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游泳也没用了,你看看吧。”
我跑到船舷边上,看到水波翻动处,一个人的脚露出水面,我俯身想伸手去拽这只脚。不料,魏新生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不让我去拽那只脚。
“干嘛?”我回头问。
“救不得。”魏新生说。“你再看看。”
我回过头再看水面,只见这人脚边上有蛇头伸出来,这蛇有碗口粗,这是一条海蛇。我自然知道海蛇的厉害,倒吸了一口凉气,要不是魏新生阻止,这海蛇很可能就会咬到我。
人脚渐渐沉入大海,这人没救了。离船三米的地方,又有两条海蛇露出头。
“怎么掉下去的?”我问。
“他插鱼时肯定是插到海蛇了。”魏新生说,“蛇缠住了他的鱼叉,我喊他放手,把鱼叉放掉,他却舍不得鱼叉,被蛇拽下去了,哎,真是不要命了。”
“这船上又少了一个人。”我说。
“是啊,这船上只剩下6个人了。”魏新生说,“早日弃船,才不会有人死掉。”
“你的意思是说,这剩下的6人中,还得有人死?”
“没错,我昨夜占卜,还是凶兆,不只是一人死。”魏新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绝不是只有一人死。”
“我不信这个,这都是迷信。”
“钱先生,这两日接连出人命,你还不信吗?”
“那你说,下一个人是谁死?你要是说对了,我就信你了。”我说道。“下一个不会是我死吧?”
“是谁死我还算不出来,感觉下一个死的人,很可能和女人有关。”魏新生说。
“你是说和老三的老婆有关?”
“对,就是这个阿娇,如果她死了,这船就会安宁很多。”
“我怎么觉得下一个死的人是你。”我说。
“很有可能,早死早解脱,钱先生,托你吉言了。”
“那么说死也是好事了?”
“好事。”魏新生拿着拐杖敲了敲栏杆。
“我怎么觉得你说话颠三倒四,逻辑有很大问题,你说这是条凶船,不吉,但又说早死,是好事,这是为何?”
魏新生笑了笑,“生即是死,死既是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钱先生,有没有听说过庄子梦蝶的故事。”
“少年时学过,但现在早已经忘了。”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魏新生说道。
“魏先生,能否给我讲解一下这段话的意思?”
魏新生看着远处,“过去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这是一只生动逼真的蝴蝶,感到非常愉快惬意!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庄周。突然间醒过来,惊惶不定之间方知原来我是庄周。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梦中变成庄周呢?庄周与蝴蝶那必定是有区别的。这就可叫作物、我的交合与变化。钱先生,生和死也是互相转化,交替的,我是生,蝴蝶便是死,我是死,蝴蝶便是生,钱先生,你觉得呢?”
“我是生,蝴蝶便是死?我死了,蝴蝶便是生?”我喃喃地说道。
魏新生拿着拐杖继续敲着船栏杆,“你说,我为何敲不出音乐来呢?”
“你心中没有音乐,又何来音乐?”我说。
“钱先生,说的好。”
………………………………………………………………
第228章 笑话
阿娇冲我招手,我进了驾驶室,王保振在沏茶。
我坐下喝了一口茶,茶香清爽,沁人心脾,。
“喝出什么茶来了吗?”王保振给我递上烟。
“西湖龙井,没错吧。”我微笑着。
王保振点了点头。
“我去厨房拿点心。”阿娇说。
阿娇转身离开,她的背影好看,屁股和腿,腰身凹凸有致,我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女人不错。”王保振说。
我以为王保振还会接着说下去,不料他居然哼唱了起来:
仿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你像一阵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
歌声听起来有些伤感,我突然怀念起那条鱿鱼船上的日子了,有一次晚饭后,船长孟德水在甲板上给我们讲了一个笑话,好多人听后都笑得东倒西歪,其中就有许军和冷波。
“保振兄,你还记得孟德水在船上给我们讲的笑话吗?”
“当然记得,那天我们钓了不少的鱿鱼,孟德水坐着高背椅,心情不错,那笑话是这样的,街边长椅上坐着一位老人,这时,一个小伙子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小伙子一头披肩发,还染了各种颜色,黄色,红色,紫色等等,老头多看了两眼,小伙子不高兴了,就对这老头说,你这辈子难道就没疯狂过?老头回答道,这辈子有过一次疯狂,那次酒喝多了,和一只孔雀干了一夜,我刚才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我的儿子?”
“孟德水那天讲完这笑话,我记得很清楚,你没有笑。”我说。
“有粮,那天你也没笑啊,好像就我们俩没笑。”
“我觉得这故事没什么好笑的,真的没什么好笑的,我当时还纳闷呢,许军和冷波,孙大黑他们为什么笑成那样。”我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也可能是孟德水一直都很威严,令人敬畏,那天他突然讲起笑话,让人有些意外。”
王保振喝了一口茶,“我也是觉得没什么好笑的。”
王保振说完这句话,一口茶喷了出去,然后大笑起来。
我也跟着笑起来。
王保振咳嗽着,眼泪也笑出来了,他擦了擦眼泪。
阿娇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两个红薯。
“你们怎么这么开心啊,在外面就听到你们不停地笑。”阿娇说道。
阿娇说我,我和王保振都默不作声,屋里十分寂静,只能到哗哗的海浪声拍打着船舷。
阿娇提了水桶又出了屋。
“魏新生说,我们这船是凶船,他让我们早日弃船。”我说。
“弃船?你还信他的话?他有神经病。”
“有神经病?我怎么没看出来。”
“弃船的话,他也给我说过,有粮,他就是个疯子,还说自己会看天象,会算命。”王保振把烟盒给我,“你抽吧,我今天嗓子干,不想抽了。”
“但我觉得他说的话,有些还是有道理的,比如,他还给我提到庄子梦蝶,还有,他说如果还不弃船,还会有人死去。”我说。
“这让他说对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他。”王保振说。“这个老疯子,还说阿娇不可留呢。”
“阿娇的事,他也给我说了,但我觉得他说得有点严重了,什么兄弟反目。”我说。
“船上还有几个人?”王保振问。
“算上我们俩,加上阿娇,魏新生,郑一二和老财,一共还剩下6人。”
“把魏新生去掉,这船五个人够了。”王保振说,“他是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你是想让他死?”
“对,有粮,趁他不注意时,你把他推下海,这事交给你了,今天就把这疯子送走。”
“我不认为他是疯子。”我说,这人不能杀。”
“看来你和他关系处得不错。”
“刚才我去救人,他拦住我,否则,我就被海蛇毒死了,是他救了我一命,这人不能杀。”
“这船如果只能有五个人生,六个人中,必须得有一人死,你觉得谁该死呢?”王保振问。
“我觉得谁也不该死。” “我是说如果,必须得有一人死。”王保振说。
“我和你不能死吧,阿娇不能死吧,魏新生救过我的命,也不能死。”
“那还剩下老财和郑一二。”
“郑一二是聋哑人,是音乐天才,老财是个善良人,都不能死。”我说。“如果必须得有一人死,那就抽签,这样公平。”
“钱有粮,别他妈的给我说公平这两个字,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公平这两个字,公平就是骗人的。”王保振突然激动起来,“谁给我说公平,平等,凡事说这话的人都是骗子,都是流氓。”
“你这会是哪根神经出错了?这船上六个人好好的,为什么必须得死一个呢?”我说。
王保振从嘴里吐出茶叶,“那你说魏新生为什么非要说,这船上还会死人呢?他是上帝吗?不是吧,显然他是别有用心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但这船上接二连三死人,都被他说中了。”
“我也会说啊,明天这船上还会死人,你信不信?”王保振说。
“我,我有点信了,对了,魏新生总是说,如果留着阿娇,我们兄弟会为此反目成仇,他这是什么意思?”
王保振皱着眉头,把杯子摔在地上,“明天,你要不杀他,我杀他。”
“我靠,你小声点。”
“不,今天晚上我就动手。”
“你别冲动过,我就是想和你商量,魏新生他为什么给我们提阿娇?他是不是发现阿娇有什么隐情?保振,你想想,你把她男人杀了,她居然一点都不记恨,还天天陪你睡觉?你想想吧,龙哥女人是怎么死的?她把男人的那玩意给吞下肚子里了,太可怕了。”我说。
“阿娇不是龙哥女人那样的人。”
“一日夫妻百日恩,阿娇必定是人家的老婆,我越想越不对劲,保振,你可以要当心你的蛋蛋啊。”
王保振突然哈哈大笑。
“笑个毛啊?”我说。
“吃我的蛋蛋我没意见,最好她吃的时候,先在自己嘴里放点葱蒜,酱油醋,这样吃起来口感会更好。”
“你奶奶的,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居然还开起玩笑来了。”我说道。“你不听我的,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怎么死?这也极好。”
第229章 眼神
“哎,你是不是对阿娇动感情了?爱上她了?不会吧?”我说。
“拿根烟抽。”王保振说。
“你不是不抽烟吗?”我抽了一根烟递给他。
“这会想抽了还不行?”王保振把烟叼在嘴里,我拿着打火机凑上去,他吸了两口,看了看手指上的烟气,“有粮,阿娇这个女孩不容易,大山里出来的女孩,她家里很穷,出来打工挣了点钱,回家的路上,钱被人偷了,流浪街头,居然被人拐卖了,她被人卖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瘸子,这么漂亮的姑娘啊,卖给一个老头。”王保振摇了摇头,“她誓死不从,这老瘸子居然没得手,就照死的打阿娇,那年,就这船上的老三,老三也是那个村里的,他听说后,夜里把门踹开,把老瘸子打了一顿,带阿娇上了船,但这老三有病,JJ弹不起来。”
“还JJ弹不起来?你当老三那玩意是溜溜球?”我说。“然后呢?”
“然后,老三弄不进去,就打阿娇,拿皮鞭抽,你说这女孩,这什么命?”王保振叹息着,“还好。”
“还好遇到了你是吧。”
“没错,我让她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男人?什么又是女人?她温柔如水,我阳刚似火,我们两个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女人就是上天赐予我的,有粮,我给你说,阿娇相当清纯,质朴又善良。”
“前两天,她还勾搭我呢,这叫清纯质朴?我觉得送妓院里,可以做头牌。”
王保振笑了笑,“那天是我让她去考验你。”
“考验的如何?”
“阿娇说你是个好男人,非常棒。”
我抽了两口烟,“保振,我怎么觉得这女人心怀鬼胎呢?她给你说她自己的身世,你就信了?”
“信,绝对信,当初老三还没死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她,我就感觉到这女人有委屈,她有那种不甘心的眼神,有粮,我打算娶她了。”
“这女人有多大?”我问。
“20岁,很嫩吧。”
“女人是最会伪装的,我劝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有粮,我发觉你把很多事情都想复杂了,其实,很多事情没那么复杂,简单的很,比如那个魏新生,知道他为什么会精神错乱吗?原因很简单,他就是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这样的人很容易疯的,这个世界其实很简单,人赤条条的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在很短的极其有限的时间里,又光着屁股离开,从一出生,你就是空手来的对吧?离开,也是空手而去是吧?你能带走什么?金钱?房子?美女?儿子还是孙子?所以,你想这么多干嘛?好好活着吧,享受这极其短暂的生命,享受这时间的流逝,享受痛苦,你说女人生孩子痛苦吗?但这痛苦也会带来幸福。”
“说得是这个理。”
“有人非得瞎闹腾,有的人居然活不下去自杀,着什么急啊?你说?这生命是父母给的,要死也得征求父母同意吧。”
阿娇端着两个瓷碗进来,这碗居然是青花瓷的,碗里装着黑乎乎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问。
“这是芝麻糊,我给你们煮的。”阿娇递给我一碗。“趁热喝吧。”
我端着碗,看了看碗里糊状的东西,这女人不会下毒吧?我看了一眼王保振,他也没急着喝,抽了一口烟,看了看阿娇。
“船上还有芝麻糊?”王保振问。
“是的,是龙哥女人带上来的。”阿娇说。“有粮哥,快点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咳嗽了两声,“我喜欢喝凉的,等会吧,不急。”
“我帮你吹一吹。”阿娇说。
“谢谢,不用了。”我摆了摆手。
“保振哥,你喝呀,这芝麻糊非常好喝,非常香甜。”阿娇说道。
“这么好的芝麻糊,还是给你喝吧。”王保振说。
“人家给你熬的,快点喝吧。”阿娇说,“要不我端碗喂你?”
“好啊,这个可以有。”王保振说。
阿娇端起碗,拿起小勺子,递到王保振嘴边。
王保振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张开嘴。
“保振,我记得你喝芝麻糊过敏,你别喝。”我说。
“从来没有听说过喝芝麻糊会过敏的。”阿娇说,“保振哥,真的会过敏?”
王保振点了点头。
阿娇把碗放在桌上,“那就别喝了,有粮哥,你喝吧。”
“好啊。”我端起碗来。把碗放在嘴边时,我手一抖,碗掉在了地上。
阿娇眨了眨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王保振,她脸色突然阴郁起来,她拿来纸巾默默擦着地板。
王保振突然端起碗,一口气把芝麻糊给喝完了。我想去阻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是喝芝麻糊过敏吗?”阿娇歪着头问。
“是有粮哥骗你的。”王保振说。“真的好香啊,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芝麻糊。”
阿娇冲他笑了笑,然后收拾碗出去了。
“有粮,你那碗芝麻糊真是可惜了。”王保振摸着胸口,“不对,哎,不对劲,有粮,我感觉这会心跳的很快,心跳越来越快了,我,我现在呼吸,呼吸有点困难。”
听王保振这么一说,我脑袋嗡得一声响,完了,这碗芝麻糊果然下毒了。
“你等等,我去杀了这女人。”我说。
王保振拉住我的胳膊,“别,别杀阿娇,我是心甘情愿想死的,早死早解脱,我活着太累了,我真不想活了。”
“这女人真恶毒,我他吗的提醒过你吧,你就是不听。”
“有粮,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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