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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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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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云越自然明白这个外甥是翅膀硬了,不把他看在眼里了,原来他是秦昱身后一大助力,助力成了阻碍,被秦昱转头抛下,心中如何不恼。
  可秦昱心虚,他也心虚,杨云翘不是自己亲生妹妹,这事往大了说就是欺君,心里虽不信她就这么落水死了,却不敢再声张。秦昱在外人跟前说的那些话,他也时有听闻,只得捏着鼻子把这口苦水给咽了。
  此一时彼一时,太子尚在,秦昱无论如何也就是个亲王,讨好了正元帝无非能在封地上多行些仁政,譬如减免税收,少缴些粮食,饱一饱私囊,开盐矿铸钱币这两样,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天上砸了这么一块馅饼下来,太子没了,齐王年长!
  杨云越的心思就又浮动起来,原来是秦昱不需要他了,这才把他弃若敝履,可如今形势翻转,秦昱若想登帝位,光曾文涉一系的人托举是不够的。
  杨云越坐了一年的冷板凳,身上只余下闲散职位,杨思齐和卫平一同入军,此时卫平在清江大营身上领着将军衔,杨思齐倒也是将军,一个游击将军的虚职,手底下无兵无卒,算是正元帝给杨家留的一点体面,可连赵家那个小儿都不止五品,杨云越心中有气,却不得不咽。
  太子事一出,他赤着脚从花厅里跑到院子中,还不敢大喊,在石头地上跺脚,杨夫人瞧见了骂他一句老货,杨云越这才道:“你懂得什么,咱们家又要起来了。”
  让他给外甥低头,杨云越倒也没什么不肯的,先是送上礼品,劝秦昱不要过于哀恸兄长的死,等到秦昱回礼,透出些软化的迹象来,再忍到六月,趁他除服之前,请他到杨府来,祭祀杨妃周年。
  秦昱自然是肯的,两边各有所需,形势不比原来,去了之后又成一家骨肉,跟着杨云越便装着吃醉,讲起古来,说到原来杨妃在时,两家欲结的儿女亲。
  秦昱当即面色微沉,跟着收起怒色,面上犯难,叹息一声:“表妹自然是极好的,母亲在时也曾说过,可两家并未定有婚约,大哥的妃子都是平民出身,我的王妃更由不得自己作主了。”
  话里话外都是杨云翘死得太早,当年她得宠时,都没能磨着正元帝订下亲事,如今杨宝盈还想当齐王妃,那就得看杨家自己的本事了。
  曾文涉的小女儿也不曾婚配,必也是盯着这个位子,曾文涉肯出这样的力气,求的是又是什么,杨云越在心底把曾文涉十八代祖宗都嚼一遍,举杯挡住脸色:“妹妹去得太早了,倒叫外甥没了依靠。”
  说着伸手拉住秦昱:“往后有事,只管来找舅舅,我心里从来都拿你当半个儿子看待。”
  这场杨云翘的周年祭,秦昱是笑着去的,也是笑着出来的,可当夜延英殿后就又多了两只猫的尸体,夏日里烂得快,味儿太大,小禧子拿艾草熏了许久。
  杨云越不肯死心,还想上表给正元帝,以舅舅的身份,请示正元帝给外甥配一门好亲,择一个名门淑女,若是能见到正元帝,还可以再诉一诉原来的旧情份,谁知被皇后占了先机。
  卫敬容还未七月便把两件事奏给正元帝,一是齐王孝满,该为齐王秦昱择妃,成家立室。二是想替卫善在宫中办个及笄宴,说是宴会也就是宫妃们聚一聚,插上金钗就算礼成。
  正元帝这些日子,有一半是在甘露殿里,阖宫上下,也只有在这儿才能好好忆一忆秦显,卫敬容痛得真切,反叫他生出亲近之心来,两人隔了这二十年才像一对夫妻。
  卫敬容早知道他在吃丹药,却一直不曾说破,此时不得不劝:“那些药都是虎狼性,药性郁结难散,久而久之,反伤自身,陛下万不能再吃了。”昰儿如意还这么小,原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却恨不得他能多活两岁。
  正元帝确是在吃清虚的丹药,老道士在白鹿观中修行七八十年,倒还真得了些亲传,大夏开国那个遇仙的传说,被清虚说得更有几分真切,他还有几张炼丹药方,流传百年,正元帝原来不信,吃了一枚只觉心神舒畅,丹田暖融融的,比原来吃的那些药性温和得多。
  口上应着,心里却确还有一丝清明:“皇后不必担心,朕心中有数。”
  听了她这两件事,先笑一笑:“善儿想在哪儿作生辰作就是了,你可是又把她拎进宫来训斥过了?及笄是她的大事,昭儿有意要办,也没什么不能办的。”
  卫敬容垂下眼去:“我这些日子,总是听不得太喜乐的,越是喜庆,心里就越是难受。”被正元帝一把搂住了肩,手掌在她肩上轻拍两下。
  三月里是如意的周岁生辰,因着秦显的事,这生周岁囫囵过了,这会儿已经一岁半,嘴里咿咿呀呀,好好坐着在玩,看见爹娘并肩坐着,凑过去非要抱,挤到卫敬容的怀里。
  正元帝拍拍如意的脑袋,这么丁点儿大的小人,伸手就抓了他腰上挂的彩绶玉佩,扯过来嘴里道:“爹,要!”正元帝便伸手把玉侧佩解下来,递到她手里。
  如意高兴了,大眼睛亮晶晶的,拿过来便抓着彩绦缠个不住,还把彩绦缠在正元帝的手腕上,正元帝伸手腕子由着她缠,看她笑玩得高兴,竟笑出声来。
  卫敬容看着他陪着女儿玩耍,心中虽有一时酸楚,面上却扯出笑意,伸手拍了拍如意的背:“该去歇午觉了。”
  尚宫来抱她,如意手里还抓着玉佩不肯放,正元帝笑一笑:“叫她拿着罢。”,眼看孩子抱进内室去了,又转回来说秦昱的婚事:“我想给昱儿择一个有些门第的。”
  卫敬容替他添茶,顺着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昱儿要开府,若是个万事不懂的,教也难教得好,昱儿这个孩子性子软,该挑个泼辣些的,才能压得住底下人。”
  秦昱装着一付软弱脾气,每有所感都要痛哭,太子丧仪上,他哭得几乎晕厥。正元帝夸他一句,他也能热泪盈眶,待身边的太监宫人从不苛责,受了怠慢也是一付好性。
  卫敬容这话,正元帝倒有几分思量,蹙了眉头道,仁是一回事,懦又是另一回:“小时候的性子倒不是这样,怎么越大越没了气性,倒是该给他配个性子强些的。”
  卫敬容嘴角一翘:“盼着孩子们才是,既然陛下要给昱儿配个好些的,善儿的及笄宴便办得大些,请各家的女儿进宫来。”
  正元帝点头应允:“你留意仔细看着就是。”知道卫敬容办事有分寸,七月七日本就是七夕大节,打着乞巧宴的名头把这些官家女儿请进宫来。


第188章 姻缘(捉)
  卫敬容奏是奏了; 正元帝也把这事交给了她,可这不比当年太子选秀,是底下州府的采选官来选; 挑出身家清白; 面貌姣好的姑娘进宫。
  齐王妃的位子十分要紧,秦显身死; 朝中迅速结成几派势力; 人人背后都有推手; 纵不想争也不由得人; 这些自发结成派系的也会打着旗号相争,人人都想从立储之中捞些好处; 头一回从龙之功没赶上; 也想效仿魏宽袁礼贤,财帛都动人心; 何况权势。
  卫家门前一时车水马龙; 一日收的拜帖都能装上一匣子。卫平卫修都在外任职; 卫敬尧自亲去边关寻人; 冰雪中骑在马上几日几夜不曾合眼; 没养好的那条腿旧伤发作; 回到京中站都难站起来,捧着那柄刀在正元帝面前咬牙落泪,秦显的刀法,还是他手把手教的。
  正元帝亲自免了他跪拜致哀,卫敬尧闭门谢客; 今时不同往日,一张帖子都不接,只安心养病,太医日日都要去辅国公府替他扎针,正元帝更是三五日便要问上一回。
  卫敬容原来还跟王忠多有走动,哪个大臣何时觐见正元帝,王忠都能多口说上一句,日子一长,小太监们也会来报,何时见了什么人,卫敬容心里都有数。
  自正元帝养好了病回到紫宸殿办公,她便约束了宫人无事少走动,也让小太监不必事事来奏,还似原来那样问些饮食起居事。
  朝臣请立,越是在朝上明争暗斗,互打机锋,正元帝便越是难以捉摸,今日赏秦昱,明日夸秦昰,隔几日又忽然在朝会上提起太孙,说他的模样生得很像太子。
  他越是如此难测,臣子间私下相互走动串联的人就越多,正元帝冷眼看着,一笔笔记在心里,卫家谨守门户,卫敬容恪守妇德缄口不言,反合了正元帝的心意。
  皇后督办乞巧宴,到底请哪几家的姑娘,如何安排位次,办些什么活动,都由着她来定。简而言之,在这次的七夕宴里,要显得哪一家姑娘出挑,全凭着她的心意。
  卫善接着信报进宫,卫敬容在甘露殿中摆着茶点等她,秦昰抱着妹妹坐在秋千上,由个力壮的宫奴推着他们打秋千。
  卫善才刚进门,就听见如意“咯咯”笑声,看她越是荡得高就越是笑得欢,被秦昰紧紧搂在怀里,一边还站着秦晏,仰头看着,也跟着笑。
  如意的胆子可比她小时候大得多了,卫善站着看了一会儿,吩咐宫人们仔细看着,拎了小小一只仙人篮进殿,给卫敬容送了一篮子红子石榴来:“就是院子里头长得,结得又多又红,剪了些来拿来给姑姑摆盘。”
  徐淑妃领着秦晏来请安,见了打趣一声:“园里果木有灵,我怀晏儿那一年,拾翠殿里的石榴树也开得满枝是花,挂果的时候把枝条都压歪了。”
  徐淑妃一面说一面掩了口笑,她是知道卫敬容心中所想的,怕卫善身子还没长成,东宫的云良媛自产子之后一直都没养回来,也是怀孕的时候身子还没长开,只比卫善大上几个月而已。
  再有几日卫善就及笄了,身子养好了,总要替晋王开枝散叶,晋王园中此时挂果,长的又是石榴,自然是个好兆头。
  卫善笑得一声:“借徐娘娘的吉言。”
  她半点不羞,徐淑妃反笑起来,知道姑侄两个有话要说,拎过竹篮来:“我记着姐姐这儿有个白玉花篮的,摆上两个正好赏玩。”
  说着拎了篮子出去,笑盈盈的吩咐结香寻那个白玉花篮出来,垂下内室于外殿间的水晶帘,又到廊下去看秦晏几个打秋千。
  卫敬容轻声道:“依善儿看,该挑谁来当齐王妃?”
  秦昱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原来还能真心实意替他挑个能干的王妃,如今虽未成水火,可这局面总也难逃,秦昱在她身边呆得越久,她就越是觉得这个孩子和原来不同,笑和哭都是似带着一张皮面具,喜怒都不真。
  如意就绝不肯叫他抱,余下两个哥哥抱她,她动都不动,若是被秦昱抱着,总要伸手寻回尚宫嬷嬷,要是不肯依她,她咧开嘴便哭。
  卫敬容当着正元帝的面,嘴上还得圆上两句:“等你自己有孩子了,就知道怎么抱了,如意可娇气呢。”两回之后,正元帝也知道小女儿不喜欢这个三哥,却从来不说什么。
  卫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自然是从杨家姐妹中挑一个。”
  这一世事事变幻,卫善早已经不拿上辈子经过的当作必然,还提起杨宝盈杨宝丽两姐妹,是因为这对姐妹之中有一个当齐王妃才是最有利的。
  杨家与秦昱撕掳不开,俗话虽粗,道理却真,外甥舅舅两个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曾文涉还能釜底抽薪,可杨家却不成,天然就站在秦昱这一边,除了秦昱,杨家也无人可投。
  上辈子杨云翘在背后使力,杨家的名声又未受损,官职爵位皆在,杨宝盈是秦昱一意求娶来的。这一世再把杨家战力已经折半,再把杨宝盈配给秦昱当齐王妃,秦昱是必不乐意的。
  秦昱自己就是见高拜见低踩的反复小人,上辈子若是能攀上袁家,必然立时把舅舅抛过一边,就因为攀不上,这才委屈自己娶了杨宝盈。
  当日看他是高高兴兴的,娶了表妹,在杨妃和杨云越的面前扮作一对佳偶,可他当上皇帝之后,杨宝盈立时就失了宠爱,后宫美人一个接着一个,杨云翘管不住儿子,杨云越也再无用处。
  等到杨云翘这个太后急病而亡,杨宝盈立时就被发落到冷宫去,杨云翘这个靠山一死,杨宝盈的日子过得比卫善还不如些。
  这一世秦昱依旧不改志向,鼓着劲儿想谋挑一家更好的,杨宝盈都已经不是中选,而是下下之选了。袁妙之他肖想不了,明里暗里对袁礼贤示好许多回,袁礼贤待他客气是客气的,可除了客气,别的一概没有。
  不论是秦昱拿着修的书送过去请他指点,四时都尊师礼送拜盒去,袁礼贤从未有过特殊的表示,看他和看秦昰一般无二。
  光是这一般无二就足够让秦昱生心怨怼,秦昰还个毛孩子,和他怎么相比,他献上书册既是博名,也是示好,请他指点,但凡给了一字一句,都可以写进序中,传作美谈。
  可袁礼贤只是收下,别说作序,一个字都未在人前提及。秦昱还当这显名的事,袁礼贤无论如何都不会推拒,别人辛苦修出书来,他只要开口说一句话,便能把名字写在书前,这些年来袁礼贤的那些门生,修书立说哪一个不在之前加上老师的名字。
  这才万分笃定,还在正元帝的面前提起,说是修了本书,送到袁相的府上请他斧正,正元帝当着袁礼贤的面随口一提,袁礼贤却根本不记得这书了。
  换作秦显那样的性子,哈哈一笑,就此揭过,秦昱却牢牢记着,在袁礼贤跟前碰了几鼻子的灰,知道袁礼贤从来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不说,朝臣中他还是坚定的立嫡派,是自己迈向帝位的绊脚石,更不会想娶袁家的女儿。
  这一世的变数是胡成玉,他态度模糊,左右摇摆,好像在掂量着秦昱和秦昰两个人,谁的份量更重些,秦昱一见有机可趁,自然要拼力谋算。
  卫敬容听过这番话,略一沉吟:“他……他如何能肯呢。”
  卫善轻轻一笑:“姑姑怕还不知罢,宫中要办乞巧宴的事才传出去,外头就流传这是要给齐王选妃,杨家的大门都要被裁缝首饰匠人踩破了。”
  杨家既有此愿,就让她如愿,杨家除了秦昱不作它想,那就让秦昱也别无选择。
  杨家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袁妙之自不消说,胡茵兰天真烂漫,亲爹面上喜乐,心中明白,到了胡茵兰就只有喜乐,和魏人秀两个脾气相投,很能说得到一块去。
  胡成玉那里又添了一盒龙凤团茶饼,那两块茶饼上,印的都是凤,少了一条龙,胡成玉笑纳了,跟着就请了太医,说小女儿偶感风寒,夏日里风寒最难医,怎么也得在绣楼床上多躺几日。
  那消息一传开,胡成玉便知是真,他本来也不会让女儿蹚这趟浑水,自家的女儿自家知道,真的送进宫,还不被人活吃了,与其往后拖累家人,不如结一门更好的亲事,趁势再卖个人情给卫家,让夫人去赴七夕宴,好请卫善替女儿作媒。
  消息吹风似的吹进每一户受邀的人家,秦昱还未求娶胡成玉的女儿,胡茵兰就抱病不出阁门,他自知算盘落空,怪不得外头人都叫胡成玉作“笑面胡”,面上笑意团团,有来有往这些日子,就是不肯松口押宝。
  接下来的事,都不必卫善伸手,杨家自己就先跳了出来,不惜赔上女儿的清名,把杨妃曾替侄女和儿子齐王口头定亲的事说了出去。


第189章 妻妾
  这块饵太香; 由不得杨家不张嘴,自家女儿的清名在富贵面前不值一提,杨家有意宣扬; 京中那些官员先是风闻乞巧宴齐王要择妃; 跟着又听说杨家上下动作,心里倒先惦量起来。
  齐王至孝; 世人皆知。成年的皇子; 还能放下差事; 为生母祈福一年; 又修《孝经》,又为杨妃抄经书点佛灯; 日日不缀。
  曾文涉每夸耀他; 总要感叹齐王的孝行,那些拥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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