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
“啊——”
所有人冷不防见她活过来的样子,吓得尖叫地退后了几步。
“你们是谁!”虽然身体虚弱,可犀利的眼神却毫不含糊。
古青看着他戒备的神情,没有觉得一丝后悔或是懊恼,反而轻声安抚道,“你在河中随水漂流,是我们将你救上了船!”
妍真看着眼前身着青色长裙的女子,放松了心中的戒备。
古青看着他眼里不再充满敌意,便转过头微笑着对芳婆婆说道,“婆婆,麻烦你去取一身干净的男子服饰给这位公子换上吧!”
“好!”
芳婆婆离去,雪然也跟着回到自己的房中换下被河水沾湿的衣裙。后船就只剩下古青与妍真两人。
妍真埋下头看着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夺过放在古青身旁的箭囊弓袋,放在腿边。再伸手从怀中摸索。
古青看到他左手手背上长长的刀疤,在瞧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如若珍宝的玉箫,他眼角露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喜悦。
虽然只有一眼,可古青瞧出那玉箫绝非寻常之物。
见着芳婆婆拿着衣服前来,古青打破沉默对妍真说道,“公子,如若不嫌弃可以到我的房中换下湿衣!”
妍真见她对自己没有恶意,礼数又周全,便将箫放入怀中拿起弓箭接过衣物,随着她来到她的房中。
他小心翼翼关上门,打量着船上这间朴素干净的屋子,将衣服放在地上,未免有人冲进来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她站在门后轻声脱下自己身上的湿衣换上船上为宾客备用的布衣。
上好妆的女子此时都迫不及待聚到了古青的房门前。
“我猜他是汴梁人氏,那口音听着就像!”芳婆婆说道。
“不过你说他为什么会在水里,该不会是什么朝廷钦犯吧?”一个歌姬说道。
“住嘴!”古青制止了她们所有人的猜疑。
“你该不会是看上那白面儿小生了吧?你可不要忘了,再过半月你就要梳拢了,也是时候进都司府了!”
“你给我住嘴啊!”古青蹬着脚握紧双拳推开说话的女子,转过身愤然离去。
细细回想着这条船的装束,还有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妍真恍然大悟,救她的这条船原来是风尘之所。可是回想着救她那个青衣女子的言谈举止,活脱脱一个大家闺秀之风范,清丽脱俗,不沾一点风尘气息。
他系好腰带,背上箭囊,放好玉箫,走到镜前细细端量这镜中苍白的容颜,‘石妍真,记住了,忘记你女子的身份!’
她打开门,门外的搔首摆姿的女子立刻乖乖站成了一排。
“哇!这布衣穿在公子身上,也遮不住公子的俊朗风姿啊!”牡丹歌姬正欲往妍真怀中靠去,妍真及时抓住了她的脑袋,压低声音毫无怜香惜玉地对她说道,“姑娘请自重!”
众歌姬见他如此冷酷绝情的模样,火热的心瞬间被熄灭。没过一会儿便自讨没趣尽数散去。
芳婆婆正欲走,妍真急忙叫住了她,“婆婆,这船几时能靠岸?”
芳婆婆觉得这小子高傲得很,巴不得他立马下船,可是转过头细瞧着他发白的嘴唇,心里竟然生出一丝疼惜,“晚上就会靠岸,”看着他手中的湿衣,又说道,“衣服可以拿到后船晾干,至于你身上的,你不必还了,仓库里多得是!”
“婆婆,你不必可怜我!这衣服,我只是借穿一会儿,不管到了晚上衣服干没干,我都会还给你们的!”
芳婆婆看着他,眼珠在眼眶中贼溜溜地打转,心想‘好大的口气啊!如若不是看在你背后弓箭的面儿上,我立马就将你推下船!’
妍真沿着芳婆婆所指的方向,走到了后船,却见到了站在船尾伤心垂泪的古青。
“你在哭什么?”
古青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了前来晾晒衣服的他,急忙拭去眼泪。
“哦,没什么!”
“没什么又干嘛哭?”
古青埋下头双手攥着自己的衣角,伤心落泪。
妍真听着她的抽泣声,望着她纤细的瘦弱身影,回想起阿亚。再环视着这条与她格格不入的船只,心想多半又是一个命不由己的可怜女子,便不禁对她说道,“你救了我,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我可以尽力帮你!”
她哭得更加大声了,心里的委屈尽数向他道出,“公子说得容易,你可以在帮我保全船上所有女子的性命下离开这里吗?你可以让我回到汴梁吗?你能让我见到我的父亲吗?”
后船的一阵风吹来,妍真的脑袋变得像要炸开一样,她抓住衣杆,耳朵忽然嗡嗡作响,古青说的话在她听来断断续续。
“你再说一遍,什么性命,什么汴梁,什么父亲?”硝烟四起的汴梁、破败的晋国皇廷、长乐宫芙蓉树、延煦、阿亚、父亲、延宝、祖母、李夫人、丁娘娘、刘承训、耶律璟···这一幕幕的画面在脑中交叠呈现,快要吞噬她的意识、灵魂。
古青转过头看着摇摇晃晃的他,在他倒地前急忙扶稳了他。她将手附在他的滚烫的额头上,妍真想凭自己站起来可是身体却提不起半分力。
“放手——”
“都这个时候还逞什么能啊!”
这话好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阿亚:不要总是逞能,偶尔展现一下小女子温柔的一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你心碎了!
妍真的眼睛一眨一眨,船摇摇晃晃,她的头好沉,她模糊间将古青认错成了阿亚,她抬手抚摸着她的面庞。
“还好你还在!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再被欺负,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说完妍真便晕了过去,现在船上的人应该都睡下了!古青扶着他艰难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古府。
古夫人:再过几年我们家青儿就要长成大姑娘了,青儿,你告诉娘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古青难为情地说道:娘——
古夫人笑着说道:是喜欢书生多一点,还是骁勇善战,英姿勃发的将军?
古青见没有外人靠在母亲怀中撒娇道:出口便之乎者也的书生青儿不喜欢,粗鲁野蛮的将军青儿也不喜欢!青儿以后要嫁一定要嫁给一个英俊潇洒,能文能武的翩翩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初见·佳人意
第十一章初见·佳人意
古青将妍真带到自己的房中躺下,替他盖好被子,掩好房门便急忙来到厨房从水缸中舀出几瓢水放在锅中,然手取柴,起火,烧水。
“青姑娘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婆婆,麻烦你帮我看着锅里!我去去就来!”
芳婆婆点点头,古青又急冲冲往丹娘的房间前去。
“咚咚咚——”她脑中闪过那男子憔悴苍白的脸庞,将心中对丹娘的害怕全数抛去,只一个劲儿重重地敲门。
“丹娘!麻烦你开开门,我有急事!”
丹娘被这急促的敲门声,还有焦急的呐喊吵醒,急忙穿上鞋袜,前去开门。
‘听声音像是古青那丫头,平时见她温声细语,谨小慎微,今日怎么变得如此慌乱烦躁?’
她慌乱披上衣,好奇地打开了门。
“丹娘,我求求你,可不可以让船立马靠岸啊?”
丹娘想起今日天刚蒙,古青站在船头要自尽的行为。如今见她好好站在此处,不禁打趣问道,“怎么?是想靠岸逃跑吗?”
“丹娘,你说什么呢,”听了丹娘的话,心中有些不高兴,可一想到公子现在还昏迷不醒。她便没有心思去反驳,反而深呼口气流露出乞求地目光,放缓语气说道,“丹娘,今早在河中,我们救起了一个人,听口音应该也是从晋国汴梁逃难来的,现在他昏迷不醒,而且高烧不退,可不可以靠岸去请一个大夫来看看!”
丹娘虽风尘女子,可是并不是薄情寡义之人,相反在心中还存有一丝侠义心肠,同为天涯亡命人,怎能不救呢?不过看着古青如此担心的样子,嘴上不禁问道,“这人是男子吧!”
古青闭上嘴,想掩藏被拆穿的恐惧,可是还是被丹娘看透。
“靠船是可以,不过船上大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等那个男子醒来,身体没有大恙就必须让他下船!”
古青抿住双唇,眼中滑过一丝忧伤,她抬头望着丹娘,点点头。
船靠岸了,雪然下船去找大夫。古青到厨房将锅中的水舀到面盆里,拿了一张干净的毛巾,便端着面盆小心翼翼走回屋中。
她将面盆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拧干毛巾,坐到床边,用毛巾轻轻擦拭他的布满汗珠的额头。她的手指不禁意间触到他的肌肤,她惊得急忙收回手,转过身,心扑扑直跳。
望着只有她和他两个人的房间,古青忽然觉得好不自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旁人见了定要生出一些闲话!’
她急忙起身,走过去,将门打开,风带着水汽一下子窜了进来。古青想到重病在床的公子,又急忙将门关上。
她匆匆走到床前,看着他呼吸急促,脸上不自然出现的晕红,好是心疼。
她情不自禁抬手去触摸他的额头,还是高烧不止。正想抽回手,她看着他禁闭的双唇,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她又不自觉地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庞。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
最后看得自己脸红心跳,才慢慢收回了手。眼角的余光瞧见了他手背上的疤痕,又伸出手轻轻将他的左手放在了自己的手掌心。
‘这疤定是剑伤,要不然不会伤如此深!’
她摩挲这突起的红色长痕,指尖触到他布满老茧的手掌,心想这必是练箭所致,又心疼地将他的手轻轻放回床边,用被子盖住。
她站起身,将已经冷却的毛巾放到了面盆中,然后拧干。走到他身旁又轻柔地将暖暖的毛巾附在他的额头上。
她看着他,‘你是什么人?老天让我与这样的你相遇,到底是何用意?’
稍后,雪然将大夫带上了船,大夫测了他的脉搏,开了一剂药。
“他这是湿寒入体,烧退了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可是身子却需要好生调理上一段时间,不然以后每逢下雨,手脚总会有些不适!这药是早晚一服,我想大概后天应该烧就能退了吧!现在他高烧不止,此刻就可以去煎一服给他服下,到了夜晚再服一次,我想,明日他应该就能醒了!”
“谢谢大夫!”
雪然送大夫离开后,拿着药去厨房煎,古青依旧守在他身边照看。
“阿亚!阿亚,阿亚!阿亚快走!”
妍真嘴里不断念着‘阿亚’这个名字,身子因为高烧开始不停抽搐。
‘阿亚?应该是一个女子的名字吧!’
古青伸手想去换下他额头上的毛巾,手一下被他牢牢抓住。
“阿亚,你在就好了!你千万不能再离开我了!”
听了他的话,古青的脸僵住。她的手被他紧紧攥着,她由着他,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情不自禁留下了眼泪。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快绝望的时候,闯进我的生命?’
过了好一会儿,雪然将熬好的药端来,听见脚步声,古青急忙抽回了手。
雪然用脚推开门,将药放在桌上,看见古青眼角的泪痕,想起其他女子的议论,眉头一皱,“古青!你不会是真的看上这个小子了吧?”
古青看了眼她,不言语。伸手抬起妍真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古青,萧都司有什么不好?有权有势,又喜欢你!这个小白脸,长了一副薄情相,一看就知道靠不住!”
“我不需要他的喜欢!”古青大声说了出来。
雪然看着眼前这个被惹怒的女子,她忽然觉得她不像是自己认识的古青了。
‘不管以前船上的人怎么惹她,她总是一脸随和,毫不生气,今日竟因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居然对我大吼大叫!’
古青看着雪然诧异的神情,想到自己刚刚说话太过大声,埋下头,又变成了平时那个不苟言笑,脸上总流露出浓浓化不开忧愁的古青,“雪然姐,不要再说这些了!你把药拿过来吧!”
雪然盯着她,叹口气还是端着药走了过去。
她拿起汤勺,舀起药,正要往妍真嘴里送去时,古青盯着汤勺里的药叫住了她,“药烫不烫啊!”
雪然听了她的话,故意一汤勺灌到了妍真口中。
看着妍真痛苦咳嗽,雪然得意地笑了,“连咳嗽也这么勾人,真是可恶的小白脸!”
“他是病人啊!”
听着古青生气的责难,雪然嘟起嘴,“好啦好啦!我不弄他就是了!”
雪然喂完药,正打算离去。
古青将妍真的身体轻轻放在床上,对正要离去的雪然说道,“雪然姐,大夫说了到了晚上还要服一次,我要照看他,所以还得拜托你了!”
雪然翻个白眼,叹口气,“你个死家伙!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吗?”
古青对她坏坏一笑。
“雪然姐,拜托你啦!”
夜晚前厅大堂传来歌舞声,雪然早早送完药便离去了。古青锁好门守在妍真床前。
一整夜,不眠不休地照看,在第二日太阳升起前她趴在床边小憩,恍惚间感觉到了他身体微微的动静。她伸手附在他额头,发现他高烧渐退。她便安心地去厨房为他煎药。
太阳升起,她端着药到房中,发现他已经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了喜极而泣的古青,昨晚昏迷中她一直以为是阿亚守在她身旁,如今看到是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失望,她取下额头上的毛巾,声音暗沉地对她说道,
“你哭什么?我又没死!”
看着神情冷漠的他,古青怔住,心里的喜悦瞬间全无,“药已经熬好,你快喝了吧!”
妍真眉头一皱,转眼想起昨日的种种,便接过药,一口喝下。
古青叹口气,看着他喝完药便端起面盆准备出去。
妍真看着她落寞的背影问道,“你叫什么!”
听到他问自己的名字,古青忽然觉得没有那么失落了,她心里给他找了一个借口,他嘴上虽然说话不中听,可心里一定还是很感激她,不然也不会问自己的名字,她回想到昨天她说过的话,心里更加肯定。
“你救了我,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我可以尽力帮你!”
“还好你还在!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再被欺负,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她停下脚,极力掩藏自己内心的喜悦,可转过头嘴角情不自禁上扬的微笑,还是出卖了她。
“我姓古,单名一个青字!”
看着古青娇羞埋下的脸庞,妍真被她的清丽婉约所吸引,可是一时间又仿佛从她此刻的神情中看到了自己曾经面对承训的模样。她心里诧异,打量着穿着男装的自己,心想‘难道这个丫头对我有意思?’
古青看他不语,慌乱中抱着面盆走了出去。
她来到后船将面盆中的水倒进河中,迎着微风,深深呼吸,她抬手怕打着自己发烫的脸蛋,心里像点燃了烟花爆竹一样,止不住的喜悦,按耐不住的兴奋。心中回想起曾经雪然站在这里对自己说过的话。
雪然:小家伙,你知道什么是心动,什么是情吗?我看你只有没有‘心’的‘青’,一辈子都不会懂情的!
古青:歌姬也有情吗?
雪然:歌姬也是人,怎么会没有情呢?而且歌姬更是多情之人!
“原来这就是心动,这就是动情!”
妍真虽然醒了,可是烧还没全退,站起身,头便发晕,不得已继续留在船上。古青将自己的屋子留给妍真养病,又将自己要用的东西搬到了雪然的房间。
妍真在船上呆了几日,因为古青的悉心照看,身体渐渐好转。
这几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