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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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良人-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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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笑一想现在投宿还有些早,便点头答应去了,瞧着君承欢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招呼了江儿一声,江儿欣然前往。
  三人沿着茶棚老板指出的方向走,倒是用不着问路,因为陆续有男人们推了采石车迎面走来,地上滚痕明显,看来前方真的会有巨大的开采地。
  双方打了照面,那些男人虽然面露诧异,但也只是一种打量少见的外乡人的眼神,并没有什么敌意,更加落实了笑笑对他们本是远方移民的猜测。
  她悄悄拉了下韶华的袖子,问:“你说,他们要真是从什么‘神仙坑’里挖的石头,该不会这种石头于他们而言是非常神圣的吧,咱们贸然跑去看,会不会被人当贼打?”
  “那老丈是个好人,不会害我们。”韶华笃定地说,“因为我刚才掏茶钱的时候,发现他们这儿根本就不用银两当货币,我想将玉佩抵给他他却不收,白白让我们吃喝了,他定是个大好人。”
  “哈?”敢情能让他司城大少爷白吃白喝的就是好人了啊……
  笑笑正要反唇相讥,又听他说:“而且我发现这些石头跟他们用来盖屋子的基石是同一种,想来只是十分好用才开采的。”笑笑颌首,“沙漠腹地砂多石少,开采了用来盖房子倒也说得过去。”
  边走边讨论,过了二里路,地上滚轮的痕迹变得越来越多,韶华东张西望着,喃喃道:“奇怪,他们这样在此采石应该没个三年也有五年了,咱们一路没看到商队之流,难不成他们就一直在搬石头不做其他事吗?”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心里补充一句,若只是采石,他们靠什么生存?
  笑笑摇了摇头,指着前面道:“你看这些车辙,初看之下十分紊乱,但其中大多数的朝向相同,想必除了用作垒房屋的石头之外,其余的都送到同一个地方去了。”
  “以少爷我的独到经验来看,能让他们这么卖力,送去那里肯定是大大的有利可图。我倒是好奇了,什么样的石坑挖了这么多年都掏不空?不前去瞧瞧可睡不着。”
  说着他加快步伐,顺着车辙飞快奔上了矮丘,此地的矮丘长缓而绵延,有的看上去不过是丈来高,却偏偏挡在面前看不清路。
  笑笑一行气喘吁吁地爬上丘脊,还能眺到来时的那条河床匐在不远处横贯而过,若是以前雨水够丰,倚河而居的村落想必有过繁荣。再走一丘,旋即入目大片宽阔的平地,地上辙痕凹凸不平到了膈脚的程度,江儿用脚尖碾了碾地面,咦了声:“主子你们瞧,这下面有路!”
  有路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竟是一条石路,由于表面被沙子薄薄地掩盖住,因此看不出它到底有多宽。“瞧着铺路石成块平整,应该是人力完成的,一时也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老路。”韶华啧啧了半天,说:“得多少人花大代价才铺得好,我倒是小瞧了这帮人的毅力。”
  笑笑“嗯”了一声,愈发地心不在焉。
  她忽然认出了这条路——这并不是如今在此地的居民所建的路。其实在蓝州未沉之前,有过一条连接边城的要道,该要道虽遭沙暴掩盖而险恶难行,却非无迹可寻,曾有蓝州人就是从此要道出了蓝州去到外面的世界——如没猜错的话,正是他们脚下的这一条路。
  这条路,玉悲楼走过,青和也走过。
  她恍惚叹了声,三人继续往前走,走了许久,天色暗下来,江儿落在后面说走不动了,这也难怪,大家一路遭遇危险重重,虽然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但身心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韶华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先找个地方睡个大头觉,管他什么“神仙坑”也好“恶鬼坑”也罢,放着金山银山都该明天来看。只不过……只不过笑笑这丫头的眼神分明不正常得很,不来探究个清楚,他生怕她胡思乱想。
  正要开口找点话题,忽然笑笑在前“啊”了一声,骤停下来。
  韶华与江儿俱是一愣,朝丘脊之下望去,顿时口舌发僵,被那景象震撼得失了言语——
  只见是,百尊参天佛陀、千位临舞飞仙尽入眼底,其形肃穆,其势磅礴。然又有,绿裳红练,不可胜数,金鼎玉莲,不可胜计……
  堪堪一个天府神国。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佛塔

  三人看到的,其实是一个巨大凹坑中的景象。
  这个凹坑非但跨度大得惊人,落势也深得很,整体呈圆形且状如笔洗,若非四壁上遍布了神灵雕像,真叫人以为是一片沙洲盆地。
  韶华注意到这些雕像其实是有主次之分的,最显眼的要数四周十二座盘腿佛陀了,这十二座佛陀围绕凹坑分布得很均匀,目测就有十来丈高,正是以那种坚硬巨大的岩石雕成,或低眉浅笑或敛目轻寐,神情肃穆,姿态庄重,称得上是形容各异、栩栩如生,只是其中四座底盘都被凿毁了,零碎的石渣堆了满地,实在叫人惋惜。
  围绕着十二盘腿佛陀的,分别是顶有宝光的诸神与花冠玉带的飞仙。三人从上方看不清楚,发现岩壁四周有许多人工建造的吊台和斜坡,坡上绳索密如蛛网。
  “这些应该是村里的人们用来运送巨石的,你看,他们顺着坡道下去就地开岩凿石,再将石头套上崩索吊起装车,咱们不如下去瞧瞧。”韶华跟笑笑对视了一眼,嘱咐江儿留在原地,两人一同顺着吊索飞身而下,平稳地落到了坑底。
  从底下看,环视一圈更觉得雕刻雄伟壮观,头顶上各位形态迥异的神灵或坐或卧,骑龙驭狮,驱魔降灵,喷火吐水应有尽有,侧有菩提教化众生相、罗汉踏恶明心相,百态生动,端得是满岩满壁的鬼斧神工。当然最多的要数各路天宫伎乐与天魔,个个身披彩衣,凤目高髻,颈饰璎珞,鼓瑟吹笙,虽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侵蚀而模糊了面貌,却仍能想见原先的工匠是如何细致地勾勒出这些神灵的一肌一容,在粗糙巨岩上雕凿出极尽凡人所能描绘的妍丽之姿的。
  所有刻像的大小不尽相同,大者有三人叠高,小者不过五指齐平,然而那褒衣博带的仙人模样却表现的淋漓尽致,似乎眨眼间要从岩壁上飞升欲出,难怪方才三人一眼之下震撼不过,才有了窥见天国的错觉。
  笑笑目光瞬也不瞬地停在四壁上,喃喃道:“原来如此……”韶华转过头来,“什么原来如此?”但见她喉头滚动着想说许多话,一时间却五味陈杂,“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惊人罢了。”
  韶华看得眼花缭乱了也就没放在心上,只顾啧啧地直叹可惜,“村里的人跑来这里挖石头,把好好的雕像给破坏了,看来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东西,不用担心他们会围着咱们打了……不过还真是糟蹋啊!”
  通过近距离观察,可以发现雕像的表面还细密地覆有莲纹,内容应与佛道相关,但又跟中原常见的神灵截然不同,换句话说,这成百上千尊雕像中,竟没有一尊是认识的。
  他呆呆地“啊”了半句——以他司城韶华自小熟读圣贤书,并将宫中藏书阁内志怪典籍翻到稀巴烂的聪明才智,居然对着一圈雕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是大大的丢脸。他悻悻道:“从岩壁的断层来看,此处原本应该是个天坑,只是想不通谁吃饱了没事跑来雕菩萨刻美人……”
  “这是玄天十二君。在你们中土道家中有二十一位玄天上帝,其中混元六天北极玄天上帝荡魔大天尊,普惠众生北极玄天上帝荡魔大天尊,大慈大悲北极玄天上帝荡魔大天尊,救苦救难北极玄天上帝荡魔大天尊,消除灾障北极玄天上帝荡魔大天尊,治世福神北极玄天上帝荡魔大天尊之流,佛家中有类似的推崇,这里十二位天君亦同此理,只是在人世间的形态不同罢了。”
  韶华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会将不同的教派混杂在了一起,也不怕他们在天上打起来?”难道这满墙满壁的祖师啊菩提啊尊者啊天仙的竟是一个新大宗?既然是融合了诸多文化与教义的大宗,怎么会单单出现在此处,世间不曾广传?
  似乎看出他的疑问,笑笑叹气说:“佛家与道家都具大境,人要脱离凡身必然有一个飞升的过程,但是人真的可以飞天成仙吗……所谓玄术,既然还是肉体凡胎,那再怎么教化感知,对于追求成仙的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慢慢看向韶华,露出了有些愧疚的表情,“即便《穹飞经》是再怎么无与伦比的神奇天书,它也不会有世人所奢望的那种力量……相信我,韶华,这个世间没有人是可以长生不死的,这是一个必然的规律。”
  “炎景”,也一定会死的。
  她浅淡地笑了,后半句话并没有说。
  韶华安静地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究竟听明白多少,他目光往下移到了她脚踝上,说:“先回去,你的脚肿得快比馒头大了,等我替你敷好了再来。”
  ******
  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回去,韶华背着笑笑,一路却是再也没提半句“神仙坑”,江儿跟在两人后头,满脸的意味不明。
  从她这个角度看来,前面的背影实在有些奇怪,华服落拓的大少爷手还没好利落,背个人都背得松松垮垮,好像覆在他身上的不是个大活人,而是一件轻飘飘的红色羽衣罢了。两人衣角轻掀,颈项相靠偎在一处,不知何故显得亲昵又安静,似乎这一幕不该出现在此处,而是光影交错,一位世家公子在长安街头背着喜爱的女子夜游观灯才有的场景。
  如此温存中透一股莫名的苍凉,竟让她这个旁观者觉得时间就此凝固,两人会这样静静不语地在浩瀚无际的黄尘中一直走下去。
  但其实没有走多远,路边站着一个人,迫使他们停了下来。
  那人形容消瘦,本身相貌却不丑,若非一头灰白的长发显得病气怏怏,其实眉宇间颇有清丽之色。他倒不是正经八百地拦在路中央,只是垂手静立在坡肩上,好像已经在那里静候许久了。
  相隔丈远,他的目光平稳地投过来,开口是低哑且不真切的声音:“笑儿……你的脚还在疼吗?”
  笑笑的脚不由自主地裙下一缩,瞪大双眼直像撞了鬼,她紧紧箍着韶华全身发起抖来,“青和,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等你。”
  青和喉头滚动似是在笑,他知道她此时见到自己会很害怕很害怕,但不管表现得多么惊惶,也不代表她预料不到他会出现在此处——也许正是因为心中早料到了,所以她很快反应过来,双臂攀附在韶华胸前,看不出是躲避恐惧还是一种下意识地保护。
  也许这个人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
  青和的目光在韶华身上转了一圈,没做过多停留,他凝视的人始终只有一个人而已,“来,我替你看看。”韶华见状生出警惕,然而笑笑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啊,这只青色的鬼果然还是来了……
  既然是永远都躲不掉的,那就不要再躲了。这样一想,她作出了某个妥协,“韶华,放我下来。”
  “啊?”韶华反复打量眼前这个古怪男人,有关此人的传言在脑中一一过了个遍,还是比不上亲眼见到的感觉复杂,额角那枚柳叶刺青,瑰艳得仿若滴血。
  他犹豫再三,照着做了,江儿的反应更为奇怪,退开两步竟踉踉跄跄地跑了,谁也顾不上去追她。
  青和上来替笑笑脱去鞋,将她的脚搁在自己膝盖上,细细涂好了药油,而后掏出绷带一圈圈平整地绕好,边绕边说:“等下你随我回去,我在村里安排了人手,整个村子都被我的人控制了,你不用想逃,这里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如非必要,我不愿杀光他们。”
  他每句话都说得很慢,平静的口吻好像只在交代无关紧要的事,笑笑神色变得阴郁,“你威胁我?”他手轻微施压,一股绵柔内力覆在伤处,说:“你自小就不怎么听话,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
  “我小时候?你记得的恐怕不是我小时候的事吧?”她气极反笑,冷道:“现在想继续充当兄长的角色吗,我看你不止疯了,还疯得彻底,还是想我继续叫你一声……‘哥哥’?”
  青和的指尖一顿,眼睫之下露出一对晦暗如滴墨的黑瞳,这一声“哥哥”的确刺到了他某部分神经,笑笑没有放过他的表情,因此笑容愈发嘲讽,“对了,怎么可以这么称呼你呢,司天监贺大人?是你亲口说我已经不再是原本的那个人了,也是你亲口跟我说,我不该留在这世上——这样说来,我自然不是你的妹妹。”
  她的一言一行都在试图激怒他,打从见面起,理智就濒临奔溃不受控制,韶华已经察觉到她的反常,还没设法阻止,她的话已经飞快出口如刺人冷箭:“你想做什么就直说,你不是权势滔天吗,何必要耐了心来跟我交代?你要杀任何人,我也阻止不了你,只是求求你,别再碰我……让我觉得恶心。”
  青和愣住了,他是真的愣住——头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眼神,彻彻底底的厌恶。
  这才发觉,她的眉目之间似乎产生了某些变化,已不再同以前那般青涩怯弱了,眼梢愈发狭长锐利,唇角抿有傲气,眼底更不知何时沾染上过多的七情六欲,那分明是体会过爱恨情仇的世人才有的情绪,怎么会发生在她这个“炎景”身上?
  他很惊讶,自己一直耐心等候的过程中竟会有所遗漏。
  原来,她并不是没有成长的。
  僵持了一阵,青和松开手,果然不再碰她。他原本半跪了替她疗伤,姿态放得很低,现在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沙子,整个人顿显得傲岸不群,他说:“看过此地格局,你应该也发现其实蓝州并没有变,当年的地宫一直都在,只是没有你我进不去。”
  笑笑冷嗤一声:“你要我帮你进地宫?”
  “我要找的东西在那里。”
  “可以。”她想也不想地答应了,又道:“只是除此之外,你都别来烦我。”
  说完嫌恶地再也不看他,借着韶华的搀扶站起来,十分执拗地、一步一拐地自己走了。
  韶华自始至终没有多话,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他弄明白了许多事,但还有更多的问题反而变得不明白了。想来想去,问题的关键全都在笑笑这死丫头身上,呆头呆脑的傻妞儿,跛得像只肥鸭还逞什么能!
  当下韶华大少爷把什么天大问题都抛诸脑后,搔了搔头追上去将她重新驮起,哀声叹气地回了村里。只见村里一片火把通明,果真如青和所说的,已经全盘在他掌控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

  青和此番带来的人很多,并且全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村子里面死寂一片,没有任何人被关押拷打,只是所有的屋子门窗紧闭,家家户户门口站了持刀的人,谁也不敢探头出来看究竟发生什么事。
  街头遍布的黑衣侍卫,玄领饕纹,青铜覆面,看不出究竟是朝廷的哪支人马,他们手中齐刷刷持着火把,哔哔啵啵窜起星子将脸面如同修罗夜叉一般,只这么肃穆站着就令人胆寒。
  二人随青和走进了一户普通矮房,房子毫不起眼,门口严严实实布满守卫,里面早被清空了个干净。韶华环顾四视没见屋主的身影,不由腹诽这分明是强占了人家房子来落脚的。
  正自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却在门口撞见一个人,那人个头矮圆,抬头照面,居然冲他拘谨地笑了一下。
  韶华一怔,忽然想起此人来,竟是曾经在自家老爹寿宴上见过的尚书省右司郎中黄岩,这右司郎中分明是左丞手下的人,身居其位也算左右逢源,现在跑来蹚浑水是个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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