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爱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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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爱的距离-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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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我只是想把故事给他讲完。他喜欢听故事。他还会讲许多故事。他从小就只能听故事和讲故事。纯,你知道么,我好久都……”许楠望着苏纯,眼睛里竟有了某种久已不在的,固执而热切的神采,像每一次跟她意见不合似的,想要解释。
很久之后,苏纯不断地回忆这一瞬间,许楠的神情,都生动而清晰,那是苏纯未曾真正了解,却曾经十分熟悉的许楠。
只是在这一分钟,苏纯却并没有感受到之后她觉得明晰的一切。
她打断了许楠的说话,“回病房去。马上,立刻。”
说罢,她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一口气不停步地,把许楠拽出了会议中厅。
“纯,”被苏纯一路拉着往产科疾走,许楠一路仍在想要解释,“纯,你听我说完啊,我……”
许楠不合时宜的固执,突然变成了压垮苏纯所有克制和冷静的最后一根稻草,长到23岁,仿佛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时刻,她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忘记了身在何处,无视了周围的人,甚至,好像也并不是真的对着许楠在说话,只是那些话,似乎存了已久,究竟有多久,她自己也并不清楚,只是在这一时刻,就完全不受她控制地,从她嘴里冒了出来。
在通往妇产科病房的大门前,苏纯突然停住,对着许楠,一字一字地说道,
“姐姐,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活得很恐惧,总是怕妈妈或者你,有一天会再也不能被这个世界容忍;我就一直一厢情愿地非得要拽着你们,还拽的心惊胆战。我现在只觉得,我特别蠢,一直在一厢情愿但是又费尽心力地做一件你们根本懒怠去理解,更懒怠稍微配合一丝半点的蠢事。姐姐,我告诉你,我够了,再也不想继续地蠢下去了。”她说罢,轻轻将许楠一推,自己转身大步离开,边走边道,“你是愿意回病房,还是愿意去哪里,随便你。”
苏纯说得冷淡,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眼泪如决堤般地,漫了满脸。
这个时候,林念初与严斌一起,将冲着门口哭喊“小人鱼”的严平安抱住,严平安看见许楠从眼前消失,突然一反自住院以来的安静乖顺,发了疯似的大哭大叫,居然一口咬在严斌的胳膊上;林念初一边帮忙按着他,冲儿科住院医生道,“去拿镇定剂。”
蒋罡与张晰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了身后小平安的哭喊,她又停住,折回来,飞快地抓着严平安的手,柔声说道,
“小人鱼不会走的。只不过,现在,小人鱼也已经没有了可以在海里游泳的尾巴,她没法儿带你回到海里去。你还记得么?小人鱼走在陆地上,就好像走在刀尖上一样地疼。她今天走了好多了,所以很累了,得休息一会儿。睡一觉。”
严平安继续在乱踢乱打,但是眼睛却瞪着她。
“她还会来找你玩儿。不过得等医生治好了她的脚。”蒋罡凑在严平安的耳边,仿佛说悄悄话似的说,“等医生治好了她的脚,去除了巫婆的魔咒,那么,她就可以快乐地跳舞和唱歌了。她还可以带着你一起到任何的地方去。”
严平安渐渐地安静下来,皱眉瞧着她,
“你说,没有了鱼的尾巴,就再也回不了海里去了。”
“你忘记了舒克。”蒋罡笑,“没有翅膀的老鼠,也可以飞上天空。那么没有尾巴的小人鱼和小孩,也可以到海底去。”
“舒克的飞机。”
“舒克的飞机,”蒋罡笑,“小平安和小人鱼的潜水艇。你怎么忘记了,在我车上看见的潜艇模型?”她微笑着,“其实我还有更多的飞机啊,甚至火箭的模型。”
“火箭……”严平安怔怔地望着她。
“如果小平安的鼠小弟有了火箭,那么舒克一定不是他的对手,”蒋罡已经抱起来他,推开了门,林念初与严斌根在她身后,“你好好治病。等你手术之后,我送一套刻上你的名字的飞机火箭潜水艇给你,到时候小人鱼也好了,你们慢慢来研究魔咒,不用翅膀也可以上天,不要鱼尾巴,也可以到海底了。”

第十八章 4

会诊中厅里,凌远似乎对方才的一切并不以为意,冲在做的各科主任道,
“咱们继续吧。”他环视四周,笑了笑,“刚才各科主任都已经谈了些关于住院病人管理的看法,以阐述我们为何不可能百分百地管住能自由行动的病人的理由的为多。当然,今天这个情况咱们也都看见了,说百分之一百地防止,确实很难,但是我想我要说的,是明细责任。”他停了停,“明细责任不等于推卸责任。只有当责任明细化,我们坦诚地面对现实地量化我们在管理上,能够做到的部分―――譬如说对新生儿做到什么地步,对儿童做到什么地步,对成人患者又做到什么地步。大家是临床医生,每当提到管理,总是觉得优先度远远低于治病本身。只要治病治得好,好像就做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对于规矩,似乎越漠视,越显出来本事大,而违背规矩的理由,就是这社会四处都是不守规矩的人,因为他们不守规矩没有受到惩罚而来感叹规矩不管用,把自己的不守规矩甚至当成一种豪情。”凌远说到这里已经完全敛了笑容,
看了邝镇扬一眼,
“今天我允许邝先生参与我们的会议,并不是因为他热心地为我们的项目设立基金。别说50万,就500万5000万,也买不来一个旁听我这样一个会议的机会。邝先生,您将从这个会议上,得知我们这个刚刚在新闻联播黄金时间被树立为楷模的医院,内在存在的诸多问题。我为什么要让您知道,因为您是未来可能的合作伙伴。花团锦簇,可以给看戏的人,可以给我申请批文的人看,然而合作伙伴,是要一起做事的。一定要清楚,强势,弱势,潜力,潜在问题;值不值得合作,值不值得投资。我觉得,没有合作伙伴因此搁置的项目,好于错误的牵手,之后一起面对一塌糊涂的结果。”
“十分感谢凌院长,”邝镇扬微笑,“有这样见识的第一把手,无疑就已经在我心里加了分数。”
“我为什么因为妇产科儿科意外走失的患者,就把各位负责人在11点45分的时间召来?似乎连患者家属,都因为不太差的结果,而没有追究?而我们也不存在明显失职的地方。”凌远停了一会儿,抬头,目光无疑是犀利的,“因为,我们实在有太多与有明文的的管理不符合的失职,混乱,值得将大家集合,一一陈述了。”
“首先与住院病人管理最相关的探视规定时间。我请问在座的各位主任,谁给我站起来说,严格地执行了探视规定时间?有哪个科给我保证,我现在去一个一个病房地检查,能不抓出一个以上不该陪床的家属在病房里?你们说,同病房的患者没有意见,他们也一切规矩,并且还为照顾病人提供方便……我只问,按照人均数做防护处理的病房,突然多出来接触外界的患者家属,如果恰好赶上尚没有被流行病局发现的大的流行病的开始,这是不是在抵抗力最弱的人群里,为病毒爆发创造条件?
哪位科主任敢说,我们科一定没有一个登记出病房的患者,夜里没有回来是的,你们说,跟家人已经联系,患者因为各种原因,没按时回来,但是为什么不立刻上报医务处备案?如果患者在家里出了任何意外,追究责任,你们没有多重备案,这个官司,输的就是医院,而很可能就影响了一个医生的职业生涯。”
“再退回这场让我们医院引以为傲的抢救。是的,我们的应急,配合,值得称赞,我们狠抓落实各科专家总值班制度的优势,在这一刻得到体现,而各位同人的技术,水平,救死扶伤的责任感,无愧身上这件白衣,但是让我们回头来看过程中的问题。”
“大外科,几乎一半的人,急诊室抢救室开始投入抢救时候,口罩没有按规定带好,将鼻子露在外边,或者根本没有带口罩;你们凭什么确信,伤员没有呼吸道传染性疾病?”
“乙肝艾滋病快速血检我相信大家都第一时间开出去了。但是我今天下午抽查,除了普外和心外,大外其他科室,居然都还没有去追当时送出的血检单。是的,我们有一系列的防护措施以及仪器常规消毒措施,对于未知病人,不可能检查结果出来,再开始抢救,但是收到病房,随时可能接触□血液的患者,你们就不该第一时间,从抢救一下来,立刻追这个检查结果?”
“抢救最重要,救死扶伤最重要,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一切都相顾得到。所以不立刻追检查单,所以不立刻补抢救记录。好,所有的理由,都可以理解,出事以此被指控缺乏医德,是同仁们最大的愤怒;我不认为这是无德,但是也不要跟我说,在精力有限的情况下,选择了抢救忽略了自我保护,是高尚。不保护自己的医生,你也许争了这5分钟救了一个患者,但是带来的是给系统的隐患。”
“心内科呼吸科,不止一位副主任以上专家,在紧急会诊,做检查时候没有带手套。我理解内科大夫在一定情况下,需要不戴手套检查也相信你们多年职业习惯,习惯了看一个病人,洗一次手,可是这种情况,对于外伤患者,你们接到广播第一时间赶到,我感动你们的责任感,也理解内科经常一次性手套用尽没有及时更换,但是你们依旧应该有这个习惯,在急诊外科,先要求护士提供一次性手套,再开始检查病人;你们认为心外按压,扣诊,并没有接触□血液,但是车祸伤伤员,你不知道他身上有无玻璃碎屑,在你检查的过程中,人为制造医患双方的外伤伤口。”
“坐在这里的各位,”凌远突然站起来,“你们大多是我的老师。那么我恳请各位老师,回忆一下,在教学时候,这一切,是否都是跟学生强调的?甚至出进考题?然而在实践之中,你们并没有几个人,能坚持最初对学生的教学。”
“临床医院的一切,一切的规矩,不管是临床上还是管理上,请各位记住,这都与我们的健康性命,职业生涯相关。就象开车系安全带一样,你也许一生不系,也没有出事情,但是有一次真的撞车,这个习惯决定生死。”
“作为你们的学生,我恳请你们回去重读操作指南,而作为院长”,凌远垂下眼皮,微笑,然后再抬眼,展眉一字字道,“我会,也已经将细则基本起草完成,我无法让每一个人在内心遵守规矩,但是,我会做到,切实性的,在没有任何不良结果发生的情况下,一样让每个人为不遵守规矩承担后果。你可以选择人情让患者家属多逗留,也可以选择因为紧急抢救不带口罩,如果这是你内心的价值观的话,我十分尊重,但是,我会狠狠地罚。真正的选择,是明确承担后果的选择。我会请你们确实承担后果。”
“今天的会到此为止,我会随后将细则发至各位的邮箱,请务必2天内反馈给我。谢谢各位。”

第十九章 1

李波从会诊中厅出来,才走到一半,接到杨立新电话说手术完成了,患者已经麻醉苏醒,情况稳定;但是这个患者放置了t管,要观察胆汁质量,而且年纪大,有高血压和糖耐量异常,应该送重症监护,现在重症监护已经全满,所以请示李波,是联系重症科送过去呢,还是送回普通病房加监护措施。
李波想了想,跟他说这个情况尚不够送重症科,而且经过昨晚的大型车祸抢救,现在急重症肯定不能接受了;这个患者,送回普通病房,加一班特护,安排高年资住院医生2点4点各检查一次尿量与胆汁排放情况,让杨立新手机开机on call。
跟杨立新交待完了,他再打给护士长,她说那个一直叫肚子疼的某局长,自打打了‘刚打时候注射局部疼’的‘止疼针’蒸馏水之后,不叫肚子疼了,睡了,但是他的一位秘书今天下午从本地赶到,批评我们服务不好,秘书说,他们领导在当地医院都住套间的,在这里居然住四人间,太不象话,于是对我们的服务不放心,自己要留下照顾领导,不肯走了;护士长对李波道,这人什么都要打听,跟看贼一样盯着我们;到了探视时间,还不肯走,跟他讲理就大嗓门嚷嚷,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护士长说着,抱怨道,你反复强调规范化探视时间和病房管理,咱们可是认真遵守了,到时间,值班护士挨个病房拿着记录清查,但是赶上这样家属怎么办?我可拉不动他。
“您让他去我办公室等我,我跟他要谈一下后续治疗问题。”李波皱眉,随后对护士长沉声道,“规范探视时间的检查,还是要认真做好。不能因为一两个特例而改变。咱们做得越规范,整体的规矩作得越好,特例越少见。就好像,如果规定了不许乱丢垃圾却无人执行,地上就到处是垃圾,那么过路的人,自然随手就把垃圾扔在了道边,好像这才是常理。可如果地上一尘不染,恐怕有一半本来想随手丢垃圾的人,也就忍住了,去找垃圾箱再丢。”
护士长愣了一下才答道,“是,我让他去你办公室。”声调中的亲近的埋怨换成了公式化的尊重。
李波不自觉地苦笑,自从自己开始作了这个代理主任到如今任命下来,不知不觉地,从前习惯的那种亲厚自然,离开得越来越远。
他挂个电话后上了电梯,回到外科大楼普外科一分区,自己先到外科重症病房查了一圈,等回到办公室,见一个矮瘦的干部模样的男人站在门口。那人见他走过来,迎上来,上下打量他,“你是李波医生?给我们陈局长手术的医生?你多大岁数,什么职称……”
李波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示意他进来,那人站在门口并不往里走,只打量着门上‘普通外科主任办公室’牌子,神色上缓和了一些;李波自己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来,抬头冲他道,“你是说陈伟年同志?他的手术不是我做的,我只是过去看了一眼,确定除脾破裂外无任何其他脏器损伤,而脾脏摘除手术,是我们的几位主治医生完全可以胜任的。”
“什么?!”这人不能置信地说,“你已经是小年轻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局长这么大的一个手术,手术大夫比你级别还低。怪不得我们局长感觉很不舒服,我告诉你,我明天立刻去给卫生部的郁副部长打电话,反映一下,首都的医护人员轻视地方干部的问题。我们局长可是上级非常看好的实干派干部,这次考察报告回去,是要升到省里的。”
“秘书同志,”李波待他说完,平静地道,“我今天让护士长把你请来,就是想跟你求证和商量一下,第一,你是否真正能代表你们领导的意思?如果不能,我们没有必要谈下去了,请你立刻离开医院,于探视许可时间内再来看望你们领导;如果能,那么我们来商量一下。现在,你们领导,已经情况稳定,可以转院,你们是选择继续留在我们这里治疗到可以出院呢?还是转到你们认可的医院去?我们非常抱歉,在车祸发生当时,只能由急救人员替患者选择他们认为对抢救最有利的医疗单位,而不能综合患者意见,而现在,患者可以表达个人意愿了,身体条件也可以承受转院,又有您来辅助安排,所以,你们可以做这个选择了,转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那人在听到‘是否真正代表领导意思’时候,有一阵的张口结舌,半晌才又瞪眼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明天……”
“我的意思是,”李波打断他,“如果你现在不能立刻替你们领导签转院单,并得到你们领导的书面同意,那么,请遵守我们的一切规定,在非探视时间,立刻离开病房,不要干扰我们的医疗程序。”
李波说到这里,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在他扬起手臂,‘岂有此理’四字才刚出口的时候,捏住了他肩膀,瞧着他笑了笑,“我是个临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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