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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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如意-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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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查出什么了?”

  “我去问了我母亲。她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在她的故事里,徐文死了,他的尸体也离奇的失踪了。”
第二十三节 夏天
2007…04…02 12:24:25
  1986年夏天。杭州淳安县。

  这是一个异常炎热的夏日,尽管太阳已经西下,沙滩上的游客仍未见少。一个小男孩颠着被风吹的红扑扑的小脸,裤管扎到膝盖,光着的小脚丫沾满了细沙,一路朝沙滩边一个简易的小卖店跑去,一个年轻的妇女正站在店子里。

  那个小男孩就是我,年轻的妇女就是我的母亲。

  “妈妈,你快来看看,那边的草丛里躺了一个叔叔!”

  “小克乖,不要乱跑。弟弟呢?”

  “弟弟和叔叔在一起。那个叔叔快死了,他好恐怖啊,脸上好多奇怪的斑点。”

  “在哪里?带妈妈去看看。”

  我拉着母亲横穿过沙滩,找到了沙滩附近的一片野草地。在那片草丛里,我们找到了徐文,那时候还叫杨文,他正俯在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上,朝他嘴里哈气。

  “小文!”母亲吃了一惊,一把冲过去抱起徐文,“你在干什么?”

  徐文天真的看着母亲:“妈妈,这个叔叔快死了,我在给他做人工呼吸。”

  母亲没有再说什么,抱着徐文蹲了下来,仔细的查看着躺在那里的男人。男子脸色苍白,嘴唇发黑,从脖子到脸都布满了奇怪的棕红色斑点。母亲伸出手背探了探他的体温:火烫火烫的,一定是得了什么重病!必须立刻送医院。

  母亲叫我先带着弟弟返回小卖店,叮嘱过我们之后,自己一个人朝镇医院跑去。镇子里唯一的卫生院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赶来了,生病的男人被医生带走了。

  两天后的中午,正是太阳最炎热的时候,母亲经营的沙滩小卖部接待了两个特殊的客人。他们是来自镇医院的医生护士,一个是中年男子,是医院副院长,姓刘,另外是个年轻的护士,姓叶,那天就是叶护士在医院接待了我母亲。

  “杨太太,有一件事情我们必须告诉你。”医院来的两人对望了一眼,由刘院长开口了。

  “什么事?”母亲疑惑的看着两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造访。

  “两天前你送来的那个病人,昨天下午转到县医院后就死了。”

  “是吗,真可怜。。。”

  “是这样的,实际上他得的是一种传染病,你把他送来的时候病菌已经遍布全身,我们立刻转送了县医院,但结果还是。。。”

  我母亲是个善良的女人,但她无能为力,只能不停的惋惜。

  “这次来我主要想了解一下,”刘院长继续说着,“你发现病人的时候,有没有和他有过直接接触——我是说可能导致传染的接触。”

  “什么样的接触才会传染?”

  “比如接触病人的血液,唾液什么的。。。”

  母亲突然想起来徐文,睁大了眼:“你是说人工呼吸?”

  “你给病人做过人工呼吸?”刘院长和姓叶的护士同时站了起来。

  母亲慌张了起来:“刘院长,人工呼吸会传染细菌吗?”

  “理论上。。。会。”刘院长斟酌着字眼,“不过不一定会传染,我看你的体质不错,应该有很强的抵抗力。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到医院进行一下例行检查。”

  “不是我,”母亲低垂着头,脸色发青,“是我的小儿子杨文。”

  徐文当天就被送到了镇卫生院,而母亲几乎是天天跑去看他。起初她还可以进入医院在隔离病房外等着徐文的消息,到后来他们甚至连医院都不让她靠近,因为整个医院都成了隔离区。医院的前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手持武器的卫兵,把所有探病的人都拦在门口,整个医院似乎被严密封锁了起来。

  母亲于是只好天天守在医院门口,但医院方面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再派人来传达消息,没有人知道徐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这样,一周过去了,镇子的大街上贴出了政府公告,要求所有人都要做好预防流感的卫生工作,饭前便后洁手,家里碗筷要洗干净,注意剿灭四害等等。。。宣传工作做得如火如荼,医院还提供了大量的消毒用品供大家免费领取。但我们依然没有徐文的消息,母亲每天都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过了两天,母亲终于在医院门口遇到了那个年轻的女护士叶青。她赶紧抓着护士的手不放。

  “叶护士,我儿子小文呢?他进去快一个星期了还没有出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士面有难色的看着她:“你儿子被送到县医院去了。”

  “你说什么?为什么送他去县医院?”

  “我们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放心吧,他们会尽力帮助你儿子的。”

  “叶护士,求求你告诉我小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被感染了。”护士犹豫了一下说,“不过很快就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感染了?“母亲疑惑的看着她,“护士,小文他会不会。。。”

  “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吧,一有消息我们会立刻通知你的。”

  母亲将信将疑的回到家里,随即她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整个淳安县已经爆发了瘟疫!整个县已经被武装隔离了!同时,从外地回来的人带来了消息:在外做生意的我的父亲杨瀚由于日程延误,没有及时在封锁前赶回淳安,只好留在了杭州。就这样,我们一家4口人被分开在了3个地方。

  三天后,我们接到一纸通知,通知证实徐文已经被瘟疫感染了,现在正在县医院接受治疗。通知还要求我们留在家里不要外出,以避免感染和被感染。

  到公布真相的那天,已经有许多人倒下了。而之后,瘟疫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蔓延着,在全省以致全国范围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各地的救援药物和人员不断赶来,一场持续了近1年的人与瘟疫的残酷斗争开始了。

  当时瘟疫区内勉强还可以通行,我母亲因为关心徐文的安危,冒着生命危险从乡下徒步走到县城,并且一路打听到了县医院。但是当她到了县医院以后才知道,因为病患过多,医院将病人分批转移到了由各地支援医师组建起来的临时医院。徐文也是其中一个。

  于是我母亲又逐个逐个的去查找那些临时的医院,手里拿着乡下画师根据我画出来的画像,哀求临时医院的医生护士帮他寻找他的儿子,半个月的时间,她走遍了全县城所有的治疗医院。

  那是一段白色恐怖的日子,因为瘟疫死亡的人不计其数,人们大都远远的躲到深山去,或者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县城平日热闹的情形不复存在,整个小城变的萧索冷清了,只有运送病人的医生护士和运送尸体的工人在不停的忙碌着,哀号和抽泣在大街小巷此起彼伏。但是我母亲丝毫没有恐惧,依然执著的追寻着儿子的下落,终于有一天,一个医生认出了画像上的人。这位姓陆的医师告诉我母亲:他曾经在充作太平间的老宅子的后院看到过徐文的尸体。

  按陆医生的说法,徐文已经死了,但我母亲始终也没有接受徐文已经死亡这个事实,她依然滞留在瘟疫横行的县城,四处寻找儿子的下落,直到被强行送回了乡下老家,由我父亲的族亲看管了起来。

  其间,我母亲又多次逃了出来,独自跑到县城,但依然一无所获。直到1年后,瘟疫彻底消失了,我父亲回到了家中,托人寻遍了淳安县城的几乎每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徐文,于是我们终于不得不接受了徐文已经离开我们的事实。

  “但我母亲从来也没有放弃过,实际上,我母亲长达20年孜孜不倦的寻找并非没有结果,在徐文失踪后的第二年春天,也就是瘟疫即将平息之际,父亲的族人以为我母亲或许已经放弃了寻找儿子,所以不再限制她的行动。但获得自由后,我母亲却再次出走,在县城租了一间小屋长住下来,每天早出晚归的走遍城市的每个角落,问遍她所能见到的每一个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天,她从一个瘟疫期间曾协助戒严封锁的民警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大约一个多月前,也就是解除封锁的当天晚上,在火车站附近,他看到一个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小孩,其中一个长相酷似徐文,四人一起进入了火车站的候车室。当时瘟疫已经结束,但仍然有许多人余悸未平,一解封立刻就离开了城市,所以如果不是民警撞到了那个男人,说什么他也不会注意到他们。

  “如果他看到的的确是徐文,那么徐文真的还没死?为什么他会跟着一对陌生夫妇上了火车呢?当我母亲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时,族亲们并没有真把母亲的话当一回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些不过是母亲臆想出来的,因为没有人会拐走一个身染瘟疫的乡下小孩。我的母亲被无助的孤立了起来。此后,无论母亲用什么方法,也都没有听到徐文的消息。如果徐文真的离开了这座城市,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已经没有用了。

  “除了母亲,也许只有我相信徐文还活着。因为他失踪后的头几年,我经常可以在梦中感觉到他的感受。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深夜,我时常可以强烈的感受到徐文的孤独无助。有时候我会做一些噩梦,梦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我和徐文合并成了一个人,我们就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不停的走着,没有光,也没有尽头,不论我们如何竭力奔跑都跑不到边,如何歇斯里底的呼喊,也收不到任何回音。四周似乎布满了黑漆漆的网,将我们困在了中央。。。。。。然后我在惊悚中醒来,浑身被冷汗浸透。
第二十四节 阴谋
2007…04…02 12:24:47
  “那几年,我几乎时时感受着徐文的孤独和无助,我告诉大人们这些事情,但他们都不相信,只有我母亲每次听到后都以泪洗面,后来我渐渐懂事了,噩梦也渐渐少了,就算偶尔发了一两个梦,也不会告诉给母亲,因为我怕她听了又会伤心。”

  在略微沉重的语调中,杨克结束了这段遥远的往事,视线也从眺望同样遥远的远方收了回来,重新回到失散20年的弟弟的两个好友身上。

  三人都沉默着,如果徐文知道他曾经有过一个多么温暖的家庭,有疼爱他的父母,有心灵感应的孪生兄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想我们需要弄明白,为什么张小川的父母要带徐文离开杭州?”静默了半晌,毕倩开口提出了疑问,“照陆展鸿的说法,他们因为选中徐文作为器官移植的人选而感到愧疚,所以将徐文带走抚养长大,但如果确实因为内疚,为什么不把徐文送回老家,而是把他带到远离杭州的福建乡下?——再说了,器官移植无意中也救了徐文一命,所谓的愧疚感应该已经被抵消了才对。”

  杨克点头表示同意:“我觉得这里很有问题,根据我们知道的资料,事情大概脉络已经可以理出来了:二十年前小文因为感染了瘟疫所以被送到了陆展鸿曾经工作过的临时医院。在医院工作的一个晚上,陆医生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小文,那时候他被人误以为已经死亡放在了临时太平间。就在这个时候,小川的父亲选中了小文作为器官移植的人选,于是小文的尸体就被偷走了,紧接着就发生了器官移植事件。如果的确如陆展鸿所说,那么就是血如意抑制了小文的瘟疫病况,使得他康复了过来,但他和小川因为器官连带关系又同时染上了一种怪病,这种病的潜伏期是二十年,也就是今年。——二十年后的今天,陆医生再次找到了小川,希望他能寻到血如意,以挽救小川自己和小文的性命。于是小川依言来到了杭州,找到单非并借走了血如意。再后来的事情是,小川死了,而不久,小文也死了,并且他们的尸体都离奇也失踪了。。。。。。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如果陆展鸿说血如意可以救命的话是真的,为什么他们两个都死了?”

  “你是说,陆展鸿才是问题的关键?”吉文株征询的看着杨克。

  “我觉得陆展鸿在撒谎。”毕倩道,“杨克,你不是说第二次见到小川的时候,小川说他上了一个姓陆的医生的当,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陆展鸿? ”

  “很有可能。”杨克皱着眉头点点头,“你们想想,吴月娟,也就是徐文的阿婆,为什么一直隐瞒张小川是她孙子的真相呢?张小川明明就在她的身边,她却不敢认这个孙子?”

  “还有个问题,徐阿婆可以假装不认识小川,但小川不可能假装不认识她奶奶啊!”

  “唯一的解释是,他和徐文一样,失去了离开杭州之前的那段记忆。。。”

  “。。。。。。”

  又是一阵沉默,所有人都被这一连贯的问题搞糊涂了,在二十年前的那场瘟疫中,在徐文和张小川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所有知情人不是失忆就是拼命的在隐瞒?陆展鸿关于瘟疫的故事是真相么?那个邪乎乎的血如意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样吧,我们再去一趟第七医院,我想去小文尸体失踪的地方看看,或许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也好,顺便拜访一下那个陆展鸿,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名堂来。”

  “只好这样了。”

  三人商定离席,正准备出发,吉文株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看接了手机说了几句又挂了,对其他两人道:“公司有急事,你们两个去吧。我办完事过去跟你们会合。”

  “好,那就分头行动。”

  春寒料峭,第七医院在乍暖还寒的南国初春中抖抖索索的耸立着,仿佛感了风寒的病患,显得异常的弱不禁风。对于毕倩来说,已经是第三次光临这里了,而杨克,却是头一次来到这块不吉祥的地方。

  “你们找陆医师啊?他已经辞职了。”问及陆展鸿,看门的老头给出了如上回答。

  “辞职了?什么时候得事情?”

  “大约一个月前的事了,是突然辞职的。说来奇怪,马上就要提升副院长了,怎么说走就走了,真是可惜。”

  杨克和毕倩对视了一眼,不言而喻,一个在职二十余年的老医师,不可能说走就走的,其中必然有些什么隐情。

  “知道为什么辞职不?”

  “这个不大清楚,不过听说和他外甥生的怪病有关。外甥生病,行医多年的舅舅却束手无策,这滋味估计换了谁都不大好受吧。”

  “大爷,知道陆医生家住哪里?我们有点急事想找他。”

  “这个倒是知道,不如这样,我这里正好有一份信是退给他的,放了有些日子了。我以为他迟早也会来一趟医院,谁知道都不来,就拜托你们俩帮我送到他家里吧?”

  “没问题。”毕倩接过老头写的地址和一个普通的信封,信是寄到灵蕴山初云道观的的。毕倩轻轻捏了捏信封,里头似乎薄薄的,估摸不超过两张信纸。告别看门老头,两人照着他所提供的地址在城郊不远找到了一栋雅素的别墅,别墅坐落在一簇簇的别墅群中,并不显眼,若不是门前挂了门牌号,还真的挺难找到。

  这便是陆展鸿的老巢了。

  杨克走上前,按了按铁门一侧的门铃,略顿了顿,又使劲敲了两下才停手。大约过了有2分钟之久,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杨克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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