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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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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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文涉每夸耀他; 总要感叹齐王的孝行,那些拥立他当储君的; 也高举着齐王至孝的大旗; 既是杨妃说过的话; 那说不准自家的女儿就是个陪选的。
  官员中自也有那沉稳的; 说皇后岂会如此办事; 分明就是替永安公主行笄礼; 选妃一说只是传言,被有心人挑唆鼓动,怎能当得真。
  可一件事传得多,传得广了,这事儿就有了三分真; 秦昱知道气急败坏,他的眼睛不再盯着袁妙之,也没再盯着胡茵兰,这两个不成,他就把算盘打到了魏人秀的头上。
  秦昱从来喜欢的都是些带生得干净的姑娘,似袁妙之这样清雅如兰的,胡茵兰在他心里已经差了一点,魏人秀更是和清雅二字混不沾边,从小到大,秦昱也没把目光放到过魏人秀的身上。
  他怎会料着皇后说上奏就上奏,操心的还是他的婚事,一下就把他的算盘打破,袁妙之他还能说得上话,原来也曾经一同论过诗文,胡茵兰不擅诗作,可也是文官家的女儿,跟着哥哥一道,也曾见过。
  只有魏人秀,诗会的时候她在骑马,作长卷画画的时候,她在射箭,除了见过,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只记得她年纪尚小,生得也不如何美貌,想想她爹和她哥哥,她能长得像个姑娘,已经难得。
  当年杨思齐因为调戏她,被魏人骄扭断了胳膊,秦昱知道了,还啧啧称奇,知道杨家从舅舅到两个表兄都爱那一口,喜欢吃嫩的,自七八岁到十一二,再小些的施展不开,再大些的又失了情致。
  譬如杨思召,还打过卫善的主意,不可谓不蠢,卫善也就是小时候的模样对了杨思召的味儿,这一年里嫁了人,眉间便多了娇韵风致,个子身段样样标致,美则美矣,杨思召若是看到现在的她,那也提不起兴致来。
  两个表兄都荒唐,魏家与杨家又结下这样的仇,可秦昱却知魏家在正元帝心中的地位,魏家在立储君一事上,一句话都不曾说过,若是能把魏家拉拢过来,这事儿就成了一大半。
  他先着宫人去打听乞巧宴中有哪些游乐,这些官家女会在御花园中何处饮酒放灯,魏人秀看着模样好骗,在侍候宫人的身上下些功夫,总能候到她落单。
  想着便唤了豆蔻来:“你叫光禄司司膳预备些烈性的酒,七夕宴饮那一日专给魏家的姑娘备着。”光禄司承办饮宴,宫里这许多宫人太监,哪能分得清谁是谁,待她吃得醉了再扶了出来。
  豆蔻倏地抬头,满眼惊骇,秦昱轻笑一声,垂目看向她:“你那个……同乡,不是典膳的干儿子么?”自以为瞒得好,可天长日久的看着她,总会露出马脚,把手一挥:“你也不过是求富贵,我给你富贵。”
  豆蔻这一年呆在延英殿中只是贴身侍女,因着守孝,秦昱一年都不曾幸过姬妾,豆蔻来的时候才刚十三,如今十四,不及说话,就被秦昱拉到身边,手指头抽开她腰带系的绸带,两根手指捏着她下巴抬起来。
  看她薄薄一张瓜子脸,确是有些姿色,又是一声轻笑:“你那么点年纪能把司膳的干儿子哄住,也不该只有舌头好用,还有什么手段,都在本王身上使出来。”
  豆蔻原来同对食不过是虚的,进了延英殿,便专替秦昱泄火,跪在毯上,才要去他的腰带,就被秦昱拖起来推上了榻。
  小禧子赶紧闭门出去,守在门边,听见里头动静不绝,知道殿下是憋得很了,一时半会儿放不过她,拿人煞性子,殿后总能少埋些猫儿。
  宋良娣偏在此时送了汤来,秦昱忍得狠了,她们哪个不知,这半年里见着女人都要多看两眼,人人都不敢在那时候挑动他,裹得严严实实。
  如今孝满了,哪一个不等着,正妃将要进宫,在这之前,在陛下面前能得些体面。宋良娣与东宫那些姬妾是一波里选进来的,和苏良娣太子妃都曾对座而食,当日还曾羡慕过进东宫的那几个,后来东宫那番乱象,她便又庆幸齐王虽生了张俊秀面庞,却不是那等一味痴情的。
  如今云良媛产子,太子妃抱走,她偶尔也去看一回,云良媛卧病在床,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曾经都是姐妹,云良媛年纪最小,选秀的人人都最照顾,如今却只是躺在床上熬日月。
  只盼着齐王妃是似皇后娘娘那样的人,宋良娣才要迈步,就见殿门阖了一半儿,小禧子站在门前守着,心中一顿,脸色泛白,左右都不见豆蔻,那便是在里头侍候着。
  再往前两步,已经能听得见动静,豆蔻这个婢子,实在古怪,若说秦昱宠她,时时放在眼前,宋良娣打听了,知道这丫头有旁的法子哄着殿下高兴,说起来腌脏,几个承徽良媛都当不知,见了她总有些不齿,如今那是当真成了殿下的人了。
  宋良娣从宫人手里接过食盒来,把汤水送到小禧子手上:“殿下忙着,我便不进去了,这汤是我亲手炖的,烦你把汤送进去。”
  小禧子一叠声的答应着,宋良娣笑盈盈转身走了,到了自己殿中,坐在床上,越想越是气恼,咬牙忍耐不住,愤愤捶床,捶了两下才又平静:“预备两匹缎子,一只金簪,送到豆蔻……姑娘的屋子里去。”
  豆蔻果然从宫女升到了昭训,除开宋良娣给了赏赐,延英殿中都纷纷送去东西,秦昱连着几日宿在她屋中,延英殿中却无吵闹纷争,在秦昱面前依旧一片和乐景象,也都在说殿下已经这个年纪,七夕宴中只要挑出王妃,年底之前也要进门了,只不知道是哪一户诗书人家的女儿。
  豆蔻身着锦绣,头挽金簪,全身都换过装扮,这些日子她天天都得赏赐,原来就敢跟宋良娣相争,如今更不把这几位放在眼里,听见这话轻笑一声:“许这位王妃不好诗书呢。”
  这话宋良娣听在耳中,目光一凝,豆蔻一升昭训,宋良娣的贴身宫人金橘便报说豆蔻原来当差的时候,有过一个对食,是听她同乡说的,说是见过他们挨在一处,很是亲密,豆蔻也是因为拿了这人的钱活动,这才升了等。
  宋良娣正想弹压豆蔻,只苦无把柄,这一年里两人之间生了多少争端,回回都是豆蔻占去上风。这话不会没有根由就传出来,着人去查,果真查出些不干不净的事来,手里捏着这事,却没把柄,只是传言如何作真。
  待见豆蔻不知避及,竟还光明正大把人叫到延英殿中来,越发心下生疑,此时又听见这话,竟是深得殿下喜爱,连想娶哪一位王妃都告诉了她,对食一事就不敢立时闹出来。
  金橘因着禀报有功,很是拿了些赏赐,宋良娣更是叫她出去多打听些豆蔻的事来,问明白是因着珠镜殿里活下来的只有豆蔻一个人,自己的姐妹却发去守陵了,这才恼恨她,让金橘和同乡多走动,看看可还有旁的事能打听出来。
  两人坐着说说闲话,说的大多都是主子的事,既然她厌恶豆蔻,金橘便把豆蔻说的话也传出去,还当是同乡之间的闲谈,谁知这消息传了几道弯,送到了卫善跟前。
  她一听便先笑了,秦昭侧脸看她:“善儿笑什么?”
  卫善把嘴一抿:“我笑他没有长进。”
  他倒不敢真的做些什么,至多是顶着他那张脸,拿魏人秀当无知女子来骗罢了,真要干什么,魏宽还不活撕了他。
  想到魏宽便又想到了魏人杰,目光一黯,魏家不曾办丧,也无法致祭,魏夫人怎么也不肯信儿子在外头死了,和魏宽大打一架,一半是因为贺夫人,一半儿是因为儿子。
  疯疯颠颠举着刀出门去,门口两只石狮子上剁的都是刀痕,披头散发的哭儿子,是京城中又一桩茶余饭后的嚼舌的闲事。
  那时太子正在办丧,举城皆哀,就是嚼舌,也不敢过分,魏宽不能回家,干脆就住在值房里,许多日都没回家,一回去魏夫人便举着大刀,跟他要儿子。
  后来还是魏宽跑到济民所抚孤院里抱了一个孩子回来,门一开魏夫人举刀要砍,魏宽把那小儿一举,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儿子在这。”
  魏夫人的刀离那孩子的头也不过寸许,忽的放下刀来,把孩子抢了过去,搂在怀里,给他洗澡喂饭,从此竟又不疯了。
  正元帝对魏家多有体恤,出了这事,不曾降罪,反而时常用派太医去给魏夫人看病,太医们哪个敢给她按脉,远远看上一张,都说她疯病入心,这是心病难除。
  听说她得了个孩子,人又好了,正元帝久不作声,还是卫敬容,赐了些小儿衣物项圈下去,魏夫人欢欢喜喜要抱着这孩子进宫来谢恩。
  还是卫敬容下旨,说把孩子养得大些,再带进宫来,正元帝还给这孩子赐下弓箭,这个孤儿立时就换了命途,成了魏家的小儿子。
  正元帝如此恩荣魏家,秦昱还打这个主意,不是疯了又是什么?当真以为他那张脸,就讨天下女人的欢心?


第190章 义气
  秦昱确是生就一付好皮囊; 眉目之间半点不似秦家人,像足了杨云翘,生得一张桃花面; 小时穿上朱衣便似个女孩儿一般。
  年纪大了才有些棱角; 秀气得过分,不笑不动坐御园之中; 宫娥走过都要掩口多看上一眼; 可若是他自恃俊秀; 便以为能勾得上魏人秀; 那就实在太看轻了魏家人。
  卫善请魏人秀七夕宴前一日过府,帖子早早送了过去; 魏人秀却迟迟未有回复; 卫善时不时便要问上一声:“阿秀那儿有回音了么?”
  问的多了,沉香几个便时时回报两声; 卫善久等回信不至; 沉香便与落琼两个叹息一声:“魏家姑娘怕是不会来了。”
  卫善被赐婚给秦昭时; 魏人秀还曾送上添妆; 是一对儿玉梳; 两人之间还多有信件往来。可自从魏人杰没了; 两人便少走动了,魏家接连出了几桩事,公主都遣人去问安,魏人秀倒是有回音的,也都是些客套话; 再没有送一把花,一块丝绢这样的小女儿事了。
  卫善一下帖子,便吩咐典膳预备素菜凉菜,再让花房挑几盆好花来,七月里正是鲜花盛时,剪秋罗芙蓉花都开得正好,花厅里铺上锦缎绣围,摆上玉屏花插,只等着魏人秀过来了。
  就在沉香几个担忧的时候,魏人秀差了丫头送来信笺,言明魏夫人病情时有反复,实脱不出身来,还请卫善体谅。
  她避过不见,卫善要说的事又万分要紧,厚着脸皮上门去,丫头婆子把她引到园中凉亭里,奉上茶果点心便退了下去。
  接待她的既不是魏夫人,也不是魏人秀,而是魏人骄的妻子贺氏。贺氏虽是出嫁女,可父母一门
  皆尽亡故,按制也该守孝,只是时日短些。此时孝服已除,却通身素色,腕上头上俱是银饰,鬓边簪着一朵白珠花。
  卫善还是头一回见到贺氏,她生得肌肤微黑,眼如点漆,全不似京中娇女模样,身量极高,腰背有劲,走起路来裙下生风,眉目间自有一股坚毅。
  从廊道那头行过来,先冲着卫善行礼请罪,姿态不见一丝一毫柔软:“婆母身子不适,小妹正在屋中照料,还望公主恕罪。”
  卫善打量她,她也打量卫善,常听说永安公主貌若仙子,看她衣饰并不华丽,一张面庞便似明珠生晕美玉莹光,心里叹一声“难怪”。
  卫善捧了杯子,知道魏人秀是有意避过,两人见了,确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个凉亭上回来时还是三人同坐,魏人杰就靠在栏杆边上,说到底他是替她打的杨思召,也是因为她被发到边关去的。
  贺氏坐在石墩上,腰也挺得直直的,喝茶倒似饮酒,说是陪客也只陪坐着不动,卫善不开口,她也不开口,贺氏一夜之间失去父母兄妹,可看她模样绝瞧不出来。
  贺明达反叛的消息一传回京城,京中便猜魏家怎么也得把这长媳休弃,本来两家定亲就是念着旧情,魏宽既已经领军平叛,叛乱一平,贺家一门就只有死路一条,魏家留着这个儿媳妇是自留祸患,何况魏家还折了一个儿子在边关。
  等到贺家女眷自尽,魏宽押解旧友贺明达进京时,便有好事者等着看魏家的热闹,长儿长媳将来要承袭成国公府,贺氏原来身份便不足,如今一门屠尽,犯的还是谋反的罪名,又要如何再与京中人交际。
  卫善免去她的礼数,饮一口茶问道:“魏夫人精神可还好么?”
  “母亲病情时有反复,多是思念二弟,这些日子,渐渐好些了,多谢公主垂问。”贺氏说魏夫人,目光不由得放软下来,提起魏夫人满怀感激之情。
  卫善想到魏家上辈子都肯替毫不相干的卫家鸣冤,又怎么会休弃贺氏,贺氏感激也是人之常用情,魏宽也算得是有仁有义了。
  两人坐在亭中说话,隔一道花墙便是内院,卫善正要让贺氏传达,叮嘱魏人秀进宫那日小心在意些,花墙边便钻出一个孩子,一把抱住了贺氏的腿。
  贺氏一惊,伸手就把他抱了起来,这孩子抱着贺氏便不撒手,后头跟着的几个婆子丫头不住告罪,贺氏抱着孩子拍哄,口里轻轻出声,那孩子把脸搁在她肩上,两只手紧紧攀着,身子不住发抖。
  贺氏轻声哄他还不足,又把他抱起来,在亭中走了两圈,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嚅嚅说些什么,这孩子刚刚扑过来还像只炸毛的猫儿,贺氏两句一哄,他就安静下来,把脸埋在贺氏肩上,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看过旁人。
  自卫善见到贺氏,未在她脸上看见这样温柔的神色,她的这付模样神态,卫善看在眼中只觉得熟悉,脑中翻腾,忽地忆起来,这付神情这个口吻,曾在碧微的身上见过,她对碧成便是如此。
  卫善的目光在这孩子的身上打转,几个下人都惴惴的,看起来对贺氏极其恭敬,躬身请罪:“小少爷怎么也不肯午睡,非要来找大夫人。”
  贺氏淡应一声,目凝向坐在桌边的卫善身上,卫善托着茶盏的手一紧,心里猜测,面上神情不动,微微一笑:“都说长嫂如母,这个孩子同你倒很有缘份。”
  贺氏面上笑容一滞:“母亲病着,妹妹年小,这个孩子多是跟着我,这才亲近。”也不再说旁的话,把他递到嬷嬷怀里,低声叮咛。
  孩子一抱走,贺氏便想送客,卫善搁下茶盏:“我来是想跟阿秀说,明日宴饮,人多口杂,阿秀不胜酒力,身边跟着的人可多看顾着她些。”
  卫善分明意有所指,把不胜酒力和看顾两个字咬得极重,贺氏一怔,再抬头看卫善时目光便不相同,冲她点头:“多谢公主关怀,我必把这话带到。”
  卫善不独在她跟前说,还让沉香找了魏人秀的贴身丫环,把这话传给魏人秀,又送给魏人秀一只小盒,里头是一对儿小葫芦的耳坠子,该办都办了,她往花墙那看了一眼,就此告辞。
  刚刚那个孩子的脸虽只看了一眼,却瞧得出皮肤细白,眼仁黑亮,哪里像是济民所里抱出来的孤儿,倒像是富户人家娇养的孩儿。
  魏宽花大力抱这么个孩子回来,这个孩子又同贺氏如此亲近,难道竟是贺家的孩子?卫善一念及此,吃了一惊。
  魏夫人发疯,也全是在演戏不成?她疯得一条街上人人皆知,门口石狮子脚下踩的石球都打裂了一个口,日日提着刀要儿子,魏宽交不出来,打得脸上都肿了一块。
  不怕文疯子,就怕武疯子,她发病那些日子,还曾拦过官轿,想揪出魏宽来,闹得这样大,就是想闹到正元帝的耳朵里。
  怪道她闭门不出,旁人也不敢相请,说她好了,万一发起疯来又要砍人,满座女眷哪一个是她的对手,这个孩子就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再养上了两三年,等风头过去,他也懂得事不会胡说了,到时再让他上学读书,或是习武练箭,慢慢推到人前,就此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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