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妾有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君知妾有夫- 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染血的衣服污了他的衣服,他也并不在乎,他低头抚摸着我脸上道道鞭痕,话语之中满是不忍:“脸上的伤痕是何人所伤?到底什么人要杀你?身上还有没有伤痕?”
  我真情流露后,还是缓缓地推开了他,毕竟再不是从前,我们之间间隔的不止是简单的三年时光。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再担惊受怕之后,饥饿的感觉随即汹涌袭来,因为牢饭过于寒凉,腹部一直隐隐作痛,此时安定下来,方才明显察觉。 
  我道:“我饿了,能给我点东西吃吗?”
  “我吩咐人去准备,你自己梳洗一下,换件干净衣服。这里是军营,没有女子衣物,你暂且先穿我的,明日再想办法。”
  “好。”我轻轻点了点头。
  军营的虽然食物制作简单,但我实在饿极了,一顿饭吃的狼吞虎咽。相陵君坐在一旁,他虽然一点东西没吃,倒是喝了许多酒,再者中途命人换了一个旺热的火盆进来。 
  风卷残云过后,小孩子也总算安宁,夜深人静,帐篷内温暖如春,她也总算能够睡个安稳觉了吧?不过她这般大的小孩子真的会睡觉吗,还是我一厢情愿认为如此?其实我初为人母,什么也不懂。
  砰隆砰隆,有雨点零落打落在帐篷顶上,无怪今晚如此之冷,原来是雨加雪。
  杯碟碗盏撤了下去,相陵君却再要了一壶酒。 
  他的手顺着我的手臂握上去,隔着虚笼在身上的衣袖,直至肩膀的高度,仍然能够一手握过来,手臂大不比在相陵君府时的圆润。 
  “这才几日不见,怎么瘦了这许多?你这些时日去了哪里?不是回寒沙州了吗,为何还在梁国?文信候呢,他为何丢下你一人,不在你身边?”
  我的心一寸一寸下沉着,丢下我一人的不是明允,而是少游兄。
  只是当年的事情我不愿再提了,也许我有生之年都没有勇气真正面对那些死心绝望,我就当我不爱他也不恨他,我就当他不与我相关。 
  我从颈项摘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明珠,这是我在侯府的时候,从凤飞的首饰盒里抢来的。他见我不说话,默默地摘下明珠递他手里,于是问我:“为何将明珠给我?” 
  我轻声道:“谢谢你的招待,另外还想麻烦你派人将我送回寒沙州。”
  他随手将明珠扔入火盆,接着我已落入他怀中。 
  我的头发尚未干透,此时被他弄的凌乱,有发梢刺在脖颈处,又麻又痒。温热的酒气拂在我脸上,他低下头,遮住我世界里所有的光芒,仅剩两道哀伤的目光将他的心事逼入我的眼睛里:“阿妍,我想念你,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可曾想念过我?”
  酒精的作用下,他又借我当做阿妍,忘情地来吻我,我不肯他就托住我的后脑,用一点蛮力,恨不得将我全身的骨肉揉碎一般,等他终于放开我时,我侧过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几近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妻不可戏3

  轰轰隆隆的雨声大作,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气息也是不稳。 
  “你随我回去,你隐瞒身份出嫁的事情我并不介意,从前我待你有许多不妥之处,我也一一改过。从前罚你,又害你病一场,我心里也不好过,日后再有这般事情,你总归不理我就是。”他微微苦笑,“莫说你为什么人求情,哪怕你做我更不喜欢的事情,我能将旁人如何,可又能将你怎样?” 
  天际的雨一团一团打在帐篷上,仿佛是从前世直接落入了今生。他见我久久不答言,就以为我默许随他回府,灿然一笑,将我安放在厚厚的软席上,柔情道:“阿妍,这一生一世我再也不许你离开我。我从前不懂,对你做的过分,可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些傻事。” 
  他的眼睛微红,又来吻我。我想起他当年他对我许下不离不弃的承诺,最终却将我一人丢在北国的事实,漠然的外衣就坍塌破碎,想也不想,狠狠地打他一巴掌。
  巴掌声响过,帐篷内只剩漫天的雨水声。 
  我胸中酸楚汹涌,因为竭力忍耐的缘故,竟干巴巴地抽噎了两下,对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人影一字一字道:“朋友妻不可戏,相陵君,还请你自重……” 
  一句话未说完,热泪就不可自抑地顺着眼角滚落,滴滴答答坠在雪白的羊毛垫上,湿漉漉的羊毛尖贴在脸上,一路冰到心底里去。
  阿霍死了,公主死了,小易或许也死了,而我们偏偏还在人世。 
  他借着阿初的光阴来弥补错失阿妍的悔意,但并不是任何错过都有机会重来,既然错过了那就让他以为阿妍真的死了就是。 
  哗哗雨声里,我耳边犹然回荡着他在北国抛弃我时的决绝话语,他说你我夫妻,情断缘灭,从此天南地北,生老病死,再不相关。
  一语成谶,一别之后可不就是天南地北,生老病死。 
  既然再不相关那就该再不相关。
  我嫁与了明允,我在文信候府度过了三年阿初的日子,今生今世,我再不是他的妻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重新看着我。
  他并没有气恼,不过脸上失却方才的柔情,恢复素日里的清冷,嘴角浅浅一笑:“你的性子总算有三分像阿妍。”
  “既如此那我立刻改掉。” 我抹掉脸上的泪珠,喃喃着,像是自说自话。 
  他没再说其它,却问我:“想喝酒吗?”
  桌案上摆着两只酒杯,我自斟一杯,一饮而尽。酒是边关的烈酒,又辣又呛,我伏在桌案上用力咳嗽几声,却又再斟了一杯。
  他也喝酒,一边喝酒一边问我几句闲话。
  “你几时入的文信候府?”
  “约有两三年了。”我知道这一处瞒不过他。
  “记得你说是你兄长将你交托与文信候,你兄长是何人?”
  “我兄长?”我将口腔内的烈酒用力咽下去,眼睛只是发烫,“我兄长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不值相陵君一提,更何况他早就病逝了。”
  “我兄长也不在人世了。”他因而不再提我兄长,又问,“你的剑法是何人所授?” 
  我随口道:“侯爷所授。”
  他不知是回想起什么,嘴角散落两三点稀星似的微笑:“是么,有他指点你的剑法想必不错,我几乎以为你不懂剑法。你在文信候府的日子可还安逸?”
  从前见我身上落有疤痕,他还误以为我在侯府时常受人欺负。 
  火盆里的炭火爆了一下,幽幽的蓝色火焰在腥红的炭火上薄薄罩了一层,有冷意从帐篷的缝隙从外向内挤压,我道:“我在相陵君府时,时常想念候府的亲人,时时盼望有朝一日能够再回侯爷身边。我离开相陵君府后,我从未想念过相陵君府的一草一木,我仍旧时时盼望重回侯府。”
  我非但没有令他气恼,他反而苦笑着附和我:“你说的对,人人都渴望回家,可惜我是没有家的人。” 
  已经举在半空的酒杯凝滞,片刻后我才将手中的半杯酒一饮而尽,搁下酒杯,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他问我笑什么,我恶毒地说道:“阿妍死了也好。”
  他的脸色这才变得难看,我笑言道:“至少她一死你时至今日还得记着她,也或许她并不愿意被你记着,那可就算不上好事了。其实你不过认为自己情深意重而已,你当真情深意重吗?你情深意重她会死于非命?她在世之时你不知珍惜,如今却在无辜的后人身上惺惺作态,委实可怜可笑至极。”我越说越怒,起身道,“敢问相陵君几时离开?夜深了,我想休息,明晨还要早起赶路,相陵君既已答应过明允,想来不会言而无信。”
  他饮尽杯中的冷酒,抬起头冲我微微一笑:“你方才说朋友妻不可戏,可我偏要戏你,文信候又能如何?你几时离开,将来身在何处,既不由你自己做主,也不由他做主。我明确告诉你,我没打算放你回寒沙州。”
  我大怒:“相陵君你如此仗势欺人,就不怕惹天下人不忿么。”
  “我仗势欺人不是这一回两回,又何必放在心上。我知道此刻你心里恨我,可是摆在你面前的世界它就是不公道的。你或者无辜,可阿妍又有什么错?为什么她就会葬身火海?她明明说她不愿回梁国,可她为什么还是回到梁王宫?”
  他站起来直视着我,目光里蓄积着一股锋利地、足以将人伤的遍体鳞伤的沉重。
  “阿妍一死,我心中所有的仁慈也被烧的灰飞烟灭。你若孤身一人,我的确不该欺你,然而我此生最恨的就是成双成对。你既已随文信候远走高飞,就不该再让我见到你,既见到了你,你再让我成全你一次,岂不是痴人说笑。”
  他最后笑着对我说:“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不必再做它想,回京之时我自会带你回府。你既心中有人,我日后亦不强逼于你,但是哪怕我将你当做画像,但凡我决意收藏,也无人可阻拦。” 
作者有话要说:  

  ☆、相陵君 番外1

  次日风歇雨晴,帐篷外的天空是一望无际的空旷,四周山野上淡墨色的虬枝,印在青色的天际,显得愈加荒凉。
  我的侍卫秦先,也就是昨夜将阿初带回我身边之人,他告诉我今晨发现夫人不在帐内,四下派人找过,杳无踪迹。
  我说:“既找不到就由她去吧,不必再寻。”
  定是昨夜冒着雨雪偷偷离开,回想起来,我昨夜醉后,也的确仗势欺人。然而有句话我虽无心而言,此刻看来,却未尝说错,阿初除了外表与阿妍极度相像,性子竟也有三分相像。 
  可是阿妍就是阿妍,纵使留住阿初,与她天长地久,她也无法取代阿妍的地位分毫。不是阿初不好,是我心太小,容不下了。 
  阿初走后,我深刻地思念阿初,说到底是因为太过思念阿妍。阿妍葬身火海后,我每每连思念都从心底生出绝望,因而不敢思念。就连她的人,也下葬在梁国,而我三年来不愿踏足梁国半步。 
  可是我却可以借着阿初的离去放纵自己的思念,我就当阿妍还在人世,我就当她生我的气又离家出走,闹一闹小孩子脾气,总归还会回来;生一生我的气,最后都还是原谅了我。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在自欺欺人,从我见到阿初画像那一刻我就知道。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我见到阿初画像时的震撼,文信候府的庶出小姐,我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如此相像之人,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一定得是我的。
  短短几天时间,画像上的阿初就成了我的人。
  我原以为画像做不得准,顶多会有七八分相像,揭下盖头那一刻,我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除了下巴的一道疤痕,阿初就是我的阿妍。 
  我几近疯狂的宠爱阿初,容不得她受半分委屈,也明令夙公主的人不得靠近阿初半步,哪怕夙公主自身,也请她好自为之。阿妍是中过毒的,当年的砒霜险些就了她的性命,我最怕此事在阿初身上重演,因而府中侍候她衣食住行之人皆是格外精心挑选……
  因为极度偏宠的缘故,府中渐渐有了过分的传言,例如妖媚妖孽之类。往日家仆胡言乱语我并不甚理会,这次我却严惩不贷,命人查处造谣生事之人,在众人面前仗毙。 
  甘总管认为我刑罚太重,我明白她是转达太后的意思,我的意思也十分明朗,如若她不能整顿家风,再让我听到任何闲言闲语,她也自回太后身边。
  我没有再听到任何闲言闲语,即使出了朱遂一事,也不再有任何闲言闲语。
  可是又能如何呢?
  阿初虽然对我笑,乖顺地几近于讨好,可我能感觉到她并不快乐,她的不快乐一次次唤醒我的不快乐,一次次提醒我她不是阿妍。
  其实阿初什么都明白,等文信候出现,她坚执求去时,她鲜血淋漓地撕碎我自欺欺人的幻想时,我想我终于明白了,这是阿妍为了惩罚我,和我开的一个玩笑。 
  这世上谁也无法替代谁,失去就是失去了,再也不会重来。
  冬日的太阳从低处升高一些,淡淡的黄色光晕,洒下一点微光,在清冷的空气里,也是锐利而刺目,
  我收回神思,吩咐秦先:“你留下处理边关的事宜,不能再有祈国官兵欺压梁国旧民之事发生。” 
  我从军营回到盛京,回到盛京的时候正赶上除夕夜,盛京自比边关繁华富庶,炮仗声响,灯笼高挂,家家户户,欢聚一堂。 
  我没有回相陵君府,阿初不在府中,哪怕回去,也是兴味索然。 
  我直接去了武成君府。
  对我而言,今年最痛苦的事情是终于彻底承认阿妍不在人世。
  我不知道我以后的人生,除了肩负祈国的重担,还能再期盼些什么。 
  我后悔强娶阿初。 
  如若我没有强娶强留她,她就不至于一次又一次戳穿我,而我或许还可以继续欺骗自己一年。欺骗一年就少一年,一年一年的少下去,没有多久一个人的路就可以走完了。
  长兄去世不久,武成君府就不再有主人,当年的长嫂成为今日的太后,朝堂之上高坐的是将近四岁的侄儿小卓,长兄唯一的子嗣。 
  今日的王位是长兄昨日的鲜血所染就,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必须替他坚守。
  门房打开了大门,我下了马,一路在没有尽头的庭院里走着。熟悉的石子路上,除了灯光,不见半个人影。平日除了洒扫的奴仆,武成君府也是空空荡荡,今晚除夕,连他们也大都回家团圆,就更不必多说。 
  我回到自己的卧室,卧室还是三年前离开时的模样,自阿妍走后,房间内的摆设一动也不曾动过,连室内日日焚的香也是她平日常用的。
  闻到熟悉的味道,我前所未有的疲惫着,就势躺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睡梦中阿妍又来找我吵架,又对我拔剑相向,明明剑法不怎样,可永远在气势上胜我一筹,明明我都情愿拜她下风,她却又觉得委屈,闹着离家出走,我不理会她,她就扔了剑一个人哭闹。
  她极少对着我哭,她一哭我便慌了,抱着她哄,可惜怎么也哄不好,那哭声一丝一缕往暗沉的上空飘走,我的怀里突然空空荡荡。
  我的心也一下子空荡,仿佛生生被人剜走一般,我猛然坐起来,喊了一声“阿妍”,殿内除了幽冷的灯光,唯有我疾呼过后的回音,梦中的一切就仿佛昨日重现。 
  三年来,我从来也不曾梦到过阿妍。
  我知道阿妍是真的不在了。 
  屋内燃着红旺旺的火盆,可我除了冷还是冷,哪怕再热烈的火焰也无法抵消一丝寒意,就像那年“木耳”离我而去的那个春节,可是那一年,还有阿妍陪在我身边。
  今时今日,就剩我一个人了。
  原来最痛苦的事情还不是承认阿妍不在人世,而是即便承认阿妍不在人世我也无法放下她一分一毫。
  我知道我的灵魂早就被她囚禁,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无法摆脱。
  似是午夜了,城内的鞭炮声响的此起彼伏。
  其实我最不想过的日子不是除夕,而是七夕。
  祈国三年无七夕,因为那一日是阿妍葬身火海的日子。 
  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阿妍在火海中望着我时的死心绝望,就像有一柄天底下最锋利的匕首,一刀又一刀、一年又一年地凌迟着我。 
  我重新躺回榻上,希望能够再有一梦。
  终归也不过是一夜未眠。
  天不亮的时候我去了雁山,那年上祉节,我得知长兄担心秘密泄露,派人取她性命,可我实在不该亲自去救她。如果救她的不是我,她应该就不会执意嫁给我,如果她没有执意嫁给我,现在应该是在某个地方过着的平静日子吧。
  我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