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瞎子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长出一口气,说:“好吧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帮帮他。不过我就也只能是尽尽人事了,我来为他挡灾吧。至于灵不灵,还得听天命了。”
马桂香急忙点头,说:“行行,什么办法都行,只要能救他。”
柯瞎子白眼珠一轮,双手一搯,说:“这样,这次不用符了,我去置办些法器,我就在家里每天为他作法。试一试吧!”
马桂香忙说:“老神仙,那就拜托您了,您看,得多少钱合适。”
柯瞎子笑着说:“我的工钱就先不要计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势利眼的人。你就给置办法器的钱吧,总共得八百块,得,你就给七百二十块吧。如果这一年过去他无病无灾,到时你记得再来谢我就是了。”
柯瞎子如此慷慨,马桂香几乎要感动流涕了,马上爽快的交给他七百二十块钱,然后有些高兴的回到家了。然而回到家之后又想起柯瞎子说的还得听天命,就又开始闷闷不乐,于是乎到第二天也依然闷闷不乐。
陈寿辉从包子铺出来,一直也忽忽不乐。然而想起马桂香那头一天那撩人的笑又开始有些意乱情迷了,他这样一直想一直想,到后来竟不然“收其放心”了,下面的家伙竟然开始膨胀,直挺挺的似乎要穿透裤裆了。他知道和马桂香应该是没有戏了,他也知道镇上后街也有几家半掩着的门里是干那种服务的,但他毕竟是一镇之长,实在不好出入那些场所,所以还是忍住了。他于是想到了对面的县城,他听别人说滨河路上全是开的那种店面,他于是就急急的往河边走。碰巧在路上遇到一个办事员,他就对对方说:“我到县城有点事儿,今天就不回来了。”
他三步并两步的往河边走,而到了河边,却并未发现魏济和他的船。他在原地徘徊了几圈,不由开始捶胸顿足了。
这样等了大约半个钟头,也或许只有一刻钟吧,魏济就悠然的撑着他的小舟过来了。
小舟还没靠岸,陈寿辉就冲魏济嚷道:“魏老大,你死哪里去了!就不能快一点儿!”
魏济一边撑着船,一边笑着说:“寿辉,急着渡河啊?我刚才渡三个人过河去了,等久了吧?”
陈寿辉愤然的点头道:“我等了你一个钟头了!”
魏济笑着说:“你的表走字快一些。”一面就泊好了船,伸手来扶陈寿辉。
陈寿辉挥开他的手,一纵就上了船,说:“快开船,快开船!”
魏济就说:“还是等等吧,万一还有别的渡客呢?”
陈寿辉“哼”了一声,说:“快开快开,哪里这么磨叽。还有人来让他等就是了。”
魏济笑道:“寿辉,真有急事?”
陈寿辉不耐烦的应道:“嗯。”
魏济一边望着通往渡口的路,看有没有人往这边赶,一边继续问:“啥事?”
陈寿辉望了一眼魏济,说:“这个,这个,开会,到县里开会,迟到不得,快开吧。”
魏济点了点头,笑着说:“开会重要,开会重要。我看也没有别的渡客,好吧,我就先渡你过去。”说话间船就离了岸,向对面县城进发了。
到了河中央,陈寿辉的急躁情绪反而平复了。他望着魏济的背影,突然说:“魏老大,这河上还真是离不得你。”
魏济回过头来,冲他笑笑。
陈寿辉又说:“你说这几十年中也不知有多少人想撑船来营生,可是后来不是淹死了就是吓怕了不敢撑了,这河,也太邪门了。也只有你渡人渡得稳,从来没有出过事,好像风浪都听你的一样。你还真是会渡人啊。”
魏济笑着说:“你没听你家老太爷说吗,我是这河上的桥啊。”
陈寿辉闻言突然愤慨了,说:“呸!你是桥吗?要是这河上有桥,我就不用等渡了,我高兴走就走,高兴开车过去就开车过去。你是桥?笑话,笑话!”
陈寿辉又用目光扫视了一下河两岸,说:“魏济,你信不信,哪一天我架座桥,让你这撑船的技术再也没有用武之地!”
魏济摇了摇头,说:“我不信。这河上多少次打算架桥,可最终,架起来了吗?架不起来的,架不起来的。”
陈寿辉冷笑道:“只要有钱,就一定架得起来。你看着吧,可能用不了多久,这河上就会架桥了,你这饭碗丢了,你就哭穷去吧!”
魏济依然笑着说:“我一辈子的事就是渡人,有人渡就渡人,没人渡就渡自己。我不会害怕的。”
陈寿辉突然不想和魏济斗嘴,也就不再说什么,开始默默的坐着。
十二
一上岸陈寿辉就像脱兔一般往滨河路而去。正所谓“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到了那花红柳绿的地儿,他却犹豫着放慢了脚步,只在那些半掩的门外徘徊,拿眼睛的余光去观察里面的颜色。这条街很长,那些门店的阵容也很强大,偶尔还从里面传来几声妙龄女子的笑声,真真是“墙内秋千墙外道,墙内佳人笑”,引人遐思,稣筋剥骨,引得陈寿辉急急的要冒汗,在门外远远的努力拿余光张望。然而毕竟隔着纱窗,朦朦胧胧看不太真切。他生怕错过了好的颜色,又生怕因为没看仔细进去之后失望,从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走到东头,最后终于确定了目标,向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后,慌慌张张的就进去了。
然而见去之后他又立刻失望,原来外面所见的仙女也只是庸脂俗粉而已。并且那老鸨招呼他的神情让他觉得对方很轻慢,并没有太重视自己,心中就开始悔之不及了。
老鸨似乎看清了他的心思,将手一拍,就又招呼来一群女孩子,个个的都娇艳无比,扭泥作态,而容貌却远不及马桂香的万一,陈寿辉就开始觉得头脑发晕了,却说不出话来。
老鸨“哼”了一声,说:“要找仙女儿啊,找仙女就别在这儿来,都长仙女模样不是被人包就是被人养,谁还在这儿来糊口?”说着把手一拍,那些女孩子们都一起现出看陈寿辉不起的模样,懒洋洋的自去了。
陈寿辉从那里边出来,心内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开始后悔自己这般冲动的过河来了,眼前就又浮现起马桂香的模样神情,暗暗的想,还是马桂香有味儿啊。
他于是又决定渡河回去,却又害怕被魏济看出破绽,因为开会不会这么早就回去的,所以他又犹豫了。他又蓦地想起别人都说怡人宾馆那地方有许多好的颜色,于是心里又一次受了蛊惑,招了辆车,直接向县城中心的怡人宾馆去了。
的确,风月也有三六九等,陈寿辉在那里度过了愉快的一天,真是有些乐不思蜀了。当太阳磅山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的来到河边找魏济。
船上共有五个乘客,那四个乘客见和镇长同船,都现出荣幸的模样,不住的冲陈寿辉点头。陈寿辉也不住的还礼。魏济就在船头默默的撑着船。
而陈寿辉却总觉得魏济在前面偷偷的冷笑,到了河中心,他就忍不住问道:“魏老大,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魏济回过头来,一脸无辜,说:“寿辉,我几时笑了?”陈寿辉呆了一呆,接不上话。魏济就问道:“寿辉,开了一天会,也挺累的吧?”
陈寿辉又是一呆,支吾其词的说:“是,有一点。”
魏济似乎含着怜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声,又开始默默的撑着船。
陈寿辉几乎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一句话,默默的愧疚的坐着。
古人说“无酒不成宴席,无色路上人稀,无财无人早起,无气必被人欺”,酒色财气或者真有它不可或缺的道理,颜色之美,观赏热爱或许也并不为过,然而贪恋其中,往往要被其害。陈寿辉自从经过那次销魂之后,心就像脱缰之马,一发而不可收拾了。每次面对他媳妇张兰他总觉得差强人意,所以几乎每一星期他都会过河一次。
每一次渡河魏济总是问:“寿辉,过河去开会啊?”每一次回来到了河中心魏济总会问:“寿辉,开了一天会,挺累的吧?”而且还会怜惜的看他一眼,然后叹一口气。陈寿辉隐约觉得魏济似乎什么都知道,所以对魏济再不敢粗声大气,甚至于很怕看他的眼睛。然而,他依然管不住自己,每一星期必去一次。
在他这么来来回回的第五次的时候,他在怡人宾馆里发了脾气。
那里有一个红牌的姑娘叫秀儿的长得有七分像马桂香,陈寿辉每次都会找她,然而这一次,却被和气的告知秀儿正在陪另一个客人,并且那客人包了她一整天。那侍应生还弯下腰,很谦卑的说:”要不,我给您再找一个更漂亮的?”
陈寿辉就在这时发火了:“你去告诉她,就说我来了,把那客人推掉!她告诉我说,只要我来了,她可以推掉任何人,你要知道,我可是专程来找她的!”
那侍应生腰弯得更低,语气也更加谦卑:“真的非常对不起,那们客人也是坐船远道而来的,而且他出的价钱也很高,脾气也很大,我想,这会非常困难。我看,您还是点别的姑娘吧,我们这里的姑娘都很漂亮的。您找另一个人会是另一种感觉!”
陈寿辉在这时开始急躁了,甚至想告诉那位地位低贱的侍应生,你可不要小瞧我,我不但拿得出来钱,我还是镇长!然而他终于还是忍住说了,但怒气却没有忍住,吼嚷道:“秀儿在哪儿,我自己去找她说。”
侍应生似乎被他的气势吓住了,脱口说道:“她在二号房。”看见陈寿辉马上往二号房走,马上又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错误,上前谦卑的拦截道:“您不能去,这会很不好的!”
陈寿辉却一把推开了他,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二号房,伸手就去摇那门的扶手。
他的动静很大,里面的人很快被惊扰了。只听得一阵急躁的脚步声从里面出来,门很快打开了,一个人怒气冲天的立在门口,然而那人脸上的怒气维持了不过一秒,很快就僵住了,现出了尴尬的模样。
陈寿辉的怒气也很快僵住了,同样的现出尴尬的模样。
那里面的人是陈寿宜!
然而陈寿宜的尴尬却不似陈寿辉,只维持了不到两秒就立刻冰释了,他呵呵笑道:“哥,原来你也在,原来你也喜欢秀儿,呵呵,你的眼光不错,这妮子还真是不错,”说着冲里面叫道:“小豪,别躲在厕所里,出来,给你爸打个招呼!”
陈寿辉闻言怔住了,觉得天眩地转,几乎要昏倒。
磨磨蹭蹭了一半天,陈豪从厕所里慢慢腾腾的走了出来,满脸犯错求饶的表情。
然而陈寿辉却完全没有了惩罚人的勇气和精力,他自己也是满脸犯错求饶的表情,他呆站着,冷汗突突的冒,过了半晌,终于觉得要说点什么,于是平生第一次对儿子说了很软很软的话:“别,别,别告诉你妈!”他说了之后又觉得这话很多余,而且太有损他作为父亲的形象,有些后悔,但却又补救不回来了。
十三
这时陈寿宜却很镇定,他用一手摸了摸额上初愈的伤疤,一只手冲陈豪摆了摆,说:“小豪,你不是还有点儿事吗,你先去忙吧,我和你爸说点儿话。”又冲里屋的两个小姐说道:“今天便宜你们了,你们回避吧,我和我哥聊聊家常。”
陈豪自是遇赦般的飞快逃离了。在这时就听得一阵穿衣整裙之声,陈寿辉久已熟悉的妓女秀儿和另一个姑娘一起似笑非笑的从里面出来了。秀儿走到陈寿辉面前,暗里拧了一把他的大腿肉,然后回过头来冲他浪浪的一笑,千般风情,一时顿生,陈寿辉此时是百感交集,看着这一切,竟是哭笑不得。
陈寿宜把陈寿辉请进屋,顺上关上门,指着床,说:“哥,床上坐。”
房间内共有两张床,此时被盖都挺凌乱,可以想见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陈寿辉迟疑着寻到一张床坐了下来,陈寿宜已经递上香烟,笑嘻嘻的说:“哥,抽烟。”
陈寿辉恍然的接过来,陈寿宜却躬下身为他点火,陈寿辉就迟钝的去就火,忍不住问:“刚才,是谁和秀儿,是你还是小豪?你们,你们怎么能在一个房间里,你们可是叔侄啊?”
陈寿辉就笑:“哥,你放心,是我和秀儿,没有乱了辈份。叔侄又怎么样,这没有什么奇怪的。要是我家小军大了,我今天也会把他带来,让他也见见世面。那呆瓜!”说到这儿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气氛的感染下,陈寿辉也有些放松了,笑着说:“小军老实,你可不能把他教坏了——兄弟,小豪咋和你在一起?”
陈寿宜说:“是这样的,我现在工程上是越搞越有名堂,我想提拔提拔小豪,让他过来帮我。今天我就问他,你嫖过娼没有,那小子脸立刻红得像粉蛋蛋,比新媳妇还害臊,我就想得带这小子来见见世面了。可是你晓得不,这小子干这种事儿却是轻车熟路,完全是个老手,只是埋得比较深罢了。嘿嘿,哥,你小瞧他了吧!”
陈寿辉怅然的说:“年轻人这样,还是不好。”
陈寿宜就笑:“哥,这没什么大不了,干业务的,声色犬马都得会一点儿,不然怎么能交朋友呢?你知道什么样的两个人才能成为铁哥儿们吗?”
陈寿辉望着他,没有话。
陈寿宜就说:“有四种人。要么一起同过学,那是同学,要么一起扛过枪,那是战友,这两种都还不算什么,最铁的还得数另外两种。”
陈寿辉来了兴致,问:“哪两种?”
陈寿宜笑着说:“最铁的哥儿们那是比亲兄弟还铁,不为别的,他们一起干过坏事儿,干过不足为外人说的事儿,那就是一起分过脏的和一起嫖过娼的。哥,知道咱们兄弟以前咋那么貌合神离吗,就是因为没有一起干过这些事儿。”
陈寿辉听得有些出汗,不住的搔头,笑,不赞同也不反对。
陈寿宜忽然深情的望着陈寿辉,说:“哥,怎么说咱也是亲兄弟,我们还是得团结,虽然你媳妇和我媳妇不太合,但我们兄弟大面儿上还是一直过得去。但这不够,我们得真心实意的团结啊!我们可是亲兄弟啊!”他顿了一顿,又说:“所以,我让小豪也进我们公司了,一上手就搞管理,月薪五千,比他在机关强吧?”
陈寿辉是一个极为小心处事的人,听人讲话总要过滤一番,看别人话中有多少水分多少实诚,然而听了这话之后却也不由得有点感动,说:“兄弟,你说得是,可是小豪现在端的毕竟是铁饭碗啊!”
陈寿宜立刻笑了起来,说:“哥,什么铁不铁的,我给他的饭碗可是金饭碗,我看就是你,一个月也挣不到五千吧?老实跟你说,哥,这些年,兄弟我大发了。你看见我在镇上那辆车了吧,其实不算什么,我在县城还有一辆,比镇上那辆还要好,我在邻县还有一套别墅,另外我还有一套房产给了个相好的在住,我还给那相好的配了车。就是上一个工程,我一个月就挣了一百万!”
陈寿辉听着这些,不由连连的冒汗了。他以前虽然也知道陈寿宜很有钱,却不知他竟是如此有钱,以前还暗地里和对方较着劲,听陈寿宜这么一透底,他完全对自己失望了,这较劲的意思立刻就像糖塔一样塌掉了。
“兄弟,你真有本事。”陈寿辉恍然的吸了几口烟,由衷的说。
陈寿宜很淡定的就说:“这也不是什么大本事,就是吃吃喝喝,玩玩耍耍而已,而抱守着真正的什么技能,还只能是个糊口的命,哪里能挣得了这么多钱?兄弟就是真真正正的小人一个,脸皮豁得出去,所以才能享这一场富贵。你真以为我们这类人有什么大本事,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陈寿辉听陈寿宜讲了一通哲学,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陈寿宜又笑着说:“哥,看得出来,你很喜欢秀儿,这样,我再把她叫来,让她好好陪你玩一天。我知道你不是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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