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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锹说不出来，但现在和老爸争成这样，又不想露怯。他只好强辩道：“具体是怎么投资，我正要去了解……”
老爸一看铁锹连投资什么都说不清楚，还妄想着一年赚七百万，觉得铁锹简直是猪油蒙了心。他又是重重地一拍桌子，骂道：“你当咱家是大富之家啊？拿六万九千八，让你去了解怎么投资？”
“用不着六万九千八，你给我三千就行。”铁锹不服气地道：“如果这三千块钱赔了，就当我出去旅游一次，这也不行吗？”
他又道：“再说，我同学一直在搞这个投资项目。他都能干得不错，我怎么就不行？就算我不行，难道还不能跟他学吗？”
铁锹想起了方超，信心又足了许多。他道：“老爸，就三千块钱，你帮我一次行不行？至少，让你儿子也能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我要是试过了，就算是不成功，也不后悔。但是，如果我连试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你就让我放弃，我真的不甘心。
说不定，到老了那一天。我还会因为这事恨你，恨你当初为什么不肯支持我？难道，我在你的心中，连三千块钱都不值吗？”
他一开始，还想和老爸讲道理，希望说服老爸给钱。可是，说到最后心态已经失衡，真变得满腹怨气了。
曾经有欧洲的教育机构，在世界范围内做过一个调查。
哪个国家的父母，为子女付出的最多。
答案是，华夏。
那个欧洲的教育机构，认为华夏父母为子女的付出，从某个角度来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巨大的牺牲。
华夏的父母，按着固有的传统为子女奉献一切。
他们平时把所有好吃的，留给的子女，宁可自己吃糠咽菜。他们节衣缩食，希望子女能有更好的学习条件。他们积攒大半辈子的积蓄，往往是为了给子女交房贷的首付。他们甚至在重病缠身的时候，用自己的救命钱，给子女当结婚的彩礼。他们只要看到子女获得一丁点成绩，就会欣喜若狂，自豪无比……
欧洲教育机构问及接受调查的华夏父母：“有什么理由，为子女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接受调查的人，往往用惊讶的语气，反问：“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还要什么理由？”
可是，欧洲教育机构还发现，参与调查的国家当中。华夏子女和父母的关系，虽然密切程度极高，但是温馨氛围却排名很低。而且，子女对父母的埋怨也最多。
究其原因，父母的这种牺牲，往往带有巨大的保护性。
他们经历过太多的困苦，希望子女的生活，能更加的安稳和幸福。他们的人生阅历更加丰富，总想为子女的人生做更多的指导。
虽然，这种带有保护性的指导，在大多数情况下都非常正确。但是这种指导，往往会在子女无法理解的时候，引发极强的逆反心理。
从而，造成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矛盾。甚至，矛盾会扩大成无法弥补的裂痕。
老爸动了真怒，没想到铁锹会因为这么点事，说出恨自己的话。这是为人父母，最不愿听见的话，也是最感到伤心的话。
他厉声喝道：“放屁，你再说一遍试试？”
铁锹又低下头，一声不吭。
老爸的火气更大了，他扬起手，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啪！”一声脆响。
铁锹的脸上多了五个红红的指印，嘴角隐见血迹。他依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眼中的不甘和倔强，愈加的浓厚。
老爸打完这一耳光，也举着手怔住了。虽然，平时他没少和儿子练各种“华夏功夫”，但那都是带着玩笑性质的打闹。
现在这一耳光，可是不掺半点水分的真打。
他看着儿子脸上的红手印，心里一阵后悔。
老爸和铁锹都不说话，房厅沉默得发闷，空气好像凝固成厚厚的石板，沉甸甸的压在两人心头。两人还是像刚才那样面对面，只是中间隔着的茶几，让他们看起来有了点距离。
过了半晌，老爸失落地叹了口气，把地上的烟灰缸捡起来，放在茶几上。他从烟盒中拿了支烟，递给铁锹，道：“抽吧！”
这个举动，实际上是心有悔意的父亲，对儿子变相的道歉。
铁锹刚才挨打的时候，还能硬绷着脸死扛。
现在，他看着老爸递过来的烟，鼻子里一阵发酸，眼圈当时就红了。
铁锹只觉得委屈，非常的委屈。他拼命地挣扎，想找一条能赚大钱的路子，想出人头地。没想到，老爸不但不支持，还打了他。只要一想到这个，他胸口就像堵了一块干巴窝头，不但咽不下去，还扎得难受。
“不抽！”铁锹把脸别过一边，倔头倔脑地道：“除非你给我钱，搞金融投资。”
“先抽烟，然后再说钱的事。”老爸又递过来一个火机，道：“这是我在网吧打英雄联盟赢的烟，还是老牌子的牡丹。”
“不抽！”铁锹虽还是这么说，但老爸一再表示歉意，心里的委屈也平复不少。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闷闷道：“抽烟危害健康。”
“拿着……”老爸笑骂道：“少特么装，你平时抽的比我还多。”
铁锹两只手互相绞着手指，还是不肯接烟。
老爸看铁锹不接，只好自己把烟点着了。他抽了口烟，语重心长地道：“儿子，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搞这个所谓的投资吗？”
“我知道，你怕我赔钱。”铁锹觉得，就是这个原因。
毕竟，七万块不是小数目。
虽然，这次他只拿三千，但后面说不定就跟着六万六千八。老爸又不是不识数，怎么可能算不过来。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老爸慢慢地道：“最重要的是，我怕你上当受骗。因为，你还年轻，有些时候考虑问题太简单……”
“老爸，我不会受骗。”铁锹有些听不进去，他截口道：“我同学就在干这个项目，而且干得还不错！”
“你这个同学是什么人呢？”老爸想了想，问：“可靠吗？”
“当然可靠。”铁锹声音一下子提高不少，滔滔不绝地夸起了方超。他道：“我们是同班同学，还在一个寝室住了三年多。关系不是一般的铁，绝对是好哥们。他家也在岭南，算是比较有钱，听说家里有十几套房子。平时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总让他请客……”
老爸静静听铁锹说完，才道：“好吧，就算这个方超可靠。但我觉得，你说的这个金融投资项目不太靠谱。单凭着六万九千八，随便投资个项目。一年就能赚七百万。什么样的投资，能够做到这点？”
铁锹感觉说了半天，事情又转了回来。他认为自己再怎么解释，也不可能打消老爸的怀疑。况且，他也解释不明白。
铁锹忽然问道：“老爸，你知道这段时间，我工作的经历吗？”
“这是我和你妈，一直都想知道的事。”老爸笑着道：“只是，我和你妈每次问，你都含含糊糊的敷衍，不肯和我们说实话。现在，你愿意告诉我，那是最好不过了。”
“老爸，不是我不想和你们说。”铁锹苦笑着道：“而是，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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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促膝长谈
铁锹慢慢地把这段时间找工作的经历，说了出来。
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蕴含的强烈不甘，就是百公里外的聋子也听的出来。
老爸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儿子送过快递、发过传单、进过工厂、扮过怪兽、当过服务生。他觉得儿子如果照着这个速度干下去，很快就能三百六十行，全都干一遍了。
铁锹说完之后，心中舒服许多。
毕竟，倾诉可以缓解压力。
他伸手去拿烟，却被老爸先抢在手里。
老爸瞪眼道：“你不是说，吸烟危害健康吗？”
“我说过吗？”铁锹装傻充愣，道：“再说，吸烟怎么会危害健康？”
“你看看烟盒上写着什么？”老爸指着那盒老牌子牡丹烟，吸烟危害健康的提示语，道：“给我读一遍听听，别说你不认识字。”
“读就读。”铁锹低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老爸哈哈大笑，铁锹则有些讪讪的笑。他在刚才的讲述中，可没提任何女人。尤其是前几天和三女纠缠不清的事，更是被刻意省略。
所以，笑得有些心虚。
刚才父子之间的不愉快，就这样在笑声中消散不少。
笑了一阵，老爸问道：“儿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换这么多工作？”
铁锹想起了扫把星，半真半假的道：“可能是我倒霉吧。”
老爸摇头道：“不是因为你倒霉，而是因为你不够执着，也不够努力。”
铁锹点了支烟没说话，但那忽明忽暗频繁闪亮的烟头，显示出他内心多么的不服气。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努力，找工作一次次的受挫折，做事一次次的倒霉。坚持到现在，能活着都是个奇迹。老爸居然还说他不够执着，不够努力。
如果不是怕刚刚好转的气氛再变坏，他都要问问老爸，到底什么样算是执着，什么样算是努力？
老爸看出了铁锹心里的不满意，他道：“儿子，你们学校找到工作的多吗？我的意思是说，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
铁锹闷头抽烟，道：“没找到的更多。”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人能找到工作？”老爸不等铁锹回答，就微笑着道：“我想答案应该有很多种。有的人是家中有钱有势，人脉关系强悍，自然可以安排。有的人则是靠着自己的努力，用优异的成绩和专业能力，找到可心的工作。说不定还有人运气好，低头打哈欠都能捡个金元宝，也找到了好工作……”
铁锹听到这，不由得想起了多桑。思考者集团那份工作，本来是属于鼻屎男。可是，让他那么一搅和，硬是把多桑给送了进去。
唉，这就是命啊……谁让他身上有个扫把星！
公平的说，这次扫把星是无辜的！
老爸问道：“儿子，你属于其中哪一种呢？”
铁锹喃喃的道：“我……我哪种也不属于……”
老爸忽然有些尖锐地道：“你有没有埋怨过老爸没本事，不能给你安排个好工作？”
“我没有……”铁锹的话还没说完，老爸就冷笑着截口道：“没有吗？如果没有，你刚才为何满腹怨气？”
铁锹看老爸要找后账，有点急了。他道：“那是因为，明明有个好机会，你却不肯帮我。所以，我才会埋怨……”
“我没有同意你搞这个金融投资项目，你就埋怨我。”老爸掀桌掀到底。他道：“那我没给你安排一份好工作，你就不埋怨我吗？”
“我……这不是一回事……”铁锹虽然还在辩解，但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
他到底有没有埋怨过老爸不是大富豪，有没有埋怨过没给他一条富二代的命？他自己都不敢肯定。至少，他有时会这样自嘲。
老爸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转说别的。他问道：“除了家中有钱有势，人脉关系强悍的有了工作。是不是还有靠自己努力，用能力找到可心工作的人？你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铁锹讷讷的道：“有。”
老爸追问道：“那些人中，有你吗？”
铁锹无语的低头。
这种问题的答案不需要回答，因为根本就是明摆着的事。
老爸的语气转缓，道：“儿子，你这段时间左一个工作、右一个工作的换。也许，你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什么同事倾轧，经验不足等等……但我觉得，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你没说，就是你并不想干这些工作。所以，你稍遇挫折就会放弃。”
铁锹终于忍不住道：“我当然不愿意干这些，读了好几年大学，难道就是为了干临时工？”
“现在的临时工，可都是惹不起的人。再说，临时工你也没干好啊！”老爸先是贫了句嘴，才不客气地道：“你是读了几年大学，但你都学到了什么？这几年，你玩游戏的时间比上课都多，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我玩游戏的时间，比上课还多？”铁锹不服气地反问，道：“我是玩游戏了，但玩得很少……”
“你当我傻啊？”老爸冷笑道：“半年来，只要没外出。我每天至少打六小时的英雄联盟，才练到现在的水平。我看你的水平不比我差多少，每天练几小时啊？”
“我练的时间当然没你长，不然你能打的过我吗。”铁锹辩解道：“就算我每天也玩六小时，还有十八小时空闲……”
“你只玩英雄联盟吗？”老爸一句话，就把铁锹给噎得说不下去。他道：“你上大学这几年，我看你玩过几百款游戏。而且，你哪款游戏的水平，都和英雄联盟差不多。你说你有多少空闲的时间上课？”
“有个会玩游戏，还能神推断的老爸，伤不起啊！”铁锹心里哀叹，更恨姓吴的老寡妇了。你要是勾引我老爸，能不能去公园唱个曲，跳个舞什么的？何必总是在网吧里猫着不动弹呢？现在可倒好，老爸学会玩游戏。以后，他这当儿子的还不被吃得死死的啊？他忽然又有了种明悟，这姓吴的老寡妇手段高啊！
老爸现在一天玩好几个小时游戏，那还不天天往网吧跑？撵都撵不走啊！
高，实在是高……
“这个姓吴的老寡妇，不好对付！”铁锹暗中决定，找机会就提醒老妈不要轻敌，老爸最近的动向很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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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借力打力
老爸不知道铁锹在盘算什么，还以为铁锹已经默认，正在反思过往。不由觉得，自己儿子还是能理性交流。而且，对于刚才打了儿子一耳光，他心中更后悔了。
不过，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他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如果，他知道儿子心里想着，提醒自己老婆小心吴寡妇，说不定还得给铁锹一耳光。
老爸温和地道：“儿子，你首先要改变心态。既然已经虚度了几年时间，就不能考虑不切实际的目标。当然，我并不是让你降低对未来的期望，而是希望你能准确定位自己的起点。一旦你定位了起点，就不要轻易放弃。哪怕这个起点非常低，但只要你始终坚持不懈，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提高。那么，迟早有一天，你会站在难以想象的巅峰之上。”
“老爸，你说的太有道理了。”铁锹表示明白。他重重地一拍手，道：“我现在就定位起点，从最初做起。”
老爸含笑点头，深感欣慰。自己费劲唇舌的劝说，总算没有白费。儿子还是能理解他的一番苦心，终于愿意脚踏实地的工作，不再好高骛远了。
“我要和方超一起搞金融投资项目，绝不再轻易放弃。”铁锹认认真真地问：“老爸，你觉得这个起点够低了吧？”
老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施展七七四十九路降魔马桶擦。
老爸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道：“请问这位先生，您觉得六万九千八的起点，还能叫低吗？”
他心情激荡之下，儿子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先生”。
“老爸，你误会了。不是六万九千八，只要三千就行。”铁锹搓着手，干笑道：“这么一来，总不算高了吧？”
“我觉得还不够低！”老爸看着铁锹油盐不进，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终于按捺不住了，伸手就抓马桶擦。
铁老子决定，今天要大开杀戒，降魔除妖！
老爸正要大展神威，铁锹则准备抱头鼠窜。
这时，屋里的楼宇呼叫器，滴滴的响了起来。
“我看看是谁？”铁锹赶紧借故脱身。
他刚拿起呼叫器的电话，就听老妈说道：“开门，我给你们爷俩买榴莲了。”
不一会，老妈兴高采烈地进了家门，却看见老公和儿子“剑拔弩张”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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