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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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套-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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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许澜庭顿时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不会自己当初随口一说的剧本如今在现实生活中上演吧?人生真的有这么狗血?她试探着去问:“……是去找金其俊?”
那边真的哭起来,看来她猜的是对的。
许澜庭放下电话,已经张口结舌。她缓了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一边心想怎么自己也会被拉进这场烂俗的闹剧里来,一边抬头看向陈松乔:“我看这晚饭是吃不成了,我们一起走一趟吧。别忘了带几盒纸巾。”
是许澜庭按开的门铃,但巴掌却是由孱弱的王斯筝结结实实地扇上去的:“我真是瞎了眼了!离婚!”
但是几分钟之后,看着金其俊带着那个妖娆妩媚的女人走了,王斯筝却在凌乱的房间里不管不顾地哭起来,哭得一点也不梨花带雨,简直可以用歇斯底里来形容。幸好酒店的隔音效果比较好,否则其他客人早就来投诉了。
陈松乔带来的纸巾不出所料地派上了用场,不一会儿就抽完了整整一盒,许澜庭又帮她打开第二盒。
“我跟他没完!孩子一定得是我的,我还要让他身败名裂。”王斯筝哭得一抽一抽的,回过头来看她,“许澜庭,你会帮我的吧?我要告他!”
诉讼离婚……虽然有一定的诉讼周期,但在男方出轨的情况下,王斯筝无疑可以通过官司轻松获得孩子的抚养权,同时还可以拿到一笔数额不容小觑的赔偿金和赡养费。但是又要她许澜庭来找同学……最近真是什么事儿都撞到一起来了。
所以她在听到王斯筝的下一句话的时候,真的有一种想直接后空翻的冲动。
——“打官司的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们小元宝吧?”
这真是一个让自称剧情预判专家的许澜庭都没有猜到的下文。
“她怎么这都想得出来?”许澜庭真是对这个表妹无话可说,这样一来搞得她怎么工作呢?不过绝望地一想,反正已经一团乱了,再乱一点又何妨……
但是她自己怎么可能会照顾刚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婴儿?许澜庭左思右想,前思后想,最后想到了Bill。原谅她吧,因为她翻遍了自己的通讯录也想不到自己认识什么有经验有能力照顾小孩的人了……万不得已……只好拜托在家相夫教子的老板娘了……
Bill听见许澜庭跟他报告自己家里最近多了个小不点的时候,一口咖啡差点喷在她的开司米毛衣上。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两手一摊:“我实在是太善良了。我自己都为自己感动。”
是是是,您最善良了,您就是活雷锋,观音菩萨转世,上帝派来的天使……许澜庭点头如捣蒜。
虽然Bill个性有点过于活泼,但家里的那位柳太太可真是温柔可人。许澜庭觉得也真是难为她了,平日在家就得同时照顾Ja□□ine和Bill两个小孩,现在自己又来给她添麻烦。
“柳太太,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这个小侄子恐怕得在这呆到官司结束。……这样吧,这些日子的花销我会承担的……今天碰巧不方便,改天我把钱打到您卡上。”许澜庭不熟练地把怀里熟睡的婴儿放进Ja□□ine以前用过的粉色婴儿床,一边心想把这小元宝养成女的也不错啊,就是不知道王斯筝会把她片成一千片还是一万片。
“哪里用得着这么见外啊!”柳太太赶紧阻止她,一对眼睛笑得如同月牙弯弯,“那些微不足道的费用不用你来了,就当是给你的额外奖金了。你说是吧,老公?”她看向一旁被这句话吓傻的Bill。
“啊……啊啊……是啊是啊……养个小孩用得着多少钱啊,不就是尿布奶粉吗……也不是很贵嘛……我们又不是没经历过……”其实心里早就在滴血了。养孩子可是个无底洞啊……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老板!”许澜庭看他的表情,实在是想笑,只好赶紧告辞。
但这不是噩梦的结束,王斯筝的妈、金其俊的丈母娘,当然同时也是许澜庭的姑姑,知道了这件天大的事之后竟然找来了公司,拦住了正要出门吃午饭的无辜的许澜庭。
当然姑姑不觉得她是无辜的。
“许澜庭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我知道你从来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管长辈的意思,但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亏你还是什么高材生呢,我看你就是家里的奇耻大辱!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小金他不过就是一时头脑发热干了对不起小筝的事情,你干嘛撺掇他们离婚?!啊?你有没有点良心!”
这段气急败坏的话,是在公共工作区说出来的,当时饭点刚刚到,但大家被这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妇女吓到了,听了几句觉得真是天大的料,怎么能不听,所以没一个人起身去餐厅,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猜测着这两个对峙的人的关系。
——听起来好像是,某对夫妻因为男方出轨要闹离婚,而许部长是破坏这段婚姻的人。
天哦!许部长是小三?那这个大婶是谁?是男方还是女方的?怎么这么混乱,能不能有人来写个剧情梗概?
大家大惊失色了半天,突然想起许部长还没开口说话呢。
“姑姑你这么说搞得好像我是故意要破坏人家幸福生活似的。难道我是因为自己嫁不出去对表妹怀恨在心所以挑拨离间?但是你也不想想,你究竟是站有钱的女婿那一边还是亲生的女儿这一边?你也清楚,金其俊不是因为爱你女儿而结婚的,从一开始就是凑合的事情。今天抓到了一个女人,要是闹了一闹就原谅了他,明天就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你忍得了,你女儿可不一定忍得了。”
许澜庭这么一席话,大家终于是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幸好大家都是搞这行的,对于错综复杂的故事和人物关系有着超乎常人的的理解力。而那个刚刚盛气凌人的大婶听了更加愤怒了,音量又提高了20个分贝:
“许澜庭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带着个孩子离婚试试!这辈子就完了你懂不懂?我这是为我们家小筝着想!所以你赶紧跟你找的律师联系,说这官司我们不打了!我们不打了,我们要和好!”
“不好意思,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许澜庭冷冷抛出一句,“这个决定是王斯筝亲自做的,不是我撺掇的。既然她已经决定了,那就让她做,这样就算是因为她一时冲动,就算她日后后悔,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已经26岁了,早就成年了,你就别再替她做决定了。”她顿一顿,似乎是打算结束这段对话。
“你该接受事实了。她不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附属品,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独立的‘人’。”
许澜庭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走向电梯,把惊愕的众人留在身后。其实这句话她早就想说了,想对整个世界大声喊叫,想告诉所有试图插足她生活的人们,她许澜庭是可以自己为自己做决定,并且自己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的独立的“人”。
她豪气干云地走进餐厅的时候还很为自己骄傲,但在看到陈松乔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之前莫名的笃定突然烟消云散。因为在他旁边,多出了一张陌生的、年轻的、女孩的脸。
天知道她是怎么镇定地坐下来的,但她分明听见了自己淡定得可怕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戏谑:“诶哟,千年光棍终于脱单了!这顿得你请了吧?”
他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我介绍一下,这是夏熹微。机场特服。”
“你好,我许澜庭。”她点点头,估摸着这女孩不过25上下,陈松乔还真是下得了口。
“叫我Sylvie就好!常听松乔提起澜庭姐,久仰大名啊。”声音像香草味的冰激凌,还是在太阳底下放了十分钟的那种。
许澜庭想起陈松乔大学时候交的女朋友,发现他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哦,原来他的逻辑就是跟许澜庭这样的女汉子做朋友,跟夏熹微那样的软妹子谈恋爱?太挫了吧!有没有点人生追求啊!
那个小女生吃的真少,跟小鸡啄米似的,但是点的东西道道是菜单上最贵的。难道现在流行用男人为女人花钱的多少来衡量爱情的深浅?要是真的这么算的话,陈松乔该是对她许澜庭爱的死去活来了吧?
她就这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不在焉地喝饮料,直到把自己喝饱了,就停下来查看自己的手机,好像很忙的样子。
陈松乔放下筷子,抬眸看她:“你有事要忙?要先走吗?”
她点头,拿外套起身。
“我送你吧。”他也意欲起身,却被她的目光制止。
“不用了,公司离这儿没几步路,我走回去正好消消食。你们继续。”许澜庭穿上外套,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踏入W城的冬天。
天色惨白,朔风呼啸,城市的道路上车流不息。她觉得有点冷,还有点晕。难道是因为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反转把她杀了个措手不及,牵扯到了某根脆弱的神经?
天气真冷啊,她不由得抓紧了自己的衣襟。

☆、滤色

许澜庭有时候很讨厌自己。因为自己很固执、很自私、很骄傲、很自以为是,而且还有不可理喻的强烈的占有欲。就像自己老是看不起陈松乔看女人的眼光,就像自己老是为了他的女朋友不开心。好像是她自己不对,怎么就老是要多管闲事呢?
说起多管闲事,许澜庭就想起了王斯筝拜托给她、她又拜托给柳太太的那个小肉球。不知道现在Bill的家里是不是已经快翻天了。
没想到想什么来什么,就在同时,许澜庭接到了Bill的电话:“许澜庭,你那个小侄子啊,今天早上拉肚子送到四院去了!你去看看吧啊!下午不用来上班了!”
她赶紧找王斯筝,但电话根本打不通。想回公司拿车,却想起来自己今天把车借给发行部长了。只好站到路边打车。
有句俗话专门用来形容这种状况的,就是越是急着事情就越难办,但许澜庭一时想不起来那句话究竟是怎么样的了。反正她在街上站了十分钟还没打到出租,这在W城简直是破天荒的事件,正急得跺脚呢,忽听见面前响起几声短促的喇叭。
抬起头来,正对上香槟色凌亚里一双熟悉的黑色眸子。
“陶晔?你怎么在这儿?”
“碰巧啊。你有事?”
这是市区,车一直停在路边不合适,所以许澜庭不打算细细说明,只是问:“有空的话载我一程吧?”
他也没问去哪:“上车。”
到了车上,许澜庭简明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边还感叹孩子真是可怜,生病了父母还不能在身边。过了一会,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你换车了?”上次的明明是黑色的来着,今天这辆好像还是今年的新款。
“上次那辆送修了,顺便做个保养。现在就开这辆。”他解释说,“等那辆修好了,我打算直接给我秘书开了,他眼红好久了。”
许澜庭听了扁了扁嘴,没想这个小表情被陶晔敏捷地捕捉到:“你干嘛?觉得我浪费?……你那部进口的保时捷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我那是Macan,又不是卡宴。”她试图辩解。
“但我知道那是最高配置,虽然只乘过一次。”他兵来将挡,“我那天可没喝醉。”
幸好他没能继续让她难看,车就在四院停车场停了下来。到了急诊室,许澜庭一下子找到了柳太太,后者抱着睡着的小元宝,对她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现在好多了,医生说等挂完了水再量个体温就能走。”
“真是麻烦你了。”她看看输液瓶估算了一下时间,回头跟身后的陶晔说,“至少还得一个多小时呢,要不你先去忙吧?”
“不忙啊。”他把刚刚打完电话的手机放进西服内袋,对柳太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你们两个女人带着孩子,总归有个男人在更方便。……我就当个义务司机吧。”
柳太太自然好奇两人的关系,但还没等她问出口,陶晔就答了:“我是许澜庭的老朋友,高中就是同学了,不用见外。”
话音一落,许澜庭突然无话可说。
急诊室里人很多,陶许两人只好到大厅里找了位子坐下等。两个人好久没这么单独在一起过了,所以气氛很是沉默。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十分钟,还是许澜庭率先打破了沉默:“在你们公司总经理是个闲职吗?经常可以像这样翘班的?”
“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以为我今天下午不用上班。”他的眼神炯炯,“我特意请假的,放下了手头一个广告案的分析,还推迟了和W城电视台新闻频道总监的见面。”
“……”气氛不知道为什么更加沉默了,她词穷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
“我这么说也不是想让你谢谢我……”陶晔一边说着一边向许澜庭凑过来,搞得她忽然心跳失序。
不会吧,他要说什么?不会是……
正胡思乱想着,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只是想证明,我还把你当朋友,而不是什么见面寒暄一下就擦肩而过的同学。”
她的心就在那千分之一秒因为迅速的冷却而出现了裂痕,极隐秘极细腻地疼着。是啊,她还不知道陶晔的为人吗?永远不会按剧本说台词。所以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报什么期望。
许澜庭,你怎么这么傻呢。
她整理了表情,抬起脸来看陶晔一本正经的眼睛。太真诚了,真诚得一点其他的情绪也捕捉不到,真诚得让她想哭。但她还是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你果然够义气。”
“那过会我把你侄子送回去,还要到公司加班搞定那个广告案,你去帮我怎么样?”陶晔顺势提议,“以你的智商,给我打打杂不难吧?”
“……”
“怎么,不是要讲义气的吗?”
“……行吧。”虽然许澜庭答应得相当勉强,但对方还是笑了。那样的笑容在冬日的阳光里显得太耀眼,让她看不见旁边任何的东西。
说是帮忙,其实许澜庭只是帮他查一下近年凌亚投放各类广告的收益率和市场回馈统计数据,再按他说的稀里糊涂处理一通,之后就是躺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用手机继续刷她的医疗剧。但是最近实在太累,她又对电子产品的辐射特别敏感,太长时间对着屏幕就会头疼欲裂,所以几乎是理所当然地,她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夜色已深,她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
“睡饱了没有?”
她一惊,发现陶晔一直站在沙发前面看着她,赶紧坐起来,理理自己有点凌乱的卷发,有点尴尬地:“我睡太久了吧……几点了?你事情做完了没有?”
“一个小时前就结束了。”他是在笑?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办公室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关了,只在办公桌旁留了一盏落地灯,只正好照出一个轮廓。
在寂静的黑暗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不争气地加速起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用光设色又这么有氛围,他该不会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吧?要是他吻她的话她该怎么办?要是他……
他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一点点靠近,许澜庭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爆掉了。闭眼还是不闭眼啊?啊?谁来提示一下台词?导演呢?导演快说怎么办啊?剧本上写这一条了吗?
陶晔的手伸到她的脑后,她瞪大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出,却在半秒之后感觉后面有什么在扯着她的头发。啊,他只是想从沙发背上抽走自己的大衣。
许澜庭再也不敢看他的脸,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骂自己。为什么平日里永远冷眼观世的她,总是在他面前失去该有的一切淡定,为什么总是死不悔改地抱有幻想呢?许澜庭啊许澜庭你能不能清醒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认识到现实呢?
剧本不是按你想的来写的!
“想吃什么?算我谢谢你的义气。”
许澜庭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说要吃火锅,更不敢相信陶晔就这么答应了下来。回头一想,不知道上一次吃这种亲民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了,难道是哪一年同学聚会,她喝的烂醉的那次?现在她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个最辣的锅底,又叫了整整一打啤酒。
看着陶晔皱起的眉头,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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