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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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煞星-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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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少游看得目眩眼花,愕然道:“你是女儿家?”
那少年吃吃一笑,道:“公子啊,这里是男风院,哪里来的女儿家?莫不成公子是初来长沙,竟不知我们这间‘南威轩’内只有哥儿、从不收留姐儿的。”
所谓“南威”,实则是“男为”的谐音。若都像倪少游一般作附庸风雅的解释,反而入了误区。
倪少游心下大窘,原来这趟寻芳之行是彻底走错了途径,竟糊里糊涂地闯进了像姑馆,难怪这整个宅子瞧去都有些古怪。倪少游这下才明白,之前的不适之感缘于何处。
既是寻错了路,倪少游便不多话,正准备抽身出去。
那少年却是眼明手快,早已瞧出倪少游的心思,一把牵住他衣角,细声软语地道:“好哥哥,难得来一趟,那便是你我的缘分,怎能不好生珍惜?女儿家固然娇媚,男子的身体却又另有一番风味,好哥哥不若随我去体会一番……这种事情,只要弄上一回,哥哥你便知道它的好,再也离它不开。”
倪少游被人拉住,待要运劲挣脱,却又见那少年哀婉悲凄的表情,一时不忍。再者,那几声“好哥哥”着实叫唤得有些撩人,下腹一紧,心头微热,倪少游就有些管不住自己了。
少年见事极快,整个人立刻无间隙地贴了上去,腻声道:“哥哥随我来。”
接着,他就像山间的松箩青藤似地攀缠上倪少游,热情地把人往小楼里带。
倪少游模样生得好,秀雅中带份英挺,在众多恩客里算是一等一的相貌。男风院里的倌儿,爱钞却也爱俏,如果都是同样的钱财可拿,谁又不想选个模样顺眼的伺候?
于此男风一道,倪少游尚算得是个生手,颇有些摸不着门道。
这少年也不心急,没有一上来便直奔主题,而是替倪少游整治了一桌的珍馐美味,更备下两坛味甘劲绵的花雕酒,暗有寓意这留客夜宿便如女子初嫁般。
其实,少年做这一行也有两年了,期间已不知“嫁”过多少回。如此安排,也就图一彩头,兼且讨客人喜欢。
二人互相邀饮着几杯,闲谈两句,少年便自报家门,原来他叫作琥珀。一听这名儿便知,乃是进入“南威轩”后才取的花名儿,以珠宝玉石为名,这家像姑馆的老鸨定是贪婪之徒。
不过一场寻欢,倪少游自然也不会傻得报上真名实姓,他便随兴捏造个假名儿,自称叫作“史近天”。
“北斗会”众位当家以北斗七星命名,分别是“天魁”、“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韩若壁即是“天魁”。倪少游化名作“史近天”,大约便有与“天魁”无限接近的意味含在里面。
倪少游也不心急,只一杯接一杯地慢慢啜饮着。少年劝酒的伎俩颇高,差不多便是倪少游三杯,而少年则抿一小口的量。这些青楼楚馆内,伎子们多擅饮酒,更擅劝酒,想来那些恩客在半醉半醒之间,出手更大方,对身下之人亦犹存眷恋。
这种小把戏,无论是在青楼还是楚馆,都大同小异,倪少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根本没当一回事儿。
两坛花雕酒而已,倪少游的酒量远不止于此。
韩若壁酒量极佳,平素难得大醉一回,倪少游痴迷大当家,私底下曾多次替韩若壁搜罗好酒。某一日,在街头一卖药老翁手中,倪少游弄到一张酿酒方子,能够据此酿制出劲头十足的烈酒来。
那酒名为“醉死牛”,意思就是连一头大牯牛都会被这酒放翻。
从那之后,倪少游更时常替大当家酿酒,酒酿得多了,他便也沾染一身“醉死牛”的香气,馥郁醉人。等闲美酒,哪里灌得翻他!
酒坛渐饮渐空,琥珀见倪少游神智仍是无比清明,心中暗自纳罕,眼珠一转,却又生出旁的主意来。无论如何,今儿他都得将这人伺候尽兴,教他迷上自个儿。
根据琥珀的职业经验,这么个初哥,一旦生出痴迷来,那是极舍得大砸金钱的。至于说担心倪少游无钱会钞?琥珀眼睛甚毒,早瞧出倪少游身上携带的金银不少,何况他还细心地用手摸过,确定是头肥羊。
倪少游刚替自己斟上一杯,还未举到嘴边,便被琥珀一把抢去。
心中微有不悦,倪少游正待斥责两句,琥珀更将杯酒一饮而尽,接着,他的身体直如一条灵蛇般游了过来。不待恩客发话,琥珀玉臂轻展,亲热地攀上这客人的脖颈,同时,又将红嘟嘟的小嘴儿送了过去。
琥珀拿舌尖轻轻一扫,滑溜溜的一条,就这样细丝合缝地钻进倪少游腔内,随即,少年人将一口酒渡了过去。
这一招,实在称不上新鲜,但即使是用过百回千回的滥大街招数,却仍然十分有效。
倪少游只觉那酒汁甜如蜂蜜,配合着少年人嘴唇软暖的触感,再被那如丝媚眼半嗔半喜地一瞧,销//魂滋味儿,真是神仙也不换。
都做到这个份儿上,倪少游若再自顾自地饮酒,那也太过木讷无趣了。琥珀的意思很明显,他在盛情邀请这位俊俏多金的青年恩客与其共渡一场龙蛇之舞。
倪少游用力地一吸,一把拽过少年,右手却牢牢控住他的后脑,将其摁向自己。在这方面,倪少游并不生疏,很快便适应角色,占据了主动。
稚嫩的倌儿与女郎差异并不大,身板儿都是那么的娇小、柔软。这少年一方面带给倪少游某种陌生的神秘体验,另一方面,却又不会令其感到生涩、乏味。
可以说,为了收住这位恩客的心,琥珀已使尽浑身解数。
就在倪少游将要沉沦的时刻,半掩着的小门被人轻轻推开,屋外有一人探头探脑地往里瞧看。
倪少游习武多年,有着远胜常人的敏锐,在敲门声响起之前,他便已经听到脚步声,并且暗自警惕。待屋外那人从门缝间露出半面时,倪少游一眼便瞧见了。
只瞧了这一眼,他已惊呆!
甚至,怀中那少年人百般的挑//逗都对倪少游不再有任何吸引力,倪少游的目中,只能瞧见那一人。
一个相貌与韩若壁有着五六分相似的稚龄少年,甚至比倪少游怀中的琥珀还要年轻一两岁。同样的,这少年也是描眉画眼,作妖娆媚态。
不用说,这新来的少年定也是“南威轩”内的倌儿,这会儿天色尚早,他多半没料到琥珀屋里已经有了客人,也许是来找朋友说说话解闷儿,又或者是旁的事情。
一瞧屋内有了客人,这少年立即停止了推门的动作,转身快步离去。
倪少游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引着,身不由已地半站起身,急道:“别走!”
琥珀原本是坐在倪少游两腿之间的,倪少游突兀的动作将他一掀,险些摔个正着。亏得琥珀身后便是一张红油木桌,这一跤没摔上,琥珀气极,挥着一双小胳膊想要捶这客人两拳,却未等挨得近身,便被客人一把推到边上去了。
倪少游这会儿哪有功夫理这小倌,他几步冲到门边,伸手将屋外少年拽了进来,几近狂热地紧盯着少年的那张脸猛看。
像!真是很像!
如若不是因为一身的脂粉味儿,这少年还会更像一些!
韩若壁那种睥睨群雄的自信、风流入骨的潇洒,绝不是任何其他人可以模拟的。这小倌虽模样相似,意态却相差甚远,断不会产生误认。
倪少游当然清楚眼前这人与大当家没有任何关联,但他在韩若壁面前从来只能仰视,突然之间,相似的一张面孔对他做出小心翼翼的、卑微、讨好的表情,倪少游觉得极其不适,但又隐约的有种特别的感觉。
他似乎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似曾相识故人来。
不敢萌生的念头,因为一个阴差阳错的机缘,竟然开始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要说:


☆、章八  只影,双飞

倪少游喃喃自语道:“我要赎你出去!多少钱都赎!”
那少年年龄不大,处事却极老道,明白欢场之内,醉汉的话尤其信不得,至少不能全信。
有人赎他出去,那当然是好,但若抱有太大希望,极容易换来更大的失望。所以,听到倪少游如此承诺,那少年也只清浅地一笑,柔声劝道:“大爷,你醉了,便早些歇息吧!”
琥珀也跟了过来,忙道:“史大爷,你这是酒劲上来、开始耍酒疯了么?琥珀我在这边,你可拉错人啦!”
他伸手又去攀扯倪少游,却被避开。
倪少游道:“没弄错,我找的就是他。”
不仅未松手,反而加了几分力道,捏得那少年隐隐作疼,又不便发作,只得忍耐。
倪少游拉着人不撒手,那少年也没法脱身而去,面上微红,显得有些尴尬。毕竟这是琥珀的客人,馆内的姐妹们(像姑馆内规矩,小倌们互相以姐妹相称),彼此之间虽有明争暗斗,仍是忌讳抢别人的客人,便是性贱之人,至多与那恩客暗通款曲,却鲜少有喧宾夺主的。
少年拿眼去瞧琥珀,目光中带着几分歉意,更有几分问询,他也奇怪,琥珀的这位客人是怎么回事,哪有甫一见到自己便紧拉着不放的道理?
琥珀一撇嘴,酸不溜秋地道:“史大爷,你这是想要我姐妹两人伺侯?那可得花大把银子的,你供养得起吗?”
倪少游也不说二话,从怀里掏出只元宝扔在桌上。元宝、木桌都是坚硬之物,这样远远地扔过去,竟也没被磕飞,这种使力的巧劲着实值得赞叹。只可惜,与倪少游在一处的却是两名丝毫不通武艺的小倌,他们又哪里看得出“玉衡”倪五当家露的一手绝活儿?
两名少年眼睛瞪得滚圆,目光追随而去,瞧着那枚同样滚圆的大元宝,心里好一阵波澜起伏。
这是一锭五十两重的银元宝,即使是在江南富庶之地,五十两银也已足够一家老小一整年的开销用度,史近天只是来嫖一次,就出手如此阔绰,着实有些出乎二小倌的意料了。
琥珀眨了眨眼睛,将大张着的嘴巴合拢,将要流出的口水又收了回去。他咬一咬牙,又顿足捶胸,下定决心道:“双飞便双飞,史大爷你喜欢就成,无论大爷你想玩什么花式,我们两姐妹定然竭力伺候。”
说着,琥珀也是一拉那少年,示意他进来,嘴里还嘟哝道:“没见史大爷还在门口站着么,快扶大爷回屋,这酒还没喝完呢!玉髓你得乖巧些,将史大爷哄得高兴,没准儿就真的赎了你出去。”
一转头,琥珀又对倪少游媚笑道:“史大爷,这位是玉髓,他与我是多年的好姐妹,在这‘南威轩’里谁都知道,我们姐妹的感情是最好的,今儿有我们伺候你,定会乐趣无穷。”
倪少游一门心思都在瞧着那样貌肖似韩若壁的少年,对旁的却没甚兴趣,只淡淡地“恩”了一声,神情有些冷漠。
琥珀也不以为意,只在心里暗自盘算着,这位史大爷如此有钱,且又似对玉髓有种超乎寻常的迷恋,不若趁此机会,让玉髓勾引他,再伺机灌醉,连哄带骗地多弄他一些银子,老鸨那里料想并不会知晓此事,果真是一笔飞来横财。
之后,琥珀又愤愤地想,呸!欢场之中哪来的情真意浓,不过恩爱一时罢了,得提醒玉髓多加警醒,切莫当了真。又难免自怀感伤,可无一人能够待己若此。也罢!与其等人来赎,不如留个心眼儿,自己多攒些银两,也省得年岁一大,连个傍身的都没有。
玉髓初时尚有推拒,过得一阵,他见琥珀确实并不在意自己分了他一半客人,这才放下心来,开始眼溜眉波,言笑晏晏地也向史大爷灌起迷魂汤来。
在应付客人的时候,玉髓与琥珀并无本质区别,他们都是迫于无奈沦落在此的可怜人,对着那些大爷老爷的,自然没什么真心实意,笑容也都是模式化的,就像罩上一层批量生产的面具,精致,缺乏真实。
倪少游似有许多心事,这回再喝起酒来,便有些没节制了,酒入愁肠愁更愁,用酒来浇灭情愁,无疑于饮鸩止渴,都是极其危险的。
两名小倌娇笑媚语,左一个、右一个,不停地劝酒,又是两坛花雕下肚,倪少游开始有些绵软无力。花雕酒初饮时觉得温和,却留有绵长后劲,倪少游不知不觉间便多饮了。
到后来,倪少游也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他似乎是送了许多银钱给那两名小倌,却又拒绝了留宿的邀请,踉踉跄跄地从“南威轩”往客栈赶,走不多远,他被人敲了后脑,就给绑了回去。
二日之后,一封勒索信被送到“北斗会”长沙联络点,与其他的勒索信件不一样的是,这封信里并未要求以金钱赎回人质,而是勒令“北斗会”退出长沙地界,并承诺从今往后绝不染指“飞虎镖局”所保的生意。
这封信是写给“北斗会”大当家、从未正式露面的神秘“天魁”,写信之人正是“飞虎镖局”的当家人薛通。因为此时六当家“开阳”苗玉杰已来到长沙,联络点的兄弟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将信交到苗玉杰手上。
大当家遥不可及,此事如何处理,全凭六当家定夺。
苗玉杰的处理手段只一条,杀!
“飞虎镖局”与“北斗会”本就结有梁子,两年之前,正是因为劫取“飞虎镖局”的红货,“北斗会”的前身“聚义会”折损了近半数的兄弟,被娄宇光等人引为生平第一大耻。
而后,“聚义会”众兄弟奉韩若壁为大当家,“聚义会”则更名为“北斗会”。这位新任的大当家为“北斗会”定下“道亦有道,劫亦有节”的规矩,“北斗会”专劫不义之人,而对正当商贾绝不牵涉。因此,“飞虎镖局”之事便就此搁下,众兄弟也未再行报复之举。
不过,“飞虎镖局”这两年里越做越大,接的生意也繁杂,难免就有一些赃银、贿款之类的不义之财,成为“北斗会”打劫的对象之一。
“北斗会”在韩若壁的带领之下,已是今时不同往日,几次交锋,“飞虎镖局”均处于下风,折了人手,又失了财货,赔了不少银钱。
也不知怎的,倪少游潜来长沙之事走漏消息,被“飞虎镖局”之人盯上了。那日,他从“南威轩”出来,没走多远,就着了道。
作者有话要说:


☆、章九  薛通,不通

既已弄清楚是谁搞的鬼,苗玉杰反而没有了之前那种狂燥不安的情绪泄露,他整个人变得既冷静,更带种残酷的意味。换句话说,主意一定,苗玉杰就会毫不犹豫、不惜一切代价地执行计划,行霹雳作风,施雷霆手段。
飞虎镖局,这是准备新仇旧恨一起算呐!
立刻召集齐长沙的几名“北斗会”兄弟,苗玉杰作了一番严密的布置。
“飞虎镖局”的位置、实力早被众兄弟摸清,虽然大当家没有提,可有仇报仇、有怨偿怨,这是千古不变的江湖规矩。“北斗会”与“飞虎镖局”的一场生死战,那是迟早之事,即使是韩若壁,也不可能真正压制住众兄弟的这股复仇的劲儿。
何况,现在是“飞虎镖局”主动惹上门来,将苗玉杰最疼的五哥给绑走了,若不灭了这帮杂碎,他哪里还有面目活在世上!
吩咐长沙的兄弟将信件收好,严密封锁消息。
苗玉杰没打算让总舵知晓此事,且不论韩若壁对此有何反应,单是倪少游逛窑子被人暗算遭绑,这种事情说出来也脸上无光。倪小五一向骄傲自负得紧,这么一闹,非得气出毛病来。
倪少游被关押在城郊的一处旧宅之中,这宅院的原主人已故去多年,家人陆续离散,现在只余下一两个不肖子弟,无力维生,便将老宅租赁给一些使刀抡剑的江湖客,收取微薄租金渡日。
因为地处偏僻,少有人至,这里即使发生些骇人听闻的事情,那消息也传不到城内,官老爷更不屑理会这些没油水的案子。
“飞虎镖局”毕竟仍是开门做生意的有名打行,人来人往,耳目繁杂。绑票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镖局之内,必然会坏了自家名声,官府盘查起来也不好应对。因此,一些不太正派的勾当,薛通通常都吩咐手下人到城郊处理。
囚人审讯、杀人埋尸,这里都是个极合适的好地方。
宅子里那连片的绿汪汪的荒草丛,没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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