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问青天同人)追秋后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把酒问青天同人)追秋后传- 第6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莫飞一侧头,阴影里走过来一个身束金锁铠甲的壮汉,正是朝廷指派负责守卫京都的孔胜将军。二人似已熟识,莫飞一手抚在腰间玄铁打造的长剑剑柄,一手轻按金甲将军肩头,面露笑容道:“时机已到,烦请孔将军立即点精兵重围山谷。展颢带病闯入虎穴,身边还拖着个累赘,这回便是天赐良机,有将军助阵,我就不信我莫飞玩不死他!”
时间距离展颢被困入山谷已过去整整一夜,当驼子呼哧带喘奔进开封府衙时,方旭正在查阅十几年前洛府灭门一案的相关宗卷,门忽然开,刺眼的阳光射进来,方旭抬头惊道:“驼叔,你怎么来了?”
驼子抓着方旭急道:“出大事了!那小子闯去了皇宫!我实在拦不住他,可我又进不去,你赶紧想想办法吧!”
“那小子?……”方旭低眸琢磨一下,笑得一脸轻松:“是说火莲吗?火莲又不是头一回闯皇宫了,前日不是才刚去过么,皇帝待他宽厚必定不会计较的,驼叔何必担忧呢?”说着就要埋头继续翻看书卷。
驼子上前一把夺下书卷:“这回可不一样!大哥与嫂子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未知可有危难,火莲怀疑皇帝与莫飞暗中勾结合伙陷害了大哥,这回他是手持钢枪直闯皇庭要人去了!”“什么?!”方旭闻言惊起,他惊的是爹娘失踪,更惊火莲愤怒闯宫,若是一个不慎挑起了无间道与皇族之间的战火,那便是一场足以毁掉大宋的浩劫。
荒废的太子宫苑里,赵祯坐在湖边高大的玉兰花树下,看着空中飞落的如纸钱般的白色花瓣出神,风起,人会觉得寒冷,浮着青叶的茶碗险些从颤抖的指尖滑落。
云层堆积,天阴了下来,旁边静立的总管太监得禄躬身轻声:“皇上,该回去了。”
赵祯这才如梦初醒,敛了敛思绪,紧紧握了得禄的手,几次强撑,却居然站不起,只觉得膝腿酸沉无力。得禄悲切:“皇上的腿病又犯了。都怪奴才想的不周,天阴将有风雨,实该提醒着皇上不宜再来太子宫凭吊伤心的。奴才有罪!”赵祯拍拍他的手笑叹:“这是老天爷发难,怎能怪你?你分明提醒了的,是朕未能听进耳里……只因今日乃是皇儿的生辰,朕又岂能不来?”
得禄唤来一座明黄软椅,将赵祯搀抱了过去,并由四人抬起回了寝殿,刚进殿内,外面即有雨丝飘散,铅灰色的天空里好似结起了一座巨大的白色丝帘,上面细细密密的缠绕着亲人的思念。福宁殿里燃起了火盆取暖,赵祯的膝腿才渐渐好转,时值午后,得禄挥手与侍从们退了出去,不再打扰皇帝午睡歇息。
殿门紧闭,不知何时,窗棱似被风吹得发出喀的一声轻响,幽静的宫殿里多了一个呼吸。
急促而沉重。
赵祯倚坐在软榻,脖颈上抵着一道彻骨的森寒,他缓缓睁眼,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定定的望着来人,只见那人一身银边白袍,墨色的大帽斗篷几乎挡住了脸。赵祯的眼里掠过一丝难言的凄楚,又有几分得见来人的欣喜,他仿佛没有意识到横在颈前的致命威胁,依旧亲切的伸了手过去,由于二人之间被长枪拉开的无法忽略的距离,赵祯的手指终是虚无的停在了半空里,他眼含热泪,动容的唤道:“火莲,朕的孩儿……”
火莲没有表情,或者说大帽遮住了他的表情,让人以为他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像般,竟是纹丝不动,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彰显着一颗悲痛难当的心脏,不安的怦怦跳动着,几乎撞破了躯体。
赵祯关切的轻声问:“外面一定是出事了,否则你不会来找朕,是么?……”感觉到颈上的枪头动了一下,赵祯微微撑坐起身体,温和的安慰道:“别怕,孩子,无论有什么难事,父皇与你一同面对……”
火莲的枪头突然向前探出了一寸,逼得赵祯不得不靠回了软榻,微白的脸孔聚集起惊疑与伤感,久久未能散去。火莲紧攥钢枪,唇边浮起一抹冷寂的笑容:“你是要与我一同面对。你须得还我爹娘来,我才会放过你性命!”
“你说什么?你爹娘……”赵祯略一敛眸,满面惊骇:“可是无间道遭叛贼偷袭、展将军夫妇遇了危难?……”赵祯不敢置信的颤声:“你前来皇宫寻朕,甚至持枪以对,难道竟以为是朕下的手么?!”
刺痛心灵的诘问在宫殿里回响,火莲沉默无言,一双清冽的眼睛毫不退缩的注视着赵祯,幽远的视线却又似乎透过了赵祯的躯体看着更深的某处。如果皮肉里包裹的人心都如琉璃般透彻纯净一望到底,就不会有许多猜忌痛苦扰人心烦。
人若焦急难过,眼里是乌黑与灰暗系成的结,人若到了绝望的境地,眼里就会呈现出一种近乎苍白的麻木与冰冷。火莲再度开口,声音忽然哽咽:“是我不察,错信了你……竟然带回了那张虚伪残忍的赦令,险些就掀起了更大的暴动!”
“赦令?”赵祯细细一想,“朕尚不能参懂那纸赦令有何不妥之处,或许其间确实存在一些未能预料的隐患,然而朕绝不曾想过要陷害展将军夫妇。试问朕若要动手,又何须等到此刻?等到我的皇儿已随他去过边关参战历经了九死一生么?!”赵祯眼窝含起了泪光,眼角颤抖的皱纹让人见之心伤。
可是火莲对面前这个人不熟悉。比御香斋的喜鹊更甚,比从未交谈过的白衣卫士更甚,因他们迄今为止总共也仅有几面之缘。幼时的教导告诫他,他根本无法确切的由面容表情来断定陌生人的心绪,这样做很危险,而且这一点已经应验。于是火莲看到了赵祯眼里的泪光,却又仿佛没看到,他感到哀伤无助。他唯一熟悉的竟然只是那一身明黄耀目的龙袍,因他从小到大一直渴望着有一天能够将手中锋利的钢枪刺入穿着龙袍的身体,以此告慰过世的母亲,以此祭奠惨死的展姓族人。
火莲更熟悉展颢,更相信展颢,可是展颢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父亲已被仇恨折磨了半生,与母亲重逢实在不易,想起展颢与秋娘,火莲的眼里充入了柔和光彩,却又泛起了潮意模糊了视野。他艰难的压抑住激动颤抖的心绪,慢慢的收回了长枪,脑海里或亲切或严厉的话语深深回响着,惨白冰冷的面容上忽然浮起了微微怅然,火莲退开半步缓缓撩袍跪地:“放过我的爹娘。如果有什么条件我能满足,我都答应你。
“如果你仍记恨小皇子之死,那是我犯下的过失,与我爹毫无关联,请你务必将这笔帐记在我的头上。如果你对当年皇子被劫一事仍不能释怀,我承认,我的生命本是你给的,我愿意以命相偿。”
“火莲!……”赵祯打断了火莲冰冷决绝的话语,内心震动,心像是被撕扯揉碎般,眼里汹涌的暗光翻腾,他强撑起身,紧拽着火莲的双臂站起,唇齿颤抖着:“你说这话,是要父皇以一个孩子的死亡来弥补失去另一个孩子的痛苦吗?火莲,我们血脉相连,你竟不能信朕?!”火莲面无表情,垂目不语。
赵祯悲声:“看来朕百口莫辩,只能先将你收押天牢再论。”喝道,“来人!”殿门“咚”一声大开,立刻有十几个皇宫侍卫涌了进来,他们本来驻守在殿外四角,却见屋内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皆是惊疑不已,立刻冲上前举刀就要围住火莲。
火莲不挡不躲,站在那如一尊雕像般纹丝不动,这时殿门里又涌进来一群白衣卫士,正是一同前来保护少主的无间高手,他们各个手持长刀,刀尖紧抵在皇宫侍卫背后。一时间局面倒转,火莲身边仍有一块好大的自由活动空间,皇帝却已被白衣卫士刀架脖颈,性命堪危。
皇帝眼神跳动,面目因惊骇而抽搐,这时殿外忽有人大喝:“住手!放开皇上!”火莲目光一凛,听得出是方旭的声音。只见方旭三两步冲进殿内,急声叫道:“火莲,快让他们退下!影卫已在郊外山谷营救了宗主,这一切并不是皇上所为!是你错怪了皇上!”
火莲心神一紧,抬眼撞上赵祯的目光,眼里有复杂的情绪闪过,火莲顾不得其他,立刻转头冲出了殿外,无间卫士也随之撤离。皇宫守卫退下,险些血光乍现的福宁殿重又回归了安宁幽静,只有方旭仍站立在噼啪燃烧的火炉近旁,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赵祯的脸,“皇上,”他忽然开口,“请你不要再伤害火莲。他毕竟是你的血脉!”
方旭默然离开,话中冷意令赵祯站在原地蹙眉静立许久,有股股凉风从未曾关紧的窗缝吹了进来,赵祯膝腿酸软终是摔进了身后的木椅,他的目光惊颤跳动,手指紧扣在扶手的纹路,一张温和平静的脸忽然变得肃杀,冷笑叹声:“方旭!竟敢在朕面前放肆言语!你既是乱党头目的亲生孩儿,朕要擒贼,又岂会放过你?!本应以你为要挟,足以控制展颢,只可惜他连正眼都不瞧你,你竟没有这个能力!只能委屈了朕的皇儿作了捕敌的诱饵!谁知莫飞竟无用至此,有官兵相助,却仍不能除去展颢!”
赵祯喘息着挪动沉重的身体,自木柜底层取出了一块莲花木牌,那正是前日火莲换衣之时悄悄压模复制而成,赵祯以目光细细描摹着秀丽的刻纹,眼里的柔光却逐渐被愤恨的火焰取代,忽然“啪”的一声木牌被狠摔在地碎成了两半,赵祯悲声叹道:“火莲,既然你一心向敌,甚至为保全展颢不惜毁掉自己,朕为国家安泰社稷稳定,无法再顾全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可得兼

火莲身形如一只张开了黑翅的白鸟,羽翼飞速的擦过沾染雨水的草尖,他远远甩开了身后的无间卫士,正往山谷树从深处疾掠而去。在这一路上,他看见了碎尸,看见了鲜血,那些红红白白含混粘稠的浆液从劈开的头骨里流了出来,有的僵硬的凝结在灰黑色的兵甲上,有的与雨水搅和在一起。刚刚拨开云层的阳光被层叠茂密的树叶阻挡射不进山谷,林间一片死寂,腥臭扑鼻。
前方草地一片黑点晃动,那是一群熟悉的身影,火莲抬头一见,心中猛然揪紧,“爹!——娘!——”几乎是将压在心头的紧紧的担忧和心灵受伤的疲惫都从喉间爆发了出来,随着这声嘶叫呼喊,全身的沸腾血液似乎一下子涌上了脑顶。
展颢与秋娘相扶,在影卫和驼子的簇拥之下离开了幽暗浓密的树林,正缓步来到阳光遍洒的草地。雨后的天还未亮透,仍有一卷卷乌黑的浓云不肯离散的堆积在灰白色的天空里。展颢的手在流血,臂上一道划开的血口,驼子为他简易的包了药布,仍有几滴血珠顺流而下从指尖滴落。展颢倒没觉得疼,只是神思疲累,他微微抬头仰望,轻吸进一口潮湿的空气,一丝宁静淡然终于渐渐压下了这一夜紧绷的焦虑与恐慌。还好,还好秋娘没事。展颢拉着秋娘的手,缓缓站定,轻轻敛眸回忆,在那一排排防不胜防的暗器飞针围剿之下,是谁点燃了火药,炸碎了贼人埋设的机关?
展颢不曾参透,忽听身后树林里传来了一声久违的呼喊。那声音嘶哑呜咽,似是发自做了噩梦心神惊惧的孩童,展颢的头脑突然一阵空茫麻木,他想凝神思忖,大脑却拒绝运转。他才要转身回头,一个横冲直撞的猛力已经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身体,紧紧抱住,勒得臂上的刀口微痛。
“爹,爹!……”火莲死死搂住他的脖颈,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抽泣,脸贴着他的脸,潮热的泪水不断的流进了衣领里,火莲哭叫:“清月孩儿会去找的,爹你别再乱跑了!!”展颢眉头略紧,你听哪个糊涂东西说我是出来找清月的?!我明明是找你!
一想起这一日一夜的奔波险难,展颢很想出声呵斥,可是两汪热泪却先不受控制的涌入了眼眶,他无法推开这个任性的倔犟的经常跟他闹别扭的孩子,他反而抬起手臂轻轻回抱了住,竟是舍不得松开。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爹终于找到了你,这回你又藏在了哪里伤心流泪?
原本空荡的怀抱被填满,展颢心里紧绷的弦松了开,疲惫的身心也得到了舒缓。拥抱就是有这种魔力,言语会产生误会猜忌,身体的热度却可以诚实的透过紧贴的皮肤互相感染。人生来张开手臂,都是要用拥抱来肯定亲人对自己的爱,展颢知道,这样的拥抱对于火莲来说尤其珍贵。
“孩儿还以为爹不管卫士的死活……以为……那张赦令是皇帝的善意,都怪孩儿莽撞糊涂,竟气伤了爹……”火莲呜呜哭得双眼通红,泪流满面,他很想止住眼泪,因展颢看不得更不能允许他哭泣,可是眼泪越是抹去越是不断的涌出来,好像要把体内的水分都利用上似的。为了不激怒刚刚愿意对他敞开怀抱的父亲,火莲放开了展颢的脖颈,却又不肯放开展颢的手臂,他强忍眼泪,憋得湿润的眼圈更红了。
秋娘早已泪水盈眶,瞧展颢也是神色撼动,含泪劝道:“你就原谅了火莲吧?一家人哪有解不开的仇呢?”展颢看着火莲,又是一副没理还要扮演委屈的脸孔,可偏偏这小神态还就总能打动了女人坚决的站去他那一边!展颢心里又气又笑,人经历过一场搏命生死就更珍视身边的人,展颢也不欲对前事再做纠缠,火莲肯道歉认错,正好给了他台阶下。
展颢唇角轻抿,才要说话,忽听一影卫说道:“这一趟闯去皇宫,皇帝没有难为少主吧?”驼子没来得及阻止,瞪眼低声:“人家一家人说话你掺和什么?!”影卫正与保护火莲的十几个无间卫士站在一处,闻言纳闷的:“我没掺和啊,我问他们呢。”
展颢心神一震,水雾未曾散尽的眼里忽然就浮起了暗光:“皇宫?”展颢想要压低声调,企图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冰冷,可是一开口却是发颤:“你负气出走彻夜不归,竟是跑去了皇宫?!”
火莲心头一紧,急切的解释道:“不,不是……是孩儿搜遍城镇找不到爹娘,就以为是被皇帝困在了宫里所以……”
展颢一听见皇帝二字眉心紧锁,登时怒火窜心,他猛然振臂一推,火莲后仰摔跌在地,眼里含起一丝错愕,紧接着又被满眶泪水淹没。秋娘忙劝:“展颢,火莲闯皇宫是为救人,你又何苦怪他?”展颢尚有蒙蒙泪光的眼里因愤恨而迸出了血丝,他一手指着火莲厉声骂道:“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你既去了皇宫,以后就别再回来!我不用你救,我宁可死!!”说罢拉着秋娘转身而去。
“爹……”火莲抹泪,立刻爬起来跟上去,见展颢衣袍刮破了几处,忙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想给展颢披上,却被展颢一把甩开狠扔在地。火莲不敢靠得太近再惹爹生气,于是撤开两步远的距离,微微低着头跟在展颢和秋娘的身后回总坛,怯怯的一声不敢言语,分明就是个做了错事的孩童。
火莲感到喉咙肿痛,一腔难过说不出口,心中悔恨闷抑,更无从为自己辩解。他只能低头慢慢走着,看着脚下潮湿的草地变成了沙土,又变成了山石,又变成了青砖甬道,然后两步上了石阶,突然嘭的一声响。展颢拉着秋娘进屋,把神情茫然的火莲关在了门外。
火莲一惊抬头,只见两扇房门已经紧紧闭合,他心里一急,眼里立刻聚起两汪水滚来滚去,就要抬手拍门,却不知怎的,手停在了门板前堪堪落不下去,一时本就局促不安的脸变得惨白凄苦,唇齿发颤。这时屋里传出来几声争吵,突然糊了薄纸的梅花雕窗被推了开,秋娘探出头来急道:“火莲!你爹他与贼人搏命一夜没睡,正需要休息,你也先回去歇一歇,有什么话咱们晚点再说,啊,快回去,火莲,听话!……”然后一只缠裹了药布的手伸过来,“啪”的一声强硬的关闭了窗:“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去,谁管得了他?你还跟他废什么话!”秋娘又急又气:“这怎么连话也不能说了呢!”
门,或窗,再也没有打开过任何一道缝隙,低低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