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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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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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昭一听便笑了,心里也不肯信,伸手取过她手里的小扇替她扇风:“看看再说罢。”已经八月,冬至大祭之后还有元日大祭礼,朝臣们都等着看,典礼上皇帝初献之后,会让哪一位皇子亚献。
  卫善犹疑,卫敬容也是一样,看着安然,却处处约束了宫人,不许放肆,对秦昰如意也更严厉,如意已经开始学规矩了,她比别的孩子都不一样,是在父亲的宠爱纵容里长大的,最不怕正元帝的就是她。
  张手就要抱,一抱在怀里就去揪正元帝的胡子,说话举动就是个娇宠万分的公主,正元帝对待哪个孩子都是严父,便是秦显小时候也是很严厉的,可对如意半个不字也没说过,换卫敬容来当严母。
  如意这么点大,屋子里的好东西无数,正元帝抬抬手,宝石珠子便不断送到她手中,还是卫敬容拒了:“她才多大,这些就是红石头。”
  正元帝不以为意:“朕的女儿,玩玩石头也没什么。”
  这才越看越严,绝不许她说出格的话,也不许她身这的宫人嬷嬷流露了一星半点娇矜的模样来,这才这么小就找了尚宫教她规矩,每天都有功课。
  如意知道哥哥们每天都是有功课的,再说她的功课就是学个话,行个礼,跟玩也差不多,倒很乐意,只是母亲病了,不能时时看她,就闹着要去找父皇。
  等大臣们在紫宸殿见到正元帝是如何疼爱小公主的,心里就又掂量一番,皇后看起来是深受爱重,公主又得宠爱,看来立嫡是最有可能的。
  跟着正元帝又升了卫修的官儿,把他从清江升回了京城,调任书刚下,卫善倒松一口气,什么宠爱珠宝都是假的,肯给官职封号才是真的。
  除了卫修升官,卫敬容又替卫平结下一门亲事,说看着师家的姑娘极好,想让正元帝替他保媒:“你是姑丈,比他叔叔年长,该你来保媒。”
  正元帝一听便笑,竟点头应下了,隔日就叫了师琅过来,问他可有意,师琅自然不敢拒,两边换帖合八字,八月底三书六礼就走了一半。
  卫家步步顺心,顺得人心里发慌,卫善一面预备着大哥结亲的聘礼,一面忧心,秦昭却歪在榻上吃葡萄,懒洋洋倒卧着,胸前摆了一个小玉碗,手指剥了葡萄皮,搁在碗里,看卫善团团打转,冲她招招手:“过来。”
  卫善还皱了眉头,人还没过去,嘴巴先张开,嚼了两个葡萄,往秦昭身上一挨:“你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昭又喂她吃了两个,知道她这会儿嘴里必是甜津津的,捧了脸儿轻啄羹一口:“一时好一时恼,这会儿是好的时候。”
  杨宝盈八月底嫁入延英殿中,第二日往甘露殿请安,卫善预备了一对儿鸳鸯满地娇金簪,一对刻喜字的金镯,看她笑得满面羞意,送的东西也是件件都花了心思的,对太子妃还行了大礼。
  卫敬容病还未好,隔着帘子吩咐:“昱儿,领着你媳妇,去给你母妃上柱香罢。”
  秦昱称是,杨宝盈早早预备好了火烛香纸果品,在珠镜殿中拜了一拜,又小声祝祷,跟这个从来都亲切的姑姑说了许多话。
  一时说会待表哥好,一时又说让姑姑放心,她下拜时,秦昱远远站着,珠镜殿早已经不复往日模样,帐幔结了丝网,河渠也早已不通,心中事翻腾上来,连声催促,不等那纸烧完,就把杨宝盈带出了珠镜殿。
  两人当时看着夫妻合乐,秦昱对杨宝盈也如上辈子初成婚时一样的温柔体贴,延英殿里原来侍候他的人都倒退一射之地,原来人人都称赞晋王夫妻恩爱,如今又改换称赞齐王夫妇,倒真是皇家少有的恩爱。
  可谁知还未进十月,延英殿中便闹出事来,齐王妃杖责王昭训,王昭训便是豆蔻。


第199章 善妒
  卫敬容断断续续病了许久; 身上才刚好上些; 一吹风便又咳嗽起来,才刚入九月,甘露殿就早早烧起了地龙,地衣绒毡全铺设起来。
  怕卫敬容着了风; 换过厚绉绸帘子; 太医每日都过来请安摸脉; 汤药喝了不知几壶,就是难好。这毛病并不是吹风着了风寒; 而是身体过于劳累。
  反反复复就是精神还没养足,卫敬容只要身上好几日就打点精神过问细务; 徐淑妃没了办法; 把卫善请进宫长住:“没有善儿看着; 娘娘是怎么也不肯听话了。”
  卫敬容点一点她:“你倒是会搬救兵,善儿住进宫来,昭儿怎么办。”说着面上带笑,本是玩笑一句; 岂知被她一句话给说准了。
  卫善在甘露殿中给卫敬容侍疾,秦昭这下到上值勤快起来,下了朝就到甘露殿中来,陪着卫善用过饭; 这才回家去,一日二日如此,十天半个月还是如此; 太监宫人传遍了,连朝臣都知道了。
  正元帝待皇后的好,像是被这场病给勾了出来,还当他是一时兴起,没成想会惦记这么久,九月里赏菊花,着花房太监就在甘露殿殿前搭起九花山子,黄金带、白玉团、旧朝衣黄白红绿各色菊花堆在一处,卫敬容隔着窗子就能看见。
  毛料皮裘一箱箱赐到甘露殿来,卫敬容收拾起来,又分赐到各殿去,她越是如此,正元帝给的赏赐就越是多。
  卫善看了些日子,就算是深知正元帝的为人,也不禁起疑,难道他是当真转了性子?姑姑与他到底是二十年的夫妻了,又跟他生儿育女,见丈夫如此,会不会心中动摇。
  等正元帝再赐下东西来时,卫善便赞了一声:“这一块紫貂倒是难得的毛色好,给姑姑做个手筒罢。”跟着又翻出一块黑的来:“这个给姑父也做一个罢。”
  卫敬容看一眼:“这样的有了,他也从来不肯用手筒,用在斗蓬肩上一块,倒正好。”打理他衣食二十年,他有什么,闭上眼睛都能想出来。
  看看卫善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这么说,二十年的光阴几句话说不明白,拉了卫善的手,嫁人前嫁人后,这一双手都是软绵绵的:“原来未嫁时也听过几句俗话,说甚个至亲至疏是夫妻,那儿听着觉得玄妙,不好揣摩,此时想想都是日子磨的,哪有什么玄妙。”
  说着取出做了一半的荷包来,一看式样便是给正元帝的,这一个荷包已经做了一月有余,算是这些赏赐的回礼,她扎上两针,卫善便替她分线。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卫善不懂,想一想又有点明白,夜里歇在仙居殿中便写了封信给秦昭,两人原来时时写信,有些什么话都在信里说,成了婚住在一处,倒没功夫说这么多的话了。
  这边信才送出去,那边又回了信,天天见面还要差遣鸿雁,倒把卫敬容逗笑了:“得了得了,你赶紧回去,昭儿自打到我身边,还从来没这么看过我。”
  小时候秦昭极懂事,再想的东西,也绝不多看一眼,如今可不一样,一双眼睛就盯在善儿身上,卫敬容看着倒能想起些二十多年前的旧事来,藏了二十年,以为心里早就淡了,翻腾一下也依旧要翘起嘴角,被正元帝看见:“你今儿兴致倒好。”
  低头看见她手上拿着荷包,皱起眉头来:“怎么又做这个,善儿也不知道看着你,这病是越养越不好了。”说着抽出来,难得看上一眼,黑底如意云纹上绣着金龙,一看就知道是精功细作的:“我也不缺这个使,等你病好了再作也就是了。”
  卫善笑盈盈看着他们,这会儿怎么能回去,杨宝盈如愿进了延英殿,也低头当儿媳妇当了一个月,延英殿这会儿就是个大戏台子,左边挂着出将,右边挂着入相,宋良娣就是那个打锣拉弦的,豆蔻且等着出场。
  杨宝盈面上确是收去了原来的骄纵性子,可她娇横了十来年,哪里是短短一年里就能学规矩的,九月里杨思齐升了官儿,从五品散官的职位上提了起来,替秦昱做事。
  曾文涉的女儿没能当成齐王妃,秦昱转而牵线作媒,想把曾文涉的独生女儿嫁给杨思齐,又允诺道:“杨家此时虽未提起来,可在父皇心里还是有份量的,到底是功勋,往后恢复爵位,杨思齐就能承袭侯府。”
  杨云越虽被削了爵,可还住在侯府之中,改制拆门的事儿学被御史弹劾过,闹了一场拆了大门,杨家当时是削爵抵罪,如今身份又不相同,使使力再往上升一升,扳回这一成来。
  正元帝心里只有一桩事不能碰,谋反一事不能碰,余下的都能商量,只要杨家再立下些功劳,复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秦昱提了出来,曾文涉立时脸色不好看,杨思齐是平康巷玲珑坊的常客,这事儿京中何人不知,把女儿许给杨家人,岂不是自己下了自己的脸面。
  曾文涉只爱么一个女儿,留在闺中便是想结一门好亲,杨思齐单论出身也还罢了,论起人品和仕途,实在拿不出手,自己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杨宝盈也知道家中此时不比原来,她自己都不曾想到,嫁进延英殿后,秦昱会待她这样好,连日都是歇在她宫里的,殿中这些个良娣良媛又都乖巧得很,从不惹事生非,日子竟比原来在家时还更好过。
  不住往秦昱的耳朵里吹风,又说父亲都是为了他好,要么就让曾文涉的儿子,娶自己的妹妹,当了亲戚才打不断:“曾家可不像咱们家似的,你就是远着我们,也还是亲戚。”
  这一句话,把秦昱给说动了,杨家是无人可靠的,再不能够转投它处,光是姓杨,就已经和他捆在一起,曾文涉可不同。
  曾文涉这些日子以来,对他又不比从前那样热络,想是女儿没能当成齐王妃,心中怨怼,可既有了杨家女,曾家女也不能为侧。
  秦昱再自大也知道,自己要是登上帝位了,添个妃子曾家是肯的,添个良娣,曾家怎么能肯。曾文涉还有三个儿子不曾结亲,要跟杨家议亲,就只能是曾博礼。
  秦昱讨曾文涉的女儿他绝不肯依,打算退而求其次,让杨宝丽嫁到曾家去,等曾文涉来跟他讨价还价,许诺了杨宝盈道:“这事儿必是成的。”
  杨宝盈几天好日子一过,就当真以为秦昱一直都念着从小到大的情份,原来不能开口说要娶她,一是守孝,二是不知正元帝是什么心思,如今娶了她,便处处都对她好,替她哥哥谋差事保媒,又说往后还要把杨云越的爵位再升回来。
  杨宝盈很有些飘飘然,丈夫待她好,小妾不生事;婆母不是亲生,又还病着,还不必她去侍疾;两个妯娌,一个是寡妇翻不出浪来,另一个虽麻烦些,可她先喊了一声二嫂,卫善也只能善待她。
  好日子过得久了,便把秦昱原来的性子都给忘了。
  宋良娣一直等着杨宝盈进宫来,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在她眼皮子底下过了两日便知,这一位惯听好话吹捧的,只要摆低了姿态,她倒也有容人之量,何况秦昱对她是专宠,憋着劲儿要抢先生下嫡子。
  宫里自然也有传闻,卫善听了便笑,杨宝盈上辈子可没孩子,秦昱骂她的时候,就骂她是个不会下蛋的鸡,撕破了脸皮半点面子也没给母亲的杨家人留,扒得干干净净,说她无子善妒,不废了她已经是给她给杨家脸面。
  杨宝盈进宫带了自己的贴身丫头,跟着嬷嬷一并学了规矩,是杨家给她的心腹,既是心腹,办的就是心腹的差事,一进宫来就各处打听,秦昱最宠爱哪一个侧室。
  延英殿中但凡能开口的都说是王昭训,她还是贴身宫人的时候,就敢给宋良娣气受,宋良娣也只能忍着,再把她的来历一说,原是珠镜殿一个撒扫的小宫人,扒住了秦昱才免去守陵的责罚。
  受豆蔻气的可不止是宋良娣一个,几个承徽昭训都是一样,也只有宋良娣因着有份位在,才能跟她争上两句。
  这话是真非假,人人都是这么说的,丫头学给杨宝盈听,杨宝盈一听便沉了脸,果然看见宋良娣往豆蔻屋子里送药材添饮食,把她叫过来训斥一番,宋良娣咬着唇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娘娘来了,可有人收王爷的心了。”
  人人都知道杨宝盈是要拿豆蔻开刀的,拿她开刀才能立威,这些个姬妾也就不敢两面讨好了,一个昭训,若真是疼她,就该给她提份位才是,就算得宠,也还有限。
  等到光禄寺的小太监又给豆蔻送了不合规矩的饮食之后,杨宝盈便把豆蔻叫到面前训斥,豆蔻初进宫时十二岁,十三岁就扒上了光禄司典膳的干儿子,一路都没受过什么苦楚。
  秦昱待她,那事上折腾人些,旁的却没什么不依,她都跟太监对食,还有什么折腾不了的花样,这位王妃一看就知道不是王爷喜欢的那一款:“是王爷许了我的,说我爱吃什么,只管跟光禄寺要。”
  杨宝盈怒从心起,指了嬷嬷打她,宋良娣一面求情,一面递了眼色,那个嬷嬷下了重手,批了豆蔻十杖,打得皮开肉绽,血迹浸透了罗衣。
  秦昱回来看见人卧在床上,眼睛阴恻恻的盯着杨宝盈,面上动了两下,半晌都没说话,豆蔻心知此时要生绝不能提那包药的事,满口哀求秦昱救她,太医一来,事儿自然要报到甘露殿中。
  豆蔻身边的宫人,被秦昱看得死紧,卫善接着信报,立时让人传信去光禄寺,叫人紧紧盯着宋鑫,豆蔻的东西若是真放在他身边,就是她心里可信可托的人,听见豆蔻被打得这样,怎么也该有所动作才是,可谁消息传给他,他依旧当差,半天都没动静。


第200章 绿玉
  齐王昭训挨了齐王妃的责罚; 躺在床上还有只有出气儿没进气儿的事; 转眼传遍了宫廷。秦昱听到消息的时候,人正在麟德殿里,小禧子在殿外抓耳挠腮,不住打眼色; 秦昱这才停下同曾文涉的对谈; 谈的依旧还是想让曾家与杨家结亲。
  小禧子还没把事报上去; 就先挨了一脚,他早已经习惯了; 知道这一脚是怎么也逃不掉的,那脚一伸过来; 就掐着点儿弯一弯膝盖; 哎哟一声; 满面都是苦笑:“爷回去瞧瞧罢,外头都在传,王昭训挨了打,人快不行了。”
  秦昱面上色变; 豆蔻还能挨了谁的打,一听便知是杨宝盈,可延英殿里没来人传话,反而是宫里传遍了; 急回延英殿中,豆蔻人还有清醒,下手虽重; 却不致命,消息传得这么快,那就是有人特意盯着,故意传扬的。
  齐王妃才刚嫁进门两个月不到,就苛责姬妾,殴伤有份位的昭训,就算是这小昭训当真做错了什么,也不该罚得这么过份。
  秦昱花了大功夫,才叫人把乔昭仪当年落胎的事儿忘了大半,立嫡一事上,攻讦他最多的就是正元帝的那句“乖戾恣行”,到这会儿都甩不脱。
  此时唯恐有人再把个善妒不慈的帽子扣在杨宝盈的身上,脸色阴的能滴出水来,瞥一眼杨宝盈,杨宝盈到这会儿也知道自己闯下祸事来,绞着手指头嚅嚅道:“我没想到……嬷嬷下手这么重。”
  家里母亲管教才买来的丫头,她是见惯了的,用竹片打小腿,打十下绝不会破皮,只当宫里惩戒宫人也是一样,谁知道她说的十杖变成了木杖。
  杨宝盈纵是再蠢也回过味来,拿眼去看宋良娣,可宋良娣又确是哀求过的,还闹不明白究竟是谁坏了事儿:“这才刚打,怎么外头就知道了?”
  唬得面色发白要哭,秦昱不再看她,一只手叩在背后紧紧攥着,着人守好门户,既不许人进也不许人出,一只手拉着杨宝盈去甘露殿请罪。
  杨宝盈被他扯得痛呼一声:“表哥轻点。”跟着便哭了起来,泪似落珠,出了事她心里也一样恐慌,秦昱却全然不顾,半点也不似平日里待她那样温柔小意,直扯着她的胳膊到了屋门外,倏地反身:“省点眼泪,到皇后跟前哭去。”
  杨宝盈被他这一下给唬住了,颤悠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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