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风流》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富贵风流- 第2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一个连名分都得不到的女人,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只要郡主不做傻事,这个心愿必可达成。”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庄和。”
  温庄和次日出了家门本要去看看店铺,却在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而站在门前那棵垂柳后叫住她的人,却是穆鸿烈。
  “襄王若要见我,需得有陛下首肯,不然彼此身份不同……”温庄和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穆鸿烈笑着打断了,他说道:“我今天孤身一人前来,就是为了和你好好儿说几句话,。”他想了一下,“就像当年一样,只有咱俩,说一些真的,推心置腹的话。”
  温庄和总觉得今日的穆鸿烈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但又确实说不出来,便抱着且听他说说的态度,也没反驳所谓‘当年的推心置腹’,“那王爷想说什么,就站在这儿说罢。”
  “你心里头还是戒备我呢,你怎么不想想,这是梁国,我能怎么样呢?”穆鸿烈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下,维持了二人之间一个足够暧昧的距离,“庄和,有一件事,我一开始骗了你,但后来就再也没骗过了。只是你再也不肯相信就是了。”他顿了一下,专心地看着温庄和的面部表情,柔声道:“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想让你进我的府。”
  温庄和转开头,但也没有反驳,没有嘲讽。
  “庄和,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你只是让自己不要相信我。没错,一开始的时候,我是冲着温家去的,但到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也跟皇兄说过,他可以打散了温家,拿走温家的一切,我只要你就够了。但皇兄不肯,皇兄说……唯独你不可以。你知道为什么么?”
  因为温庄和出身商贾人家身份不足,做了皇家的儿媳妇让人家笑话——这是最冠冕堂皇的那个借口。而最实际也最刻薄的借口是,温家今日纵然倒了,但只要温庄和这条血脉有一息留存,那温家的秘密就还活着,温家的心就不会死,总有一天,温庄和还有可能挟势以壮大襄王,威胁国君。然而国君之威,恰好不容动摇,不容置疑。
  “你们就那么害怕玉阎罗?就那么害怕温家的火器图纸?以至于甚至不能容忍温家的人活着?”温庄和明白,然而温庄和还是反问了一句,“君王之威,到底有多重要?你们的权位到底有多重要?你们留下温家,到时候……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我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但是你们偏偏不,你们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要杀我们。穆鸿烈,你告诉我,你既然认为,你的权位比我的命还重要,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喜欢我?你觉得你配么?”
  “权位对于权位的拥有者而言,比任何一个人,甚至一百万人的性命都重要。”穆鸿烈笑了一下,柔声道:“庄和,即使是你,是一个女人,你难道就敢说,自己能轻易地看着别人从手中夺走那种,要谁死谁就必须死的权力和地位么?当然不会,因为谁都知道,这种权力一旦丢失,不但几乎不可能再回来,甚至可能还会丢掉自己的命。就算有不爱权力的人,也不会有不爱命的人罢?权力就是命。不能放弃命,所以不能放弃权力。我这么说,你觉得清楚么?”
  温庄和当然明白,没有人会轻易放弃那种权力,甚至如果还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有人轻易放弃追逐这样的权力。
  她笑了笑,“我明白。所以这样想想,其实你也没什么错。我只是恨你,居然能骗的了我。或者……其实我最恨的,可能还是自己,恨自己居然会上一个男人的当。”
  “你没有。最起码,你最终还是没告诉我……没告诉我到底玉阎罗在哪,又是什么。”穆鸿烈笑着问道,“到底,玉阎罗是什么呢?”
  温庄和微微一笑,也并不作答,只是转过身便要上车。
  然而穆鸿烈还是抓住了她的手,“不过,庄和,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知道。”
  口气中还是一贯的温柔和风流,甚至连一点点胁迫和强硬都没有——就像是寻常情人间的玩笑和逗趣。
  温庄和站在踏凳上,正和穆鸿烈差不多高,她就那样平视着他,看上去也是心平气和,仿佛根本没有被威胁到,“那襄王殿下知道什么呢?是知道玉阎罗在哪儿,还是知道玉阎罗是什么?”
  你不可能知道,你如果知道,我们就不可能还能这样安然无恙地对站着说话。
  穆鸿烈走到她身前,二人的身子几乎就要靠在一起了,“于我而言,你就是玉阎罗。”
  穆鸿烈笑了起来,嘴唇几乎就要贴在温庄和的耳垂上,“人面如玉,但却是我的催命符,这不是玉阎罗,又是什么呢?庄和,你知道么?当年我千算万算但就是没想到,你我居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庄和,我现在就想听你说一句,你喜不喜欢我,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郑嘉树。”
  “如果你还喜欢我,那就跟我走,我宁可你做我的催命符,也一定要把你带回去,让你做我的王妃,我的王府的女主人。”
  温庄和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甚至没有任何意思要躲开穆鸿烈,她沉默了很久,然后突然就笑了起来,“我如果不喜欢你,也就不可能会被你骗了。鸿烈,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甚至愿意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托付给你,但我没想到啊,我没想到你就只是拿我当成一个踏板。只要当初,你说一句你只要我,那温家的一切你就都唾手可得。但你偏偏舍近求远……”
  那声音,仿佛和记忆中,十年前桃花树下的少女,一模一样。
  “我也很后悔,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穆鸿烈将手放在温庄和的胳膊上,掌心的暖意和十年前几乎别无二致。
  温庄和看着他的手,然后缓缓将胳膊抽了出来,顺势推了一下那只手,“我们之间,绝对没有可能,没有希望。鸿烈,我喜欢你,我怎么可以容忍我自己催了你的命呢?你如果带我回去,难道你的皇兄就能放过你么?他难道不会怀疑你得到了玉阎罗?难道不会怀疑温家和你已经结成了牢不可破的联盟?甚至……他也许还会怀疑你里通外国呢。”
  “那算什么,大不了,我就把魏氏逐出王府,甚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连她的儿子也可以让她带走,不碍你的眼。这样,我这种无情无义的人,也就永远都不可能有资格去威胁任何人了。而且,魏家也会视我如仇雠。”穆鸿烈一边说着,一边益发放肆起来,竟伸手去抚摸温庄和的面庞,他再次凑到她耳边,“庄和,你也应该发现了,我身后跟着的人都听见了,就像郑嘉树派来的人,也都看见了,一样。”
  “庄和,你难不成还觉得,你有什么选择么?难道郑嘉树就宽宏到可以原谅你这样和老情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么?还是说,你本来也不在意这个新欢的意思?而且……郑嘉树也不真的在意你这个新欢的身边还有没有别的人?”
  温庄和的笑意一点点扩大,她也伸出手抚摸着她十年来都没再触碰过的那片脸颊上的肌肤,柔声道:“傻子,除了你,我还在乎过谁的意思呢?但即使我当年那么在乎你的意思,你不也一样背叛了我,还差点儿就杀了我么?鸿烈,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混账,在意你们,就跟自杀没什么区别。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犯第二次了。”
  穆鸿烈抓住她抚摸自己面颊的手,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低声笑道:“那也好,这样的话,你就会永远记住我,记住这辈子唯一一个那样骗过你的人。”
  温庄和闭上眼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很久,然后才睁开眼,缓缓地推开了穆鸿烈,转身上车,在放下车帘的那一刻,穆鸿烈确定自己听见温庄和对他说道:“那就……让它永远停留在这样的印象里,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罢。”
  鸿烈,你说得对,我就是你的玉阎罗。
  你是唯一一个那样骗过我的人,而我也是你唯一的玉阎罗,我们谁也不欠谁,谁也没有辜负过谁,十年过去了,但最终就像……
  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穆鸿烈是在三天后离开的梁国,并在离开前指名要求温庄和送她。梁帝迟疑之后,还是同意了。
  送行之前,郑嘉树特意找到了温庄和,“明日送行,穆鸿烈要求你去送他,陛下已经准许,但你心里要知道,你是梁国的郡主,如果做出任何失礼的事儿,都是不可原谅的。”
  温庄和到似乎全然不在意郑嘉树这番话,她低着头继续看自己的书,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如何失礼?如同那天在这个家门口那样么?”
  郑嘉树脸上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怒气,“你还好意思说那天么?你有脸做我都没脸提!”
  温庄和啪地将书往桌子上一摔,霍然起身,“郑大人,就算你是陛下的表弟,是今上宠臣,也没道理这么说话罢?我要跟谁说话,怎么说话,说什么,那都是我的事,就算是穆鸿烈……你的人盯着呢,也该知道我什么不该说的都没说罢?既然知道,郑大人又凭什么这么跟我说?再说,我有脸没脸也只跟我哥哥有关,跟郑大人无关。”
  这件事当然跟郑嘉树没关系,然而郑嘉树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你那是在穆鸿烈面前丢我的脸!你不要忘了,他还以为你是我的人呢!而且不止他,那天之后,就连这个都城的许多人,也都是这么以为的。你落我的脸,怎么就和我无关?”
  “穆鸿烈相信?他怎么可能相信,一个男人要让人监视自己的情人?”温庄和冷笑一声,言语中的讽刺不言而喻。
  “老情人就在此地,新欢放心不下,让人跟着点儿,这事儿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么?”郑嘉树一咬牙,“温庄和,这是在梁都,只要你一步走错,我都有借口能杀了你,所以你最好……”
  “最好听郑大人的,然后献身于大人,是么?”温庄和嫣然一笑,“大人,陛下可未见得就很喜欢看见您和我这种人混在一起罢?尤其是,当我手上还有可以动摇天下的玉阎罗的时候。郑大人,您和穆鸿烈是一样的,装得再深情,也不过是想收服了我向君王邀功,而且,即使最后真的一往情深了,也照旧会为了自己的命和前途,想方设法的杀了我。”
  “这个当,我十年前就上过一回,难道如今还能不长记性么?郑大人,那您就太小瞧我的记性了。”温庄和神情一冷,眼中带着明显的不屑,“所以,您就省省罢,深情款款醋海生波这种戏码,我看着恶心。”
  郑嘉树勃然变色,却偏偏一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温庄和转过身背对着他,过了一会儿听郑嘉树不说话,自己似乎也平静了下来,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郑大人回去罢,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你说了那种话,难道连道歉都不打算给我一个么?”郑嘉树冷着脸问道。
  温庄和并没转过身去,她长叹一口气,“郑大人,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我希望穆鸿烈走了以后,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您也可以放心,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投奔吴国了。玉阎罗也好,火器图纸也好,终归都会是陛下的,都会是梁国的。”
  她不该那么说郑嘉树,如果他喜欢她,那她不该伤害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如果他不喜欢她,那她更不该得罪自己的大靠山——但当看见那种嘴脸,听见那种语气的时候,她就是忍不住。
  他们都是一样的,企图控制她,企图操纵她,企图夺走她的一切。一个是贼,一个则是越来越像那个贼的人,她实在无法低下头。
  “你跟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就是往我母亲身边送婢女,然后讨好花容么?”郑嘉树的声音益发冷淡生硬起来。
  “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我也不会再联系懿徳。这样可以了么?郑大人请回去罢。”温庄和有些不耐烦。说完这句话,便立刻要离开。
  “温庄和,我再说一次,你如果胆敢明天在我面前,在所有人面前,和穆鸿烈做出任何不轨的行为,我绝不会放过你哥哥。”
  不知道是郑嘉树最后这句话真的起到了什么作用,还是怎么样,反正还好,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鸿烈并没有作出任何失礼的事,他只是走到温庄和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笑着说道:“我一直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为我无休无止地,对你的利用。”他顿了一下,有问了一句,“那么,你原谅我么?”
  无论是温庄和还是郑嘉树都深知什么是无休无止。
  十年前,为了得到温家的宝藏而接近温庄和,然后在不可能完成任务的情况下,轻易抛弃了她。十年后,又因为一块珊瑚佩而为了自己的活路去追求温庄和回头。都是利用,只是一舍一求,情形不同罢了。
  温庄和今天穿着一件红色泥金花鸟的长裙,富贵气象中却不知为何透着一丝寒意,“永远都不会了,因为,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因为永远都不会再见,所以要不要原谅也就无关紧要,所以也就不必昧著良心说原谅。穆鸿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也笑了一下,“既然永远都不会见了,那为什么不当是给死囚吃的最后一顿好饭,说句瞎话让我觉得宽慰呢?还是说,连这样你都觉得不值得?”
  温庄和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才缓缓露出方才交叠在左袖下的右袖袖口。
  那里一大块黑红色的印记。
  “这是我丈夫的血,这就是你欠我的。这件衣服我一直都没丢,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你看看,你到底欠了我什么。”温庄和缓缓地道,“你欠我的,是血。”
  如果不是因为穆鸿烈,温庄和也许也不必远嫁,就算远嫁也许也可以不必在什么都没发生之前就杀死意图谋反的丈夫——这就是穆鸿烈欠她的血。
  郑嘉树看着这一幕,不禁一皱眉,但他并没做出任何评价,只是对穆鸿烈道:“天色不早,襄王早些启程罢。祝襄王一路顺风。”穆鸿烈听他逐客,便笑着摇摇头,说道:“你今日看我沦为如此境地,也许觉得好笑,但你焉知,这不是来日的你呢?”
  不是焉知,而是昨天就已经知道了。郑嘉树心中暗道。
  且不说是否说中了,单说这话说的就已经十分挑衅了,就算郑嘉树对温庄和一丁点意思都没有,也未必就能不生气,“襄王殿下,您这话……”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庄和拉住了,温庄和对穆鸿烈道:“你昨天问我的话,我还有一段没有回答完,既然你今日就要走了,那我也不妨就告诉你。”
  “鸿烈,爱从来都不是最可靠的感情,因为它不过是一时糊涂,是一时失察,是一时神魂颠倒。它可以很轻易就被扭转为憎恨、厌恶和恶心。但有一种感情关系是坚韧的,那就是恩情。恩情不会轻易被磨灭,也不会轻易被变换成其他的负面感情。你问我喜不喜欢郑大人,我告诉你我只喜欢过你。这是实话,因为我对郑大人不是喜欢,而是感激。感激他的恩情。如果没有他,我和哥哥也许早就曝尸荒野,也许早就尸骨全无。但因为有他,所以我今天还能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有多恨你,又曾经有多爱你。这种感情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牢不可破了。”
  “鸿烈,我喜欢你的时候,喜欢只一种是冲动,但我感激郑大人的时候,感激却是理智的。这世上不会有永远的糊涂,因为理智的时刻总是比较多一点儿。”
  喜欢,关乎你好不好,关乎于比较。但感激,却关乎过去,关乎永远不可能被替代的过去。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