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请签字- 第187部分

　　　　她脑子里第一时间响起的便是商致说的话——夏繁锦已经知道孩子死了。

　　　　原本，她设想过夏繁锦醒来的时候会哭会闹，会崩溃，可是没想过，却是失了心一般的空洞，她知道那孩子眼里的是什么，是绝望。

　　　　当年她车祸后恢复记忆的时候，知道如水死了之后，知道夏敬明已经娶了别的女人之后，她也体会过这种感觉，她将自己锁在小房间里几天几夜，不见天日，不言不语。

　　　　那种被世界一遗弃，偏偏又还记得所有痛苦的无奈，一点点的堆积。

　　　　顾婉鼓起勇气叫了声：“繁锦。”

　　　　病**上的夏繁锦没有任何反应，倒是门外走廊的长凳上有了动静，唐敛噌的一下站起了身来站在她身后。

　　　　走廊安静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他耳畔的轰鸣却从未停歇。

　　　　不断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夏繁锦都知道了，她都知道。

　　　　顾婉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却也没有理会，毫不迟疑的将门外那人与病房里的空间隔绝开来。

　　　　她走到**边，夏繁锦恍若未见，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顾婉心中大痛，却无能为力，她用手在夏繁锦的脸和额头上试了试体温，烧倒是退了，只是，原来那人却不在了。

　　　　“繁锦，你想不想吃点什么，妈给你做了吃的，舅舅给你拿去热了。”顾婉轻声在她耳畔说，声音温柔又怜惜。

　　　　半晌夏繁锦都没有动静，到最后，才转了转眼珠，声音沙哑，“为什么连你也不告诉我？”

　　　　“……”顾婉眼眶一红，夏繁锦直直的眼神，就像是刑鞭，看她一眼，她都难受。

　　　　“繁锦，你听妈说，我只是希望等你的身体状况好些了再告诉你，怕你……”

　　　　顾婉话音未落，夏繁锦已经闭上了眼睛。

　　　　干涩的疼痛从嗓子一直蔓延到眼睛，这种绝望到了一定程度，连泪水都不会有的感觉，只有亲身体验过，才会知晓其中甚至千百倍的痛苦。

　　　　“繁锦，别再像昨晚一样跑出去了，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还会有宝宝的，妈妈看你这样，很难受……”

　　　　夏繁锦突然极细微的叹了一声气，顾婉因离得近，脸几乎贴着她的脸了，才察觉到，顿时一震，只听她又继续喃喃着：“没有了，都没有了，不会有的。”

　　　　“不会的，不要这样想！”顾婉心中大惊，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什么叫都没有了，不会有了？

　　　　夏繁锦闭上的眼睛却没有再睁开，仿佛睡着了一样。

　　　　————

　　　　华非又拎着热好的饭菜回到病房的时候，唐敛双手握成拳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华非又自然是又气又怒又觉得有些不忍。

　　　　他走过去，看着唐敛阴鸷紧绷的脸，带着隐忍的狂暴，双拳也紧握着，“这副样子给谁看？”

　　　　唐敛不答，脑海中拼命的回忆着她曾经的一颦一笑，从当初刚相识时假惺惺的笑，到后来卸下伪装满足的笑，却也盖不过她惨白空洞的样子。

　　　　他发现，就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让她将人世间所有痛苦之最都经历过了，现在似乎做什么……都已经是徒劳。

　　　　“这么多天，你还没看过她一面吧？”华非又沉吟，说起这些来也是满嘴苦涩。

　　　　唐敛终于有了些反应，他阖了阖唇瓣，“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原谅你。”华非又不会编什么谎言刺激他，而是觉得，唐敛和夏繁锦之间，已经走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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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唐敛顿时浑身一震，眼神变得偏执起来。

　　　　他咬着牙，深深的隐忍着，半晌才从牙缝中艰难的突出几个喑哑的字眼，“我该怎么办？……舅舅，我该怎么办？”

　　　　这回轮到华非又难受了，唐敛从小到大心思深沉有主见，从来没有问过他，‘我该怎么办’？长大后，他已经是能掌控别人的人，他才是下命令做决策的人，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现在，面对即将逝去的东西，他竟也变得束手无策了。

　　　　“唐敛，你从来都是太过自信了，自以为你能掌控一切，可你怎么会不明白，夏繁锦不是你手下的某个部门，不是你的手下，她不会按部就班的照你的计划行事。她是你的女人，便是你生命中最无法受你控制的存在，你用错方法了。”

　　　　有那么一些人，你以为能将她掌控在手心，却不知道，你若一放手，便是将她摔得粉身碎骨，无论你再怎么挽回，也寻不会完整的她了。

　　　　华非又按着他的肩膀，沉声道：“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你该去见见她。”

　　　　“我怕，怕她厌恶我，”还怕她再也露不出情绪的眼神。

　　　　唐敛双眼中闪着猩红的痕迹，想冲进去将她死死的扣在怀里，任她打骂，可他知道，这些都是夏繁锦不在乎的，她若想报复他，她若是恨到极致，沉默便是她最残忍的武器。

　　　　唐敛的猜想没错，进去后，顾婉本来想赶他出去，却被华非又制止了，强行带了出去，动静不大，却也不小，她若是没睡着，肯定知道他进来了，她却始终闭着眼。

　　　　“繁锦……”唐敛想去拉她的手，发现她将手攥得死死的。

　　　　她不想让他碰。

　　　　可他更是一惊，急急的将她瘦小的拳头裹在了掌心，手背上的温度传来，夏繁锦终于是骤然睁开了眼，没有任何防备的，她盯着唐敛的眼睛，无波无澜，一汪死水般，就这样，一点点，将困住她的手指一点点的扳开。

　　　　唐敛的手落空，心中如同缺了一块，却看见夏繁锦缓缓的转过了身，背对着他，没有任何一句言语，她甚至连愤怒和厌恶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我知道你恨我，”唐敛立在**边，那盏昏黄的**头灯，将他的轮廓照地晦暗不明。

　　　　“你想要我做什么，你说，我都去做，”他知道有些东西是再也无法弥补的，可除了弥补，他还能做什么？

　　　　放手？

　　　　他不想，不愿，更不会。

　　　　“让你去死你去吗？”夏繁锦突然出声，冰俏的声音沙哑而没有感情。

　　　　唐敛本以为她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她一出声他本是信息万分，听她说完那几个字眼之后，他眼中的光一点点的被掐灭。

　　　　“你当真这么恨我？”

　　　　恨到，只有他死了她才会舒心，她才会放得下？

　　　　“嗯，如果不愿意死，就请你出去。”

　　　　唐敛从病房里出来，顾婉立刻起了身，冷笑着看了一眼他，挣脱了华非又的臂弯，进了病房之后，‘砰’的将门关上了。

　　　　一看唐敛的表情，他就已经料到结果了。

　　　　华非又拍了拍他的肩，无声沉默。

　　　　夏繁锦知道了他们想极力隐瞒的事，而所有人担心的问题也出现了。

　　　　夏繁锦现在情况极为糟糕，之前每天虽然话少，可还会说起孩子，每天不厌其烦的问着孩子怎么样了，急切的想要见孩子们。

　　　　而现在，才是真正的没有只言片语，连续两天，她就坐在病**上看着窗外发呆，眼底的青灰，让人看得心里难受。

　　　　两天了，她一点东西都不吃，顾婉给她做了补身体的汤和饭菜，她一点也没有动。

　　　　顾婉这么多天来守着她已是心里交瘁，加上肚子里的孩子在不停的消耗着她的精力。有一天下午回家做了饭带过来，不停劝说夏繁锦吃饭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

　　　　两日来，不说，几乎也不动像个木偶一样的夏繁锦才去起身去扶顾婉，因为没有摄入营养，她的身体比顾婉还要虚弱，一起身刚拉着顾婉，她便往后倒去。

　　　　夏繁锦眼疾手快，将顾婉往**这边啦，两人一齐倒在了**上。

　　　　顾婉意识模

　　　　糊，夏繁锦焦急的喊了她好几声，她才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中，还朝她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外面听到动静的华非又打开门，一看见顾婉倒在**上，什么也顾不上，脸色一沉，赶紧过来将她横抱起来。

　　　　夏繁锦担忧的看着顾婉虚弱的脸，已经忘了，自己身体还不如顾婉。

　　　　华非又看着无力靠在自己肩上的顾婉憔悴的神色，严肃又愤怒的看着夏繁锦，“夏繁锦，你自己**也就算了，要拉上多少人用愧疚难过来为你的伤心绝望买单？被人也就算了，你有恨唐敛的资本，可你到底想过没有，她是你妈，不是伤害你的人，每天给你做吃的，日日夜夜的照顾你，你也不给她好脸色！”

　　　　华非又话说得极重，夏繁锦无神的双目才转了转，撑着**的手因为无力酸软而颤抖

　346。两个不合适的人在一起，果然会两败俱伤

　　　　顾婉刚才意识不清，也提不上力气，听着华非又斥责夏繁锦，她一时竟也无法阻止，待到缓过劲来，她已经被华非又抱着出了病房。

　　　　顾婉立刻撑着华非又的胸膛挣开他，“你对她说些什么！”

　　　　华非又看着她竟然还维护着这副样子的夏繁锦，气不打一处来，表情一肃，“我说得不对吗？”

　　　　“你闭嘴！”顾婉声音陡然高了一度，狠狠瞪了他一眼便从他身上跳下来。

　　　　“你！”华非又看着这一对‘冥顽不灵’的母女，心中就像郁结了一团火，近日来的浮躁全部涌上来，顾婉一对上夏繁锦的事就不知道用理智思考。

　　　　“她不是你女儿，你自然不体会不到她的感受！就算是我和你之间，要是我们的孩子死了，你就是痛苦，也不会跟我一样的感受，这就是男女的差别！你就只会理解你那个外甥，没了的那是两条生命，是我女儿肚子里七月怀胎的孩子，我怕她伤心难过走不出来有错码？”顾婉红着眼眶朝他低吼，情绪激动。

　　　　“我知道你夹在中间也不好做，可你毕竟是唐敛的舅舅，你没注意到这些天你跟我说的全是唐敛也有苦衷，唐敛也不好受这之类的话妈？是，他心里不好受，意思是我女儿便好受了？你知不知道在生孩子之前她就有了产前抑郁症，她一个人承担着，连我也没有告诉！我是她妈妈，我对她好，我怜惜她，心疼她又怎么了？！”

　　　　华非又听着她说的每个字，脸色越来越冷，却不想，听到某几个重点词汇之后整个人都怔住了，“产前抑郁症？”

　　　　顾婉转开头，平复了一下心情，夏繁锦有产前抑郁症的情况，是她生产完之后，之前那名一直给夏繁锦做产检的主任医师告诉她的。

　　　　因为夏繁锦出事早产还难产，所以才告诉了她，让她无比好生注意夏繁锦的情况，本来产前抑郁症的一部分原因，便是孕期焦虑形成的。

　　　　对孩子的影响可大可小，要是严重了和可能胎死腹中，而且这种症状是极容易带到产后，可能是短暂的产后抑郁症，也有可能是严重的影响心理健康的抑郁症。

　　　　所以她当时勉强答应他们隐瞒夏繁锦，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怕她一时间接受不了，整个人会陷入崩溃，可是现在看来……她的心理可能已经崩溃了。

　　　　因为华非又的不理解，顾婉多少是有些气愤的，这时也负气转身，冷冷的说：“以后少管我怎么对我女儿，我女儿怎么对我。”

　　　　华非又顿觉头疼。

　　　　真是不得安宁。

　　　　他什么时候说过不理解夏繁锦之类的话了？

　　　　夏繁锦毕竟也叫他一声舅舅，他自然能理解她心里的苦，他当时还不是看见顾婉日日夜夜，休息都不安稳，这会儿又晕倒过去才一时冲动。

　　　　可他说的也是事实。

　　　　他在顾婉进去的前一秒，扣住了她的肩膀，“待会儿我带你去检查。”

　　　　顾婉是身子顿了顿，悄无声息的挣开他的手，关上了门。

　　　　————

　　　　顾婉进了病房的时候，夏繁锦正坐在**边，想要打开她放在旁边的食盒，手却没劲，连食盒的盖子都打不开。

　　　　顾婉心中一喜，她想吃东西了吗？

　　　　她赶紧上前打开了食盒，“要吃点东西吗？”

　　　　夏繁锦轻轻的颔首，脸上还是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是对顾婉来说，夏繁锦现在能有点反应，她已经很开心了，要一步一步慢慢来，总会好的。

　　　　顾婉将里面的汤和菜，还有饭都拿了出来，让夏繁锦坐在**上桌之后，把收缩饭桌撑开，给她布好饭菜。

　　　　夏繁锦看着顾婉忙上忙下，憔悴的脸上还喜乐乐的。

　　　　“对不起。”

　　　　夏繁锦许久不说话，沙哑的嗓子越发的粗，这时开口，嗓子非常难受。

　　　　可顾婉还是僵住了，摆筷子的手，之间发颤，心也揪着揪着的发软。

　　　　“有什么对不起的，我是你妈妈，你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顾婉捧起了她的脸，将她抱在了怀里，“妈妈只希望你好好的。”

　　　　夏繁锦靠在顾婉身上，低哑着喃喃：“可是，我自己做不到……”

　　　　她做不到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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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根本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每天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一闭上，她就会听到令她撕心裂肺的哭声，而她却无能为力，她保护不了她的孩子。

　　　　“没事，妈会陪着你的。”

　　　　顾婉说着摸了摸她的发丝，让她快吃饭。

　　　　夏繁锦在几天之内急剧消瘦，整个人的体重和体态，还不及怀孕之前，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她拿起顾婉给她的勺子，没有急着动菜，先吃了两口粥，可是一下肚，一股异样从胃里升起，她皱了皱眉，想吃些青菜把这种难受的感觉压下去，可是刚吞进去，一股恶心之感，顿时从胃里直达口腔，她再也忍不住，扶着**边就开始呕吐。

　　　　刚才吃进去的两口饭菜，全部吐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顾婉站在**边，被夏繁锦吓了一跳，顿时大惊失色，赶紧给她顺背，她已经两天没进食了，所以她给她做的也是流食，怎么会这样……

　　　　顾婉心中越发打起鼓来，夏繁锦的反应太让人不安了。

　　　　等在外面的华非又听见动静后立刻进来，见状一怔，声音也连带着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夏繁锦吐完刚吃进去的少量食物后还在干呕，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刚吃进去两口粥，全部吐出来了，”顾婉一边满脸焦急，看着夏繁锦这样，她也跟着难受，更多的还是担心她出什么问题。

　　　　还好先在她没有孕吐，妊娠反应并不明显，不然的话，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照顾得过来，一个大的，还有一个肚子里的小的……

　　　　夏繁锦一吃一吐，算是把能量已经消耗殆尽了，完全不再有力气支撑。顾婉把她扶着躺好，然后立刻让华非又出去找医生。

　　　　没过一会儿医生过来了，夏繁锦神识昏沉得很，眼睛也半眯着，空洞无神，任其摆布的模样。

　　　　顾婉看得心疼，赶紧让医生过来看看。

　　　　这名医生便是那位产科主任医师，看着夏繁锦如今的模样，她觉得很熟悉，似乎是之前给夏繁锦打交道时，便预想过近日这般的现状，只是，夏繁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严重。

　　　　连身体都对外界产生了排斥，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她的潜意识影响了自己的身体机能，对外界的食物产生的排斥。

　　　　医生查看了一下夏繁锦剖腹产的伤口，还好，伤口恢复得虽然比较慢，但是并没有发现异常。

　　　　“子宫和外伤没问题，除了身体营养消耗过度之外，其他都还算是正常的。”医生推了一下眼睛，看向顾婉的时候，那语气分明是欲言又止。

　　　　顾婉会意，跟医生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医生很无奈，“已经基本能确定你女儿是抑郁症了，她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