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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褒姒传-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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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上,也坐不长久,兴许不日便暴毙身亡。”褒姒将谈话拉回了此番前来的初衷,这话让赵叔带惊惧的看着褒姒问道,“莫非太宰之死另有隐情?”
    “兴许……”褒姒摇了摇头,“只是个不祥的位置罢了。”
    赵叔带皱着眉头紧盯着褒姒,试图用眼神将自己的外甥看透,却太过不易。褒姒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面色苍白有种病态的庄严,一言一行都像是被层层包裹,让人看不出她的目的,犹豫良久赵叔带决定问一句,“那么,你觉得推举谁最为合适?”
    “祭公。”褒姒说道。
    “你今日前来可是做虢石父那老贼的说客?”赵叔带勃然大怒,祭公为三公一派,受周王器重与信任,如今祭公为司徒之职乃地官之首,若是从司徒转为太宰,便是由地官升为天官,不但职位上升,同时也掌控宫廷内院,“若是大王要用祭公,老臣必定以死劝谏!”
    “舅父若是死了,大王耳畔反倒是清静了,只怕大王也希望你以死劝谏吧?”褒姒平平淡淡的说着这话,就像是再说着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死活一般,赵叔带怒急,目龇欲裂,双拳紧握,浑身发抖,褒姒却仍旧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惹怒了一头雄狮一般,语气不变的说着,“申侯辞官之日,我便在大王近前,申侯请求折返封地,大王便赠予申侯一字。”
    “是何字?”赵叔带问道。


☆、第48章 围局之困0
    褒姒看着赵叔抿了抿唇,在刚才郑伯友与赵叔带对弈的桌案前盘腿而坐,地上有些阴冷,她却丝毫没有在意,伸手指着对面的位置示意赵叔带请坐,“舅父愿与我对弈一局吗?”
    赵叔带皱了皱眉头,不清楚褒姒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褒姒手中执白子续上了刚才郑伯友的那局棋,已经被黑子吞掉了大半山河的白子看似回天乏术,赵叔带虽有不耐烦之意,可是此刻,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褒姒已经不再是那个几岁的小女孩了。
    棋局续上,白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锐减,直到棋盘上只剩下寥寥几颗,而黑子则像是压城黑云,排山倒海袭来,赵叔带将白子从棋盘上取下来扔进了棋盒之中,“你赢不了这一局了,认输吧!”
    “是吗?”褒姒很随意的应了一声,执子落棋,却如枯木逢春,霎时间豁然开朗。
    白子连城一线,瞬间将棋盘之上的黑子歼灭数十颗,赵叔带心头一紧,几乎不相信眼前发生之事。几步对弈下来,棋盘上的黑子已经难成气候了,最后只剩下寥寥数枚让赵叔带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败局已定。
    郑伯友落子看似被狼狈追击,实则却占据了棋盘之上最为险要的棋眼重地,用极大的耐心和诱敌深入的机智,等待着时机成熟一举反败为胜。围棋之道,并不在于一朝一夕的得失,更看重的,是整场棋局的谋略。赵叔带落子求胜心切,对白子穷追猛打,专注于眼前事态,却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掌控之中,待到发现之时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相传围棋根据八卦演绎而创,期间所含道理不外乎天地之间的运筹帷幄,郑伯友为人看似孱弱,实则深谙以退为进的道理。
    “大王赠予申侯这一个字便是滚!”褒姒将最后一拨黑棋拾起扔进了棋盒之中,站起身来俯瞰着还在地上半晌缓不过神来的赵叔带,“祭公若为太宰,司徒之位便有了空缺。大人又何必争一时得失?”她说罢这话就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廿七的神思此刻才从棋盘上抽出来,从进门起她就盯着这局棋,不懂能够赢得了虢石父的郑伯友何以被赵叔带逼得如此没有招架之力?原来这其中还藏着如此深奥玄机!刚才那场棋局就像是一场激烈的厮杀,直到此时此刻,廿七的心都还停留在褒姒赢时的敞快,兴奋的回不过神来,她看着褒姒,心中思忖,若是郑伯友与赵叔带为至交好友,他也当引褒姒为红颜知己。
    折返入宫,已是夜幕降临,路旁的夹道几乎难以辨认。
    灯火微弱,衬着褒姒雪白的肌肤,映出了淡淡的橙红色彩,南门守卫立刻让出了道,请褒姒入宫。琼台殿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莺歌燕舞,大殿之上的女人们袅袅婷婷,编钟管乐余音绕梁,姬宫湦坐在殿宇一头俯瞰,单手撑着下颚斜靠在椅塌之上等待着他爱慕的女子回宫。


☆、第49章 满身伤痕0
    褒姒的长裙及地,头发高高挽起,双手交叠,目不斜视,神情肃穆地从大殿门庭朝台阶之上缓步走去,殿内所有舞乐的悉人眼神一瞬都凝聚在了褒姒的身上,她微微抬起一只手,将食指放在嘴唇之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姬宫湦的面前,帮他整理着他凌乱的衣袍和不安的青丝。
    姬宫湦握住褒姒的手,将她猛地朝前拉了一把,褒姒跌撞的扑进了姬宫湦的怀中,呢喃的说了一句,“大王?”
    姬宫湦长长的眼睛缓缓睁开,手伏在褒姒的脸上,他看起来已经很累了。
    “我累了,”褒姒看着姬宫湦说道,她的眼睛有些泛红,在他怀中的身体微微颤抖,呼吸并不均匀,面色也十分苍白因而看着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这叫姬宫湦不由的笑了出来,挥了挥手,站在台阶之下的祭公迅速领悟并做了一个手势,舞乐的人群则合成一支队伍从宫殿中央退了下去,一瞬之后,大殿之上只剩了廿七与桑珠,廿七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桑珠,仿佛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以吸引她的了。
    姬宫湦站起身将褒姒抱了起来,她双手揽在姬宫湦的脖颈之上,低头斜靠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了一片湿润、温热的血腥之气,叫褒姒的心头一紧,今日的剧烈活动让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挣裂开来,此刻想必已经有鲜血漫出,只是因着姬宫湦的一身黑袍,才将之遮盖了起来。
    “让给我看看,”褒姒从姬宫湦的怀中滑下,落在自己的床榻之上,迅速陷入了柔软的床褥之中,她伸出手拉住了姬宫湦的袖子,顺势从床上跪了起来,帮姬宫湦解开了他的衣襟,伤口挣裂的程度比她想象的要重,整个白色的布帕统统被浸染的通红,血液甚至从肌肤上留下,整个肩膀都是干涸的深红。
    “怎么会这么严重?”褒姒皱着眉头,心头像是被人掐了一下的生疼。
    “有些事情必须去做,”姬宫湦看着褒姒说道,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脸上,“我总不能让人以为我死了。”他在笑,对自己的伤口浑不在意,褒姒摇了摇头,一言不发从床上下来找到了之前包扎用的白色棉布,“伤口挣开,很容易受到感染,会要了你的命的!”
    “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姬宫湦带着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
    上次包扎的时候很匆忙,褒姒没有仔仔细细的看过姬宫湦的身体,他的背部一条条泛开的白色痕迹,是一个个刀剑斩杀之下、伤口愈合之后的伤疤,他不过只活了二十多年,身上受过的伤痕却比得过那些征战沙场的老将还多,更甚者,却从未有人听过姬宫湦受伤,他才是全镐京城中把自己藏得最深的那个男人。
    “会疼,”褒姒说道,在姬宫湦的伤口上敷了些药,然后将白色的棉布撕扯成条,紧紧的包裹住了受伤的地方。
    而姬宫湦却连冷气都没有吸一口,待褒姒包扎结束之后拉住她的手问道,“你的脚伤还疼吗?”
    褒姒摇了摇头,知道姬宫湦看不见,开口道,“已经不疼了。”
    “下午见到你父亲了?”姬宫湦又问道,他的话音才落,一滴冰冷冰冷的泪水滴落在了他的背上,泛起一层层的寒凉之意,他心中陡然一惊却也猜得出结局了,“他说了什么?”


☆、第50章 搞清楚谁才是主子0
    “他说,叩谢娘娘大恩,”褒姒轻叹了口气,将手搭放在姬宫湦的背上,下巴抵在他没有受伤的肩膀之上,“我便差上卿大人送父亲回家了。”她的身体贴在了他的身体之上,汲取着他身上的热度,她的心仿佛已经冷透,再也无法回暖了。
    这一夜姬宫湦都紧紧的抱着怀中褒姒,仿佛捧着自己挚爱的宝物那般小心翼翼,晨光洒入,褒姒微微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却被姬宫湦钳住,“不用去东宫拜谒了!”
    “是!”褒姒轻声应道,看着窗外的无限霞光,看来又要起风下去了。
    这总算是能一扫这夏日里的闷热与烦躁,姬宫湦很快又沉沉睡去,身上的伤口让他变得有些嗜睡,饶是粗犷的神经无法传递他遭受的痛楚,身体却诚实的反映着他的状况,褒姒有些担忧的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周王,他这么挥霍下去,她害怕他终究有一日会彻底崩塌。
    褒姒翻过身从床上滑了下来,轻轻的推开寝宫的木门踏出门去,又转过身关上。
    “娘娘。”桑珠的声音猛然传来,将褒姒骇了一跳,只是她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平静的转向桑珠看着她问道,“何事?”
    “大王还在就寝?”桑珠问道。
    “是!”褒姒点了点头,朝着大殿之中走去。
    “昨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桑珠试探性的问道。
    “没有,”褒姒摇了摇头。
    “可是……”桑珠继续问道,“可是,昨夜从寝宫中传出了白布撕裂的声音,不会是……”
    “我爱听!”褒姒看着桑珠说道,“不行吗?”
    “不是,”桑珠摇着头底下了头去,褒姒则一甩自己的袖子说道,“搞清楚谁才是这里的主子!”她冷哼了一声朝外走去,叫桑珠立在原地几乎要直不起身子,褒姒大步朝着廿七的走去,她正在大殿之上吩咐悉人去准备热水沐浴,她知道自家小姐有这个习惯。
    “廿七,”褒姒叫道。
    “是,娘娘!”廿七应声朝着褒姒快步走了过来,“我已经差人备好了热水。”
    褒姒点了点头,“替我走一趟赵公府。”
    “要带话吗?”廿七压低了声音问道。
    褒姒小声的在廿七的耳畔嘱咐了几句,廿七连连点头,然后就朝着宫外疾走,这一二日上卿已经吩咐过所有守城的守卫,但凡是褒姒的人马皆可以通行无碍,廿七因而一路出宫无人阻拦,顺利的小跑到了赵叔带家中。
    另一头,褒姒正在沐浴之时,姬宫湦却忽然转醒,在睡榻之上找不到褒姒便出门大声的唤着桑珠的名字,桑珠一听,立时面色苍白,连看都不敢看褒姒的眼睛。
    “出去看看!”褒姒吩咐道,口中已经没了当初客气的声调。
    “是,”桑珠应声道,转身出门,姬宫湦见她从沐浴的房间走出便知道褒姒在其中,不待她开口便将吩咐道,“你先下去吧!”他说罢就推开了房门走进去,褒姒闻声抬头,“大王?”
    “怎么不叫廿七服侍你?”姬宫湦看着褒姒问道,好像从一早晨起来就没有看见廿七的身影。


☆、第51章 这就是你家0
    褒姒有一瞬的紧张,她差廿七出宫之时的确没有想到姬宫湦竟然会苏醒的如此之快,可见他的身体情况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他对这个问题似乎饶有兴趣,看着褒姒等待着她的回答,褒姒抿了抿唇,面上的颜色不算好看,口中轻声叹息,“大王恕罪。”
    “你何罪之有?”姬宫湦问道。
    “我差廿七出宫去了,因着大王刚才还在就寝,褒姒不敢打扰便私自做了决定。”褒姒看着姬宫湦说道,她的眉头攒在一起微微隆起,姬宫湦便伸出手去将皱起的眉心又按了下去,温柔的笑意浮现在唇边眉眼不曾退去,“为了你父亲的事情?”
    “差廿七去一趟赵公府,拜托赵公对父亲之事多加查探。”褒姒点了点头,眼神流转掩不住她的悲戚之意,姬宫湦挑了挑眉,似乎并不在乎这件事,“我早前就吩咐了虢石父,琼台殿的人出入不必阻拦。以后……”他斜倚在木桶边缘,眯着长眼看着水中如白色芙蓉花一般的褒姒说道,“这里就是你的家,家就该有个家的样子。”
    褒姒一滴眼泪从眼眶之中挣脱,毫无阻拦的掉落在了水中,溅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水花,她眨了眨眼企图将这种辛酸硬压下去,心头那种波澜不止、五味陈杂的感觉是她此生不曾体会的,就像是受尽委屈后的一声安抚,往往能动摇铁打的心。
    姬宫湦宽大的手抚在褒姒的脸颊之上,轻轻的擦拭掉她的眼泪,微微的笑着,俯下身子含住她娇艳欲滴的唇,在口中轻吮,弯腰长探将水中褒姒抱了出来,清水“哗哗”而泄,她的手搂住了她的脖颈,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侧。
    ……
    廿七喘着粗气无法将刚才褒姒交代她的话和盘托出,只能站在郑伯友与赵叔带的棋局前双手叉腰,拼命的呼吸,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手扇着风试图让自己凉快下来。赵叔带手执黑子,郑伯友手执白子,棋局仍旧是昨日郑伯友离开之时摆放的位置,因为廿七看了太久,所以已经背了下来。
    就在她喘息的空挡里,郑伯友用了昨日褒姒的棋路,置之死地而后生,将赵叔带的黑子尽数剿灭,逆转了颓势。赵叔带输了棋却像是赢了钱,哈哈大笑的将手中黑子投入了棋盒之中,令郑伯友十分不解,“敢问赵公,如此大笑所为何事?”
    “无他,可惜了一桩婚事。”赵叔带笑着说道,话中是可惜,面上却是大笑,这话郑伯友听不懂,廿七却明白了:若是郑伯友将褒姒引为知己,当真是绝好的伉俪。只可惜,这位郑大夫已有正妻,而那位褒娘娘也已入宫。
    郑伯友对赵叔带卖的关子并不敢兴趣,看了看已经平复下来的廿七向赵叔带起身告辞,“郑某改日再来叨扰。”
    “无碍无碍,”赵叔带摆了摆手,“这小丫头扔下话便走,你我还要对弈一局!”
    “赵公倒是好雅兴!”廿七插嘴说道。
    “我能如何?”赵叔带看着廿七轻哼了一声,虽不想和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却也不想被她看扁,不由的抱怨道,“如今虢石父把持太宰宫,几个宫门皆由他把手,我等想要面见大王数次,却被他一人挡了回来,若不在这里下棋消遣,何以度日?”


☆、第52章 娘娘没说0
    “娘娘托我传句话,”廿七撇了撇嘴,口中话语多有随意,她上下将郑伯友打量了一遍,心中揣摩着这话便是叫郑伯友知道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这才说道,“大人若是有事启奏,却不便上朝的,不妨叫申后娘娘代为转达。”
    赵叔带皱了皱眉头,眼下出入宫中虽然不可,找太宰宫能够出入的悉人们传话却是可以的,只是几位大人从未开过这样的先河,也不知申后又意下如何,“却不知申后娘娘是否愿意为我等代为转达?”
    “娘娘没说,”廿七瞪着眼看着赵叔带,不停的摇着头。
    “何不由娘娘代为转达?”郑伯友看着廿七说道,想起昨日见褒姒的那一幕,若说她长相奇美倒也未必,只怕无法与自己妹妹相提并论,可是这容颜中却多着一份冷峻,这冷峻是天生的傲气,整个人的气势便将自己的妹妹比下去了三分。
    可若说能够吸引姬宫湦至如此之深的地步,郑伯友又不禁觉得有些可疑。
    “娘娘没说,”廿七听见这个问题气儿打一处来,用相同的话语对付着郑伯友,转念一想又补充了一句,“郑大夫进宫见见自己的妹妹,想必虢石父大人不会有所忌惮吧,虢石父大人还要仰仗日后您的提携,眼下看来不敢开罪于您。郑夫人又是皇上宠妃,说话自然有三分重量,不如……倒是避开申后娘娘,您来?”
    郑伯友没有想到褒姒身边的一个悉人都调教的如此牙尖嘴利,更加无法想象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他不和廿七争辩,只是作揖说道,“姑娘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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