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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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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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是径自的沉沦在一种自顾自的心境里,一个不察就忘记了保留一份机谨。却见冉幸的面色一点点的往下沉淀,她眉目间又似乎隐有恐怖的神情漫溯而出。

    我心下忽而狐疑,心道她这是被我给吓了到?免不得蹙眉微微、侧首又低低笑道:“怎么,你的胆魄一向都是十分大的,眼下却会为了这区区一个鬼故事就给吓成了这副模样?”

    “娘娘……”冉幸神色异样依旧,闻言后她并未被我这话逗笑,而是抬了抬首,“国公爷……”淡淡道。

    我心一定!

    危机感顺着头顶就兜头笼罩下来,这身子僵僵的往后转,我提着一口气,但在甫一下瞧见身后立着的姜淮时我还是一个颤抖!

    晨曦这天色将亮未亮本就阴郁,彼时姜淮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立在我的身后,单手负后、身姿笔挺,一脸肃穆神色。

    天光并未完全显出亮泽,因而我看不出他面上此刻是笼罩着怎样的表情。但依稀窥探到他眉峰微拢,且这周身迸发出的莫名气场叫我这心就跟着一阵阵的发怵!

    “娘娘这是要出门么?”他先开口,声色低沉而不失温润,但这嗓音即便再动听,此时此刻听在耳里也不免叫人觉的诡异,“这么早,冻着了身子可怎生是好呢!”又侧首,他再度道。这口吻便成了一个长辈对于晚辈的关切备至了。

    我身子一定,但在这同时已经略略的回了回神:“不曾想出去呢。”启口徐徐的对他笑一笑,我整个人竭力做出淡然的模样,“只是昨个夜里睡的太早,时今便早早的醒了过来、怎样都睡不着,便想着在院子里走一走。”我这样道。

    姜淮心里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扯谎,但这一刻他只是未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我敛敛眸子,反换成了我在反问,但声波没有过度戏谑:“敬国公也起了个大早。怎么,这样心急的就想来瞧瞧本宫这个做女儿的?”我这样调侃他。是啊,他这一大早的往我房里跑,在我房门口立着,又说明什么?纵然他是在监视我、在对我的一举一动都留了心,这样的行为放在台面上也是不合时宜的。

    但姜淮是什么人,他岂能被我这三言两语的就匡住?他颔首一笑:“呵,昨个夜里似乎有微雨扬洒下来,臣心里头记挂着娘娘这边儿会不会有漏雨的现象,又怕打扰到娘娘您的休息,便悄悄的过来瞧上一瞧。”于此一顿,他缓了缓气,又道,“却不想,好巧不巧的竟在门口遇到了娘娘。”

    反正嘴长在他的身上,要怎样的说辞还不是全由着他?

    这话儿我只当是玩笑话,听听也就算了,深究委实没什么意思:“是啊,好巧不巧呢!”我这样道。

    我们两个人谁也没说真心话,那真心话横竖是只能藏在心里的阴霾处、上不得台面儿见不得光的。

    眼见着气氛就要沉默下来,随之而来的尴尬不动声色波及而过。

    冉幸这个时候回过了神,忙不迭的启口打破这沉默:“国公爷进去喝一杯热茶吧!”她已回身把房门重新打开,又笑一笑,“大冷天的,在外边儿立着终究是容易受凉,奴婢这就去煮了奶茶来。”

    “不必了。”姜淮在我之前先行开口回绝,旋即行了几步至我身侧,“娘娘既然与臣一样,都没有了睡意,不妨就在院子里相携漫步,散散这心呢?”

    “也好呢。”反正我的态度很随意,顺着他的提议点了点头。

    于是便跟姜淮肩并着肩往这院子里走。

    一阵晨风撩拨面靥,面眸生寒的同时,听得柳树枝叶被撩拨的也是一阵漱漱有声。

    这晨时的庭院没有旁人,只有我与姜淮两个。大地似乎也没有完全睡醒过来,就这么行步其中、足音料峭,似乎无意中就把这一场好梦给剪了破。

    “这两年的光阴隔绝在当中,娘娘似乎有了很大的改变。”姜淮再启口,声音很淡,淡的比天风还要耐人寻味。

    我闻言后笑一笑,颔首徐徐:“是啊,不过国公爷似乎还是老样子,并没有怎样过大的改变。”这样道了句,声音如是轻描淡写。

    姜淮似乎也淡淡笑了笑,又似乎没有。他将负在身后的手重抬回来,握了握拳凑于唇畔轻咳两声。

    他这一咳嗽,我这心就跟着一颤,下意识的向他看过去,想问问他是不是觉的冷了、是不是受了寒凉?

    但我终究没有。

    姜淮做了须臾的平复,又状似无心道:“娘娘自幼便对琴棋书画无有不通,其中特别是乐理,更为出类拔萃、世间难有其二。”

    闻了这话儿,我心里跟着又是一阵酸楚。我把面颊重新转了转,徐徐浅笑:“你亲自教授的,自然是要出类拔萃,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了师父?”这一句话的声音很轻,有如蚊蝇的低语。

    姜淮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须臾沉默后,他再道:“这两年来不曾见你,也不知你身处宫中有没有疏于练习、有没有技艺退步。”

    我且叹了一口气,心中颇感玩味。真是难得,姜淮居然好端端的关心起了我的曲乐才能来?

    但我还是持着这玩味,莞尔徐徐道:“师父想要听我弹琴直说便好了,又何需这般兜兜转转委婉言及呢?”这话出口才发现,承载了心绪,带着一股诮意。

    这一次姜淮当真笑起来,他忽地停了步子。

    我一阵不明所以,也跟着他停了步子。

    四目相对,隔着晨雾与料峭的水汽,我看定他这一双满是深邃的眼睛。不多的停滞,他启口定声:“只怕时今娘娘这琴音,是只会为了当今皇上一人演奏吧!”临了一叹,仍然有如幽风过树。

    恍惚中我觉的他这是在吃醋,但我知道他不会。不过这不妨碍我的心头还是一酸涩。

    我也笑笑,声波敛了讪意、只剩下隐隐一种疼痛:“倘使是不了解敬国公的人,一定会以为国公爷……这是吃了醋。”

    “为什么就不能是呢?”姜淮颔首,声音且玩且肃。

    我生怕自己会情不自禁的被他迷惑,把眼睑略略的转向了一旁去,我没有言语。

    原本打算在与姜淮散步的时候,可以于言谈间体味出关乎娘亲的一丝半点儿事态。但是我错了,师父这个人啊,还是他一贯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我愈发觉的里边儿有着什么秘密,并且这个秘密师父不想让我知道,是委实巨大的一个秘密、一桩阴谋!

    不过,投石问路若做不好,难免做到打草惊蛇。故这一次点到为止,我也并不多说。
202。' 卷十二 '…第156回 千钧一发救美人(1)
    晨时与姜淮的散步,明面儿上是所谓父女之间久别重逢、独处交心的一场促情,可暗地里我却明白,这是师父他对我的威慑。

    他明显已经知道了我的动机,知道了我对娘亲一事的诸多疑点。他是了解我的,也必然会知道以我的性子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但他亦有他的手段,他的丫头长大了,同他斗起来,究竟谁赢谁输?

    我当真很期待,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期待……不,应该说他从来都有着必胜的把握!

    既然晨时已经被他撞见,那我这一天一定也是再出不得府邸去的。即便我出去了,也一定探寻不到我想要探寻的秘密,因为姜淮他必然已经有所部署。

    这真叫我苦恼!一直以来都在不断的告诫自己万不能打草惊蛇,可我还是给惊了这蛇……

    这座沉闷的敬国公府,我是一刻也不想继续呆下去了!因为我有一种被人监视、无时无刻不在受着压迫的逼仄感。这感觉叫我觉的自己快要被逼疯了!要我觉的那一份自尊心受到了辱蔑,我受到了羞辱。

    好在皇上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我便不至于完全绝望。至此愈发真切的体会到,自己的丈夫才是真正能与自己并肩一处、不离不弃白头走到老的那个人啊!时今倘使我已身处在浩瀚海洋,那么皇上便是那一夜渡海而来、将我救助的我唯一可以抓住的浮舟了。

    只是,这天皇上似乎过来的太早了些?

    天色还没有完全入暮,便有宫里边儿过来的人造访了国公府,说是来给荣宝妃娘娘传一道皇上的密旨,这密旨是口谕,必须亲自奉达、旁人不得在场。

    这委实是一种殊胜的待遇!众人引着他来到我的厢房,后便尽皆的退下去。

    我心里好生奇怪,一来皇上他素来守时,他出宫来看我的事情又是做的滴水不漏、不叫人知道,怎么今儿却来的这样早、且还不是他亲自前来而是叫人来传什么口谕?二则这公公不是我所熟识的、皇上身边深可信赖的乾元殿太监,这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我并不认得。

    不过横竖人家是宫里来的,又是来传达皇上的口谕,即便我一头雾水,还是忙不迭的隔着帘子盈盈一拜、等待奉达。

    这公公笑吟吟道着:“皇上心中时刻都想着荣宝妃娘娘,此刻专程叫奴才来向娘娘带路,陛下他在一个地方等着娘娘您呢!”这声色与面上的神情倒与那位乾元公公如出一辙,是昭著的谄媚。

    我这心才一恍惚,心道皇上他一定是想为我营造出某种浪漫的氛围,故他刻意不亲自过来、而是差了人过来引领我。又恐乾元公公与我熟识而禁不住我的发问提前泄密,这便差遣一个我不识得的过来传话。

    思绪甫至,念起他竟有这等细致体贴的心思,我心房就是一阵阵的沁暖。我也没有过多思量,便应了这公公,劳请他带路。

    原本我是要带着冉幸一并去的,毕竟她是我的贴身宫娥,这也是无可为怪的一件事情,我习惯了她在一旁伺候。

    不过这公公却道:“皇上特别吩咐了奴才,一定只带着娘娘您一个人过去!”

    我又一恍然,这才后觉委实也该如此的,毕竟是两个人的浪漫,倘使身边多了一个人那难免会有妨碍。就如在宫里时皇上每一次到我寝宫临幸我,不也都会习惯性的屏退旁人么?

    如是的,我没有多想,按着这公公的话儿,跟着他出了敬国公府去。

    众人都没有怀疑,只当这是皇上对我上心太过,这委实是一种莫大的恩宠了!

    不过出了国公府后,我才渐渐察觉出了哪里不对劲……

    这公公并没有走大道,而是七拐八拐的带着我入了一条小径。

    我这心里忽然就怕会有诈,隐隐觉的不对劲。我便停住了步子问他一问:“你究竟要带着本宫往哪里去?”

    但这公公回身对我礼了一礼,面上堆笑道:“陛下说了,要给娘娘您一个惊喜呢!”

    这一下子就又叫我觉的是自己多虑了,料想这公公好歹是宫里的人,又不是民间草寇绑匪,他不敢对我怎样、不敢假传圣旨吧!于是也不再多想,鬼使神差的跟着他继续一路行步。

    可这视野却越来越狭窄,沿着小径一路进去,这两边的野草并着杂木愈发林丛,不觉间竟行至荒野,人迹绝踪、甚至连阳光都吝惜照耀,这景致怎样都显得沉闷且阴郁!

    皇上即便要给我惊喜,也该是择一水秀景明的地方。况且这等事情合该是心腹操办才能滴水不漏,他又怎么会叫一个并非他乾元殿里的人来引着我一路来此?

    念头甫至,我恍然一下觉的自己真是糊涂!这一遭必定凶多吉少着了算计!

    我真是枉费了素来自诩的聪明!居然迟钝到都被人家引着步步入局了才起疑心……但我的思绪此刻转动的极快,我明白的,倘使在这个时候我表现出洞悉事态的样子,那么这公公亦或者埋伏于四周的人一定会立刻就把我灭掉!所以我佯作出依旧不能察觉的模样,只是把步子有意无意的放缓了缓,同时寻找着伺机逃离的时机。

    但还是被他察觉到,他对我道:“娘娘,我们快些,皇上就在前边儿等着呢。”

    我忙对他回应道:“本宫有些腿麻,行了这样些路了,难免就行不快了。皇上素来体恤本宫,这一遭一定也会理解的吧!”

    那小公公点点头,却没有接我的话。

    我心一动,便趁着这个机会甫地转身便向回跑!

    但还是为时已晚,就这时,忽地自两侧林荫密集处蹦出了三个蒙着面的武士!

    我心一惊!果然事情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我是被人给设了套、眼看着就要枉死在宫外了!但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求生的欲望驱驰着我飞快的转动着脑筋。

    “本宫只问一句,究竟是谁指使你们如此做的!”我扬起嗓子铮地一声吼,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有心思去研究究竟是谁想弄死我?做梦都想要我死的人何其之多,纠结这个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在拖延时间。
203。' 卷十二 '…第156回 千钧一发救美人(2)
    “快,把她杀了!”这时那公公扬起细细尖尖的一嗓子,对这三个粗壮武士命令道。

    我心念一动,看来这公公是不会武功的。而同时我似乎也明白过来,这公公是得了授意才来作践我,而胆敢杀死我荣宝妃、并且也有足够的理由杀死我的人,只能是陈皇太后!

    不待思绪定格,这三个武士已经提刀向我扑过来!

    我眼前一黑,只觉的像是有一大片黑云就这样一下下的压下了头顶、遮迷了天幕。

    我心道着,完了,这下我是当真逃不脱这一个死亡的劫数,就此玉陨香消于宫外的荒野,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被人察觉。

    真想不到我上官琳琅这辈子会落得个如此凄惨的境地……

    我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陷入到这一簇无边无际的死亡黑暗里。

    刀戈相像的声音突忽传来,但这合该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身上。须臾后我缓了缓思绪,才发现自己应该还是可以喘气的。

    我心一定,下意识睁开眼睛,却见这三个武士已经与一个人厮战一团!再一定睛,竟是皇上!

    千钧一发之际皇上他赶来了!

    我一下就愣住,即而心底有如被温泉贴烫一般的淌过感动。

    那公公忙在一旁道了一声:“陛下!”

    这三个武士便愣一愣,即而避开了皇上。他们到底是有顾虑的,不敢伤害皇上。

    此时我愈发认定此举必定是陈皇太后所为!不然这一帮人为何一见是皇上,就有了顾虑、不敢刀锋相向?要知道皇上此刻也是孤身一人,他并没有搬来救兵、也没有机会搬来救兵啊!

    这时忽见一道白色身影于半空一个凌跃,即而犹如一只惊鸿的鹤,一下就落了地。那份轻盈,那份倜傥,是师父!

    姜淮他亦在此时急急的赶了来,他是那样机谨的一个人,想是我前脚才走他就后脚发现了端倪,于是一路摸索着过来了。

    “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姜淮转向皇上。

    皇上才要开口说话,就在这当口,那三个武士并着太监不约而同的拔剑刺向自己的喉咙!

    姜淮忙一转身意欲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这四个人自刎于圣上面前,鲜血迸溅、再也不能成言。

    皇上忙抬手遮住了我的眼睛,须臾后才缓缓的松开来。

    我将身靠在了皇上的怀抱里,启口徐徐,心下也有惊疑:“陛下和师……和父亲怎么知道,琳琅在这里?”

    皇上回神,颔首瞧着怀心里的我,叹了一口气:“朕方才在宫里就觉的心神不安,总不放心着你,便匆匆的出宫来寻你,你果然出了事情!”他再一叹,“在敬国公府门口与国公爷碰了头,才知道是有人假传圣旨匡骗出了你。朕便与国公爷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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