离去,让闻竹代而言之。”
亓徵歌说完,顿了顿,复又开口继续解释。
“……我不喜欢看你受委屈。不喜欢见到你想入谷又不敢入谷的样子,旁人在意,旁人有微词,那都是旁人的事。即便是要费尽力气,我也要去面对。即便是千辛万苦,我也要去铲平。我不想看到你担心我会在意而畏惧的模样,你不需要有任何畏惧。”
“陆莲稚,你明白吗?我们不该这样,你凭什么躲藏,我又凭什么隐瞒?即便我不要这谷主之位,也不要看到你来生面对我、面对容决谷,只剩下畏缩。”
“我爱慕你,我唯独喜欢你一个,除了你我什么也不要,没有你我哪里也不去。”
亓徵歌向来不适应过多的甜言蜜语,是以也很少如此认真又漫长地剖白心意,一时说完后,便抿了抿唇,陷入沉默。
“……”陆莲稚顿住了脚步,吸了吸鼻子,咬住了殷红的唇定定看着她,思绪竟然一时无法完全粘连在此间,反而无法抑制地渐渐飘远,缓缓回溯。
她想到了很多,也想到了很远。
她想到两年前,在汴京江湖上遇到的那个亓徵歌。
那时候的亓徵歌徘徊又迷茫,纵使清高自持,眼神中却也常常带着难以调解的懵懂与忧愁,会为了心中的一点坚持,而甘愿从荣华安定的世外桃源流落到陌生的红尘之中。
那个时候的亓徵歌虽然倔强,却始终对一切都有着隐约的畏惧与不适应,让她习惯于逃避,面对着不愿面对的事时,总是柔软又被动。
不甘于庸碌,却又疲惫于反抗、倦怠于挣扎,她宁愿缩起来,也不愿去力争什么。所以她才会背对着谷中的心结,向红尘江湖而去。
陆莲稚对那时候将心事隐而不发的亓徵歌怜意十足,同时又爱慕极了她心里那份倔强的坚持。
但如今却不同了。
陆莲稚想着,甚至忍不住从微颤的纤睫中滚出了一滴炽热的泪来。
——她会斗争了。她成长了,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我。她会为了我们的未来,面对那些她曾经疲于反抗、倦于挣扎的枷锁了。
……
亓徵歌看着居然被自己说哭了的陆莲稚,一时心下咯噔一声,有些慌地赶忙伸手将陆莲稚抱进了怀里,紧紧地圈着眼前人纤细柔软的腰。
“怎么了?陆莲稚,怎么了?”她声音放得极轻缓,伸手摸了摸陆莲稚微微颤抖的脊背,心跳都变得紊乱:“你受了什么委屈?是不是这里不好?你告诉我,你若是不喜欢,我们今日便离开,再也不回来。”
陆莲稚闷声听了半天,终于被亓徵歌这一通完全没有把到重点的安慰成功逗笑。
她伸手回抱住了亓徵歌,闷闷答道:“不许走,我要你在这里,你说得对,我们什么也不该怕,谁也不该畏惧,我们没有错,错的不是我们。”
陆莲稚声音很低,带着素来清越的少年感,令亓徵歌感到一阵柔软又放松的心悸。
二人便在小路分叉的深处寂静地相拥了片刻,但这温存又缱绻的一刻也终于被该来的声音打破。
“琹儿。”
陆莲稚清晰地感到怀中人被这一声唤给猝不及防惊得微微一震。她不情不愿地放开手让亓徵歌站了出去,眼神带了几分锐利地看向了面前小路尽头那人。
来人看起来不过而立年纪,年轻时的样貌应也是清雅极佳,入眼看来神情虽自带威压,却又含着些无奈。她面对着陆莲稚饱含侵略性的眼神,居然也没有什么表示,反而微微笑了笑。
“小师叔。”亓徵歌拱手向面前不知何时寻来的小师叔行了个礼,直起身后又是面色如常,平静地看向了来人。
“琹儿,师兄同谷主在卷纱阁等你。”小师叔言谈间倒是并没有看亓徵歌,反而盯着陆莲稚看个没完,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又看起了四肢身形,俨然一副望诊病人的架势,仔仔细细将陆莲稚看了个遍。
“这位便是你那个……连理之枝?”小师叔倒是并不在意,反而十分有兴趣地问道:“陆放游的独女?”
陆莲稚拱手应道:“见过前辈,晚辈陆莲稚,家父正是陆放游。”
小师叔向来云游放浪惯了,常常隐姓埋名在各处行医,看什么都要开阔几分,亓徵歌倒并不担心她会对陆莲稚说什么,便由着二人一问一答,向卷纱阁而去。
眼下曲闻竹也早就将话说了开,一时谷中无人不知,那位年少绝艳的江湖客,原来竟是谷中千金两载以来的连理之枝。
这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卷纱阁上,将静修中的亓元解给堵了个正着。
“亓琹,你究竟是何意思?你究竟想要如何?”陈师叔甫一见到掀开纱帘进入高阁之内的亓徵歌,便站了起来,质问道:“你归谷究竟是想要再给众人看个笑话,还是……”
陈师叔看着随后进入的陆莲稚,指责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的精光如炬一般,紧紧盯住了陆莲稚。
亓元解始终在一旁,不咸不淡、不置可否地看着眼前一幕。
“在下江湖剑客陆莲稚,见过各位高医大人。”陆莲稚不慌不忙舒缓前行,向眼前人鞠躬作揖,再起身时,看着陈师叔的眼神毫不畏惧,更没有丝毫讨好意味,堪称风骨十足。
亓徵歌向来看惯了陆莲稚在亓元解面前百般讨好,见了眼前一幕,不由也刮目相看。
陆莲稚很有心地记得亓元解最讨厌人家前辈晚辈地叫,便万分机灵地将称呼换得更为平淡,想不到陈师叔却无论如何也不领这个情,冷笑道:“你是哪位,我们谷中不接待外客,若有自知之明,还望你自行离去。”
陆莲稚并没有回答,反倒是亓徵歌向陈师叔作了一揖,淡淡开口道:“陈师叔此言差矣,莲稚乃我结发之伴、连理之枝,若说她是外人,不如便连我也一道离去好了。”
陈师叔并不吃这样的威胁,冷笑道:“甚好,我看你不如速速离去,也不要再像今次这般想着再回来了,便永世到谷外江湖中去,与容决互不相干,也免得败了宗族风气。”
“琹儿。”沉默了许久的亓元解终于在此刻开了口,缓缓抬手示意陈师叔不要再说。
“父亲。”亓徵歌看向他,目光迎了上去。
“二位先出去,便留我同琹儿……和她,谈谈。”亓元解面色疲惫,眼神紧紧盯住了亓徵歌和陆莲稚,将房中余下的二位师叔请离了出去。
纱帘卷起又垂下,远处传来木扇门轻合之声。秋日微风渐起,拂却窗边三两微尘。
亓元解看着眼前身姿挺拔、气度如玉的两个年轻人,心下生出无边的疲惫。
他知道亓徵歌终究不是秦今,也终究不是自己。秦今做不到光明正大地嫁与心上人,亓元解也永远做不到解开因此而生的万千心结。
但他们曾经做不到的事,或许眼前这个长大了的孩子都可以做到。这两载以来,或许这个孩子又有了千般万般的成长,有了许多他不曾有过的信念。
但说到底,亓徵歌也不过是个方才出师几栽、于江湖而言亦是生客的年轻人。这样的年轻人,做出与世有悖、离经叛道的反常行径时,究竟又会有几家支持、究竟又能走到几时?
亓元解疲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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