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一笑,低低道:“这是在自己家里,没关系的。”
“终究还是要注意些的好。”她又道。
我且笑且叹:“你这般谨慎,过了头也委实就是一种毛病呐!”
她愣一愣,也自觉无趣,颔首有些不好意思的腼腆笑一笑。
“我却跟你说一件正经的事情。”至此,我再度敛了话锋道了一句。待她回神静听后,我颔首微微,“方才在街上,我是无意间瞧见了自己幼时的娘亲。”
“娘亲?”冉幸一抬眸,她没防就下意识的给喊出了声,不过这声音并不高。在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又忙把声音噤住。
我颔首微微,娓娓道来了这样一段连我都觉的太过杳远的往事前尘:“本宫幼时,是居住在江南的。”旋一抬眸,“但在五岁那年,被姜淮给莫名其妙的接到了帝都来,就此便与那本是相依为命的娘亲断了联系、没了音讯。”
冉幸静静的听着,眼睑潋滟,似乎也勾起了她一段追思来。
我心照不宣,启口继续又道:“直到时今,就在方才却无意中于街上看见了她……”我没继续说下去,拖了个略长的音。
“所以娘娘方才,是去寻夫人了?”冉幸抬眸。
我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偏开眸子于一侧去,旋即幽幽叹息一声:“原是想去的,但中途被师父给阻止了住。”这话音无不哀怨。
冉幸闻言,眸波亮了一亮,旋即又微声道:“国公爷自娘娘幼时,便把娘娘接回了这帝都、且养育在身边。如此,当是不愿娘娘再度与夫人相见,担心娘娘抛舍下自己、同夫人一心了吧!”
“他会么?”我笑笑,声色且讪且微苦。旋即又是一叹,几多自嘲氤氲荡漾,“倘使他当真会因怕我抛舍,倘使他当真会如此的在乎我……”我如是的没有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就没意思,横竖是伤感情的。
倘使在他心里当真如此的在乎着我上官琳琅,那么我又怎会爱上皇上?
爱上皇上似乎是我命中注定的事情,但也不得不说是姜淮的一手造成……这可当真是作弄!
冉幸抬手抚抚我的肩膀,以这无声为安慰。我的心思,她总归是明白的。
我权且敛住这个话锋,把话题往正经的地方引,转眸凝目:“时今师父那里,怕是防备着我。而我又一定是要知道娘亲的所在处,我这心里头有着诸多疑问,不开解终归是会牵心难过……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除了娘亲,当没有人能为我开解!”我再叹息,落言微声。
冉幸颔首点点头:“奴婢是明白的。”她是个聪明人,眸波灵动,“娘娘可否告知奴婢夫人的名字、相貌特征……奴婢且出府去,帮着娘娘您寻觅?”
她这一说倒一下子把我愣住!我陷入了沉默。
名字么?我努力的在记忆中搜索,但委实不能寻味到半个字眼是关于那位神秘女人的。
至于相貌特征,我倒可以向冉幸略略的描述出一二来。
“娘娘。”
这时有侍女忽然隔帘而唤。
我猛地一回神!
那侍女继续道:“厨房那边制了几道小点心,奴婢给娘娘您送了来。”
我示意她把点心送进来。
待她退下后,冉幸悄自附在我耳畔对我道:“娘娘,这国公府终究不是说话儿的地方,待我们回宫之后,奴婢寻贴己人为娘娘细细查访!”
我也深以为是,便权且的按捺了这个话题不做提及。但终究是心觉戚戚,始终有如芒刺在喉、恍恍然实在不能安心。
200。' 卷十二 '…第154回 半就半推心忖量
忽然再一次慨叹我上官琳琅的宿命,回首间颇为迷茫的发现,我怎么就沦落到了如此一种苦厄的境地里来呢!
我没有家,从来都没有。原本在我拥有了皇上、得到了龙恩圣爱之后我觉的我是有了一个家的,我的家就是皇上。
但此刻却偏生是这样自苦,有皇上却不能光明正大的与他相见,有家却不能回。而即便是在这国公府里、在姜淮的身边,我都必须要有诸多避讳、时时处处不忘揣着小心!
这当真是深可作弄的一件事情……
在旁人眼里,我上官琳琅是个委实幸福的幸福儿,为敬国公唯一的女儿、自幼便生长在繁华富贵地的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入宫后又得着皇上的专宠且享有着无边的权势。容颜娇美、才情绝佳,是个浮世间深可羡慕的!
但其实,我内心的这一份潦草,我的惶恐,我表面上看来何其无匹的风光、实质却是怎生如浮如萍,却没有谁能够知道啊!
这时人总也喜欢拿我荣宝妃与永庆一朝时那位梅贵妃相比,却不知道其实我们两个还当真是没有什么可比性的。那个女人她比我幸福,她更比我幸运。只是最终那个结局有些惨烈,可其实终其一生,她才当真可谓是一个举世难得、难有其例的幸运儿。
“想什么呢又这样入神!”
恍惚中甫一下一声人语,即而肩膀一热。我陡地一激灵!回神间就瞧见了皇上在我身边笑盈盈瞧着我。
“陛下!”我心中一喜,顿时这内心深处那所有的忧烦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要这个男人他在我的身边,只有我能够这样认真的看着他、瞧着他,我便会觉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然。
这样的感觉,当真应证了那一句话:但凡女人,皆是痴于情者啊!
“怎么,朕都来了这样久了,爱妃你都没察觉么?”皇上他不能了然我的心思,此刻故意同我打趣。旋即他摇摇头,将身径自落座下来,又拿腔拿调的叹了一口气,“啧啧,果然是见了父亲就不要夫君了!”
我已渐渐的回过了神,瞧见他这么一副小孩子般的模样,心下颇感一个好笑,恼不得抬起罗袖掩住口唇徐徐一“噗哧”。
皇上刚好一侧目,这一笑便刚好被他给瞧了见,引来他愈发着重的一段酸涩:“看看看看,你还笑!还笑!”他起了身子过来便咯吱我,“朕都吃醋了!”
我早知道他这是有什么意图,忙不迭的灵敏把身子躲过去。
但皇上他也早就熟悉了我的套路,知道我要往哪边儿躲,一下子就把我给抓了住!
“好了好了!臣妾知道错了还不行?”我连忙讨饶。
与他四目相对间,他一下子撞上了我这一双波光潋滟的噙笑盈眸,当真就饶了我,旋即牵着我的腕子按着我徐徐的落座。
我又起身,反把他按落,旋即绕到他的身后翩跹着腕子为他揉肩:“哪有跟自己的老丈人还吃醋的?”
“朕就是跟这位国舅爷吃醋了,就是吃他的醋了!爱妃你能奈朕何?”皇上对我的按摩很是受用,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偏生嘴上不饶人。
“去!”我轻声嗔他一嗔,抬手往前微微搡他一把。后把身子转一转,我不理他,有意不再惯着他。
果然他一下子就急了,忙不迭的转身拥我入怀,登时就换做了是他来哄我:“爱妃,你这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你的夫君我,此时此刻见了面儿怎么一点儿都不想朕?”
我本就是在佯装生气,闻言后没禁住抿唇笑笑。我把身子往他怀里又拱,额心贴着他的额头、抬手抚着他的怀心:“那么,陛下可有想念臣妾呢?”
皇上颔首就在我侧颊吻了一口,目光里有如许深情:“你明知故问!”声息宠溺的味道很是深沉。
我心中漾蜜,笑一笑,眸色也流蜜:“皇上也是明知故问!”羞赧里又添了丝丝小女儿家的局促。在他面前我到底不能摒除掉那一份女儿家天性。
一听这话,皇上登地就朗声笑起来,他的心情很好,再捉着我的唇畔点水的突然一吻:“那就是想的?嗯,朕就知道爱妃你是想念朕的……”有点儿像是在徐徐的呢喃自语。他顿一顿,旋即又沉了目波问我道,“那么,爱妃你有多想朕?”
我如是的没急着回答他的话,抬起眼睑瞧着他,噙笑氤氲、语声常盈:“陛下有多想念臣妾,臣妾想念陛下的程度永远都比陛下多一点儿!”
皇上忽然敛笑,面上是刻意做出的肃穆:“不,明明是朕永远比爱妃多一点儿!”
这副突忽的严肃感,辅配着此时此刻这样的氛围,怎么看都是那样违和。这话才落定,我们两个人相视一眼,便不约而同的双双大笑起来!
“啧啧啧,陛下堂堂九五之尊,注意严肃、注意身份呐!”我赖在他的怀里不肯起来,继续同他开玩笑。身处宫外,终归是比在后宫里头添了许多轻快、敛却诸多沉闷的。
“荣宝妃娘娘都不注意着,朕又为何要注意?”皇上坏坏的反唇相讥。
这氛围颇感轻快和睦,便连那漫着窗子徐徐波及进来的夜风似乎也都添了温柔,拂面而来时很可叫人舒心。
就这般笑闹一阵,两个人都有些薄倦,相互依偎在一起安静的发起了呆。
也不知道在为什么事情而发呆,似乎是在认真的沉浸这暧昧的氛围、贪恋着爱情的纯美。
“琳琅。”忽然他又启口,敛了玩趣,是真正的肃穆在里边儿沉淀着。
虽然只是一声唤,但我还是体味出其中有深意:“嗯。”我应一声。
皇上的声音依旧徐徐缓缓,他便继续道:“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肯跟朕回宫呢?”
我心一定,他问的如此直接。
旋即又听他细细的一叹氤氲口唇:“还是,你终究不肯原谅我……”
我这心骤然就一疼!忙不迭的转目看向他,抬起这青葱如玉的指,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他的脸:“陛下,臣妾从没有怪过陛下,又谈何不肯原谅陛下?”旋即一顿,我做了茕茕叹息之态,颦眉缓缓,“倘使您在心里当真这样想我,这倒是叫臣妾好生的心里难受!”
“琳琅,朕没有,朕没有如此!”皇上他一听这话委实急了。
我忙擒了兰花指挡在他唇畔,旋即向他一笑,温婉嫣然、声音轻徐:“逗你的!”这般暧昧软款的梦魇样的声音,听来很是撩拨。
但同时其实我是在思量的,我思量着时今后宫里边儿那一股子针对我的风头,怎么也已经过了些,这么一味的躲着终究也不是个事情,我本是该回去的。
但这世事注定有着许多变故,倘使白日里那事情不曾发生,时今我一定答应皇上跟他回宫去。但恰因白天我无意中见到了阔别十几年之久的娘亲、以及师父所表现出的那一种很叫人捉摸不透的态度,我又暂且不想回宫去。
如何能够回去?这宫外一桩桩的事情、一个个的谜团皆等着我去寻觅,倘使我不亲手解开那一定会留有很多遗憾。甚至凭着一种下意识的直接,我觉的这些谜一样的事态倘使不解决,往后不定会在什么时候就突然跳出来、吓我一大跳甚至使我直接就从云端跌入谷底也未可知!
越这样想着,我便越心惊!这人生的路上有着太多可使人心惊胆战的事情,我无法自处,但凭着直觉我认为自己必须从长计议、逐一处理。
“陛下,臣妾这才出来几天,就便已经想成了这个样子?”我只能敷衍他,心绪一动,偏偏眸子,“啧,在宫里边儿倒是今儿个珍妃明儿个甄嫔的左拥右抱呢……”就口就吃了一坛醋,连我自己都未察觉。
“果然是还在生气!”皇上一听这话,他的心绪就又起来。颇感无奈的摇摇头,旋即认真的看着我,目光宠溺、声色爱怜,“时今回宫之后,朕哪个都不要,就每天都陪着爱妃伴着爱妃却又可好?”
“这样的话儿我才不信!”这是下意识的一句,我启口讪讪。心中那股没有预谋的醋意反倒翻的涌的更甚,“皇上说过了几次,却又有哪一次是认真履行过的?”
“这一次决计是会认真履行的!”皇上生怕我再着恼,压着我的话又一保证。他略一顿,旋即又呢喃道,“况且前几遭又有哪一次不履行了……还不都是事出有因么!”
“哧!”他的模样一下又把我逗笑,那句幻似自语的言词也被我听得清清楚楚。不过我很认同他说的话,每一次委实都是事出有因的。
这一次我也没真怪他,横竖是我顾左右而言他的择了个由头罢了!但对上他企盼与真挚的星目,我自那琉璃般的目色里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终究不忍再玩趣他,也同样回之以认真而专注的目光,就这样看着他,颔首定定的一句话,似赌咒、似承诺:“再等等。”
再等等……
快了,就快了!
是纸,终究就会包不住火。其实有些时候我会发现,我惶恐的并不是自己永远都不知道一个个的真相,而是当真相揭穿之后所不得不面对的如许现实。
偏生这样的现实究竟是什么样子,我根本就无法知道、无法猜测,更无法有一个到时候可以足够坦然面对的心理准备!
因为未知,所以我万分惶恐,我甚至不敢触碰、不敢多忖想……
201。' 卷十二 '…第155回 投石问路识分寸
我这心里,始终都是搁置不了事情的。
次日晨时,我起的很早,送走了皇上回宫后,便叫冉幸简单的着装打扮一番。我寻思着这个时候国公府还很安静,众人正尽皆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睡意中,当没有谁会注意到我的行踪吧!
那么,在这个时候倘使我偷偷的溜出府去,当也不会被什么人察觉到吧?
我始终都难以放下娘亲,更折磨我的是,明知道这个人就在我身边、就在离我相当咫尺迫近的地方,但我却无法将她寻到、无法见到她。这叫我如何不有若被火烤、被冰封一般的难受?
即便这一次出走,在昨日那天街道上我未必能找到娘亲,可是去看一看终归也能寥以慰藉,这终归是极好的。
冉幸这丫头与我素来贴己,她既又已答应帮我,那么我的心事当也不需要瞒着她。便带着她一起出去。
“娘娘,小心着凉。”临出门时她取一件兔毛小披风为我罩在肩膀。
彼时我刚好把这门打开,深秋的晨曦里这一阵寒凉的风儿便顺着漫溯进来,一下就叫我打了个哆嗦!果然,我自己也意识到这个时辰委实是冷煞人的。
我侧首对她感激的笑笑,不由便又想起皇上每天都是深夜里来、这个时辰走的,尽皆都是一天中最冷寒的两个时间段,他又没有带一个似冉幸对我一般贴己的人照顾,他那身子骨又如何受得了?
到底是我自己太任性,才害累他如此的吃苦头呵……
转念我就很心疼,同时在心里隐隐的打定了一个主意。我一定会尽快把这一桩桩琐碎的烦心之事处理完,之后,还他一个最纯粹的上官琳琅,干干净净的爱他,毫无杂质的守护他、陪伴他!
“娘娘,走吧。”冉幸见我在失神,又小声提醒我一句,“倘使再过一会子雄鸡一唱,就难免被人察觉到了!”她一向机谨。
我已然回神,心下里明白着她的好意,便点点头。出门后抬眸瞥了眼天幕,但见这一派玄青的雾霭里包裹着一线似透未透的天光,惝恍的有如置身梦寐。顿然的心头就漾起了绮思。
“呵。”我勾唇徐笑,声波微讪。
“怎么了?”冉幸已然回身将门扣好,是时耳闻了我这笑声,她忽感不安,机谨的问了一句。
我自觉失神,但看着时还是没止住的扯了温弧徐徐再道:“时今这样的氛围,这般的天气,你有没有一种我们有如化身鬼魅、魂兮魄兮幽冉飘荡的感觉?”
说这些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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