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心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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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心我心-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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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侬,你胡说什么?”顾行简急忙打断她的话,却看见父母的脸色不豫。
冷意从吴若侬的身上涌起,不知为何,吴若侬疏离冷淡的表情当中,似有隐隐的哀伤,顾行简一愣,下意识要去捉她的手,却被她轻轻避开。“伯父,伯母,多谢你们今天的招待,我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两个老人家面面相觑,戴父出于礼貌,挽留道,“既然来了,就吃完饭再走吧。”
吴若侬摇首,“谢谢伯父,若侬受之有愧。再见了。”拿起随身的单肩包,吴若侬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顾行简稍一愣怔,马上追了出去,顾母要出声阻止,却被戴父拦了下来,戴致尧手机突兀地响起,他稍微看了一下手机,便掐了电话,“公司还有事情,我要去一下,父亲、阿姨,你们慢用。”又转向查雪莉道,“雪莉,司机会送你回别墅。”被剩下的三人半晌无话,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戴致尧飞身奔过富丽堂皇的大厅,眼睛一刻不停地寻找着那两人的身影,直到他开启了汽车,悄悄地尾随在顾行简的车后,他依然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不是应该生气的么?但是看到吴若侬面对难堪,他的心里怎么会隐隐作疼,甚至再也不想多看查雪莉一眼。自己究竟为何?既然已经要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而吴若侬也有了依归,两人就如火车轨道上永远的平行线,就这么保持原状不好么?为什么他忍不住要去靠近呢?是了,他还不知道当年她抛弃他的真正原因,他一定要问清楚,戴致尧如是劝慰自己。
车子拐进了一片低矮老旧小区,戴致尧蹙眉,吴若侬就是住在这个地方么?他方才想起,之前吴若侬说起她是在咖啡店端盘子的时候,他过于震惊,而忽略了其中的一大疑问,吴若侬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她读中学的时候,成绩一向优异,按照正常的生活轨迹,吴若侬应当考入一所名牌大学,毕业后从事一份体面的跨国大公司的工作,如今却当上了服务员,这是他所不能想象的。再加上眼前所看到的居住环境,他不禁想到,吴若侬的父母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才导致了今日的境况?
戴致尧把车子隐藏在小区大门口的一侧,跳下车,目光紧随着顾行简左拐右拐的车子,快步地跟了上去,看见车子在一栋楼前熄火,他便隐身在树木后的阴影之中,好吧,他的本意不是要偷看,只是想找机会弄清楚以前的事情。
冷淡疏离,吴若侬垂首站在顾行简面前,面无表情,不是她不想回家,而是顾行简把她的去路拦得死死的,让她无可奈何,只能用沉默来代表自己的抗拒。顾行简双手扶着她的肩,斟酌了半晌,才道,“若侬,对不起,我没想到今晚会出现状况,查雪莉……我也是第一次见,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吴若侬轻叹,推开顾行简,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那温暖氤氲的气息。“顾行简,你不明白么?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过是说出事实而已。”她转头望向星空,神情漠然,顾行简未能看见她眼中溢满的痛楚哀伤,只听到她略带沙哑的轻柔声音,说着让他遍体生寒的话语,“顾行简,我们之间……不可能了。”原来他竟是那个人的弟弟,即使没有血缘关系,然而,她怎么可能带着吴君复夹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呢!
顾行简一下圈住吴若侬的肩膀,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之中,“若侬,若侬……”一声声轻唤耳边萦绕,满是求之不得的苦涩低呼,吴若侬晃了晃神,立时又恢复了眉眼间的一片清明,顾行简感觉到她的挣扎,立时收紧手臂,“若侬,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今晚只是个意外,我并不知道会让你难堪,你是在生气吗?你可以打我,骂我,怎么能如此轻率地否定我的感情呢。”他把吴若侬旋过身来,正面凝视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半点不舍的表情。
然而这个女子,只是淡淡,淡淡地看着他。
半晌,顾行简得不到吴若侬的回应,只余那逐渐加深的清冷淡漠之感,顾行简无力地垂下手,心头上的烦闷躁动愈来愈烈,他一拳直击上旁边的粗糙树干,闷闷的钝响过后,皮肤和指节上倏然传至的刺痛感让他的情绪稍稍平复,“为什么?”他不解,他真的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看到顾行简的失控,吴若侬吓了一跳,心里怦怦直跳,想去查看他的伤势,然而还是生生地忍住了。要告诉他真相么?吴若侬自嘲一笑,十六年前没有告诉那个人,今天说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仔细地在心里想了一下今晚的情形,便轻轻开口说道,“顾行简,你真的如你自己所想的那般喜欢我么?”
话虽然很拗口,顾行简却听懂了吴若侬的意思,他怔怔看着她,完全忘了手上的伤痛,“若侬,我这里,”他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比你所知道、所想象的,更多的喜欢你。”
“喜欢,什么是喜欢呢?”吴若侬避开顾行简灼热的眼神,语气淡然又惘然地说着,“所谓爱屋及乌,是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等于喜欢这个人身上的一切呢?”她把眼光转向顾行简,“你喜欢我的一切吗?”

酒吧套话

“当然!”顾行简迫不及待地回答,如起誓般郑重,他以为她指的是吴君复,他当然能包容吴君复,之前不是一直相处得很好么?要不吴君复也不会放心让她跟着他赴宴。
“顾行简,你有没有想过,查雪莉为什么有机会为难我?”话题一转,吴若侬露出少许机锋。
原来她怪他隐瞒了她的职业,思及前言后语,顾行简讷讷辩解,“我并不是不喜欢你所从事的职业,只是我的家人比较重视别人的出身与体面,我的本意是暂时应付一下,他们也不经常回国。”
吴若侬叹了一口气,“你想过以后吗?”
顾行简有些愣愣的,完全失去了平时机智敏锐的水准。
“你父母迟早会知道我的过去,一开始就欺骗,将来还能得他们的信任吗?”吴若侬拂开过长的额发,她心里也有着苦楚,为何,要看得如此清晰呢!
“我的想法是,你不可能一直帮别人端盘子,以后,我要帮助你也开一家咖啡店,假如你想休息,什么也不做,我也乐意照顾你,这些都是我未来一年的计划,但是之前我不提起,是怕吓退你。”顾行简的目光柔和,娓娓道来,“所以在我的心里面,你并不是一个端盘子的服务员,你应该有更舒适自由的未来……我从来未曾嫌弃过你,请相信我,好么?”
若是一般的女子,听到这儿,估计就要涕泪交加了,吴若侬自认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但是,她有着沉重的过去,和扑簌迷离的未来,她感激他的心意,却不能接受。
面对着顾行简带着几分期盼的眼光,残忍的话却不得不说出来,吴若侬压抑的声音带着一种僵硬的艰涩,她问道:“行简,你为何又要对你的家人隐瞒我的年龄呢?”
行简,她叫他行简,他盼了多少次,希望如此亲昵的称呼能在她口中唤出,然而现在,他只愿她从来没说过刚才的那句话。顾行简想告诉她,他那句“肯定没有您儿子大”,是运用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天知道戴致尧也是顾母名义上的儿子啊,戴致尧的岁数绝对比吴若侬大,这是无可置疑的,所以他不算撒谎……
然而,他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想告诉她,他并不介意她的年龄,只是他的家人会介意,他只不过是为了避免麻烦才如是说……但是,面对吴若侬清澈纯净的目光,任何的辩解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究竟在介意着什么,介意着家人的想法,因此把吴若侬放置在一个委屈的境地……顾行简惊异地想到,难道真的如同吴若侬所说的,他并非如此喜欢吴若侬?心里的矛盾感如一把钝钝的木锯横亘在肉心上拉扯,痛楚使他几乎忘记了呼吸,甚至没有留意到,吴若侬已经轻巧地越过他,走进了楼道。
楼房管理缺失,楼道里有些灯是不亮的。吴若侬走到二楼,身影就已被黑暗吞没,强压下去的心痛酸楚,又慢慢地翻涌出来,之前用尽全力与顾行简言明,她现在早已乏力得手脚酸软,只能攀附在扶手栏杆上,一步步地往上挪着脚步。
吴若侬从来没有设想过与戴致尧的碰面的情形,以至于猝不及防的相遇后,她到现在还未能厘清心中的感觉,那个明艳的丽影如此明晃晃地站立于他的身边,有讶异、有了然,心中的痛苦是不可避免的,更多更复杂的情绪就如打翻的五味酱缸,重逢的甜喜,委屈的酸楚,绝望的苦痛,失落的咸涩,加上许多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辛刺麻蒙,吴若侬竭力挣扎到家门口,举着钥匙的手战抖不已,无法自控。
门缝里刷地亮起白光,吴君复打开门,正想不耐的说几句,突然见到吴若侬苍白失神的脸色,便抿住了唇。“弱弱,顾行简竟然敢欺负你!”声音不大,语气却很是凌厉。
吴若侬呆呆地看着吴君复的脸,青涩的俊俏与睿智的冷峻不停地在眼前重合、分开,两眼一花,身体便要软倒,吴君复大吃一惊,张臂把吴若侬护在怀中,虽然他的身形比吴若侬高大,但毕竟只是十六岁的少年,他好不容易把吴若侬安置好,恨恨地说了一句,“我倒是要问问他,为什么要害弱弱变成这样。”
身形未起,却被吴若侬拉住了,“跟顾行简没有关系,是我……太累了。”吴若侬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闷痛稍稍减轻,看着与戴致尧有五分相似的脸,心里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要把吴君复的身世说明,欲言又止半天,倒是吴君复把她又按到了床上,替她掖好薄被,“弱弱,先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吴若侬柔柔地笑了,“君君长大了啊!”
吴君复不屑地“嘁”了一声,转过身来,脸上却起了一抹红晕。
楼下,顾行简如同木头人一般呆立无声,戴致尧挪挪位置,把自己更深地藏在树丛之中,眼波闪烁不止,他未曾想,他想要知道的没问着,反而见证了这两人的决裂大戏,说不上来的疑惑,就算顾行简努力得不够,吴若侬为何一定要推拒呢,看来这个女人真的是没有心,指责着对方的不足,却没想过她也是需要付出同等努力的,他舒了一口气,心里头轻松了不少,一扫之前在餐厅时的郁烦,眼看着四楼的一盏灯亮起,他默记了那个位置。
顾行简没有要走的意思,戴致尧思索一番,便悄没声地跑出小区,取了车,开动的时候给顾行简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戴致尧刚想掐掉再重拨一次,那边却已经接了起来,“喂……”顾行简的话音沙哑,就像是初睡醒似的。
“是我,戴致尧,你睡了么?”戴致尧语气轻松,明知故问。
他们只是在父母面前称兄道弟,私下里都只是互唤姓名。
“没……”顾行简继续着梦中呓语,“有事?”
“许久没见,怎么样,出来喝一杯?”戴致尧深知,饱受打击的顾行简,几乎不可能拒绝这个提议。
两个人约好了地点,半小时后,便一同坐在一家名叫“利马”的酒吧里。酒吧里飘荡着低靡的蓝调乐声,一大半是玩斯诺克的地方,溜边的一长串吧椅座位,都隐在朦朦胧胧的昏黄光线里,充满了消沉的气氛。
顾行简一口气灌下三杯龙舌兰酒,凶烈的酒味终于在他的气管中爆发,他不可抑制地猛咳起来,戴致尧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口中却漫不经心道,“喝那么急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呢。”
顾行简喘息着平复了咳声,自嘲地笑笑,眼神里有醉意的迷蒙,“失恋?呵呵……从没恋过,哪来的失去呢?”看见戴致尧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傻笑得更是欢畅,“怎么,戴致尧,不要说你也被骗了,若侬,就是我今晚带过去的那个女孩,她只是应邀假扮我的女朋友……”
又一杯龙舌兰酒放在顾行简面前,他抬手就要灌下去,却被戴致尧紧紧抓住了手,酒杯复又重重地敲到吧台,杯沿上薄薄的一层盐份,簌簌洒下,顾行简皱眉,推开戴致尧的手,“你不是叫我来喝酒吗?拉着我干嘛?”
“你这叫喝酒吗?我还以为你在酗酒!”戴致尧难掩心中一份未明的喜悦,幸好灯光暗淡,而顾行简的眼睛也开始昏花。“你为什么要找人假扮你的女朋友?”那喜悦如一只爬虫在心中踌躇,他急于知道真相。
“当然不是因为我母亲逼婚啦,哈哈……那个小傻瓜,竟然相信我说的话,”顾行简毫无形象地晃着脑袋,“我告诉她,母亲逼我相亲结婚,所以我一定要找个女朋友给母亲一个交代……其实我只想跟她拉近距离,免得她总是对我不理不睬的……”闷头又把一杯酒灌进喉咙里,“这回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没想到你那聪明的老婆那么能干,竟然把我快到嘴边的鸭子给惊飞了!呵呵……哈哈哈!”
戴致尧听他提起查雪莉,不由蹙紧了眉,神色不明地啜饮着手边的威士忌酒。“你很喜欢她?”他淡淡问道。
“若侬……”顾行简迷糊了半晌,终于说道,“她说我其实并不是如我想象的那般喜欢她。”眼前又飘过吴若侬那张淡漠的脸,却总也想不起她那动人的微笑是如何地扣动心弦,“刚开始我还试图证明,但是到现在,我也弄不清了……”
关于吴若侬的话题,尽管戴致尧坚持不懈地引导,但是顾行简似陷入了反思的迷障之中,反反复复只是在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吴若侬,戴致尧揉揉额角,对面前趴在吧台上几欲昏睡的大男人无可奈何,顾行简的公寓他是知道的,如此一个跌宕起伏的夜晚,终于在撂下酩酊大醉的顾行简在他的简约大床上而划下了终止符。
夏天已经接近尾声,夜间凉风习习,仰望星空总让人不禁陷入回忆。戴致尧无意识地又把车开入那个低矮破旧的小区,门口的保全人员虽然好奇最近总会有豪华轿车到访,但是夜的慵懒使他们又沉迷在呵欠连天之中,并未留意到车上之人并未下车,而是闪着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望向某扇早已熄灯的窗户。

搬出搬进

无论际遇如何、情绪安否,生活总要继续的。准时出现在咖啡店上班的吴若侬,看着熟悉的一桌一椅,相熟的面孔表情,不禁怀疑昨晚所发生的事情,是否真实?那个人真的回来了吗?他们之间已经全然无望了吗?好奇的店长几度望向吴若侬,总想打听他们昨晚据说是非常重要的约会到底结果如何,然而一对上吴若侬平静无波的淡漠眼神,店长把好几次几欲问出的话语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直到中午他开始打嗝,才幡然醒悟这是好奇心引起的后遗症,当即决定再也不去打听了。
临下班时,一首“绿袖子”悠然响起,那是吴若侬的手机铃声,吴若侬看着屏幕半天没接,顾行简的名字在不停地闪烁着,坚定不移地重复出现着。叹了一口气,吴若侬按了接听,把手机放在耳边,却默然不语,那边却也是同样的沉默,只是多了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若侬,我知道你在听。”顾行简的声音沙哑干枯,完全失去了平日的低沉透亮。
吴若侬蹙眉,猜测他昨晚不知在哪儿折磨自己,便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几天我要出差,可能要过一段时间再去看你。”顾行简轻咳一声,又道,“不要以为我就这样放弃了,若侬,我只是还有些迷惑,”他思考了一下,“我想清楚之后,再过来找你,好么?”
“行简……”
“别说,若侬,别说,”顾行简急急地拦住吴若侬的话,“我现在最怕你这么叫我,下面肯定又是拒绝的话。”他呼出一大口气,假作轻松地说,“若侬,我很快就回来,别太想我哦,呵呵……”
傍晚吴君复回到家的时候,比平时要晚一些,他一脸兴奋地跳到吴若侬面前,飞扬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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