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叔闭上双眼，“不关你因何而来，都没得商量，就因为是你，换一个人或许还有余地，走吧。”
“我不会走的，你们怨我，我认，但我一定要见到古老爷子。”沈飞眼神执着。
古老爷子是萧瑾唯一的希望，已经开始发作，再拖下去不是办法，不论是从自己还是其他方面，来了，就一定要让古老爷子出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随便你吧。”满叔松弛下来，指着石梯，“这里有六百步石梯，不算远，你跪着上去，也许能够见到。”
“满叔！”小九更着急。
看着满叔那平静的眼神，沈飞洒脱的一笑，“跪又如何，我跪就是。”
“哥！”
“沈飞！”
三人同时开口，而沈飞已经走到了石梯面前，犹豫之余，双膝跪了下去。
第641章 整人还是考验
常言道，跪天跪地跪父母，随意下跪是一种侮辱，但也得分什么时候。
沈飞很清楚这一跪代表着什么，是为萧瑾争取一个活命的机会，当然，就算一路跪上去，那也是为了见古老爷子，不算亏。
“哥！”小九鼻头发酸，撒开了满叔的手，大声的嘶吼，“够了，你们真要这么过分吗？”
满叔脸上没有多大反应，淡言道，“我只是一个提议，他可以选择不跪，丫头，老爷子正在等你，跟我回去吧。”
小九嘴角颤抖，眼泪滚落下来，“我不想见他。”
“带小姐回去。”
“是，满叔。”
“你们敢！”小九拔出了匕首，四个苗人青年迟疑了。
满叔语气一沉，“带她回去。”
“是。”
虽然小九的个人战斗力不弱，还在部队里训练了很久，否则当初也不可能被选上成为血狼大队的一员，更加入了幽灵小队。
但是这四个苗人青年身手很强，方式不同，效果却很明显，小九轻易就被制服。
“你们放开我，他不待见就算了，我也不会回去。”
“带她走吧。”满叔轻叹了一声。
“哥，你别跪。”
小九被强硬的拉走，满叔却还在原地，看了沈飞一眼，道，“你在外边有什么样的身份我不管，可这里是古家寨，我们有我们的规矩，曾经你破坏了规矩，这次不行。”
“我知道，满叔。”
满叔转身，昂头呼气，“老爷子不松口，你永远不可能实现，他对你的气可不小，明白吗？”
沈飞抿嘴一笑，冲满叔抱拳，“谢了满叔。”
满叔走了，只剩下沈飞和萧瑾兄妹。
“沈飞……”萧逸尘咬牙。
回头看着萧逸尘，沈飞洒脱的道，“这又死不了，他不松口真不好办，你们别管。”
萧瑾僵直在原地，木讷的道，“值得吗？”
沈飞没有回答，冲萧逸尘道，“看着她，这是最后的机会。”
“好！”
见沈飞不回答自己，萧瑾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摇着头道，“我不想用这种方式，真的不想，大不了就是一死。”
“你错了，这和你无关，这是我和古家寨的事，当初小九出山入伍，最后被血狼选中，却遭到了古老爷子极力反对，是我带她离开的，那老家伙对我的怨气不小，没有你的事，迟早都得面对。”
“可是不为我的事，你不会来，不会来就不会……”
沈飞打断了萧瑾，“比起命，这些不重要。”
举头看着石梯，六百步不算远，什么面子真的不重要，上去了才会有机会，要是不跪，将失去这个机会，他知道，那老东西在磨他的性子。
真的掉头就走，那才是真的蠢。
呼了一口气，沈飞移动了双膝。
“沈飞！”萧瑾大声嘶吼，却被萧逸尘紧紧的拽住。
寨子上方，一栋房屋内，古老爷子负手而立，他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六七十岁，身上还挂着一个烟斗。
“放开我。”到了门前，小九挣脱了束缚，快步走到了老爷子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你很过分。”
古老爷子含笑，“翎儿，这么久不见爷爷，一回来就吹鼻子瞪眼的，看来小时候我把你给宠坏了。”
“死老头儿，都说了那是我自愿的，和他无关。”
古老爷子笑容不改，“我知道。”
“知道你还……爷爷。”小九着急起来，拉住古老爷子的胳膊，“我求你了。”
“如果连这点脸面都拉不下，他配拥有我的宝贝儿孙女吗？”古老爷子眯起了双眼。
这话让小九脸上泛红，“为老不尊的死老头儿，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只是他妹妹，才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那你呢，真当他是你哥吗？”
“我……”
古老爷子长叹了一声，“你阿爹阿娘走得早，是爷爷将你养大，你怎么想的爷爷还会不知道，爷爷老了，也是过来人。”
“爷爷！”小九脸色羞红更多。
“好了，上次让他溜了，这次老子要好好的收拾他，我古家寨不说与世隔绝，也有自己的规矩，经得住，一切可以商量，经不住，趁早滚蛋。”
说完，古老爷子又抽起了烟。
……
石梯从上至下，贯穿了整个寨子，其实除了苗人，很多少数民族的寨子都一样，和汉人的居住方式不同，他们更喜欢扎堆，这也奠定了他们的团结。
沈飞一步步的挪动着双膝，千万别小看了这六百步石梯，才跪了三分之一，沈飞双膝就麻木了，浑身被汗水浸湿。
这不是高速奔跑，更不是和人干一架，来得那么直接快速，这需要韧劲和坚持。
石梯的周围逐渐聚集了很多苗人，纷纷交头接耳，用苗语小声的嘀咕。
“呵呵，这还真特么是一个挑战啊。”沈飞心中苦笑。
整个石梯最少呈七十度角，陡得是那么过分，这也加大了身体的下坠力，跪过了一半，沈飞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完全麻木了。
每个人的身体机能不一样，每个身体部位的承受力也不一样，哪怕沈飞经受过超高强度的训练，下蹲，深蹲，蛙跳，负重匍匐等等。
但那些部位都有韧带肌腱分散力，现在就是膝盖，说白了，膝盖就是一张皮，皮下是骨头，那是硬碰硬，产生的结果也其他部位训练完全不同。
奶奶的，那死老头儿是故意整他啊。
就算最开始不知道沈飞会来，在进入了古家寨范围时，古老爷子就一定知道，刚进寨子满叔就来了，这是专门等他。
“老东西，这样的方式太低级了。”
擦了一把汗水，沈飞机械的迈着步子。
不管这是考验还是单纯的因为过去的事发泄，他都得拼下去。
还有一半，快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你这是何必呢，能不能聪明点，笨死了，你这笨蛋。”下方，看着沈飞背影的萧瑾，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
“哎！”旁边的萧逸尘暗自叹息。
就在这晃神之间，萧瑾已经挣脱了他的手，快步向石梯跑上去。
第642章 第二关
越到后面，沈飞发现移动双腿更加艰难，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这特么比和一个高手打一架还要费劲儿。
“快了，还有一百五十步。”
“还有一百三十步。”
“还有九十步。”
“还有……”
六百步，终于快到顶了，顶端就在前面。
“你别跪了，给我起来。”萧瑾眼泪婆娑，死死的拽住沈飞，“我们回去，好吗？”
沈飞咧嘴笑了，挣脱了萧瑾的手，继续挪动了双腿。
还有二三十步的距离，更多的都坚持过了，不说他从没有想过放弃，就算真的想过，这时候放弃也划不来。
古老爷子是故意整人也好，考验他也罢，都无所谓了。
这是一个挑战，对自身的挑战，对身体极限发起挑战，更是意志力的挑战。
“沈飞！”萧瑾大声的嘶吼。
停下来，沈飞喘了一口气，“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自己。”
“你撒谎。”
沈飞一笑而过，重新挪动了双腿，可是就在距离顶端只有十步之遥的时候，出现了两个苗人青年，从上面走了下来，到了面前。
“六百步，你就要完成了，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和毅力。”一个青年开口。
另一人也道，“我们有人试过，这看似很简单的六百步，每人能够坚持过五百步，你真的很厉害。”
“我们都认识你。”
沈飞深呼吸着，没有回答。
“几年前，你带着翎儿离开，一走就是好几年，你根本不知道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
想到几年前那次前来古家寨，沈飞一阵苦笑，那时候的他不到二十，带着一份锐利之气，其实他很清楚，那次是代表国家而来，如果是私人，古老爷子根本不会妥协。
也正因为有了国家这一层身份，古老爷子才被迫让步，留在心里的是对他的怨气。
这次前来不是代表国家，仅仅是他个人。
“我们都喜欢翎儿，同一辈很多兄弟都想娶翎儿为妻，他却跟你一个外族人走了，我们心里不爽。”
看了两人一眼，沈飞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不知道说什么，以怎么样一种方式开口。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站起来，离开古家寨。”
沈飞笑了，摇头道，“不可能，我一定要见到老爷子。”
“你这是何必呢，真的不用这样，因为……”话没说下去，这青年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一脚就踹在了沈飞胸膛。
这一脚的力道不轻，沈飞整个人就飞了下去，落地之后还滚落了一段距离才稳住。
“不好意思，现在你距离顶端又有五十步了。”
快步追上来的萧瑾满心着急的将沈飞扶助，生气的看着那两个青年，“你们是故意的，太过分了。”
“对，我们就是故意的，我刚说了，现在就可以站起来离开古家寨，没人阻拦。”一个青年轻松的道。
萧瑾气极，“你！”
“站起来，滚出古家寨，便不用被整，不然这只是一个开始，希望你考虑清楚。”
“我们走。”萧瑾拽住沈飞，后者却纹丝不动，还挣脱了她的手，“没事，小问题。”
“你疯了，就算死，我也不想你用这种方式，沈飞，一个人的命是注定的，改变不了只能认命，挣扎无用。”
其实来的时候萧瑾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生死有命。
沈飞回头看着萧瑾，“命，有时候也是能改变的。”
“我不需要，你给我听着，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命是我自己的，我宁愿死。”萧瑾不是傻子，这才仅仅是开始。
寨子里的人不知道还会用多少方式来奚落沈飞，她不想看到，她爱这个男人。
萧逸尘也红着眼，拳头紧握，扫向了两个苗人青年，“后面的我来跪。”
“可以，从山下开始。”
“好！”
沈飞制止了萧逸尘，“不用了，我自己来。”
深呼吸两口，沈飞站了起来，双腿猛烈的颤抖，已经失去了知觉，完全凭借着那份坚持。
但重新跪下的时候，提着那已经不算自己的双腿，继续的跪着向上。
碰！
当接近两个青年的时候，又挨了一脚。
“够了，你给我起来，沈飞，你听话，别跪了。”
萧瑾眼中的泪水滚落，上前抱住了沈飞，使劲的摇头，“不要继续了，我们走。”
挣开了萧瑾的手，沈飞再一次的挪动了双腿。
两个青年对视了一眼，当沈飞接近他们的时候，没有再下手。
没错，他们都是小九的倾慕者，可一码归一码，这个外族小子那份毅力和坚持让他们打心里佩服。
最后一步，沈飞成功的迈上，紧绷的神经才松弛开，可是他的双腿却无法支撑身躯，只能坐在地上。
不知何时，满叔已经出现在了这里，他的眼神中也流露出欣赏，还有一份叹息。
“满叔，我上来了，可以见老爷子吧。”
然而，还没有等到满叔开口，又走来了几个青年，带头的却道，“你想多了。”
“沈小子，还是那句话，现在依然可以离开，古家寨有古家寨的规矩，过了第一关，第二关你过不了。”满叔道。
沈飞笑了，大声的笑了，擦了一把汗，将双腿伸直，运转着气温润着麻痹的膝盖，快速的减缓着那份疲惫。
“要怎么样，来吧。”几分钟后，沈飞坚持着站了起来。
满叔冲几个青年带头，一共七八个青年，都围了过来。
依然是那个带头的，指着不远处的那栋房屋，“族长爷爷就在那里，你不死就能见到他，但我觉得很难。”
“来吧。”沈飞握紧了拳头。
“住手！”萧瑾跑了过来，挡在了沈飞面前，“我们走，马上就走。”
这根本就是一个套路，先让沈飞从山下跪到山上，双腿现在只能勉强的站立。
看这样子，这七八个苗人青年准备一起动手，这不公平。
“萧逸尘。”
“沈飞……”
“将她拉开。”
萧逸尘挣扎，一边是妹妹的命，一边是沈飞的安危，而且就算沈飞坚持下来了，仅仅是能够见到小九的爷爷，能不能答应，有没有办法医治很难说。
“你想亲眼看到她死吗？”
“我……”萧逸尘紧握的拳头发出嘎吱的声音，“沈飞，不管瑾瑾以后如何，我认你这个兄弟。”
第643章 天地双蛊
沈飞转身，竖起了中指，“错，你是老子小弟。”
“你别去，我求你！”萧瑾死死的拽住，就是不松手。
沈飞温柔的道，“没事。”
“你这笨蛋。”
这次沈飞没在废话，瞄向了那群年轻人，还挑衅的勾了勾手指，“来吧，你们应该都是古家寨年轻一辈的精英，让我见识见识。”
“上！”
所有人如狂潮一般，冲向了沈飞。
虽然这原本就是不公平的比试，他们也没有想过要公平。
满叔紧盯着沈飞，尽管刚刚只有几分钟时间，他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沈飞用气来温润膝盖，也许不能起到奇效，不过绝对能够带来很大的减缓。
除了气，满叔还隐隐的感觉到了沈飞体内潜藏着另一股力量，不知不觉间，嘴角勾勒出了一丝笑容。
房屋内。
古老爷子已经换了一副姿态，尤其是听完了小九的话后，整张脸都写满了严肃。
天心蛊！
那绝不是玩笑。
“翎儿，此话当真？”
小九重重的点头，拉住古老爷子的胳膊，“爷爷，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萧姐。”
古老爷子走到了门边，瞭望着远处，许久不说话，如果说小九对天心蛊的了解仅限于古籍中的记载，他对天心蛊太熟悉了。
那根本就是一种邪恶的蛊术，没错，对心脉不全的人来说的确能够起到搭桥续命的功效，但那是治标不治本，而且天心蛊本身就不是救人的。
“翎儿，你可知道谁下的手吗？”
愣了一下，小九道，“是毒王，应该也是苗疆之人。”
“你又知道毒王是什么人吗？”
小九凝神，轻轻摇头。
这一刻，古老爷子浑身杀气涌动，“他是我们的仇人。”
“你阿爹阿娘就是死在他的手里，他是我的徒弟，这辈子唯一一个徒弟。”当古老爷子说着的时候，目光变得恍惚，陷入了回忆。
实际上从岁数来说古老爷子比毒王只大了十几岁，两人亦师亦友，可古老爷子从来没有想过毒王被背叛他，还残杀了他的儿子儿媳。
一晃就是将近二十年了，那份仇恨一直积压在心中。
从小九儿时，古老爷子就宠爱有加，除了那份亲情，更多的是愧疚，如果不是他，儿子儿媳就不会死。
杀人的是毒王，而他也难辞其咎。
“他杀人的动机正是因为天心蛊，那是不详的蛊术。”回想过去的种种，古老爷子那苍老的脸，显得更加苍老。
听到这些话，小九陷入了木讷，她一直知道的是父母因为意外而死，可事实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杀害，凶手和爷爷还有这段渊源。
古老爷子回过身来，走到了小九面前，“丫头，爷爷对不起你。”
眼泪，无声的滑落，小九却有着坚强的一面，她不仅是一个苗家儿女，还是国家的一位战士，她见过了不少的生离死别。
伤心在所难免，可是，单单的伤心有用吗？
“他敢对人种下天心蛊，看来是已经找到了方式，丫头，你天心蛊是什么蛊吗？”
被这一问，小九还是摇头。
有关天心蛊，她只是初略的知道一些，古籍上记载的也并不是很详细，当初给萧瑾诊断，结合脉象以及萧瑾的情况才有了这种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