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真是叫人贪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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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您终于醒了,呜呜呜呜……莲蓉以为再也见不到娘娘了,呜呜呜呜……”
这熟悉的开场,这聒噪的莲蓉,不是吧……
穆子湄想要抹泪,但下一刻她狐疑地微微眯了眼,望着头顶的勾花帐幔,不对……这地方不是冷宫,她撑着手一下坐起了身,但因动作太快,眼前黑了一瞬,脑袋跟着一阵发晕,险些又栽回去。
莲蓉连忙去扶,却见穆子湄瞪大了眼,先是将她一阵打量,再将屋子一阵打量,然后问:“我没死?”
莲蓉抽抽鼻子,“娘娘不许说这样的晦气话,娘娘活得好好的,只是昏睡了两日。”
“是谁救的我?”她分明记得当时池岸上的人个个冷眼旁观。
“是皇上。”莲蓉以为娘娘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可谁知娘娘听后面上却只有疑惑。
怎么会?穆子湄微愣,再三询问:“是皇上?”
莲蓉用力点头,“娘娘此次遇险是有小人为祸,见娘娘落水还不够,竟然还想在水下逞凶,幸好娘娘命大,有皇上守护。”
穆子湄撑了撑手示意她停下,觉得听得有些云里雾里难以理解,“什么水下行凶?”
莲蓉双眼亮晶晶,将皇上当日的英勇复述,“当时与皇上一同下水的还有一个小太监,这次娘娘遇险便是那小太监一手谋划。奴婢听说那是个假太监。”
穆子湄心下咯噔一声响,一把抓住莲蓉的手,急急追问道:“那那小太监现在在哪里?”
“抓……抓起来了。”莲蓉觉得娘娘此时的表情有些吓人,抓着她的手力道之大,有些将她弄疼,“现在应该在刑场。”
“什么?!”穆子湄瞪大了眼,脑中嗡嗡作响。
“皇上下令午时四刻于闹事斩首,以儆效尤。就是今日。”
穆子湄一把掀开丝被,赤脚奔向门边,忽而回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莲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令娘娘这样激动,有些被吓得说不出话。
“现在什么时辰?!”她又问一遍,控制不住地吼出声。
莲蓉心中一战,连忙回道:“午时二刻。”
闻言穆子湄整个人怔在当场。
“午时二刻?午时二刻?”穆子湄捂着脑袋面上神情似哭似笑,一双眼不知看向哪处,口中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来不及了!”
莲蓉被吓出了哭腔,“娘娘你怎么了?您别吓奴婢。”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穆子湄先是拿眼在屋里一圈圈地转着,随后索性迈开了脚,没头苍蝇似地一阵翻箱倒柜。直到在妆台上的小屉里瞟见一把金剪子时,面上方露出了诡异的笑来。
“来得及,还来得及。”
…………
第61章 娘娘的守宫砂(完)
莲蓉惊呼一声,上前去夺,不知哪里来的大力气,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莲蓉!你放手。”穆子湄怒,将莲蓉瞪住。
莲蓉泪眼把擦呜呜道:“奴婢不放手,娘娘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没有怎么了,快将剪子给我,我就剪一手指甲。”昏迷两日刚醒,身体还虚弱着呢,与这小丫头比力气,实在好吃亏。
莲蓉说娘娘你别骗人,“奴婢看见你方才拿着剪子是打算扎脖子。”
穆子湄拨浪鼓似地摇着头,立刻表示,“误会误会,那是视觉错位。”她与她细细分析,“你娘娘我死里逃生,鬼门关前绕了一圈,这才刚醒来,有什么道理再去寻死?”
看着剪子眨巴眨巴眼,莲蓉顿时觉得娘娘说得好有道理。
见莲蓉慢慢松开了手,穆子湄眸子都跟着在发亮,但转念心里又挺古怪。她高兴个什么劲,这是在找死啊。万一这一剪子下去,一个手抖没能扎中要害,血流满地,痛个半死,再又被莲蓉及时送医,那可怎么办?
看着手中金剪子锃亮,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变态。
她在心里问着自己,重来一次究竟是想要改变什么?是不与沈奕相遇,还是随他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前者,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后者,自己当真逃得了?逃得了皇宫,又是否逃得过命运?
死于原主所爱之人手下,这是她来到这些世界的最终目的。但其实,即便她什么也不做,最后的结局也早已注定了吧?一如姮娘,一如莫长妗……她从来无法改变什么。
就是这一犹豫间,探过来了一只手,将她手中的金剪子夺过,她抬首看去,见他眉眼微蹙,看向她的眸中蕴了薄怒,“爱妃这是在做什么?”
见娘娘看着皇上半天不答话,莲蓉战战兢兢地替着答:“娘娘打算剪指甲。”于是下一瞬便被轰出了门外。
看着屋门紧闭,门内只余皇上与自家娘娘,想着皇上方才的那股无名火,莲蓉揪着袖口,有些担心。挨着门脚迟迟不肯挪脚。
李公公扶额,这小丫头还打算听皇上的墙角?摇了摇脑袋,李公公不由分说地将人拎走。
在燕漓陌出现的那一瞬间,穆子湄心中就已做出了决定。
将金剪子远远扔开,燕漓陌盯住她,复又问:“爱妃在做什么?”
穆子湄缓缓抬眸,一脸无畏,“皇上不是都看到了么?”
“为什么?”他似乎不能理解,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她?自嘲一笑,他又何时看透过她。
她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道:“这……难道不是皇上所希望的吗?”
“……爱妃说得对。”燕漓陌微微眯了眼,双手忽然握住了穆子湄的双肩,俯身道:“知道吗?当日你于水中挣扎,有那么一瞬间,朕是真的希望你能就这么死了。”
穆子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等着他接下去的话,可他却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微颤着声音说幸好:“直到真的以为要失去你的那一刻,朕才发现,朕不能没有你。”他将手臂用力收紧,好似松了手,便再抓不住她,“朕甘愿当那耳塞目盲的昏君,只要你能留在朕的身边,怎样都好。”
“皇上真的这么想?”她看着他轻声问。
他眸光微闪,“与瞿国断了联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做不到。”她望着他,艰难道:“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伤害你,你该杀了我。”
他的眼中溢满痛苦,颓然后退,“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是你在逼自己。”她微微摇头,望着他道:“怎样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你比我更清楚,因为你是王,燕国的王……”
…………
……
“旌竹?旌竹你在哪儿?”白鸢憋了一肚子的话等着一睁眼,逮着旌竹就来个三天三夜的质问。可小舟外黑乎乎一片,摸出去时船梢处根本不见黑袍子的身影。这帆小舟更是自行自黑海驶入的花海。
提着裙摆从小舟上跳下来,想着旌竹莫不是忙着什么忘了来接她?可想想不应该呀,她再没有见过比他更清闲的家伙了。
提着裙摆一路向竹屋奔跑,那白衣同大片的鸢尾花海迎风招展。
“没有?”
“不在?”
将小竹屋翻了个顶朝天却也不见旌竹身影。白鸢心里有些着急,又将旌竹可能去的地方全找了个遍,可依旧不见他的身影。小溪池里没有他的身影,木棉树下没有他的身影,断崖她都跟着绕了一圈依旧不见他的身影。
“能去哪儿了呢?难不成又跑去现世诱拐少女?”白鸢闷着脑袋可劲儿地想。
“玄冥洞!”只剩那地方还未找。白鸢一锤手,即刻朝那处进发。
眼前气势磅礴的瀑布,好似自天幕垂下,飞流激溅……
白鸢远远站着摘了数片叶片极大的叶片,巧手制了个简易大圆伞,撑着便往瀑布里闯。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回进玄冥洞,之前几番想偷着进都被旌竹给拦下了。也不知里面藏着怎样见不得人的东西,他要那样小心翼翼。
一进玄冥洞阴森湿冷之感便席卷而来,不自觉竖了一身寒毛。抖了抖依旧被瀑布浇湿的白衣,白鸢撩了撩发,壮着胆,不停暗示着自己没什么可怕的,然后移着步朝更深处进发。
“旌竹,你在不在?”白鸢慢着步子抬手括在嘴边,试探着问,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叠的回声。
那回声并着不时响起的滴水声,还有那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呼呼风声,营造出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白鸢有些胆怂,想要往回走,可却控制不住地一再往前迈,心中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渴望,吸引着她不断往里走。
不多时,窄道豁然开朗,方圆三丈的空地中心赫然现有一祭台,祭台之上绽着紫光,悬浮着一柄妖冶折扇。
白鸢望着,好似着了魔般慢慢走近,缓缓抬手触向了扇骨,而下一瞬天地陡转,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终于不用想着怎么弄死女主惹_(:3」∠)_
最后一个世界大写加粗HE
我发四,对天发四,接下来的故事会精彩,如果不精彩,我就……就……(灬°ω°灬)继续努力。
第62章 金鳞教
残阳似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血腥味,远处的铁骑兵戈、落叶飞沙,于暮色中渐渐落下了帷幕。
林深处溪流畔,青衫的少女,半边身子浸在水里。面上的泥渍与衣上的血污被溪水晕开,显得可怜又狼狈。
微微蜷缩手指后,白鸳挣扎着睁开了眼。不知是磕到了脑袋,还是晕了太久,脑中一片空白,记忆一时衔接不上。
她一手捧着有些发涨的脑袋,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
风吹叶摆,树影婆娑,眼前的景象于昏黄朦胧的天色下,有种亦真亦幻的不真实感,萦绕耳畔的窸窣声响,吵杂着辨不出真假。
那感觉,仿似仍在梦中。
醒了醒嗓子,干哑得难受,甩了甩浆糊一般的脑袋,依旧没弄明白,眼下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处境。
正是如此,不远处鬼祟的声响,才越发让人心里没底。白鸳本就缓慢的脚步,越发慢了下来,顺手折了根两指宽的粗木叉挡在身前。
接着就听哗啦一声响。一个衣着怪异,面露凶相的家伙从灌木从中窜了出来。
白鸳虽不清楚眼下情况,但也直觉眼前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他手上提了柄亮晃晃的大刀,刀尖处这会儿正滴溜溜淌着血,直往脚边落。
晕乎乎地似乎对上了眼,那大汉提刀吼了一声什么,吓得白鸳折身便往来处奔。大汉果不其然,一步三震地追了上来。
眼看有她大腿粗的胳膊就要揪上她的后颈领,朦胧间一眼瞥见一片衣袂飘飘而过,虽只是个背影,但对比身后还是被她窥见了一丝浩然正气。
白鸳憋足了气,一声:“大侠救命!”出口便破了音。但这并不妨碍她成功引起了大侠的注意。
回眸的大侠蒙着面,冷眼匆匆一瞥,寒光便闪至身后。随着大汉的几声惨叫,白鸳只觉面上几点温热带着灼意,可算松了口气。
只是方才的一阵狂奔,震得本就晕乎乎的脑袋又涨又疼,连带着这会儿视线都变得模糊。
道谢的话不知说了几回,白鸳甩着脑袋,抬头准备仔细看看恩公的模样。有些小纠结自己此刻的形象太糟,又有点小激动,碰上这英雄救美的浪漫桥段,不知会不会来一段剪不断理还乱……
然而下一瞬,一道劲风带起寒光一闪,迎面杀意暴涨!
危机感激起了求生欲,几乎是下意识,紧握粗枝的手腕一转,向来剑挡去。
顷刻间,青锋破木,分不清是白鸳闪得够快,还是对方突然改变了心意,原本斩向脖子的那一剑,削去颈畔的一缕发丝,那剑便收了回去,只能感觉到剑气激得四散,对方气息极乱。
双方皆蹦离原处极远,不同的是,白鸳未顾及身后是个极陡的斜坡,咕噜噜一路向下滚去,天旋地转间彻底晕了过去。
未多时,趁着月色,一辆马车嘚嘚行过,随着马匹一身嘶鸣,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内男子的声音略带不满,“怎么了?”
驾车的少年急拽缰绳,困惑地挠了挠脑袋,搁着帘幕回头道:“有个人倒在路中央。”
男子的声音悠悠传出来,漫不经心道:“碾过去。”
少年的表情有些无奈,伸长了脖子探了探,嘀咕了一句‘好像还活着’便跳下了马车。
等了好一会,车上的声音便有些不耐了,“拖到边上去。”
少年拔高声量,“主子,好像是个漂亮的姑娘。”
话音刚落,一只古瓷般修长漂亮的手,轻轻撩起了帘摆,跟着下了马车。
借着月光,主仆二人围着晕死在路中央的少女,好一番打量。
“带走。”
最后男子轻飘飘两字一锤定音,一脸无可奈何地叹气道:“谁让你主子我,是个大善人呢~”
此夜月明星稀,一辆马车朝着沐阳城方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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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退教!”
这一句铿锵有力,是深思熟虑后的决绝。
上首花白胡子的老头吹胡子瞪眼,觉得眼前这女娃莫不是焼糊涂了?退教?虽说眼下金鳞教门徒不多,实力稍逊,在江湖上还有些站不住脚,但须知堤溃蚁穴,就冲这么个教名,将来也不会是池中物呐。
再说他派潜入各门派内的门徒,静待时机,盗取各门秘籍。这样伟大且隐秘的计谋不说全部,但凡有半数人成功,那一统江湖也是指日可待啊,哈哈哈哈。
身处于这样一个前途光明无限的金鳞教,怎么还会有人想着往外跑。简直不思进取,没有半点上进心!
白鸢有些不能理解眼前这二逼小老头怎么会被江湖上传得那么邪乎。这样一个毫无前途可言,半点温情没有,满脑子歪门邪道,见不得光的二逼教,她想大部分与她一般被派往武林各派的门徒,也都与她一般生了叛教不回的心,若不是出了点意外,她这会儿也不会在这。
白鸢一脸的去意已决,多说无益。当然姿态该放低还是放得极低的。
本就门徒不多的金鳞教,少了哪一个都肉疼。但最后教主食指一伸,还是妥协了,痛心疾首地表示:“要退教,可以。但为了对得起你的良心,在你走之前,得最后帮咱们教做一件事。”
一个邪门歪教,竟然与她讲良心,白鸢有些虚。作为父母早亡的邪二代,十岁以前自己确实是被金鳞教养大的,虽说这一求生过程说起便是一把辛酸泪,但若真这么一走了之,午夜梦回时良心大概真会有那么点隐隐作痛。
可看着教主卖惨的同时,不忘捂着袖子偷眼斜瞅她,她便觉得这事不会太简单。说不定是个缓兵之计,那么将会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更甚者怀了‘留不住就死去吧!’的心思,那么将会是个有去无回的凶险任务。
“什么事?”咽了咽口水,白鸢问得小心翼翼。
教主轻捻白须,眼角余光扫向帘后,悄声道:“本座要你,杀一个人……”
……
当午后刺目的阳光,穿过半开的窗扇,直愣愣乎她脸上后,白鸳低咒一句,翻过身扯了被子往面上盖。
稀里糊涂的脑袋,接着梦里的回忆往下走。
接下教主的任务后,她第二日便起身下了山,未多久便传来金鳞教计划败露的消息,各门各派都将潜藏在门派内的卧底通通揪了出来,集结着一同上山申讨。
这一回金鳞教算是犯了众怒,什么隐秘而伟大的计谋,结果差点被人端了老巢。
好在狡兔三窟,师父带着几名得力部下早一日便跑没影了,这会儿怕是躲在第二老巢,伺机发展教众,一统江湖的梦呐,有生之年,怕是歇不了。
可怜寻错了反向,去而复返的她恰巧出现在了附近,被无辜卷入了纷争。
若是再被她遇到,那在众目睽睽之下喊她师姐的家伙,先吊起来晾上三日再说。
回忆到这,白鸳彻底清醒了过来。坐起身心虚地抹了把脸。
被队友坑了的她,晕倒之前因为脑袋不清明,似乎还坑了队友一把。阿……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晕倒前,挥剑相向的那人,她未曾看清,此刻回想起来,只鼻间一缕奇异的药香萦绕不散。
…………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新的故事,重新更新啦。
(≧▽≦)
第63章 软柿子
白鸢正抱头想着,那个被自己祸害没了性命的兄弟是哪一个时,伴着药香,门嘎吱一声被自外打开来。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