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觉得失望透顶,不再奢望今晚能逃走,乖乖的躺在竹榻上睡觉。
眼睛闭上的时候,我忍不住想,孟明垣,他知道我被抓走了吗,他会来救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是眼下这种情景,我遭了难,被一个蒙面大汉扛在肩头,他也像这个抓我的人一样扛着我在锦都城里飞来飞去,上跳下窜。我极凄惨的趴在他肩头,被颠得头昏目眩,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像是要把几天前吃的东西都吐出来,正苦不堪言的时候,那个蒙面大汉一下停了,他抓着刀的另一只手紧紧握起,全身都陷入警备状态,这是他遇到敌人的征兆,我一喜,他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我极艰难的将头绕了一个圈,睁开眼睛来看这个突然出现的朋友是哪路英雄好汉,就看到了孟明垣一身朱紫袍服,足尖轻点立在前边一处屋檐旁的竹枝上,面如莹玉,发丝飞舞,好看的如从天而降的九天神谪。他双手环抱胸前,一只里握着中一枝翠色的玉笛,玉笛在他手边发出青绿色的莹光,他打量这蒙面大汉,像漫不经心看一幅山水画,神情风雅无边。我忍不住欢喜,那时候在清和镇第一次见到他我一直觉得可惜,觉得他腰间的那把佩剑若是换成一把折扇就好了,虽说他佩剑的样子也很好,但总不是我心目中完美的温润如玉的温雅公子。此时,他手中握着一枝玉笛,他神态这样飘逸闲雅,竟是比拿着一把折扇还要动人。我一高兴,就张嘴对他喊道:阿垣,你来救我的吗?喊完我自己也吃了一惊,阿垣,原来我心中是想这样喊他的。我忍不住脸有些发烫,但还是眼神切切去看他,他无动于衷的依旧看着蒙面大汉,然后,他目光转向我,我眸中一亮,又朝他喊道“你是不是来带我回去的,阿垣?”我满心切切等他回答,却只看到他垂下目光,对我……………………不阴不阳的一笑,我心中一寒,只觉得三九天气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我一惊就醒了过来。
我觉得身上发冷,睁开眼睛,看到琴心一张焦急万分的脸,我觉得我还在做梦,我才睡了一觉,琴心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我,这不知道什么梦境,冷得人难受,我身上冷,便又闭上眼睛想继续睡,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梦境,摆脱这种寒冷。
“再泼”我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小姐!”是琴心的声音。
我感觉脸上湿湿的,我抬手拭了拭,竟然冰冰凉凉的,像冬日的冷雨。这又是什么烦人的梦境。我心中一恼,睁开眼来。
我看到琴心面向我站在我旁边,她头发衣服都湿透了,正滴滴答答的滴着水,我想起刚才听到的一声“再泼”猛的醒了过来。
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湿哒哒的,怪不得觉得冷呢!
我目光在屋子里一扫,看到孟明垣面无表情端坐在他处理公文的案头后,冷眼将我看着。
我气愤的朝他吼道:你发疯了?你做什么?
他冷冷回我一句“这个我正要问你,你做了什么?”
我瞪他一眼,理理还滴着水的袍子,恶声恶气道:有病,没空陪你疯!
我拉住琴心就要走,我们身上都湿透了,这样冷的天气,冻着了可就不好了,上次我得那个什么伤寒,整整折磨了我半月,我才不要再受那样的苦了。
身后传来一声冷喝“站在,你想去哪里?”
我不为所动,琴心却拉住我,像是有些被唬住,琴心以前可不怕他,也从不让他欺负我。
今天她好奇怪。
我不满的瞪着她“你今日怎么了,怕他做什么”
琴心看我一眼,凑近我讪讪说道“小姐,我们找到你的时候,这个人他正在轻薄你,我觉得,要不你先留下,把话说清楚,你是被胁迫的对不对”
我这才发现屋子里还跪着一个人,他背对我跪着,我看不到他面相,身姿却也颇清逸。
我这才发现这里是明清殿,我也才想起原本我是被人劫走了,才想起我原本是睡在那个不知道是什么荒山上的一个破茅屋里的一张破竹榻上。
这情景,是孟明垣派人找到我了?我想起了我入睡前想起的那个问题,但这情景,怎么也不像是他好心救我。
什么东西在我脑海电光火石的一闪,我还没抓住那是什么,就听到孟明垣冷的似冰的声音“他自己承认你和他通奸,你有什么话说?”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刚才脑海电光火石闪过的东西一个转弯,在我心头又一阵疾风似的掠过,我终于明白了是谁要抓我,为什么要抓我。
他打定主意要我我离异,我虽然答应他要向他父亲自请和离,但他怎么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只要落实我和人通奸,落实我不洁不净,就算到时安国公再如何向着我,断也难忍受自己儿子受到这样委屈,从而不再偏帮我,也不会不同意我们和离。到时一切就完完全全如了他的意,他不会落下半点不是,倒是我会落得不守妇道,不清不白的坏名声。
好生用心良苦。
我冷冷的看着他,这个我名义上的夫君,我对了三年的人,他这样将我弃之不顾,不顾我会不会被人唾弃,不顾我会不会被千夫所指,现在还明知故问的来质问我,他明知我没坐过,偏偏还做出这样生气的样子,像是我真的背叛了他,像是我真的不清不白。
他这样冤枉我,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这样恨我,可我做错了什么!
只是因为我占了白梨他正妻的位置?只是因为我阻碍了他和白梨双宿双栖?可我并没有妨碍到他们恩恩爱爱,哪一次我撞见他们那样恩爱情形他们有避讳过,哪怕照顾一点点我的感受也好?难道就是因为我看做不在意,他们就可以那样毫不避忌吗,难道就因为我不埋怨他,他就可以这样得寸进尺吗?难道,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我,就活该这样莫名其妙的受罪?
可笑,我还指望他会来救我,原来不过他精心安排的一场戏。
我真傻,他什么时候在乎过我,什么时候管过我死活!
我觉得生气,但我更觉得心寒。
我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没做过!”
他看我一眼,仿佛方才的怒气霎时都撤去,看着地上跪下的男子,不疾不徐的说道:“她不肯承认,你方才说,她后肩有一个什么东西?”
我冷冷的看着地上陌生的男子。
他倒不惊慌,语气淡淡的透着慵懒“瑟瑟的后背靠近左肩的地方有一颗红痣”。
我募的睁大眼睛,这一生见过我身体的人统共就妩娘和琴心,加上有一次我肩头受了伤救了我的慕大夫可能看到过,知道我左后肩有一颗红痣的人总共也数不过这三人,他怎么会知道。
我忍不住绕到他身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他。
生得倒是白白净净,眉目清透,是个正派的长相,看不出像是是能随便被人收买的。我想不出他为何要冤枉我。
他抬起头来,嬉皮笑脸的对我说道“瑟瑟,你我两情相悦,不怕告诉他,你就承认了吧”
我心头火起,冲他吼道“我没做过,认什么认,你胡说什么,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冤枉我,我什么时候和你两情相悦了”
他做出很无辜的样子,楚楚可怜的望着我,喊我“瑟瑟!”
我气急败坏,简直想不到生了这样中模中样一张脸的人会是一个骗子。
我不想和他再说什么。
我看向孟明垣,他也正不冷不淡的看着我们,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重重又重新说一遍:我没做过。
他不说话,淡淡的看着我,像是看好戏般要等着我露出破绽。
我也盯着他。
斗室里突然静极了。
他旁边的白梨忽然看我一眼,像是十分不忍的样子,转身对孟明垣道:奴也不相信姐姐会是那样的人,将军,奴倒是有个好方法,既然将军一直尚未宠幸过姐姐,不如我们请稳婆过来,替姐姐验明正身,如果验出姐姐仍是处子之身,那么就可相信,姐姐确实没做过背叛将军的事,确实是冤枉的了。
我不可思议看着白梨,这个女子,我觉得她温婉可人才讨得孟明垣喜欢,就算她一个人占尽了孟明垣宠爱,我也从未怨过她,就算我不是很喜欢她,只是因为我觉得她太过柔弱,不喜她成天哭哭啼啼而已。但她现在说出的话,惊了我一大跳,她看似在帮我,看着是可怜我,但她真是什么居心,倒真值得我细想了。且不说她一句话顿时让满屋子的人都知道我有多么不受宠,嫁入府三年还未得过宠幸,若她真心帮我,孟明垣那样宠她,信不信我,也是她一句话的事情,哪里用得着验明正身。
我看着孟明垣,他神色不明的看我一眼,忽然转头笑着对白梨说了句:好。
我觉得那笑莫名的刺眼。
我打断他:不必了!
他转过头来看我,意味不明的拉长声调:“哦?你肯承认了?”
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这个人,我的夫君,我第一次看到他就有些喜欢的人,此刻却让我觉得心寒,我忽然觉得疲惫,我看着他,忽而笑了,我说:孟明垣,以后我也不想要和你有任何关系了,什么关系都不想要有了。
他神情忽而敛去,愣愣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楚说道:你放心,无论安国公答不答应我和你离异,这和离我是离定了,你会如愿,但我没做过的事,我死也不会认。
他还愣在案头,我不再理他,转身拉着琴心一步一步离开明清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我又病了一场。
这一次伤寒比上次更加来势汹汹,并且一点也没有要好的迹象。
我断断续续的发着烧,一烧起来人就迷迷糊糊。有时烧退下去,我人清醒着,也懒懒的,不想吃饭,也不想说话。
到后来,我药也不想吃了。
病了五六日,换了几个大夫,吃了好多苦药,病却没有一点起色,我还是反反复复的发烧,一发烧,我就难受得厉害,脑中像被浆糊糊住了似的,什么都想不了,什么都做不了,有时连人也不认得。
我想,我就这样病死了算了。
但是我看到妩娘和琴心为我的病急得快疯了,我就不这样想了,我真病死了,她们得多难过啊。
但是,那样苦的药,我是真的喝不进了。
我开始想,要是那时候我也跟慕师傅学了一身好功夫,是不是就会和琴心一样,就算被水淋了,也不会生病。
我真是后悔啊。
我的病就这样拖着,琴心和妩娘很着急,却没有办法,我一天喝了那么多药,连说出的话都是苦的了,却还是没有成效,我想她们也不忍心再让我喝那些没用的药了。
我想,要是慕大夫在就好了,他开的药我吃了总好得很快,他还有梅糖 ,每次我喝完药,
他都会给我一颗梅糖驱驱苦味。
好想念他的梅糖啊。如果现在有现成的梅糖吃,我想我还可以忍着苦喝多些苦药。
但也未必会。就像,我其实学得了慕大夫大半医术,对自己的病也毫无办法一样。
原来,心伤了,病也是不容易好起来的。
我睁开眼,看到帐幔有一个淡淡的影子,我偏过头,看到很久没见的白离络站在我床边深深的看着我。
他这样的神色我没见过。
我猛的坐起身来,像是完全好了,我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做梦。我看着他问:你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他对我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我听到小沙弥的口讯,就赶来看你了”
我才知道今天应该是十五了。
他伸手在我额上摸了摸,问:“你生病了?好些了没有”
我想起我还在生病,他一提醒,我的头又开始痛。我对他笑笑“你来得真是时候,琴心说我这几日时常烧得人也认不清楚,如果我现在正烧着,认不出你,被妩娘看到你闯入我房间,肯定把你当坏人赶出去。”
我说到坏人两个字,想起那个抓我的黑衣人,想起明清殿,心头疼了一下。
他也笑了一下,说:还会开玩笑,看来没什么大碍。
我忽然仰头看他:如果我请你帮我一个忙,你帮不帮?
他笑着嗯了一声。
我撇撇嘴:没诚意,我都还没说要你帮什么忙,你就答应,一点都不真心。
他笑看着我:我怎么不是真心,我不问是因为我什么忙都肯帮,我这样你还不高兴啊!
我愣愣的看他:真的什么忙都肯帮?
他看着我半响,然后很认真的答我:嗯,瑟瑟,我答应你,你的什么忙我都帮?
我想起那天妩娘出事我那样求那个人他都无动于衷,眼睛忍不住发胀,却咧着嘴对他笑了,凑近他去翻他衣兜,他僵了一下,轻轻推开我,问:“你找什么?”
我又爬过去翻他身上,一边找一边说:你说真的,那东西呢,你拿给我。
他看着我问:什么?
我抬眼瞧着他:鸣镝啊,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身上不是都带着那种东西的吗,你给我两颗,我需要你就放给你知道,不然我真出事了你怎么找到我。
他愣了一愣,有些好笑的将我推远了些,道:我没有那种东西,你要找我的话下次可以派人去城西的梅园,那里是我的园子,你报上你的名字里边的人就会帮你找到我。
我很失望的坐下来,抱着被子看他:你果然不是真心,我和琴心都是用鸣镝报信,你这样有派头,有什么理由没有鸣镝。
他望着我:那有什么理由我身上一定要有那个东西。
我说:你看你这样有钱,指不定什么时候遇到个强盗什么的,你若不带些鸣镝和你那些手下通信,被人抢了还被人害了怎么办。
他好笑的看着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钱了?况且就算是你说的那样那样,我可以保护自己,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我看着他:那看来你也没那么有钱?
他问:这又从何说起?
我说:真有钱的人都不会自己保护自己,从来都是别人保护他,比如那天我去京兆府的府牢,看到那个什么五皇子的车驾,前呼后拥的,那些侍卫一看都是高手。听说五皇子功夫很是了得,但你看看,他也是别人来保护他。所以,我想,真正有钱的人肯定会请很多武林高手做护卫。
他失笑的摇摇头,不说话。
我推他:你摇头做什么,我又没有说错,你看白梨也是啊,每次出府都那么大队人跟着,如果是我烦都烦死了,那样逛街有什么意思,真不知道孟明垣怎么想。。。。。
我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咳了两下,讪讪对他笑:说了好多话,喉咙好疼,要不你回去了吧,等下次我好了,你再来看我。
他偏头看了看屋里梨花木桌上搁着的药碗,问:为什么不喝药?
我也看一眼那边的桌子,道:反正喝了病也不会好,药那么苦!
他看着我:你不喝药病更不会好!
他说完忽然皱起眉头:你怕苦你那丫头就不会找些糖来么?
我想他离开,胡乱说道:这府里没糖。
他眉头皱着:外头也没有么!
没等我再说什么,他将我往衾被里一按,道:你等着,我去找些糖来,怎么可以不吃药,你那什么妩娘和宝贝丫头也这样纵着你,真不像话!
我想他等下来的时候我肯定又会烧得迷迷糊糊了,他来了我也不知道,更不会吃药,就没告诉他只有慕大夫的梅糖我才能送药的。
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喉咙干得难受,像火烤着一样,眼睛也烧得难受,感觉怎么睁也睁不开,脑袋昏昏沉沉的,我想我果然又发起烧来。
我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