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戴个面具。”陈尧说。
“咳，”裴鹏天已经跟不上陈尧的脑回路了，“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么嘲讽的话，说得这么人畜无害？”
“陈尧希望他加回来？”正在关窗户的沈照楼，捕捉到了一丝违和。
“嗯。”陈尧点头。
“可是，谢轻名是要逼你退队的人啊。”韩笑提醒他道。
“他加回来，校队实力不会更强？”
韩笑嘴角有点抽：“看来你还有点不清楚情况……我给你打个比方吧，我们七中战队，有谢轻名是1分，没有谢轻名是0。1分，你觉得实力的差别很大是不是？”
“嗯。”
“好，那我如果再告诉你，如果把一线战队的水平比作100分，二线战队就有80分，三线战队也有50分，隔壁的博学战队大概有个30分的水平……现在，1分和0。1分，你觉得差别还很大吗？”
谢轻名的个人实力是很强。
但是，生死狙击又不是只看个人实力的游戏，他一个人，拯救不了世界。
韩笑的比喻很简洁，很清晰，他们本来以为，陈尧这下应该明白了七中校队的残酷现状……
可是，陈尧眉毛都没动一下，竟然还是说：“嗯，差别还是很大啊。”
“靠，卷面分一百分的卷子，你得1分和0。1分，差别真的很大？”韩笑挠头，怎么就是无法沟通呢。
“但是，每次比前一次都多考0。9分呢？”陈尧淡淡地道。
“……”沈照楼握住窗柄的手猛地一停。
三个人突然集体沉默下来。
每一次都多考0。9分？
虽然0。9分的提升很少很少，但是，如果真的每次都能够做到，那总有一天能考满分啊！
“你啊……”沈照楼站在窗口边，看着已经慢慢暗下来了的天色，“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有点看不懂陈尧了。
正常来说，他这样反杀虐人之后，不是应该得意一番、吹嘘几句吗？嗯，然后嚣张地通告全校，他打赢了谢轻名巴拉巴拉巴拉……
可是，陈尧好像压根就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我在想什么？”陈尧很认真地思考着沈照楼的问题，想了半天，回答，“我想赢。”
韩笑微微张了一下嘴。
只是三个字而已，可是，好像完全无法反驳啊！
我想赢。
什么挑衅什么退队什么赌咒什么嘲讽，在这三个字面前，好像都立马变得幼稚可笑，不值一提了。
如果陈尧想打比赛、想赢比赛，谢轻名肯定是比他们三个更好的队友人选！
“可是，谢轻名即使在队，也不会参加今年的校园赛了。”沈照楼靠在窗户边，直爽的头发从耳后被风吹到她的面颊上，让她的脸在夜风中若隐若现。
“为什么？”韩笑一惊。
“因为谢轻名早就不想打了。”沈照楼说。
“早就不想打了？”
“你们都知道他不喜欢消失的运输船这张图吧？”
“嗯，你刚才说，心病？”
“其实，他刚冲上天梯钻石组的时候，就去参加过一次职业定段赛。当时，隔壁博学校队的队长罗敬之，也是刚上钻石。他们两个人实力都很强，都打到了最终轮。”沈照楼转过身，一边继续关机房的窗户，一边说道。
生死狙击只有通过了职业定段赛，才能签订职业合同，正式走上职业选手的道路。
天梯黄金组以上，就有资格参加职业定段赛了。
职业定段赛一共有四轮，天梯黄金组先打第一轮，胜出者和铂金组混在一起打第二轮，再胜出的再和钻石组混在一起打第三轮，再胜出的和王者组一道进入最终轮，由一线队的职业选手们评判是否通过，并为通过者发放职业段位。
也就是说，天梯排名越高的，在职业定段赛中的特权就越高！
比如天梯王者组的高手，前面的几轮根本都不用打，直接进入最终轮的定段流程。
“他们最终轮打的是消失的运输船？然后，谢轻名输了？”韩笑猜测。
“切，”沈照楼摇了摇头，“如果只是这么简单，谢轻名还不至于心病犯得带害脑子都一起烧坏了……”
“那还能怎么着？”
“他那一场发挥得不错。他对面有隔壁学校的罗敬之，前面连续打了几局他都正面把罗敬之干死了，直到消失的运输船这张图……”
“嗯哼？”
“他的队友接连失误，最后，就剩他一个人……”
“1v5反杀了？”
“被杀了！”沈照楼可惜地摊手，抱歉她讲的不是童话，“就在高箱下面，被对面五把匕首，轮插致死……”
“呃？”裴鹏天和韩笑同时蛋疼菊紧。
那画面，简直太美……
谢轻名打学校练习赛要面对罗敬之的嘲讽，到职业定段赛上，还要被对方这样羞辱，确实是受不了。
“他最后通过没？”陈尧问。
职业定段赛不是以输赢论英雄的。
只要谢轻名是真的打得好，被队友坑死一百遍，也照样能入选才对啊。
沈照楼一脸的无奈：“本来应该是能通过的，可是……他直接把键盘摔碎，走人了！”
第12章 暗网
键盘摔碎！直接走人！
裴鹏天听得脸上的横肉都抽了一下。
陈尧哦了一声，也没有再接着问下去了。
生死狙击里，很多天梯钻石组、王者组的高手们，就操作来说完全是不逊于职业选手的，但是，职业选手之所以是职业选手，就是因为他们有的，不仅仅是操作。
配合意识、团队执行力、抗压能力、嘲讽战力等等……
全都是一个职业选手基本的职业素养！
职业选手这四个字，重点不在于“选手”，而在于“职业”。
就如龙吟战队队长邵东流所说：这是你们的游戏，却是我们的人生！
所以，谢轻名的这个举动，已经把自己的职业生涯断绝了七八成了。
除非是遇上一些口味特殊，或者脾气爆好的战队队长，否则，以他这种犯公主病的黑历史，他即使获得了职业资格，也不会被任何战队选中的。
“而且，很现实的是，谢轻名今年已经高三了。”沈照楼逐一检查着机房的电脑，没关机的全部点了关机。
“嗯……”韩笑理解地点了一下头，“高一高二的时候，一门心思冲着当职业选手去的，最后却没选上而被淘汰下来的人，高三一年很辛苦的。”
“毕竟两年的时间都扑在游戏上了。”裴鹏天叹了口气。
“谢轻名一直是在跟隔壁拼训练量，但是他也不想想，隔壁私立学校那帮人，有几个参加高考的？被选上了职业选手就留下，没被选上就直接出国了。”韩笑说。
“没法比，隔壁校队的主力，听说在国外都直接玩过真枪，手感不是一般般……”裴鹏天摇头。
谢轻名不会回来，几乎已经是99％确定的事情了。
但是，沈照楼他们忍不住会想，他就真的甘心吗？
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以后看着别人在职业战场上驰骋，他敢说一句“其实我也差一点成为了职业选手”吗？如果换来的是一句“呵呵，没选上，淘汰了吧”，以他的性格会不会当场撞墙？
“好了，不说他了不说他了！”沈照楼虽然很不喜欢谢轻名，但一深想下去，心里就有点堵，“陈尧让让，我关机……”
“好。”陈尧偏了一下身子。
沈照楼弯下腰推动陈尧的鼠标，少女清爽的香味夹着微风扑面而来，略带湿意的发丝垂落在半空中，勾勒出不染脂粉的姣美侧脸。
陈尧静静地看着距离他只有一根手指的这张素颜，低声道：“那个……”
“嗯？”沈照楼转头看向他，两个人四目相对。
“没什么……”陈尧摇了摇头。
“草，”沈照楼恶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没什么，你朝上四十五度角一半明媚一半忧伤一副软萌可欺任君揉搓的样子看我干蛋？万一姐再禽兽一点，当场就把你给非礼了！”
“……”陈尧其实只是想提醒她，她鼻子上有颗汗，但她刚才一转头就甩掉了，当然就变成“没什么”了。
而且，两个人一站一坐，他看她必定是往上四十五度角吧，哪里一半明媚一半忧伤了，他眼神干净有罪啊？
“不过，说实话你还真乱厉害一把的，天梯打了26场就赢了26场，胜率100％啊。”沈照楼的鼠标指针在陈尧屏幕上晃动。
“嗯，”陈尧应了一声，“心情不好100％，心情好20％。”
“心情不好胜率有100％？心情好反而只有20％？什么逻辑？”裴鹏天一脸混乱。
“等一下。”沈照楼正准备点关机的鼠标指针，停在了陈尧乱码账号的退出界面上，“你的这个乱码账号……到底哪里来的？”
“朋友送的。”陈尧记得自己回答过吧。
“你就扯淡吧！”沈照楼像看小白一样看陈尧，“你朋友得是多大的能量，能搞得到小黑屋的账号？”
“我了个草草草……”裴鹏天立刻窜了过来，差点一头撞进了显示器，“小黑屋？真的是传说中的小黑屋？”
“千真万确！”沈照楼指着服务器列表的最上面一个。
双线一区—暗网！
三个人都惊了！
暗网服务器，俗称“小黑屋”，是生死狙击的一线战队一起架设的一个内部训练服务器，由职业战队在里面直接建号，不对外开放注册，没有排名，不记战绩，屏蔽录像，谁也不知道里面那些账号背后实际的操作者，是刚被选入战队的新人，还是成名已久的大神。
据说，暗网有着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变态功能，比如可以锁定不连续打满一百局不能退出、连败三局以上被系统自动弹嘲讽等等，每次听职业选手们提起锁在小黑屋里训练的悲惨经历，都是闻者伤心见者伤蛋的节奏。
“咳咳，所以说你只打了26场天梯，其实是因为你其他的场次，全部都是在暗网服务器？”
“嗯……”陈尧木木地点头。
“你心情好的时候，就打暗网，所以只有20％胜率，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跑去天梯青铜组虐小朋友，所以有100％胜率？”裴鹏天算是搞明白陈尧的逻辑了。
陈尧这个逼装得他得给负分啊！
暗网是什么地方？职业圈的各路妖魔鬼怪都在里面披着人皮乱舞，陈尧能有20％胜率已经很强大了好不好！
“楼姐，楼姐，快登陆进去看看，我还没见过活的小黑屋长什么样……”裴鹏天迫不及待地说。
“不可连接状态。”沈照楼指着服务器后面红色的N/A图标。
“咦，怎么回事？”裴鹏天不甘心地看陈尧。
“不知道……”陈尧摇头。
几天之前，他这个账号就不知道为什么连不进暗网了。
韩笑拍了拍裴鹏天：“算了，估计之前数据串号，现在封了。”
“唉，太可惜了……”裴鹏天听到韩笑这么说也只能作罢。
“不早了，回家吧。”沈照楼关了陈尧的电脑，挥了挥钥匙准备锁门，“陈尧坐什么车？熟路吗？”
“我很近。”陈尧说。
“嗯，那走吧。”韩笑把椅子推了回去。
“明天就开学罗！”裴鹏天吹了声口哨。
……
对不起，该连接无服务，请重试。
对不起，该连接无服务，请重试。
陈尧坐在电脑前，不断地连接暗网服务器，得到的都是相同的回应。
叮叮叮……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领队？”他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苏琦瑶。
她是独裁战队的领队。
领队虽然不打比赛，但是，她曾经陪着战队站得多高，现在就会陪着战队摔得多惨，现在独裁战队出事了，联盟沟通、队员转会、赞助解约、媒体公关等等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都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陈尧只见过她一次。
一个长发及腰，声音轻细，温柔如水的妹子。
“嗯……尧崽？”苏琦瑶甜美的声音里，带着一股遮掩不住的疲倦，“睡了吗？”
“还没有。”
“你地址给我一下。”
“什么事？”
“我在跟投资人清算战队资产，刚整理出了一些秦队的私人物品，寄给你吧？”
第13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以陈尧对秦一烛的了解，他的私人物品，肯定不会是一些正常的东西。
本着不拆箱、不偷窥的原则，陈尧应了一声：“好。”
然后，他就在电话里听到了一声“喵……”的慵懒叫声。
“它不会也是火虫的私人物品吧？”陈尧右眼皮直跳。
“啊？你说小寒啊？它是啊！”
“小……寒……”
“嗯，秦队把它捡回来的时候给它取的名字，叫唐冷寒，哦，它还有个游戏ID叫Coldwind，它的账号和密码分别是……”
“知道了。”陈尧面无表情地打断道，“一起寄过来吧。”
事情就是，秦一烛捡了只猫，给它取个名字叫唐冷寒，还给它注册个游戏账号叫Coldwind——嗯，他再一次成功刷新了他在陈尧脑中的傻比程度。
“你要好好养它哦。”苏琦瑶笑了起来。
“嗯……”陈尧的右眼皮继续狂跳。
猫？听上去很麻烦的生物呢！
而且，他手上沾满了各种飞禽走兽的血，应该不会是个很有动物缘的人吧？
“那你尽快把地址发给我哦，”苏琦瑶温柔的声音，像微风一样轻轻的，“本来你入队之后，该由我带你去报道和熟悉江城市的，现在事情弄成这样……真是太抱歉了！今天去学校还顺利吗？”
“还行。”陈尧回答，“认识了几个不错的人。”
“那就好，”苏琦瑶的声音有些低落，“处理完这边剩下的事情，我就要去惊弓战队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哦。”
陈尧心里了趟过一股暖暖的东西，低低嗯了一声。
苏琦瑶又说：“那我先挂了？”
“等一下。”陈尧脑子里也没什么客气的概念，想到哪出就是哪出了，“我有问题。”
“嗯嗯，问吧？”苏琦瑶虽然被独裁战队的烂摊子弄得焦头烂额，但对陈尧没有一点不耐烦的语气。
“火虫给过我一个练习号，这几天进不去暗网了。”陈尧问。
“咦？那个暗网号吗？”苏琦瑶想了想，说道，“你肯定是换了电脑吧？你现在的电脑没有独裁战队的授权，肯定进不去暗网啊。”
“那怎么才能进去？”
“你去战队基地设置一下就……”苏琦瑶说到一半，突然打住了，“呃，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战队基地那边，守夜大爷还在不在？”
苏琦瑶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守夜大爷留门，那门肯定就是锁上了。
但陈尧对守门大爷在不在这个问题，倒不是太上心。
反正，门开着就走进去，门锁了就翻进去，没有太大差别。
“要不，你等明天吧，我把钥匙一起寄给你。”苏琦瑶说。
“嗯。”陈尧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
姓名，地址，电话，全部发送给苏琦瑶之后，陈尧就披上衣服出门了。
江城市有很多江河湖泊，所以，夏天的夜晚不是那种燥热，而是那种带着湿气的闷热。
晚上八点，正是江城市的夏天最热闹的时候。
灯红酒绿，流光溢彩。
各种戳在路边的烧烤摊上浓烟四起，不那么细腻的菜香味，倒让陈尧找回了那么一丁点山林的感觉。
江城市是个很不讲究的城市。
光着膀子啃着小龙虾的男人，大嗓门叫着再来两瓶啤酒的女人，大概就算是这座城市的“人烟”吧？
独裁战队的战队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