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朝雨浥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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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城朝雨浥轻尘-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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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这么担心你的宿公子么?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南宫砚却不得不边自嘲边安慰洛樱,说着希望自己仇人活着的话语。
  “对不起,南宫公子,对不起……”洛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眼睛却还睁的大大的,一眨不眨。
  南宫砚闻言一呆,这才发现洛樱一直盯着看的是幻刀的尸体:“洛姑娘……”
  “直到幻刀站在我面前,毫不在意地讲述他杀害村人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可笑……他是仇人,是杀害全村人的仇人,那一刻,我也恨不得喝他的血剥他的皮,亲手将他碎尸万段!老人们常说,人死灯灭,一了百了。可是啊,就算现在他死了,我还是无法原谅他,无法消减对他的恨意!”
  “你也是一样的吧,见到幻刀,见到宿公子的时候……原谅我此刻才体会到你的心情,可是,我还是会阻止你杀害宿公子……幻刀说得对,我就是一个不孝女,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到宿公子受到伤害……”
  “我是不是很可笑很可恶很可恨?呵呵呵……原来洛樱是这样子一个坏女孩……爹,娘,对不起……孩儿辜负了你们的教导……”
  “不,不是这样……”洛樱的悲伤深深刺痛了南宫砚。喃喃地想找些语言来安慰,嘴唇抖了抖,却还是失败了。
  右手抚上胸口,心脏又阵阵地刺痛起来。默默为女孩重新披好自己的外套,南宫砚站起身走到一旁,背对女孩坐了下来。氤氲的雾气模糊了脸上的表情,细细体会着心脏传来的痛楚,南宫砚突然有一种开口大笑的冲动。
  算什么,算什么……都是些什么事,什么事!
  洛樱,你这样子说,又让我……又让亲手放过灭门仇人的我,情何以堪!
  洛樱没有再说什么,同样沉浸在痛苦中的南宫砚也只静静坐着不想开口。一时间,偌大的石室又安静下来。雾气缭绕,隔开了两人的身影,也隔开了两颗同样悲伤的心。
  半晌,不知道谁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在安静的石室里分外明显。两人同时一惊,各自从各自的心事里回过神来。
  南宫砚老脸难得一红,尴尬一笑:“那个,从早上到现在,一天快一夜了,大家都没落着什么东西吃。所以……抱歉,你也饿了吧,是我准备不周,急急忙忙拖着你过来,却没想到……”
  话到最后,两人的眼神又都是暗了下去。
  “没关系的,我还好……倒是南宫公子你,之前下水那么久,没事吧?”眼见着又是新一轮的沉默,洛樱强颜笑了声,开口接道。
  “在下也还好……”南宫砚下意识回了个又让自己想拍自己一巴掌的回答后盯着眼前的池水默了一会儿,随即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什么似的,当即站起身来拍拍衣角,抬起头冲洛樱笑了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水下岔路太多,在下根本找不到正确的出口在那里。若是最后被困死这里,可就太不值当了。”
  洛樱抬头仰看向南宫砚,男子伸了个懒腰,嘴上那样说着,脸上却是一派轻松之色,好像又回归了那个一身痞气的三当家。
  “在下之前下水的时候就觉得不对,怎么走都能遇到岔路,连个死胡同都没有。现在终于明白原因了,”南宫砚指了指池底凤求凰的浮雕,月光打上方的穹口倾泻而下,这会儿正好照到浮雕上面。而就在此刻,自凤翼下方居然一点一点泛起淡淡的磷光,愈见明亮,且向凤尾散去,“下面那么明显的机关,之前我们居然都没发现,水太深是一个缘故,却原来,还是要靠天时。看来只有每天特定的时辰,月光照到这里,才能启动这机关。却是不知道大夫他们用了什么方法过去的……总之,死马当活马医,先试试再说。”
  再次转身背对洛樱,南宫砚的脸上却是一片木然看不出表情。南宫四小公子,自小顽劣,纨绔不羁,却有一样备受称赞,那就是阵法机关之术。
  怎样都不能输在这里,南宫砚!
  再次跳入水中,咬牙忍受着触碰凤尾时打指尖瞬间传来的刺痛,依着磷光扩散的方向依次按下凤尾的鳞片。鳞片上的寒意居然比池水更甚,每每碰上去,再扯下来就得带离一片血肉。
  一,二,三,……八,九!终于按下最后一片鳞片,“咔嚓”一声轻响,凰尾处突然开了一个大口子,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混着淡淡血红的池水就打着旋儿倾泄过去!
  南宫砚被水流激的一个踉跄,差点一下跪坐下去。忙运气下盘稳住身形,等待池水被抽干。果然,一会儿功夫水池就一滴水也不剩,连带着氤氲的雾气也全都消散不见。又是一阵机关开启的声音,凤和凰头顶正对的那面池壁向两侧移去,让出了一个两人宽的洞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出乎两人预料,一路走来,通道并非想象中黑咕隆咚,不见五指,也没有什么机关陷阱,刺激心脏。夜明珠发出淡淡的荧光,南宫砚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心里不仅琢磨着回头撬几块下来,给寨里人改善下伙食。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两人就看到了出口的亮光。南宫砚仰天深呼出一口气,再次忍住骂娘的冲动。三当家我之前可是在忽冷忽冷的水里跑了大半天哪,谁知,走这里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就在这个当口,□□突生,几个石子大小的钝器打着旋儿直扑南宫砚周身大/穴。南宫砚一惊之下,身体下意识地朝一边躲去,刚侧了个身,便暗道声不好,自己居然忘了身后不会武功的洛樱!
  现在变招去拦已是不及,破魔也不在身上,南宫砚一咬牙,就着侧身的动作猛地一扑,将洛樱护在怀里后紧接着又一个侧身,后背重重磕上坚冷石壁的同时,电光闪石间终是险险躲过了那几道疾厉的暗器。
  “嘶——”丫的还真疼!南宫砚等了一会儿,没见到新的暗器袭来,才松了一口气,方才过于紧张而被忽略的后背就不满地火辣辣叫嚣着疼了起来。刚才那一下子用劲儿太猛,南宫砚仅着的一件中衣就被蹭裂了,裸/露的肌肤跟粗糙坚硬的石壁来了个激烈的亲密接触,其后果,可想而知。
  南宫砚眼前一阵发黑,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好在洛樱自发自觉地爬了起来,没有再压在自己身上。温香/软玉抱满怀,显然不是此时的自己能享受的了的。南宫砚尝试着动了动,除了后背上的伤,右半边身子由于直接撞到地板上,现在还都酥/麻着。估计一会儿缓过来又得够自己受的。
  扶墙慢慢站起来,南宫砚差点咬碎一口钢牙。正疑惑洛樱怎么这么安静,一抬头却见女孩双手捂嘴,一副难以置信立马就要喜极而泣的模样。
  南宫砚一愣。随着洛樱的视线向出口看去,就见一个面上有道狭长伤口的少年正苍白着张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二人,手心还掂着几颗石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宿怀呢?”
  “朝雨……小兄弟,你醒了?你,你已经痊愈了么?身体已经无恙了么?呃,在下习言风,金刀寨三寨主。救命之恩,难以言谢,请先受在下一拜。”说罢南宫砚当真不顾半边瘫麻的身子,“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准备磕头。
  中毒醒来之前,大夫二人就已离开金刀寨,所以南宫并没有见过大夫他们,但这并不妨碍南宫砚知晓朝雨。自己余毒未清还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那几天,大哥没少在自己耳旁念叨,这次多亏了大夫身边的那个小兄弟,是他力劝大夫救人,却因此耽误了自己的病情而长陷昏迷之中,大恩大德,此生莫忘,诸如此类。
  南宫砚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一直不是个滋味,总觉得自己亏欠朝雨一条性命。除却宿怀那头,这也是后来自己为什么要跟在大夫后面的另一原因。
  “停——”朝雨刚眯了眼,想笑这个先是中毒现在又被自己误伤的倒霉鬼,却被这厮下一举动生生骇了一跳,连忙摆手,制止道:“打住!好不容易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我可不想因为这个折寿!救你的是庸医,可不是我,你要谢就谢他,别来我这里。”
  南宫砚此时正暗地里抽气,自己这一跪跪得太急太猛,浑身都在抽痛,闻言才想起自己光顾着朝雨,倒把大夫忽略了。忙抬头隔着通道出口向朝雨所在的石室看去,扫了几圈却不见大夫踪影:“大夫……诶,大夫呢?”
  朝雨朝天翻了个白眼,把石头顺手扔一边,继续捣鼓一旁摆在地上的药草。南宫砚有些不明所以,撇过头目光询问洛樱,女孩也是一脸的茫然。
  “三寨主,还有洛姑娘,在下也在这石室之中。你们俩稍微往前走几步,出了密道往左看,就能看见在下了。”一声轻笑过后,温和得有如春风的声音就传到了二人的耳畔,虽然有些虚弱沙哑,却正是大夫无疑。
  南宫砚面颊有些发烫,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问题有些犯傻。今儿个绝对不宜出行,眼下这一桩一桩的,难不成真刺激太多,发痴了?忙撑着墙壁站起来,往前几步走出密道,果然看见一个人盘腿坐在石床/上,正微笑看向自己二人。
  南宫砚和洛樱两个人,一个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一个是阴差阳错许久未见,俱停在那儿打量起大夫来。莹白的石床很大,显得端坐其上的大夫身形很是单薄。易轻尘身上披了件破旧长衫,头上胡乱缠了几圈纱布,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本是狼狈虚弱的样子,却偏偏在那里笑得一派温和,在淡淡的月光下,竟生出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来。
  洛樱有些呆愣,放佛又回到了几月前刚见大夫那会儿。同样的淡然,同样的温和,却只能远远看着。对方就像是被贬下凡的仙人,就算近在眼前,却给人以淡淡的疏离感。
  回头看看不说话皱紧眉头摆/弄药草的朝雨,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侧前方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的那个男人,每个人都藏着自己的心事,每颗心之间都隔着一层纱,每张面孔之下,真正的表情又是什么。再看看自己,洛樱低下头掩去嘴角的一抹苦笑,自己与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三……咳咳……”大夫刚想说话,胸口一阵抽痛,忍不住低低咳嗽了起来。
  “大夫,你没事吧?”洛樱回过神来,忙担心地开口问道。许久不见,大夫怎变得一副生了重病的模样?
  “我,没关系,咳咳,抱歉,”大夫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手却握成了拳死死抵在膝部,身子抖得那样厉害,任谁都能轻易看出他的痛苦和隐忍。南宫砚皱了眉头没有动,洛樱想动却不敢动,就听得踢踢踏踏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朝雨摇摇晃晃的身形就擦着两人朝大夫那里奔了过去。
  “别,别跑,咳咳,慢,”轻尘见朝雨跌跌撞撞跑过来,心里更急,这孩子,自己毒刚解,身子也是虚得很,跑什么跑,不怕摔着!
  “还有心思管我,魂归露呢,别告诉我你没带在身上。都这会儿功夫了就别心疼那药,还是你当真想这样子咯血咯到死?”朝雨语气不善,手却轻轻拍着大夫后背,帮大夫顺过这口气。
  掰开轻尘捂住嘴的手掌,果然又是鲜红的一片,朝雨心里一痛,拿过一边的碎布替轻尘擦拭。手拭得差不多,朝雨便另取了块手帕替大夫擦拭嘴角的血丝。做完这一切,抬头便对上大夫宠溺的目光,那能化掉人心底坚冰的温柔,却是让朝雨没来由心里一寒,略微一愣,突然想到什么,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不是吧,庸医,仙人露呢,你别告诉我,真的,真的没有了?!”
  “你,还记得魂归露?”轻尘笑了笑,抬手摸/摸朝雨蓬松的头发,“放心,我自然是吃过的。只是药效发散需要时间,我现在这样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得了的。你别担心。”
  魂归魂归,能起死回生的药物自然珍贵。义父当年机缘巧合碰上千年回魂香成熟结果,才总共炼成了三瓶。自己的确吃掉一瓶,却是多年前初到这里时义父强行给我,帮我抵过那洞口寒气。余下那两瓶,一瓶小时候治愈了你的心疾,另一瓶,早在你毒解之后,混在了给你吃的药里。要不然,刚从长久昏迷中醒来大病初愈的你,怎么有现在的精神头?
  自然,这些话,轻尘都不能说出口。
  我怎么能不担心?朝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许是轻尘太过淡定从容,朝雨虽然还有点奇怪,却也暂时松了一口气,没有多想。瞪了一眼迟迟不舍得从自己脑袋上拿下的手,朝雨站起身来,却是朝着还杵在那儿的两人开口道:“刚庸医的意思是,三寨主你那一身破烂是不能穿了,我现在去侧室,找找看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你们俩也别干站在那里,随便找地方休息一会儿吧。有什么,就跟大夫说。”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破烂?听到朝雨的话,南宫砚有些哭笑不得,暗道自己这身破烂就在半日前还是一件值钱的绸缎锦衣来着,可是自己废了老些劲才从老二那里拐来的。身上伤口痛,心底也流血,流年不利,今儿个果然不宜出行。
  老实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大夫旁边,南宫砚一把扯下大夫头上缠的乱七八糟的绷带,下一刻又给仔细地重新缠了起来,嘴里面念叨着:“这伤口是你自己裹的还是朝雨小兄弟?虽然实话有时候很伤人,但我真的想说,这玩意儿缠得实在太丑了。”
  南宫砚这番评价,让轻尘不由想起了以前药庐屋顶的窟窿补丁。朝雨这丫头,手脚还真的有够笨的。嘴角不由弯的更厉害,却听见南宫砚在那里貌似自言自语地继续嘀咕着:“实话虽然有时候很伤人,可你确定,隐瞒和说谎更好么?”
  南宫砚此时的位置正好挡住了洛樱的视线,轻尘眼眸闪了闪,也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三当家,或者我该叫你南宫公子,易轻尘今日求你一诺。待从这石洞出去后,请你代我好好照顾朝雨。”
  南宫砚手不自然一滞:“当真那么严重?”
  顾不得思考大夫为什么会知晓自己的身份,南宫砚只觉得心里莫名堵得慌。大夫的意思是,他自己的病,没有救了么?南宫机械地替大夫缠完绷带,坐在那里,脑子里却有些混乱,大夫医人无数,在场每个人都蒙他妙手再活一回,到头来却救不了自己?医者,就该背负这样的宿命么?
  大夫又是淡淡地一笑,没有回答南宫砚的话,轻侧了身子朝洛樱摆摆手:“洛姑娘,最近还好吧?过来坐,石室里没有什么桌椅,这有这床能休息。过来吧。”
  洛樱微微点了点头,怯怯挪了过去,却只坐在床尾一角也不说话。在中间的南宫在洛樱过来的时候就伸了个懒腰,顺势倒在石床/上瞪着头顶的夜空发呆。大夫见两人都不说话,也不多说什么,径自闭了眼运功疗伤去了。
  于是,石室里一派无人般的沉寂。
  没有人注意到,刚刚南宫二人出来的通道并没有自动阖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所以说,三当家你果然是为了找宿怀报仇才跟在我们后面。这两天我一直觉得有人跟踪,没想到除了血杀楼外,还有你们。早知道,就不该把宿怀他们引过来。本来想借这里的机关困住他们,却连带着害你们也跟着犯险了,真对不住。”
  换上朝雨找来的衣服,几人就凑在石床周围,你一言我一句,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大夫,话不能这么说。错在于我,没有提前跟您商量就冒然前来,”南宫砚有些低落,苦笑着摇摇头,看向洛樱,“更不该昏了头,擅自将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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