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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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郎顾-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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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镜川满不在乎,“我想走,还没人拦得住我,你也不行。”
  武直忿忿不平,“是是是,我拦不住你。可总有一样东西拦得住你。”
  古镜川默不作声,正欲端起酒杯,却不料被武直一掌打落在地,“里头有大内软骨散。你觉得这东西拦不拦得住你?”
  古镜川心里一惊,心有余悸地看着洒落在地上的酒,寻思着说道,“可我并未曾喝出这酒里有何异样。”
  武直头也不抬地说道,“分量是我亲自下的,不会让你失去力量,也不会让你察觉得到,但是准保你使不出内力来。”
  古镜川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以为自己是来见老朋友,没想到却是来会了一条狼。”
  今儿个庆军攻城之时,古镜川一直站在城楼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武直。武直当时坐在马背上,远远地朝着古镜川握了个空心拳又晃了晃。古镜川心里会意,这是两人还是大内侍卫的时候常做的手势,意思是去喝一杯。于是趁着夜黑,古镜川便来找武直喝一杯了,却没想到武直这摆下的却是鸿门宴。
  武直定定地看着古镜川,“我找你来喝一杯不过是想问清楚你跟着叛军是什么意思。”
  古镜川不说话。
  武直则继续说道,“倘若你真的投了叛军,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古镜川这时讽刺道,“你对我就算不留情面,也未必能伤得了我。”
  武直吐出了四个字,“邪不胜正。”
  古镜川摇摇头,“你们真的误会萧墨迟了。他不想与庆军为敌。”他在萧墨迟身边这么些年,他也就只有些瞎胡闹的本事,他这样的人若是都要被称为“邪”,那这天底下也就没有“正”了。
  武直紧紧地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浮屠宫想颠覆大庆却是事实,而萧墨迟也是浮屠宫的少宫主。”
  古镜川不知该如何给武直解释这一团乱的事实,叹口气闭上了双眼。他在武直的营帐里自行运功,将体内的软骨散都逼出了体外后才离开了。
  武直站在他的身后喊道,“迟健与萧墨迟的项上人头你可别忘了。”
  古镜川的拳头默默地攥紧了,别说一个迟健了,就是十个迟健的项上人头他也可以双手奉上,但是萧墨迟,他舍不得,也不忍心。
  古镜川回到大营里时,三当家的正坐在小院里等着他。
  “你去哪儿了?”
  古镜川目不斜视,“散散步。”
  三当家的说道,“这都三更天了,散步?莫非散到庆军的大营里去了?”
  古镜川这时盯着三当家的问道,“尚书大人,你当真要跟着迟健推翻庆朝统治?”
  三当家的摆摆手,“我早已不是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已经死了。”
  古镜川笑笑,“可你就是尚书大人。先帝若泉下有知尚书大人一朝成为了反贼,会作何反应?”
  三当家的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说道,“英宗比萧墨迟更适合那个位置。”
  古镜川愣住了,尔后才说道,“他是浮屠宫少宫主,你却直呼其名,他当然坐不了那个位置。”
  三当家的朝着古镜川招招手,“坐,你我也算是旧相识,不妨一起喝杯茶。”
  古镜川也不推辞,杯盏凉意沁骨,“这茶大人你倒了多久了?”
  三当家的回道,“你离开的时候我就倒上了。”
  古镜川微微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大人您。”
  三当家的不做声,默默地喝着杯子里已经凉了的茶。
  古镜川这时发问道,“既然你知道英宗比萧墨迟更适合那个位置,你为什么要跟随迟健?”
  三当家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你也说了,我是跟随迟健。除此以外,我什么事儿也不管。”
  古镜川急急地问道,“大庆的江山若落入他人之手,你也不再管?”
  三当家的顿了顿才说道,“英宗既有本事除掉萧家,自然有本事守住自己的江山,要不然……他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古镜川呆了半晌后推开茶杯站起身,“多谢尚书大人的茶。”
  三当家的问道,“英宗与你说了什么?”
  古镜川反问道,“你这么肯定我是去见了英宗?”
  三当家的又问了一遍,“英宗与你说了什么?”
  古镜川笑笑,“尚书大人不妨猜猜看。”
  三当家的忽然没了兴致,“左不过是让你除掉萧墨迟和迟健。”
  古镜川两手别在身后,“大人还是该回朝效力才是,皇上的意思猜得这么准。”
  三当家的追问道,“你想怎么做?”
  古镜川已经走远了,声音听着断断续续的,“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三当家的说了些什么,又或许什么也没说,但无论如何,古镜川是已经没心思再听下去了。
  太后上一次找人给他递消息便是让他除掉迟健,自那之后,便再没联络过他。太后从未让他为难过萧墨迟,兴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注意到自己心里对萧墨迟的那份感情不经意间已经生了根、发了芽。回城的路上他心里头早有了决断,迟健必须得死,算作他为太后最后所做的一件事。尔后,他决意只做鱼庄的二当家的,护住萧墨迟,在所不惜。
  他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与武直和陈琛不一样,武直心系天下,陈琛一心忠君,他没有心,所以他的武功才能一日千里,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闯下了弥天大祸,当时还是珑妃的太后暗中出面替他摆平了此事。有幸捡回了一条性命后,他便自然而然地投到了珑妃的麾下,他没有心,但是也会知恩图报。这一报,就是十几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几年呢?这恩情也该还够了。既然是萧墨迟让他长出了一颗温热的心,往后,就让他陪在他的身边罢!风也好,雨也好,他总归会替他遮挡一程。至于做内应一事,也算是他与武直相交一场的最后情分。
作者有话要说:  

  ☆、水落石出

  老黄靠着寺庙里的斋饭度日,一双眼睛总是不离边关大营里的风吹草动,生怕自己一眨眼,萧墨迟这头小羔羊便被大灰狼给吞进了肚子。边关大营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也自然全都落进了老黄的眼中,他知道皇上此时已经守在了尧曲城外,准备伺机夺回尧曲城。老黄心里担心的是这皇帝只怕要夺的不仅仅是尧曲城,也有萧墨迟的性命。这两人都是先帝的儿子,老黄自然不愿意见到他们自相残杀,但事已至此,他也只有期望事情千万不能向着他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下去。
  映秋在宫里度日如年,皇上御驾亲征也有些日子了,浮屠宫此时应该已经暗中动作,准备潜入京城,围困紫禁城,再发动宫变,一举夺下皇位。宫变那一日,该就是她与迟健重逢之时。所以,她日日跟着太后去佛堂祷告,可两人心里的话只怕隔了十万八千里。
  柳细细这几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因为傅容的关系,她对被关押的庆军觉得格外亲切。于是,她与宛央一道每日亲自为他们熬汤、煮粥,再分发到每人的手上。月氏人对此颇有微词,但是阿尔阔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心里也并不愿意虐待被俘的士兵,毕竟在这关外曾经发生过一起惨案。西辽与大庆发生冲突的时候,西辽士兵残忍地虐杀了几名被俘的庆军,尔后大庆的将军雷霆大怒,杀了西辽一百余名无辜的百姓。这事儿说不上谁对谁错,但若任由事态滑向了那样的地步,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一出悲剧。阿尔阔彼时只是个年幼的太子,自然不知道那起惨案里的大庆将军正是武直。武直后来也因为此事而被削职,自此回京担任着御林军统领,郁郁不得志。
  现在的武直一身戎装,站在皇上的身边。皇上问道,“古镜川可会饶了萧墨迟与迟健?”
  武直几乎忍不住想要提醒皇上,古镜川只答应他会做内应,却从未说过会杀了迟健与萧墨迟。但武直心里总归是不愿看到皇上对古镜川生出戒心,到那时,他也不得不站在古镜川的对立面。而今只好祷告天地,愿古镜川能早日奉上迟健与萧墨迟的项上人头。
  皇上等了许久不见武直回答,竟也不恼。这关外的空旷好似也开阔他的心境一样,让他不再那样易怒。
  皇上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当年,你为何屠杀俘虏和无辜百姓?”
  武直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问起这事儿,语焉不详地答道,“臣问心无愧。”
  皇上见武直不愿详说,自己却笑笑,“朕并非先帝。”
  武直也笑,两人都没再说话。武直自然知道英宗与先帝不一样,先帝仁义治国,英宗却尚武,可这些与他并无甚关系,他只想征战沙场、扬名立万。
  自古镜川离开了庆军大营后,武直便时时刻刻注意着城楼上月氏人的旗帜。他治军是出了名的严谨,别说古镜川还给他留下了一个时辰来准备,就是连那一个时辰也没有,他照样能见着倒悬的旗帜就发动攻击。
  柳细细这一日与宛央一道拎着粥桶上了城楼。在萧墨迟的强烈要求之下,两人给庆军熬粥之时,也只得捎带上了月氏人的那一份。这不正要上城楼给月氏人送粥呢!宛央的身子虽说早已恢复了,但是一劳累或是干重活,便只觉得全身不自在,柳细细平日里也未做过重活,两人于是便喊来了东哥,帮着拎一下粥桶,东哥自然是乐意效劳。
  柳细细正在分发粥的空隙里望了望城楼下方的庆军。傅公子已经回了京城,也不知城楼下可有他的身影。忽然,武直的身影闯入了柳细细的眼帘,她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只觉得呼吸困难。那不是傅公子的随从吗?若是他在,那难道傅公子也来了?
  柳细细只顾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看着,就连东哥的喊声也没听见。
  宛央推了推她,“姑娘,怎么了?咱们该走了。”
  柳细细回过神,脸刷的一下红了,但是目光始终不离开武直。
  东哥顺着柳细细的目光看了过去,狐疑地说道,“姑娘认识武统领?”
  这下轮到柳细细惊讶万分了,“武统领?什么统领?”
  东哥朝着那个很是显眼的武直努了努嘴,“那不就是武统领嘛,他来鱼庄吃过几趟饭,我也远远地见过几回。听说他以前可威风了,是戍边大将军。”
  柳细细难以置信地看着东哥,再看看武直,心里嘀咕道,这人不该是傅公子的随从吗?每一回傅公子来抱月楼时,他都默默地跟在左右,从不多说一句话,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柳细细只觉得天旋地转,问道,“他是什么统领?”
  只有柳细细与东哥在场,宛央的警惕心便没那么重了,她随口说道,“御林军统领。现在他来了边关,估计是皇兄……上重新起用他了。”
  宛央心里暗呼好险,差一点儿就说漏了嘴。好在东哥与柳细细也不甚在意,东哥正埋着头收拾粥桶,柳细细则瞪大了眼睛看着武直,那眼神就好像要把武直生吞活剥一样。
  宛央看得心里汗毛倒竖,拽了拽柳细细的袖子,“姑娘?”
  柳细细突然笑了,疯了一样冲下了城楼。宛央如今行走虽不成问题,但是想追上这一阵风似的柳细细还是有些困难。
  东哥则愣愣地看着柳细细得背影,全然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迟健这几日千方百计地从尧曲城里寻来了一个奶娘照顾孩子。柳细细这时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奶娘正在哄孩子睡觉,被柳细细吓了一跳,不禁语出抱怨道,“姑娘,莫惊了孩子。”
  柳细细上前不由分说地从奶娘的手里抢过孩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孩子本是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这时一受惊吓,哗啦哗啦地哭了起来。
  奶娘心疼孩子,要从柳细细的手上把孩子抱过去,柳细细却是紧紧地抱住了孩子,不松手。
  孩子的哭声越发嘹亮了,引得萧墨迟等人也来看个究竟。
  “哎呀呀,萧潇怎么了?”萧墨迟凑到柳细细身边去逗弄孩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柳细细铁青的脸色。
  迟健这时却不满地嘟囔道,“说了多少遍了,这个孩子不许叫萧潇,多难听的名字。”
  古镜川偏喜欢和迟健对着干,“我觉着挺好。”
  迟健沉下脸色,“这是我的家务事,和你没关系。”
  古镜川毫不在意地说道,“你都是将死之人了,还是别管得这么宽了。”
  奶娘这时冲着萧墨迟使眼色,萧墨迟这才注意到柳细细的不对劲。此时,东哥与宛央也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这儿。
  萧墨迟问道,“你怎么了?”
  柳细细突然放声大笑,高高地举起孩子,“这个孩子,不要也罢。”说完便要作势往地上摔孩子。
  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萧墨迟忙上前死死地扣住了柳细细的手腕,“你怎么了?”
  古镜川皱着眉头看着柳细细,他知道先前柳细细是与东哥等人呆在一起,于是对着东哥问道,“怎么了?”
  东哥也是摸不着脑袋,“姑娘问了几句关于武统领的事,尔后便疯了一样地跑回来了。”
  武直?这和武直有什么关系?
  那一厢萧墨迟已经夺下了孩子,柳细细瘫倒在地上,神情恍惚。古镜川琢磨来琢磨去也不觉得这孩子会是武直的种。武直这人一向不近女色,与风尘女子有染,更不像是武直干得出来的事情。那这个孩子是……
  古镜川的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孩子会是皇上的?古镜川打理鱼庄和钱庄的生意,偶尔两头来回跑时瞧见过武直穿一身常服驾驶着马车在京中行走。他可是御林军统领,想来那马车上的人也只能是皇上了。萧墨迟决意要娶柳细细的时候,古镜川曾着人去打听过柳细细的身世。她的父亲原是大理寺的一名官员,在国公案中受牵连,不幸被斩首示众,好好儿的一个家便也就这么没了。古镜川心里对柳细细这个罪臣之后的身份很是介意,但当时却没看得出来这其中的蹊跷,只觉得万事以孩子为重,便勉为其难地允许萧墨迟将她娶进了门。想来这皇上公然出没烟花场所自然不会报上自家的真实身份,柳细细许是被骗了,所以此时一察觉孩子的父亲竟是杀父仇人,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这才想拿这个孩子出气。
  古镜川又看了一眼在一旁耐心哄孩子的萧墨迟,倘若他的猜测没错,他这顶绿帽子戴得可不仅仅是闪闪发光了!
  柳细细仍瘫坐在地上,宛央上前扶起她,轻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柳细细也不说话,任由着宛央搀着她在床边上坐下了。宛央朝着屋子里的人使了个眼色,大家会意,忙都走了出去。
  奶娘从萧墨迟的怀里接过孩子,怕再刺激到柳细细,便将这孩子抱到旁边的屋子里去了。
  宛央小心翼翼地给柳细细梳洗了一番,柔声劝道,“这天底下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拿孩子出气,到时候后悔的可还是你自己。那可是你和萧墨迟的孩子,是你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
  柳细细的心里崩溃了,竟忍不住说道,“真是萧公子的孩子也就罢了!”
  这话宛央听得分明。她顿时闭紧了嘴巴,不再敢多说一个字。这孩子若不是萧墨迟的,又会是谁的呢?
  柳细细此时此刻生不如死。她满以为自己豁出去了留下的这个孩子是一个礼物,可谁知道,却是个孽种!她现在再一想起自己与傅公子的缠绵场景,心里便不由得作呕。哦,不,那人若是御林军统领,那所谓的傅公子也只能是当今圣上了。
  父亲被斩首示众,母亲撞棺自尽,她沦落风尘。那时候,她未曾想过要恨那个自己永远也摸不着的人。就算恨,又有什么用呢?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能奈何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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