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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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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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卷六 '…第七十七回 以心相许身偎依
    “哎!”

    这时太后的一声叹息牵惹着我回了心目。我转目,见太后颔首偏开了目色看向一侧雕花的香炉,悠悠然的吩咐宫娥去把那里边儿的熏香再添置一些进去。

    旋即太后又道:“说明白了,还是这后宫里头少一位皇后。”

    我心弦又动。甫一触及“皇后”这两个字眼,这一颗心没法不紧张!

    太后徐徐又道:“挽筠还是快些进宫的好。”于此起了身子,在宫人的搀扶下徐徐转身,迈着坦缓的步子往内间里走,且走且又徐徐道,“哀家赶早跟沈夫人说说,叫她赶早放女儿进来。”至帘边处,她停一停,侧首似回看又非的模样,是对着皇上说的,“那位沈小姐同皇儿你也是青梅竹马,你二人自小就常于一处戏耍,感情甚笃,只是近前因她陪伴母亲才不常见面、似乎疏离了些。”于此缓叹,“但又何曾真正的疏离起来?她进宫后,想必你也是心喜的。”

    皇上没有做声。

    我倒也没有过多留意皇上的神色反应,我知道,太后这话是刻意说给我听的。

    我不知道皇上体察到这一点时,心里是做何反应。但我心中异常痛苦。

    虽然我明知道这是太后的刻意为之,但心还是一钝。目波不由再次向皇上看过去。

    皇上对太后含笑点头。

    我不知道我是在期许什么,但我的心很是惆怅。

    这时太后已经正了身子,缄默声息径自行步。

    周遭的气氛似乎就此凝住,闵才人仍旧跪在地上。太后临走时没有对她交代,而此刻皇上也没有发话,她起身也不是、跪着似乎也不大合适。

    “皇上。”我轻轻唤他。

    他身姿未动,似乎是在心中辗转思量。

    我徐徐道:“让闵才人起来吧!”垂眸一徐,“跪的久了,这身子骨也受不了。”说话时,心中滋味莫名,充斥着一股淡淡微微的忧伤与别样。我沉浸在自己精致的心碎中,沉浮辗转、不能自拔。

    皇上还是没有言语。

    我却觉的自己不能在这里继续与他同处下去,这永泰宫、乃至这巍巍的宫城叫我心魂窘迫,压的我喘不过气!

    终于不能继续忍耐,我起身,也未走到皇上面前,就此对他定定的伏身敛一敛襟。想对他道一声“妾身告退”,但我这口唇僵僵的吐不出了任何词句。就此转身,一步步的拖着恍若濯铅的身子向外移。

    “琳琅……”

    身后陡然传来皇上的声音,哑哑的一声唤,好似叹息。

    我身子一僵,但很快便继续行步,我没有停下,亦不曾回头,我佯装听不到。

    “琳琅!琳琅呵……”

    他又一声唤,前边比方才略高,末尾牵出黯黯的一声叹息。

    这叹息薄薄的落在喉咙,辗转心扉,很是不安,很是感伤。

    我无力要这一重重精致的伤心继续填充自己,加快了足下这步子一路快速的离开……

    这天晚上毫不出意外的,皇上翻了闵才人的牌子。

    我因早有心里准备,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浅浅的“哦”了一声。

    “娘娘。”冉幸推量我的心思,温言细语的徐徐然想安慰我,“皇上只是今儿这一遭,他对娘娘的心委实是坚贞不渝的……”

    “是不是坚贞不渝,我自己心里有数。”我心情烦闷,觉的这宽慰的话听来也心烦,启口临着她的话尾打断。

    冉幸便不再同我起这茬,只把话锋一转:“那奴婢,伺候娘娘就寝吧!”徐徐然如风声一般。

    窗外缪转的天风这时又起来,一搭搭的扑打着雕花的宫窗,那蒙了一层绰约缭绫的侧窗上便传来漱漱有声的微响。

    这风声原是近岁听惯的,但此刻听来竟异常的刺耳。

    我心绪愈发不宁起来,止住了冉幸:“且别忙了。天色尚早,本宫还不想寝下,想一个人坐坐。”

    冉幸与我贴心,她也不多言什么,知道我每逢心情郁结时总喜欢这般一个人将伤心、佐以寂寞独酌。她便退出去。

    这氛围陡一下变得一点儿生机都无,安静的有若死去!这情绪本就逼仄,此刻更为压迫。

    万念纷扰,细细梳理又没个头绪,委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思量什么、在想念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眼前这情状,若是从前的上官琳琅,她因心心念念的人只有师父一个,所以一身斗志,此刻满心思量的一定是怎样扳回局面、扭转现状,使得自己手握皇宠、紧抓后宫权势!

    但现在的上官琳琅,因她小小的心里又住了一个皇上,所以她无法重燃那一身的踌躇满志,她做不到去斗去思量,因为她已被爱情俘虏,她不愿自己的爱情充斥在权势与心机之中……她,居然妄想守护这一段纯真、酿制这一场美好!

    勾唇笑一笑,却发现唇角依然是僵僵的。我把身子伏下去,想趴在榻上大哭一场!但因伤心已是极致,我却连这眼泪都充斥不出了!

    情绪憋在心里闷压,终归是难受的,这情绪不能有一个出路,便开始在身体里肆意游。走。不一会子便冲奔上了天灵骨,一下子就叫我头痛欲裂、太阳穴刺痛阵阵……

    但就这么昏昏然的居然也睡了过去,可是我毕竟是合衣坐着、身子往侧旁随意的一倒,也没有盖被子。

    浑浑噩噩的似乎身子很不适,但就在这一片昏黑里却被罩进了一个怀抱。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感觉,带着令我渴慕的、幻似归乡的气息……

    心念一动,我甫然睁目!

    在这万籁俱寂、一片昏黑的视野里,只有几颗璀璨的星子依稀泛起溶溶华彩,波及过眼前时便瞧见这一张温润深情、又含着隐隐心疼的一张脸。

    “陛下……”我一蹙秀眉,唤出口时眼泪便跟着下来。

    虽然我这声音哑哑的,但他还是自唇形看出了我的呼唤。

    “琳琅,是朕,朕来了。”他俯身,以两瓣柔软的唇、灼热的吻,吻去了我眼睑不断溢出的泪,“朕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尾音黯黯的,似保证,更似轻灵过后归于虚空的一声叹息。

    这是在做梦么?我是在梦着,还是醒着?亦或者是我已经死去,所以才会跌入到这一怀温存软款、万分美好的梦寐里呢?

    这一恍神,皇上他已自我眼睑顺势往上吻住了我的眉梢,即而又徐徐的滑下去,吻上了鼻梁、再是口唇。

    我被这激烈且充斥着浓浓想念的吻作弄的无法呼吸……眼前这一抹乌尘色勾勒出的皇上,为什么他的怀抱、他的气泽、他的吻都是如此的真实呢?这幸福是如此的迫近,迫近到我感应到了幸福的滋味,要我觉的这幸福是我可以抓住的,是可以唾手可得、就在近前就在眼下就在我身边就属于我的!

    我想着,不管了!不管这眼前的影像究竟是幻象还是梦寐,自欺欺人也好,流连忘返也好,不真切也好……就让我彼时彼刻沉湎宿醉一晌贪欢不要再醒来吧!

    ……

    当雄鸡一唱时,天下浸染曙色。我身姿困乏、眼睑沉重,连这意识也是不清明的。

    但梦里醒里都始终有一个人一直伴在身边,我吮吸着他的气泽、感知着他呼吸与心跳的频率,就此便什么都不怕了!

    当我睁开眼睛,带着憧憬与些微的怯怕,我好怕这一场宿世的梦就此醒来。闭上眼睛我似乎已经拥有一切,但我睁开眼睛就怕这一切生生撕毁、就此涣散……

    “怎么不睁开眼睛呢?分明是醒来的。”

    耳畔温声陡起,我心铮地一揪一震!

    这是皇上的声音,是皇上的……

    这一瞬里百感交集,但我仍然不敢睁目,哭腔却起来。哽咽中我徐徐饮啜:“因为害怕一睁开双目,这梦便醒过来。”这是实话。

    “是么?”他音腔微挑,似是笑起来。旋即便感觉有温热的气息凑近我的耳畔、对我侧颊扑撩,“那便永远睡着,朕与你一起……我们永远沉湎梦寐,永远都不醒过来。”声音渐次的低弥下去,徐徐的,真个有如牵着引着使这心魂儿重归梦寐。

    我顿有一种此身此心就此被困梦境、再也不能走出来的惶恐感!这一瞬心念蹿动,又仿佛有着灵犀一点,我猛地睁开眼睛!

    黎明的阳光不是很刺目,但我被眼前这一张熟悉的俊颜灼的眼睑生烫。这烫意流转心口,四肢百骸、甚至每一个毛孔都跟着一伏贴,我顿然觉的自己已经体无完肤!

    “琳琅,琳琅……”皇上唤我,他是真切的,是那么真切。

    我充斥心口、逼仄压抑的情愫就此一下子奔出来!我无力再压抑、不愿再掩饰,这泪水就此肆意流淌、再无了半点儿顾虑!

    腰身一紧收,在他将我抱住的同时,我不约而同的一头撞进他开阔宽广的怀!

    “琳琅,朕在这里……朕永远永远都在这里,不会离开你。”

    我又陷入了迷离,这迷离中便是皇上一脉脉温情的言语。

    答应我的,他做到了,至少他此刻是做到了……

    心念骤动,感情宣泄的浓郁非常,我哽咽、我饮啜、我哭泣,我搂着他与他肢体相缠、与他灵体相亲!

    我告诉他:“陛下,不要离开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再也……再也不要离开我……”

    朦胧中似有浅应萦怀,但很快便意识抽离。

    ……

    先是在雪山的两边遥相误解,然后用一生的时间奔向对方。我在一滴花露中顿悟,转身时又被自己撞倒。

    遇见你已是我用今生所有的路次第倒退,只盼望可以守住这短暂的支鸿片羽瞬世流光。

    一瞬倾城,一瞬倾世,一瞬倾一切!
96。' 卷七 '…第七十八回 青丝安有情丝长(1)
    '卷七'一江明月,回首丢了谁;一杯浊酒,相逢醉了谁

    待这鱼肚白的天色终于被璀璀的亮泽晕染的鲜明,待这暗夜的昏黑与黎明的朦胧被大镶大滚的金灿色所取代时,这个好梦终究是不能继续了,由不得人不认清这真切的现实。

    但即便是由梦寐回归现实,整个人也都凭添一痕笃定,因为有彼此伴随在身边,因为知道这两颗心此时此刻坚定不移的徐徐靠拢……

    皇上堪堪的起了身子。他本是没有嗜睡的习惯,但今儿却拥着我不愿多动。

    其实我又何尝不愿与他这么挂怀依偎着多躺一会子?但这小小的私心抵不过根植的理性,我不得不为长远做考虑,不得不顾虑自己会不会被扣上不好听的名声、作弄出凭白没有必要的烦恼。

    “陛下,还是晚些时候再过来吧!”我抬指微搡他一把,在他耳畔徐声。

    因距离迫近,故这言语出口时气泽就跟着扑过去,呵气如兰,又自成一种撩拨。

    皇上似乎愈发贪恋我这无心的暧昧之举了!他眯了一下眼睛。

    我不愿让他再斟酌,就势干脆出离了他的怀抱将身子先起了。

    他一见我起身,只得忙也跟着起来,却一把按住我,如往常一样对我温声嘱咐:“朕会再过来,晚些时候……但你先再躺一躺,时间还早。”

    这光鲜璀璨的晨时,他生就的本就精致的眉目被这灿灿的光影波及着,入目这年少翩翩的帝王便觉的愈发俊美可爱,叫人这心里云涌一种莫名的激动!

    是不是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便是看着他都会想念他?便只这么看着他,什么也不做,都会被感动?

    这一瞬忽感福至心田,我眼睑颤动,迟疑须臾后还是把身子起了:“今儿不躺着了,臣妾要为陛下亲自梳发、着冠。”声音糯糯的,有些发轻,末了有些如风。

    皇上龙眸动了一下,眉峰浅聚:“怎么好端端的,想起了亲力亲为?”

    不知道为什么,此情此景让我隐生出守着幸福饮鸩止渴的感觉。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在眼底深处、在瞳孔其里,倒影出了我的轮廓,那样清晰明澈似若琉璃……

    我道:“既然是逢场作戏的夫妻,那不妨扮的更像一些吧!”氤出一叹来。

    “琳琅!”皇上一闻这话,陡一下放开了不知何时牵于他手中的我的柔荑,他侧了侧身子,似乎很不悦。

    这也是难怪的事情,而我勉励告诉自己不要贪恋此刻这并不真切、晨曦清风一吹便散去无痕的温柔,但是我又似乎难以自拔。

    这时,兴许是我那句不合时宜、煞了风景的话叫皇上心里不受用了,他起身看着便要向外走。

    “陛下!”灵光一动、心念甫至,我忽地抬臂自他腰身一把抱住他,跟着就起了身子将头靠在了他挺拔的背脊。

    感知到这肌肤触碰的同时,他背脊甫一个发颤!即而又僵定了一下,再即而开始缓缓的变得温软起来。

    “陛下。”我又唤他,声音低软,眸子里有泪波做了涌泉冲奔而下!

    这一瞬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含着几多真感情、几多故意欲拒还迎的好手段拿捏,但朦胧中我想,这泪水总归不会是虚假的吧?我眯了眸子迷离着声色徐徐,出口这语气是止不住禁不得的哽咽,“不要离开我……即便是逢场作戏,也请不要……不要离开我……”

    “琳琅。”这背身对我的人儿似乎轻轻的呢喃一声,这呼唤低且很轻,徐徐然的似若自语。

    我想回应的,但之后我还是什么话都再说不出,因为这个小恶魔他蓦然转身,他以唇撩我、以吻封缄……

    皇上落座在菱花镜前。我遣退这一殿的宫人,只留下皇上与我两个,尔后拈了寄托相思、上镌红豆相思子的红牙梳,我翩跹着手腕为他梳头。

    我没怎么给谁梳过头,但对梳理男人的发还是很轻车熟路。这就得追溯到往昔在宫外的日子了……

    那些轻软无邪的温存小时光,师父他靠着院子里那一棵大柳树畔委身而坐,姿态随意、举止不羁,但这情景却最是倜傥风流!

    我便会在他身后,执着檀香木的梳子一边与他嘻哈谈笑,一边为他认真梳理那美好的如云发。

    师父他总会时不时的回身摸摸我的面靥、笑着拥拥我。那时的他是最美好的,看起来是与我一辙的无心无思、无邪单纯。

    但我识人的眼光,呵!似乎总是那么差。

    “在想什么呢?”皇上忽而启口。

    我甫抬眸,自暗黄色镜面里瞧他,见他含笑徐徐的也从镜子里瞧我,显然他察觉到了我方才的耽于思量。

    我眸波转动,于是两个人在镜子里相视一眼,即而又都是一笑。

    “陛下这一头如云的泼墨发,想是牵惹了四海之内不少女子的心目!”我就口一句,说着低下头,看指间这一缕缕青丝如瀑布淌过,“我便倒想问一句,这青丝究竟有没有情丝长?”

    “那要看对着谁!”他甫地转过身。

    我一惊,下意识手心一紧,一下扯住了他的头发!

    “嘶……”便见他蹙眉噤了一声,面上的表情颇为痛苦,但还是徐徐的展开笑颜,瞧着我的目色里流露出久违的恶魔本质,声音冗冗的,“若是对着你,那便无止无休无限的长呐……”

    “老实呆着别乱动!”我玩心忽起,甫地一嗔他,故意又猛地揪一下他的头发。

    这力道不重,但他还是又一噤声。即而刻意的对着我摇摇头:“想谋杀亲夫?”

    “啧!”我蹙眉。

    这时他已经哈哈朗笑着转过了身,那双光彩流盼的有神辰目在镜面中看我,即便是隔过这一痕溶溶的暗黄色,仍然难掩其中这一痕亮泽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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