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洗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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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洗红尘-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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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么大的麻烦,为什么让他担心?就只是那么一句“没事就好”就轻轻的带过了?他,是太过清澈,所以,不会恨,也不会怨么?
“阿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你会怪我么?”
“不会的,阿丑不会让阿尘死掉的,阿丑不会再让阿尘一个人。”柔软的声音从头顶上柔柔的传下来。姚涤尘却不敢抬头,她害怕会被阿丑看见自己满脸的泪光。他真的是个清澈的孩子,一个美的迷人心智的孩子,姚涤尘忽然觉得阿丑是那么耀眼,那么美,耀眼的,美的让自己自惭形秽。他竟然可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求,就许下这样的诺言!阿丑,你懂不懂,你今天的承诺叫做“生死相守”啊,我姚涤尘是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你许此承诺。阿丑,阿丑……
“阿尘,不怕。”阿丑很细心的发现了姚涤尘在颤抖,她以为姚涤尘是在害怕。的确,姚涤尘是在害怕,但害怕的东西和阿丑想象的不一样,她不怕那匹狼,她只是怕如果有一天阿丑离开了她,那么她,要再找谁借这生死相许的勇气活下去?
“阿尘不怕,”姚涤尘温顺的点头,“有阿丑在,阿尘就不怕。阿丑,你以后不要在打猎了好不好?我很担心。”
灿若秋水的眸子里映着满满的担心,一时间让阿丑有些害怕,他想也没想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阿丑,你为什么躲我?我让你那么害怕?”姚涤尘出手如电的拉回了阿丑的手臂。她有些想叹息,有些不甘,有些哀怨。
哀怨这种东西本来就显得楚楚动人,更何况是悬在这样一个如诗如画的女子身上。
阿丑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不是,阿尘,我不是,”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没有巷口说书先生的口才,即便他也看过很多的书,“阿尘,我不是怕你,我是,怕我自己。”如果阿丑没有戴面罩,那么借着这样皎洁的月光,应该是可以看到他脸上微微泛起的微红。
姚涤尘没听明白,却没说话,她在等阿丑自己解释。
“我是,是怕我自己。阿尘,你很美,我应该离你远一点。”
他,竟然是那么想的!如果可以听不懂他这太过简洁的语言该有多好,如果可以不用看透他那颗太过清澈干净的玲珑心该有多好。如果不懂,就可以不用被他感动。可是,不行啊!他是阿丑,那个和她生死相守的男子啊,他太过清澈的思维怎么能不被解读呢?他是在逼自己啊!逼自己不要动情,动了情,就会有欲,有求。而他,不求自己为他做什么,就只是想陪着她,分担她的疲倦,她的苦……“我是,是怕我自己。”阿丑阿丑,你是把自己当作毒蛇猛兽了,还是把自己当作济世救人的菩萨?是人,怎么会无欲无求?你怎么可以比自己那么做?这样的事情我也曾经尝试过啊,可是,我还是会怨,还是会期待。你呢,你是怎样把这样的角色扮演的滴水不露?为什么你可以无求,无怨,甚至——无悔?阿丑,你的心究竟是怎样的清澈?究竟是怎样的博大?你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到这般境界,做到让我这样的人都会心疼?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许给我生死相随的承诺?你做得到,可是,我,怎么舍得?
姚涤尘俯身拾起一支树杈,在松松软软的土上划着什么。
“此番离家园,
身卷红尘心倦归
托言梦中回
于情实尚浅
君怎舍弃一墙红梅
此番离人恨
生将求潜他日追
终为妄言推
不知佳人为谁泪
悔过早成碑”
轻轻浅浅的字迹透过月光可以辨认的清清楚楚,笔触娟秀,是一首女子的闺怨诗。也是一首藏头诗。姚涤尘是想告诉阿丑:“此身托于君,此生终不悔。”她不知道阿丑到底是懂了没有。就只看见阿丑的眼睛亮晶晶的。盈满了星星碎碎的月光。
阿丑其实很开心,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牵起姚涤尘的手,他要带她回家:“阿尘,我们回家吧。”
姚涤尘想过阿丑无数种回答的方式,可是这一种,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我们回家吧”这可以算是答复吗?可是,阿丑的手好大,好温暖,就这样,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月色迷离,有两道身影映在弯曲的山路上,月光把影子拖得好长好长,不知什么时候满树的桂花芬华的绽放,空气里飘荡的气味香甜香甜的,恍然有幸福的味道……
京都&8226;相府
卧病在床的相爷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但这丝毫不影像他的美。如果说他曾经的美是残忍,那么,他现在的美就叫做绝望。那是一种让看见的人都会绝望的美,那种美,那种魅,就像毒一样,深入骨髓。
“小尘,”相爷拿着手中上好的青瓷茶具,连他抚弄杯缘的指尖都是一种媚惑,“你还是真不让我省心啊。你就好心好心,可怜可怜我这个生病的人都不行么?”宽大的袖袍拂过榻上的古琴,琴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粉碎。妖艳的男子没有回头,也没有吩咐下人收拾碎屑。就只是恍如轻叹的说了一句:“备车。”
“是,相爷吩咐去哪?”
妖媚的男子忽然笑了,笑得一时间满园的春光灿烂,一树的海棠盛开。冶艳的动人而绝望,他轻轻地挥起衣袖,挡住了那双终年氤氲着雾气的眼,吐气如兰:“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第四章 是故人来(一)

满城的华灯,满眼的繁锦,随风飘摇。整个长安城都是一片火红火红的,引得星汉灿烂,月色满川。
太子娶妃本就是举国同喜之时,就算是外乡的人也恨不得在这个时候进了长安城沾沾喜气。可就偏偏有人在这样纷华诱人的夜色里出城去了。据那夜守城的兵回想,那辆出了城的马车是很精致的,软银丝的帐帘,芙蓉帐的车身,桃木的车骨,玉铃的流苏,远远望去就给人极尽奢华之感,待走近了,就只能听见玉铃声悦耳动听,甚至让他忘了上前盘问。
那时,他一定不知道,这个悦耳的铃声引他犯下的哪里仅仅是诛门之祸?
这些日子姚涤尘让刘掌柜留在“流丹阁“里照看着,自己和阿丑去扬州进货了。她将行之际还没忘了嘱咐刘掌柜任谁也不准动那张她死活不肯卖的狐皮毯。可是,她回来的时候,却恰恰看到有人卧在那张毯子上,还恰恰,背对着自己。
那个人有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发并没有挽,就那么随意的拖在地上,和地上松软的白虎皮形成很鲜明的对比,一丝一丝的发最后隐没于白毯之中,仿佛有生命流动,妖异的惊人;那个人也没有穿鞋,他就像在家中的卧榻一样,仅仅穿了儒袜就懒懒的卧着,可是那个人却仿佛有些畏冷,绛紫色的披风几乎把他包的密不透风;那个人更是惊人的纤细,像精雕细琢的工艺品。那个人缓缓回过头,那一刻,千树万树梨花开……
那个人庸慵懒懒得笑,那个笑,却可以魅惑人间,他启唇轻言,眼波如媚:“小尘,我装病装的好辛苦,你却在这里风生水起,名满江南,这样,我是会嫉妒的啊。”
姚涤尘的身体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仅仅只是一下,但是声音有明显的不可置信:“左……左岚?”
没错,章华之夜悄然离京,烟雨之时来访故人的,就是那个被称作“长安权相”的左岚,但更多时候,姚涤尘喜欢叫他“妖相”。
阿丑刚刚把运回来的货物交代给刘掌柜就匆匆赶了过来。自从阿丑会说话了之后,姚涤尘就把店整个交给了他,不管怎样说,一个正常人和别人交流总要比哑巴方便的多。
阿丑进到顶楼姚涤尘的房间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左岚”,他不知道左岚是谁,也没有听过这道声音。但是很奇怪,他就是知道这个声音是姚涤尘的,他认得阿尘的味道,这道声音里,倦意浓重,这是阿尘的味道。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清卧在椅上的男子,就抓住了姚涤尘的肩膀:“阿尘,阿尘,你可以说话了,真好!”
但是姚涤尘并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她的目光胶在卧椅上的男子身上,一直,没有移开。
阿丑顺着姚涤尘的眼光看去,他看到了一个妖精。这个妖精很美,美的勾魂夺魄!肤若凝脂,手若柔荑,领如犹蛴,齿如瓠犀。阿丑从来没用过这些词语形容一个人,他更是连想都没想过他有一天会用这些词语形容一个——男人,一个更像是妖精的男人。这个男人,太美,也太媚!那种渗入骨血的妖媚看的人胆战心寒。这个男人,第一眼就能迷去人的心魄,第二眼就唯有低头,不敢逼视。可是阿丑没有低头,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美艳如妖的男子,他的眼睛里能清晰的映出那个男人的倒影,光华灿烂,璀璨之极!
左岚轻轻的笑,笑皱了一池的春水,他那完美无缺的指尖有些随意,有些奢靡的指向了阿丑,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问姚涤尘:“他,是谁?”
姚涤尘一直看着他,没有回答。她想深深地望进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眸子,可是她能看见的,仅仅是雾气,那弥漫满园满川的雾气。姚涤尘有些心惊,她不记得左岚会有意在自己面前伪装,他曾经说过,他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聪灵绝顶,也一样的寂寞,所以,他们之间是不必伪装的,知己间,不必伪装!可是如今,为什么,变成这样?
“左岚你,怎么……”聪明人的话是不需要说全的。
“小尘啊,你怎么忘了,只有一样的人,才可以相互脱去伪装的!”左岚随手丢了颗樱桃入口,鲜红的仿佛血凝,“我们,已经不一样了啊。”
“我们已经不一样了。”他是知道了些什么?他想怎么做?姚涤尘惊恐的发现如果不是左岚故意在自己面前袒露心思,她其实是根本看不懂左岚的。
“你让人一直跟着我?”姚涤尘美丽的眼角上有无奈。
左岚一眼看向那个敢直直逼视自己的男人,如魅如惑的摇动他那晶莹剔透的手指:“不必的,只要一眼就能明白你已不是一个人了。这个——孩子,太清澈。”
左岚也把阿丑叫做孩子,他的声音几乎有些散漫,这应该是一个人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时才会有的的语调。可是却听得姚涤尘一阵心惊,她太熟悉左岚的这种语气,这种慵懒的语气背后,往往隐藏的,是血光之灾!
“左岚,你想怎……”
“我?我不想,什么都不想。我现在是病人,病人想的太多会死得太快。我只是想要个人陪,小尘,你回来照顾我,好不好?”左岚的声音像一场邪魅的风,突然的,却不突兀的打断了姚涤尘因为心惊而有些过高的语调。他的声音里没有乞怜,他的眼睛里也没有。但是他说他要人陪,那个人有可能不陪么?
“左相,大可以再用来时之计,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姚涤尘甩袖负手,既然左岚是有求于她,她还怕些什么。
影疾如风,没有人左岚是怎么动的,但是姚涤尘脸上的面罩就那么没了,它现在在卧在椅上的男人手中。
“果然,还是这样说话,比较舒服。”椅上的男子轻轻叹息,一边叹息,一边从腰间抽出一对价值不菲的玲珑玉,“我只是在想,玉若碎,瓦又岂能全呢?”
椅上的男子好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那对玉上,红线白玉,在他的手中,竟能绽放出嗜血的光芒。姚涤尘充满倦意和孤傲的眼蓦然睁大,那对玉她认得,那对玉是爹娘互许终生的信物,娘过世后,爹说过,玉在一双人,玉碎,一对魂。现在怎么?……
“左岚,我爹他……”
“你说姚大人?姚大人最近很好,新科的状元就是他的门生,好像还刚刚受了封赏,成了太子的岳丈。姚大人很好,至少他,现在很好……”左岚说的有些玩味。
姚涤尘有些自嘲的轻笑,她怎么忘了,左岚是从来不求人的。他说过“求天不如求人,而求人不如求己”,没有十足的把握,左岚是不会跑这一趟的。爹啊,爹啊,左岚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你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他,那岂不是有如累卵?爹啊,你指望着左岚能给你遮天的权势,你真是,好糊涂啊!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姚涤尘回答得有些勉。
得到满意答复的左岚轻轻的拍拍姚涤尘的头,把一双玲珑玉交回她的手里,他眉眼带笑,媚视乾坤:“真是个乖孩子。”
阿丑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他只是看见阿尘和那个叫做左岚的男子很相配,阿尘那种孤绝的倦意,好像浓重的好像浓墨重彩,自己就算是用尽所有力气也是化不开的,可是,左岚就仅仅是在椅上轻轻一卧,阿尘身上的倦气就轻柔的有如云烟。那几近绝望的妖柔轻而易举的淡化了那刻骨铭心的疲倦。阿尘,不会再那么疲倦了,这就是他一直盼望的啊!为什么,心,竟然微微的痛了起来……
阿丑的心再次微微疼痛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幅画卷,一幅很美很和谐的画卷,画里有一个眉目皆可入画的女子和一个妖娆入骨的男子。男子在喝茶,而女子在煮茶。蒸腾的水雾缭绕着极尽奢华的房梁,香炉里飘出的缕缕香烟却只是绕着那名男子的指尖打转。那样的画面太美,而阿丑——太丑。这样美丽的画卷,他进不去,也不该他进去。他高大却消瘦的身躯有些微微的颤抖,但是眼里的笑意却直达眼底,让人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阿丑离开了很久之后那个如妖的男子忽然颇有感触,他将刚刚煮好的茶水一个反手倒在了身边一盆兰花上。娇贵如兰,经他这么一烫,定然是活不成的。但那男子也不去多看,就只当是将水泼在了地上,兀自的叹息:“你伤了他。”
“哼哼,”女子娇柔的笑声分外动人,“人身在世,哪有什么谁伤谁,谁欠谁?况且,伤了他的,又何止我一个?”
“小尘,”男子叫得有三分旖旎,“我真的有些嫉妒了呢,那个孩子是怎么拯救的你呢?”声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室的凄凉。
只剩姚涤尘一个人的顶楼内堂显得格外清冷,在她少了面罩的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还是跪坐在炉前煮茶,煮了一杯,再翻手倒了,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阿丑阿丑,不要再惦念我了,那些承诺,就让它烟消云散吧!我是个不值得你费心的女人,从前是,现在更是。你,就当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就当是初夏微风,就当是黄粱一梦。
阿丑阿丑,如果有一天,我能脱胎换骨,远离朝尘,我会来找你,如果那时,你还记得阿尘,还记得“生死相守”,我们再来破镜重圆;如果没有那一天,阿丑阿丑,我伤你的,就让我不得好死,我欠你的,下辈子,一定还……

第四章 是故人来(二)

从那天之后,所有的人都发现阿尘姑娘再也不和阿丑说话了,所有人也都发现那个从京城来的妖媚公子几乎是天天和阿尘姑娘呆在一起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对的,现在大家都知道姚涤尘是个美人,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而那位京城来的公子更是风神月骨,只是看着,就能让人忘了呼吸。两个绝世美人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奇怪的是,阿丑竟然不会伤心,他依旧每天高高兴兴的到铺子里帮忙,依旧兴高采烈的和乡亲们打招呼,依旧隔一段时间就上山打一次猎,虽然他打猎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流丹阁”的名气越做越大,哪是他打来的几只猎物可以满足的,可是他还是去打,而且非常的坚持。这就让很多人很疑惑,阿丑是真的豁达如斯,还是打击受的太大开始精神失常。可是这个问题一直没有人问,试问谁愿意去找一个有可能神经失常的疯子聊天,所以,这阵子,阿丑的身边显得格外的凄冷,寂寥。
不过,今天终于有人堵在“流丹阁”门前等着阿丑想要问他些事情,这个人是赌坊的小伙计万福,他平日里和阿丑并没有什么交情,可是今天却上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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