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妾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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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知妾有夫-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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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据太多份量,自无法与他的盟友相陵君相比。
  可是我迫切想要离开,我再不愿面对睡梦中如临深渊的感觉。
  “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时机逃走。”
  玉仪变了脸色,郑重地告诉我不可以:“你可知朱公子是如何离开?他虽保住一条性命,却被相陵君命人生生断掉一条手臂。相陵君行事多有暴戾之处,他待你又一向难以捉摸,你如此一心求去,他或者宁可赐死于你,也绝不留你沦为笑柄。”
  我不寒而栗,一颗心重重地沉入荒芜之境,我居然忘记相陵君是何等为人。
作者有话要说:  

  ☆、逃离噩梦2

  明允比我想象中来的迅速。
  这些时日,我心中极是矛盾,既希望明允快些到来,又希望他永远不要知道我如今的处境。
  男人之间的事情怎由得了我,我最终还是如期见到明允。
  白日,由朝臣作陪,相陵君在主殿正式接待明允。
  晚间,主殿旁的小偏殿,相陵君高坐殿中,特意设下家宴,座上客固然还是明允。
  偏殿灯火通明,静谧的夜晚,我无声无息地跪坐在相陵君身畔,以妻子侍候夫君的礼节,替相陵君斟酒。
  我的话原本就不多,今夜更是出奇的少。我低着头斟酒,不斟酒时,就静静地注视着被灯火投在软席一侧的影子。
  我其实竭力表现自然,但相陵君很快就察觉到我的异常,他不动声色,只是握了握我的手,我微微一颤,适才察觉自己手心冰凉。
  他握着我的手未松,上下打量我两眼,我赶紧像往常一般冲他微笑,凑近他低声道:“我累了。”
  我累的不免有些过早,但我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他并不起疑,气息附在我耳边,也悄声道:“瞧你一整日无精打采的模样,莫不是我太累着你。”
  我皱眉不语,没有被他握住的一只手攥的身上的衣服更紧。他只当我是娇羞,眼睛里流溢着往日里我最得他欢心时的宠溺,替我拢一拢衣服,柔声道:“逗你而已,累了就早去歇息,我一会儿过去。”
  我如临大赦,便欲起身退席。
  相陵君扯住我的衣袖,暂且将我拦下,无奈一笑:“方才就不曾与你兄长认真行礼,此刻须得向你兄长道别才是。你平日在家中尽管随意,如今客人面前总得过得去,去吧。”
  我微微抬高一线目光,明允的桌案上摆一只金兽香炉,正冉冉升起回字香烟,一旁侍候的侍女暗用金挑将炉中余香翻转,嫌怕断头烟。
  外间乐师曲折涩然的笙调透进帘幕,我身着繁复沉重的华衣,走到殿中,状做敷衍地向“兄长”敬酒道别。金兽不断倾吐,薄雾浓云相隔,他看不清我的眼睛,我亦一心回避于他,态度淡漠,答非所问。
  如此一来,在相陵君眼中,我与明允不过是一对不睦的兄妹。相陵君以为我是侧室小姐出身,我与兄长不睦,也不至惹他生疑。
  拜别之后,我刻意从后殿退出,服侍我的侍女皆等在前殿门外。我孤身一人绕过后殿,偷偷溜到间壁之后,附耳窃听。
  玉仪认定明允不肯为我得罪相陵君,但我毕竟对他心存一丝奢望,倘若明允肯呢?但凡他肯带我离开,我就势必要离开相陵君,因为……因为……因为我不愿我真的是阿妍。
  隔着间壁,我听见相陵君正因我向明允表示歉意,将我今日的无礼解释为近来身体不适,平日对他亦如此……他居然在明允面前尽说我的好处。明允似乎沉默着,过了许久始终一言不发。直至相陵君无话可说时,他适才突兀地令人将一幅画像呈与相陵君。
  我不知画像上画有何物,只听明允说道:“画像上的女子非但肖似阿初,比之阿初,尤为俏丽,此行我已将她携往盛京,还请相陵君笑纳。”
  相陵君的声音淡了一层,我与相陵君相处一段时日,可以听得出他略有一分不悦。
  “文信候此言何意?”
  明允直言道:“阿初粗鄙,不堪承相陵君厚爱,还望信陵君不吝赐还。”
  这句话一传到我耳中,犹如天籁之音,我整个人都傻掉。我内心惊喜交加,只听到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不停地急跳,好似全身死沉沉的血液都一齐沸腾。
  我攥住一只拳头,用力按住乱跳的心脏,对面丝竹停歇,脚步纷乱,殿门关阖,却是屏退左右。
  我忽然明白明允要做什么,我顾不得许多,匆忙从后殿绕回偏殿。
  火光之下,相陵君神色复杂,我知道为时已晚,明允抢先一步将实情告知,相陵君终于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明允的妾室。
  空荡荡的殿内寂静无声,犹如三个人的坟墓。
  火焰噙住灯芯,火焰噼啪炸响两声,门前松树上有飞鸟拍打翅膀,相陵君缓缓地将手中的绢画卷起,搁置一侧,面色平静道:“如若我不肯归还呢?”
  明允道:“相陵君素来明智信仁,必不至于为一女子大动干戈。”
  “我虽不屑因一女子大动干戈,但更不忍看侯爷被世人唾骂为忘恩负义之辈,更何况阿初未必肯随你而去。”
  明允略有迟疑,我知道是我方才的态度令他疑惑。
  我生怕他因相陵君三言两语而生悔意,情急之下,从暗处奔出,一跪在他的身边,紧紧地攥住他衣袍。
  “夫君救我!你当初答应过我哥哥,说一生一世对我不离不弃,夫君是信守承诺之人,怎可对我食言毁诺。”
  “阿初。”明允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扶我起身,我比他更惊异于方才自己的言语,我从来不知道在这世上我还有个哥哥,可方才却分明脱口而出。
  我的泪水自眼角滚落,顺着两腮涟涟淌下,明允根本不知道,在相陵君府的度日,我连哭泣亦不得自由。
  相陵君抬头直视蓦然现身的我,他停留在我脸上的目光恍若三尺寒冰,我仿佛再次见到梦中的少游。
  我打个激灵,瑟缩着往明允身后避去,这一刻我知道我是非走不可。
  明允递我一方手帕,心意已决:“你放心,哪怕拼死一搏,我也定要将你带走。”
  我攥住手帕的手心冰冷,我虽一心求去,但并不愿任何人为我拼死一搏,更何况还是明允。
  片刻之间,相陵君面色恢复温和:“只怕侯爷拼死一搏也不过带走一具尸首。”
  他丝毫不以明允为侮,就连方才这一句带走我的尸首,也貌似仅仅替朋友忧心,说的全不与他自己相关。
  以当下的情形来看,玉仪所言不虚,相陵君定然宁可将我赐死,也绝不容我贻笑他人。说来说去,我到底就是一件供他享乐的物品罢了。
  明允若有所思,相陵君泰然道:“文信候请先退下,明日自会给你答复。”
  既有转圜余地,明允自不愿闹僵,松开我的手,暂且留我与相陵君相谈。
  失去明允的庇佑,空荡荡的大殿里,我独自一人与相陵君相对。
  这一次我没有任何退却,我并不觉我有任何愧对于他。
  相陵君从席间起身,行至殿心,灯火拉长他的身影,黑暗的影子,整个将我笼罩。
  “你非去不可?”
  他的目光不再冰冷,里面有一份我所看不懂的复杂。
  明允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我却情愿做忘恩负义之徒。
  “阿初早已有夫,当日迫于形势作出无奈之举,原该见弃于夫君。今日但蒙夫君不弃,阿初当然追随而去。”
  “很好,很好。”他嘴角露出三分笑意,漫不经心地取下腰间佩剑,递送到我胸前,“为一女子伤朋友之谊,委实不值。你若执意如此,我也容不得你。好在眼下之事却也简单,只消你自戕而亡,便可免却我与文信候之间嫌隙。你若一心求去,此刻就自行了断。你有如此节烈之举,文信候心生敬佩,想必会厚葬于你,我到时也势必成人之美,不至于令你做孤魂野鬼。”
  我对相陵君的为人,原本就不抱希望,但是尽管早有预料,此刻听他亲口相逼,仍还是惊怒暗涌。
  在他眼中,我的性命就如草芥一般,一文不值。
  我站在他面前,静默片刻之后,模仿着他漫不经心的笑容,扬起脸道:“我一死不打紧,只是相陵君的美梦就此破碎,岂不可怜的很。”
  我大概能够摸清做什么可以触怒于他,做什么可以讨他欢心。他总会在我不像阿妍时、在我不肯承认自己是阿妍时莫名动怒,说到底他不过是借我这张脸成全他的梦境,自欺欺人。
  我今天偏要摔碎他的梦,我除了是一件礼品之外,我也是一个可以表达愤怒的人。
  他的脸色瞬息而变,我知道我的话正中他的死穴。
  我只觉得痛快,继而不依不饶。
  “听闻阿妍是你亲手害死,你既然亲手害她性命,如今还来找她做什么?这世上再也没有你的阿妍,她因你被挑断手筋脚筋,她因你葬身火海,焚作一捧灰,一缕烟,自此随风而去……”我又扬了扬脸,将胸中的酸涩逼退,好笑道,“相陵君你如此残忍无情,就算阿妍尚在人世,也一定会像我一般离你而去。我想阿妍生前必定对你心存绝望,否则你又何必断掉不相干之人的手臂。”
  相陵君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凝视着我的双目,手中依然握着那柄冰冷的剑,半晌不语。
  我不知道他盛怒之下会有怎样的举动,最好一些是将我关入大牢,或者直接将我一剑刺死——我原本怕极了相陵君,现在也怕极了他,可是我只要想到在火海中向他苦苦哀求的阿妍,想到每年寒冬饱受的病痛折磨,我就一点也不想退却。
  我真是恶毒,可是我就喜欢我这样恶毒,我唯有如此恶毒着,才足以驱除我心中那些不该存在的过往。
作者有话要说:  

  ☆、逃离噩梦3

  相陵君突然将剑一掷在地,背过身去。幽幽火光摇曳,如起起伏伏的浪潮,将他映在墙壁上的影子扬起跌下,而他整个人恍若雕塑,沉沉的定在原地。
  不知有多少过往从心尖飞掠而过,我心中的过往,我避之唯恐不及,而他心中的过往,隔着滚滚的生死河流,时至今日,纵然再用力,也不过像受困在琥珀里的蚁虫,徒劳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声音从他背后传出,那声音平淡如水:“你随他走,今夜就离开。”
  他不赐死我?他放我走?
  我简直难以置信,不知不觉在脑海里转过许多念头。
  他赫然转过身,我防备地观察他,他的神色平淡,既不伤心,也无愠色,不过就像平常他丢掉一件无用的事物,无谓地追加一句:“还不走?”
  明白他的真实心意,我心中喜悦无限,不经意间,我甚至对他投以愧疚的目光,不过他的目光显然将我排斥在千里之外,不予理会。
  我生怕他反悔,不敢有丝毫耽搁,提起裙摆,迅速地逃出殿外。殿外空气清冷,我按住仍旧急跳的一颗心,背靠着廊下的圆柱,深深呼吸。
  原来盛京的空气也与寒沙州的空气一样清鲜,我所不适应的仅仅是人而已。想不到我真的可以离开相陵君府,我曾经以为我要将一辈子埋葬的地方。
  心中千斤重巨石乍然消失,欢快的笑声情不自禁从心中流溢而出,寂静黑夜,那笑容居然显得格外清晰,连我自己都吃一惊。我不再笑,我须得立刻找到明允,须得立刻让他带我离开相陵君府,我这一去,今生今世是再也不要踏入盛京半步了。
  我推开圆柱,在昏昏的灯火中继续前行,一阵劈金断木声倏然使我停住脚步。我心头一震,回身观望,空旷中并不能寻到声音从何而来。我呆立片刻,四周寂静如死,再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残月高悬,又是一个凄冷的夜晚,两匹快马拴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喘气成雾。
  从前夜离开相陵君府,我和明允就一直在赶路。
  翻过这座山再往西行几百里就是拥蓝关,明允告诉我,我们必须尽快赶至拥蓝关,一旦出了梁国与祈国交界的拥蓝关,相陵君再想寻到我的下落,就并非容易的事情。
  终究是我错意,明允从头到尾没有打算带我回寒沙州。明允的侍从与玉仪等人自官道返回寒沙州时,明允则暗中将我送往梁国。
  山风穿林,哗哗阵响,拂乱我的额发,吹斜地上篝火。
  枯枝噼啪爆响,火焰映红我的面颊,我抱膝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固执地不断添加柴火。远处几声狼嚎猿啼,荒山野岭之中,我抵御孤独与恐惧的武器,唯有猎猎的火焰。
  然而再热烈的火焰,也无法驱逐我内心的寒冷。
  明允将烤软的干粮递给我,我接过,默默无声吃完。
  行了几日路程,也许明日就要彼此分别,明允见我如此,终于主动开口:“你不问我为何非将你送走不可吗。”
  我摇头,苦笑一下:“一切但凭你做主。”
  我又怎会没有自知之明,似我这般情形,任何男人都会介怀,我心中只觉得残忍,但并不怪怨明允。
  他却似了解了我的心意,忙道:“我并非嫌弃于你。”
  “若非嫌弃于我,又何必……”我心中难过,话讲一半就后悔问出口。
  明允不得不向我解释清楚:“相陵君如今知道你的存在,你同我一道返回寒沙州,如若他毁诺食言,我并没有把握能够护你周全。我今日暂且将你送走,如若风平浪静,过得两年后再接你回寒沙州。”
  又是阴魂不散的相陵君!
  难道因为他,我就将永远不得安宁吗?
  我哀声道:“两年之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在明允面前,夫人有把握,凤飞有把握,可我没有把握。
  他温热的手心握住我冰冷的手,我想起了不该想的人,可是片刻即被我压下。
  因为贪图这一瞬的温暖,我鬼使神差的没有避开明允。
  三年的时光,明允大概也没办法看不透我的心思。
  “在我心中,你与陶漱、凤飞皆是一般。当年你哥哥将你托付于我,你嫁我并非心甘情愿,因而这几年我才刻意疏远你,担心你与我在一起,有朝一日终将心生悔意。如今我既知你心意,如若两年后你仍不改初衷,那时我们再做一对平凡夫妻。”
  我孤单彷徨的的世界里,对温情的渴望,远远超过自己的预计。明允的话抚平我内心的焦躁不安,他是信守诺言的君子,他既如此向我保证,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我虽然不情愿远赴梁国,但也别无它法,如今唯有期盼相陵君尽快将我忘记,只当我也是个死人才好。
  深蓝的天际洒下稀疏的几点寒星,我正自担心相陵君,明允突然小心翼翼地问我:“阿初,你前夜同我提起你兄长,从前的事情,你可否记起些微?”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相识1

  “我并不能记得什么。”明允主动提起,我也忍不住问明允,“我可认得梁国公主?”
  明允似乎并不觉得我提起梁国公主是件怪异的事情,他很快告诉我:“梁国没有公主。”
  我直觉他在欺骗我,可他为什么要骗我?
  他的眼睛明亮,我试着观察他眼睛里的异样。
  “有人告诉我我认得梁国公主。”
  他握着一根枯枝拨弄火焰,仿佛若有所思,半晌后独自喃喃:“公主死在梁王宫的大火里,可惜我没能救得了她。”他回视着我的眼睛郑重地重复一遍,“梁国没有公主。”
  明允既如此说,无论是真是假,我都决定信他。从前的记忆属于阿妍,与阿初没有半分关系——我也情愿自欺欺人的活着。
  明允避讳再谈梁国公主,他笑了笑,将话题转移到我兄长身上。
  “如果你愿意,等日后再相见的时,我可以同你讲一讲你哥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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