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昭口里的老奶奶正是唐门当家女主,本着最得宠的小孙子的位置,唐小昭素来无法无天,他与白非玉之间,早是全唐门都认可的,谁料这只小泼皮三番两次拒了白非玉的提亲,逼得狠了就携了肥兔子逃跑。
在第八次被告知唐小昭失踪後,白非玉笑的一脸阴测测,转身离开的模样却是愈发的出尘淡然。
第八次被抓了回去後,唐小昭无意外的被就地正法,日上三竿了都没力气从床上爬起来。而吃饱喝足的楼主大人,恢复了一派风流自持的潇洒,跟随左右的双生姐妹默默地为屋里劳累了一晚上的新科小主子掬了一把假同情的泪水。
——小魔星逃得欢乐无比,辛苦的可是她们这些做下属的!
想着被吃干抹净了,这回总得踏踏实实的嫁了吧,那小混球却高傲的扬着小脸说我不嫁你又奈我何?
白非玉抿茶,温柔的笑笑。
月余後,整个唐门上下知道了一个消息。
唐小昭已有白家子嗣。
当家奶奶气的一拐杖敲出一个坑,二话不说就将在家里白吃白喝愈发圆润的少年打包丢给了白非玉。
唐小昭,彻彻底底,被娘家人给抛弃了。
“小昭,白非玉既是你认定的人,嫁了又怎麽?”
唐小昭拆下凤头簪,乌发披了满背,他望着镜中的自己,“阿翎,我要的只是白非玉而已。”
我不要这座旧雨楼,不要整个白眉山庄。
他见过白非玉处事的样子,谈笑间眉眼却是狠绝。
他不怕这样的女人,只是怕有一天她也会这麽对自己。
“我喜欢看她因为我而头痛,我总是一步步把她往她不喜欢的方向推,我想看她的底线在哪。”
但是,有一天他看到的话,是不是也就到了这个女人对自己无情的时候了。
罄翎叹气,唐小昭固执的倔强从以前他就明白,他看着两人一路走来,也看着白非玉因为唐小昭而改变,在外人眼里,唐小昭许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却只有他明白,两人之间能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
白非玉生而高贵,唯我独尊,看上去和和气气,谁都好说话的样子,却是个绵里藏针的人。
她享受翻手为云覆手雨,玩人鼓掌之间的乐趣,唐小昭却不然,他喜欢捉弄人是个天生的祸头子,心地却十分良善,所幸从小便与罄翎相识,替他挡了不少事儿,与白非玉纠缠上以后,那女人就接过了罄翎的活,俨然将唐小昭视为自己的人。
那也只不过是一种对待宠物的感情罢了,以至于罄翎一开始十分反对唐小昭与白非玉接触。
但他低估了自家傻弟弟对白非玉的影响力,直到唐小昭一次哭着来找他。
他说白非玉是真的想杀他的时候,罄翎才惊觉两人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
唐小昭是白非玉二十多载人生里唯一一个变数,独一无二的,一颦一笑都能影响着对方的存在。
白非玉抗拒这种被人牵制的感觉,却又不可遏制的被吸引。
若一时出了岔子,罄翎不敢想象唐小昭会受到甚麽伤害。
幸而,经历了一些事,那个女人总算明白了过来。
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用一生来疼她的小魔星。
“小昭,其实你不用在试探了,对如今的白非玉来说,你就是她唯一的底线。”
罄翎微笑,绝美的容颜漾着对唐小昭独有的温柔,“你这傻瓜,安安心心嫁吧。”
唐小昭愣了愣,忽然一把扑了上去抱住罄翎的腰,“那你怎麽办?小昭要你也幸福。”
罄翎垂着眼睫,无绪无念,“我已经放下段少了。”
最绝望的时候,那个女人递来的一把伞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以至于他拼了命的也要抓住不肯放,因为生怕没了这点执念他便会溺死在万丈深潭里。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唐小昭喃喃。
屋里沉默着,直到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唐小昭收拾起情绪,“请进。”
门被推开,冷风吹进,一身白色小袄的叶祈站在门外,笑的乖乖巧巧,“好久不见,小昭。”
视线落到华美的男子身上,叶祈有微微的失神,然後笑弯了眉眼,“好久不见,罄公子。”
完结章
暖炉里的火炭烧着轻微的噼啪声,白衣女子倒了一杯已被热过的酒,递给面前依旧绝色逼人,却因为准新郎的服饰而体贴的换下如同性子一般如火的红裳,青衫绿裳,少了一分咄咄逼人,显得温润而良善。
只是,两人谁都知道,不过是一些假象罢了。
罄翎接过杯子一口饮下,温热的酒酿流过喉咙,暖了整个脾胃,却在口里余留着淡淡的苦涩。
就像段问笙留给他的感觉。
虽然还是有些不甘心,不过心狠如罄翎,便是下好决心要放手,即使是对自己,他也不曾手软过。
“当初是我说错了。”
他扬起秀眉,面前的女子并未因他的话而有变过表情,他放下酒杯,轻笑,“像只兔子一样胆小,狠心说点重话大概就会掉眼泪,惹人心疼,需要人呵护,如果疏忽了说不定哪天就会枯萎至死的如同兰花一般娇柔。”
“这是叶祈给我的第一印象。”
他却是错的离谱了。
叶祈确实弱小,只消他手指用一点力,就能折断那纤细脆弱的脖子。
但他不懦弱。
这麽多人,即使不说,然而眼神里谁都看得出来,他们都在疑惑,一个柔弱如水的小男儿怎麽配得起段问笙这样的女子。
何况叶祈只是单纯,而非真傻。
罄翎也曾看到过,那个小男儿在见到自己后,眼底的自卑和退怯。
不过却仅止于此,这让罄翎感到意外。
他努力地克服自己的自卑,他尽他最大的努力正视所有怀疑他的人。
给了他这样勇气的,却是眼前他以为一辈子都会无情无心的女人。
半年后再见叶祈,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依旧是乖巧的小白兔,清清澈澈的望着自己,却不在是他厌恶的柔弱模样。
世界上并非罄翎被逼入绝境,也并非所有人都得如他自己一般,武装的一身刺才能坚强起来。
即使没有犀利的言语,手无缚鸡之力,那样的叶祈仍让他觉得坚强。
也是他,真正放下段问笙的时候了。
段问笙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她冷漠的性子,她所有的温柔是只给一个人看的。
罄翎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长长的气,仿佛怕扯疼心里的伤口,“段少,祝你幸福。”
以后只有段问笙,再无段姐姐,不再有那个痴心妄想想将你据为己有的罄翎。
段问笙抬起眼,看着罄翎,深幽的双眼专注的差点令罄翎无法自持,“你也是。”
说完,起身离去。
待门被关上,罄翎便崩溃的大哭起来。
原来,要剜去长在心头的瘤,这麽疼。
长长的走廊尽头,纤瘦的少年裹着白裘,好心情的帮忙贴着囍字。
肩头还站着和他好久没见的,将他认作了弟弟的小乖。
看到他,喜悦的眉目愈发明亮,干净的像是远处这蜿蜒绵亘的雪山。
段问笙刚柔下表情,瞬间又想起什么似的黑了脸色,在叶祈见到她变了脸色就想逃跑前搂过小腰就往屋里塞。
“笙姐姐!”叶祈又惊又赧,自以为很得势的喝了段问笙一句,一向狗腿的小乖自然帮着弟弟朝段问笙龇牙。
段问笙阴测测的冷笑,揪着小乖的毛皮,内力震开门将它丢了出去,掌风一带又关上门,眼睛却是没离开过叶祈,“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吹冷风?”
叶祈的气焰节节往下灭,心道不好,双手推拒着段问笙,奈何女子的手臂纤长有力,一点不为所动,磨磨牙,只有靠嘴了,“我已经好了!”
段问笙才不理小骗子的话,将额头抵上少年的额心,满意的看到叶祈鼓着嘴却羞涩的不敢说话了
只是,马上她又不满意起来了。
“好像又烧了起来。”
为了给唐小昭贺喜,半年来在塞北看尽风沙,放羊赶牛的两人还是赶着来大理,舟车劳顿,加上大漠与大理的气候差异,叶祈很给面子的病倒了,半路上与莫然林儿回合后,段问笙一度想让两人先行,自己待叶祈病好了再去。
素来听话的叶祈这回却坚持要亲自给唐小昭说一句恭喜。
他说他的朋友不多,连朋友最重要终身大事都错过的话,他会愧疚一辈子的。
这麽折腾了几天休息不好,原本小小的感冒便越演越重。
叶祈明白段问笙是心疼他,自己烧的糊糊涂涂的时候,那女子夜里不断替他换上冰冷的毛巾敷在额头,他咬着牙都不敢喊出一句难受,只怕她比他更难受。
只是,这次她真的猜错了。
“我真的好了,也没有烧了。”叶祈眨着晶晶亮亮的眼睛,一副‘你真的要相信我’的可爱模样。
段问笙瞧着他红扑扑的脸蛋,心思一转就明白了过来。
她靠近叶祈低语了几句,果不其然,红润的双颊烧的恨不得冒出水来。
段问笙吻了吻温暖的额头,失笑。
原来是这原因热的。
白非玉并未将婚事搞得轰轰烈烈,前来拜贺的人事也只是被请到了大堂里,得到了白非玉一杯敬酒就晾个空空荡荡。
真正被相邀的人,都聚在了旧雨楼,望着大囍红字下,夫妻交拜,被送入洞房的唐小昭,叶祈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塞北的夜里。
段问笙察觉到叶祈定定的看着新人发呆,以为他是羡慕了,低下头凑近对方,“我也欠了你一个仪式。”
叶祈回过神,握紧段问笙的手,笑着对她摇摇头。
漫天大片星子的夜里。
他们向真正广阔无垠的天地跪拜的那一刻。
是他此生,最美的记忆。
他不过是平凡众生的沧海一粟。
却经历了别人看来或许是波澜涟漪而于他是天翻地覆的变故。
情爱是如此苦痛。
偏偏还有这麽多人趋之若鹜。
不论是他,罄翎,还是唐小昭。
都曾绝望过,哭过,恨过。
终究,还是抵不过爱情的美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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