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押着六小叔子去高中,镇上只有一所高中,环境还算过得去,里面吵吵闹闹的,荏苒曾是这里的学生。
“苒妹子,陪我进去嘛。”六小叔子扯扯她的袖子。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荏苒无奈地跟他进去。
办公室里,老师的脸色很难看,使劲数落着六小叔子的不是,六小叔子一个劲儿道歉,荏苒在门外听着。
写了检讨书,六小叔子出来,灰溜溜地去班级。现在是课间,人来人往的走廊,没人注意他们。
可一回到班级,六小叔子就遭到了嘲笑。几个男生起哄,说他逃学失败又一无是处这类冷嘲热讽的言语。
荏苒听不下去,过去掀桌,瞪着起头的男生,道:“你凭什么说他一无是处?你自己又有几斤几两?”
“说不过就带女人来,哼,不知道学校不给人随便进的啊!”男生不服。
荏苒冷哼,说道:“你需要为你的言行负责。”
男生乐呵呵地说:“负什么责?这里还没人让我负过责的呢,小妞,你来告诉我什么叫负责?”他的爪子去摸荏苒的脸,只怪她穿着打扮再加上长得嫩,二十一岁像十八岁左右,但怎么也不是一张任人调戏的脸吧。
手指头还没碰到,这只咸猪手就被打飞,随即咸猪手的主人也被一脚踹翻。
桌子碰撞发出噪音,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这边。
“没有人可以欺负苒妹子。”六小叔子的脚收回,将荏苒护到了身后,爆出一句:“畜牲。”
这话是重了别扭了点,可荏苒很欣慰,小时候总躲在大家身后的六小叔子,长大了。
“你要来打吗?!”那男生脱了上衣,摆出姿势。
六小叔子狡黠一笑:“不,我们换个比法。”
“比什么?”
“游泳。”
“……好。”
这周六,他们游脉河,从学校门口到镇口,这段距离虽不远,却是水流最湍急的一段。
脉脉被荏苒抱着,在终点等六小叔子的到来。
六小叔子先学会游泳再学走路的,他是个天生的游泳健将。
七岁那年他用一天时间游完脉河,途中呛过水抽过筋;八岁是半天,累了在水上浮了会儿,差点被人当成浮尸;九岁,一条脉河已被他游到来去自如;十岁,畅通无阻,后来,就是家常便饭。
现在和六小叔子游成平手的,羌镇上没几个,他是水的孩子,游泳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脉脉在水边光着脚丫划水,荏苒坐在他身边,这孩子对什么都好奇,水边的水草都被他拔了大半,堆在岸上湿湿嗒嗒的。
正午的阳光照得水面都是金色的波光,等他们到来的还有几个凑热闹的同学,不少成人也在围观。
脉脉等得烦了,挪了挪屁股,还不见人来,又挪了挪。
当水面荡过来涟漪,两个黑黑的脑袋拨开水面而来。
“他们来了!”有人惊呼。
荏苒抬头看去,两个黑点,挨得很近也很紧。
“哗啦”荏苒身旁溅起很大的水花,原来在蹬水的脉脉不见踪影。
“脉脉!”荏苒大叫一声跳下水,心中的恐惧笼罩全身,身子感觉到的水温都是冰凉的。
漆黑的水中,她摸了半天,没有找到脉脉,惊恐万分时,她的腰被人抱住,拉出了水面。
“苒妹子,没事吧。”六小叔子贼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她看。
“脉脉呢?!”她焦急地想去水下摸索。
“姐姐!”脉脉的小手勾住她的小手指,滑溜溜的,隔着水,让她觉得温暖。
六小叔子一手抱着荏苒一手托着脉脉,肩上磕着一个脑袋,是他的对手,却昏了过去。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荏苒脉脉拉上岸,六小叔子把背上的人拖上去,啪啪几巴掌,男生几口水喷出来,猛烈咳嗽起来。
一个同学问他怎么回事,六小叔子抹了把脸,指着地上咳嗽的人说:“没用的东西,半路累趴了,好家伙,沉下去害我找了半天。”被指着说没用的人只是看了六小叔子一眼,狼狈地逃离。
荏苒抱着脉脉,两人都湿漉漉的,六小叔子将贴着皮肤的上衣扯下,拧水,荏苒看着这个少年,他不是那个营养不良骨瘦如柴的孩子了,他有些强健的骨骼,结实的腹肌,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平时都掩藏在薄薄的衣服之下。
“苒妹子,回家换衣服吧。”六小叔子兀自抱了脉脉,对她笑笑。
荏苒恍惚了下,儿时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飞跃,明明年纪比她小,还执意叫她“苒妹子”,明明胆小怕事,还总是装成满不在乎,明明那么厉害,却总是一笑而过,这就是六小叔子,一个活宝,一个少年。
“六小叔子。”她出声。
“嗯?”
“你游得真好。”
“没啥没啥。”他红了脸,傻兮兮地挠头笑。
“教脉脉游泳吧。”
“啊?”
“他很喜欢水,像你小时候。”
“嘿嘿,我可是羌镇游泳第一的,放心,脉脉跟我学,以后肯定是好手!”六小叔子拍着胸脯保证。
脉脉在他怀里,扒拉着一根水草笑得天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把生物钟调回来,晚上码字决定了第二天只能吃两顿哇%>_<%
再改!发现章节紊乱得好厉害。
☆、一份温暖安逸
回去灌了脉脉一碗姜汤,脉脉含着手指睡下。荏苒洗澡换衣服,热气腾腾的出来,养母正好回家。
养母看着荏苒,欲言又止。荏苒让她有话直说,她道:“刚才医院的人说,有人把我们拖欠的医药费住院费都垫上了。”
荏苒微笑,“这不是很好吗?”
养母小心翼翼地说下去,“说是……你的男朋友付的钱。”
师父大人这是在旁敲侧击么?荏苒看着养母郁结的脸,道:“那就应该是他吧。”
“真的有男朋友?!”养母的表情可谓是又惊又喜。
荏苒点点头,“他是个对我很好的人。”
养母立马讯问:“哪里人?家里做什么的?父母都在吗?会不会是骗子?这年头骗子多,还有,他有房子有车吗?经济来源有保障吗?”每一个问题,都很实际,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担忧。
“妈妈,”荏苒笑着说,“他叫任轻,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在一起的人。”
养母的表情僵住,仿佛定格,她呆愣了片刻,握着荏苒的手,说不出话。
荏苒拍拍她的手背,笑得很幸福,“妈妈,我从小就喜欢他,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养母结结巴巴,“真、真的是任老师?他……也喜欢你?真的肯娶你吗?”
荏苒笑容依旧,“我不能保证,但除他以外,别无他人。”
养母知道荏苒的脾气,她这么说了,就会这么做,非君不可,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知道了,那,结婚的时候我们能过去吗?”她抱住女儿,热泪盈眶。
“当然。”荏苒笑着回抱。
养母兴高采烈地拿了换洗衣服去医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养父,荏苒回到房间打电话。
打到一半想到他可能在开会,掐断后,她发了个“谢谢”过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正在做饭的荏苒被铃声大作的手机打扰,接起来,师父大人慵懒的声音传过来:“比起感谢,我更喜欢实质性的回报。”
荏苒一菜刀砍进砧板里,立在她面前,道:“师父不就是想让爸妈知道我们的事吗?如你所愿,妈妈已经想到婚礼了。”
金属质感的音色悠然,任轻笑语:“阿苒,你在害羞吗?”
恼羞成怒的女子将菜刀拔出来,剁在砧板上,葱段飞出去,砧板颤抖了一下,她磨牙,道:“师父你就偷笑吧,我再多住一个月怎样?脉脉很可爱,我真有点舍不得了。”
那边继续笑:“你这是威胁为师?”
“徒弟不敢。”菜刀插回砧板上。
“阿苒,你在炖排骨汤吧。”突然说这个干什么?不过她真的在炖,就差放葱花了,未来得及回答,手机另一头传来一声轻叹,“很香啊,留点给为师吧。”
荏苒睁大眼睛,刚察觉不对,她便被一双结实的臂膀抱住,紧紧扣在怀里。
嗅着她发丝上的味道,任轻道:“很想你啊。”
“师父。”她靠着他,没了力气。
师父大人咬她的耳朵,大手扳过她的脸,发狠地亲吻,好似要将这些日子空缺的都弥补回来,让荏苒毫无招架之力地瘫软在他怀中。
“怎么过来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任轻拨弄她的发丝,回答:“阿泽回来了,艾莉亚的父母将她接走,所以我把公司扔给他了。”
“所以师父大人你现在不是Boss了?”她捧着任轻的脸笑。
“是的,我只有你了。”他一吻成瘾,再而无法自拔。
楼上有房门打开的声音,任轻放开她,排骨汤咕噜咕噜冒泡,脉脉抱着枕头跑出来了。注意到任轻,脉脉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小家伙,好久不见。”任轻摸摸他的脑袋瓜子,很萌的孩子啊。
他不知道这是谁求助地看向荏苒:“姐姐。”
荏苒盖上锅盖,回转身刮他的小鼻子,道:“乖,叫姐夫。”
“哦,姐夫。”脉脉听话地喊了一声。
任轻一怔,看向荏苒,她笑着去洗菜,再看脉脉,他歪着头看他。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任轻抱起脉脉,说:“乖孩子。”
他一直很乖的,脉脉点头。
荏苒由着他们交流,自顾自切菜炒菜,回个头发现一大一小在搭积木,玩得不亦乐乎。
任轻的神情,像个慈爱的父亲。荏苒想,他会很疼自己的孩子。
陪着脉脉玩耍了半天,小孩子累了,嚷着饿要吃饭,荏苒将饭菜端上桌,那边两人收拾了玩具,坐到桌边。
脉脉捧着碗用勺子欢快地吃着,三个人这么安静和睦地吃饭,荏苒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成家了。并不是因为一个人生活不下去,而是执着那一份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再回肖家
养父出院后,荏苒决定离开,养母不舍,却也留不下她。最舍不得她的是脉脉,小小的孩子抓着她的衣袖哭闹,荏苒怎么哄他都不听,只能由养母抱走。
出了家门,任轻问她:“你还会回来吗?”
荏苒回以笑容,“为什么不呢?”脉河的水仍美,镇上的人,仍旧忙碌。
出门后遇到正上学去的六小叔子,他看到任轻,积极地打招呼,任轻温和地回应,然后六小叔子就被他的母亲拎着耳朵走,说着什么又睡过头又要吃到之类的话淹没在人群中。留在原地的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S市交通堵塞得厉害,荏苒睡了一觉,还卡在市中心的街道上寸步难移。
她受不了车里沉闷的空气,打开车门出去,任轻让司机继续卡着,他们沿着街道慢慢走回去。
途径商城,荏苒心血来潮进去……吃冰激凌。
她以前并不喜爱橱窗里看着诱人吃了只会增加脂肪的美味甜食,但在法国三年,艾莉亚的熏陶下,她偶尔会光顾一下一些甜品店。
商城今天人多,却没想到这个季节吃冰激凌的人也很多,任轻让荏苒在露天茶座上等,他去排队。
荏苒望着大排长龙的队伍,深感无奈,此时有个拎着大包小包的贵妇人坐过来,似是歇脚。
“小姑娘等男朋友吗?”这是个中年的女人,保养不错,慈眉善目。
“嗯,他去买冰激凌。”荏苒指着望不到头的队伍。
贵妇人一笑,“有这么好的男朋友真好。”
荏苒想了想,微笑,“是的,所以我很幸福。”
“准备生孩子吗?现在的年轻人都晚生。”贵妇人眨了眨眼,很感兴趣的样子。
荏苒好笑道:“我们还没结婚呢。”虽然这年头奉子成婚的不在少数。
“那赶紧见公婆啊。”贵妇人有些急切,“这年头,好男人不多,赶紧抓住了把婚结了,免得人家跑了。”
荏苒撑着头,说:“要跑也是我呀,他……永远会在原地等我。”而且,师父大人抓那么紧,她哪跑得掉。
贵妇人含笑走开,荏苒看她拎着这么多东西,本想帮忙,人却走远了。
师父大人不负所望把冰激凌买回来,荏苒赏他一个吻,便吃着冰激凌赞叹美味啊美味。任轻见她吃那么幸福,决定把事情等会儿告诉她。
“你妈?”荏苒瞪大眼喊出声。
“准确的说,也是你的母亲。”任轻纠正。
“还有你爸?”荏苒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的消息里。
“那也会是你的父亲。”任轻摸摸她的头,安抚她。
荏苒问:“为什么要过来?”
任轻答曰:“他们突然想见见儿媳妇。”
荏苒无力地垂下手,吃完冰激凌,任轻就将他父母要过来的事情告诉她,惊得她措手不及。
任轻从未提起过他父母的事情,只知道他们定居海外,不在国内,这时候回来,只能是为了任轻。
“阿苒,你在怕什么?”任轻抱着他可爱的小徒弟小女朋友,拍着她的背道:“他们会很喜欢你的。”
“可是……”她毫无准备。传说中的丑媳妇见公婆居然就这么发生在她身上了?!
“我在,没事的。”他的一句话,让她的心慌意乱支离破碎。
被任轻牵着进家门,荏苒摸摸自己的头发,又扯扯自己的衣服,总想要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二老面前。
“你很美了。”任轻抚摸她的脸庞,温柔似水。
厨房里飘出肉香,换了鞋进屋的两人不由自主走向厨房,接着就听到“嘭”一声,黑烟轰了出来。
从厨房里走出两人,蓬头垢面,灰头土脸,妇女唾骂着:“中国的厨具怎么可以这么危险,万一伤了人怎么办?!”
中年男人用袖子擦脸,叹息道:“谁让你把密封罐头放进微波炉。”
任轻笑了下,揉揉荏苒僵住的脑袋,进去收拾残局。
任父有些过意不去,数落着妻子:“刚回来就让儿子忙活。”
任母拿了毛巾擦脸,说道:“我这不是想帮忙嘛,总得给儿媳妇一个好印象不是。”
被晾在一边很久“的儿媳妇”回过神来,望着任母越擦越干净的脸,一怔。
任母笑了笑,走过去说:“今天见过面了呢,让你见笑了,我刚回国,很多东西适应不了啊。”
荏苒这会儿纠结该喊阿姨还是伯母或者……别的什么称呼。
“傻孩子,愣着干什么,来来来,看看我带的礼物。”任母拉着荏苒坐到沙发去看那些成堆的购物袋,这是她血拼一上午的成果。
任轻把炸毁的微波炉搬出去扔掉,扫地拖地外加做午饭,任父偶尔搭把手。
任母将所有东西一一摆在茶几上,琳琅满目的礼物堆叠起一座高山,荏苒傻愣愣看着,说了声:“谢谢。”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小姑娘叫什么呀?”任母打量着荏苒,漂亮,不娇气,看着顺眼,越看越满意。
“肖荏苒。”任轻走出来,手里端了一盘水果。
“真好听。”任母摸荏苒的脑袋。
任家的人都有摸她脑袋的习惯吗?荏苒郁闷。
“小泽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想让他穿穿新买的衣服。”任母举着一件衬衫左看右看。
任轻坐到荏苒身旁,两人挨得近,荏苒本来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只因为他握住了她的手。
“公司里的事情多,我已经通知他了。”任轻回答任母的问题。
任父换了身衣服,洗干净脸后,他们父子俩就越发相像。
“订婚的地方决定了吗?”任父开口就问了这么一句。
订婚?!荏苒一个激灵。
“简单一点,两家人都来,也不用请太多,结婚的时候再隆重点的好。”任轻说完,还问了荏苒:“你觉得怎么样?”
荏苒的脸都烧红了,哪还回答得了,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任父日理万机,这会儿手机就响了,他走开接电话,任母和儿子准儿媳商量订婚的事情,荏苒听得晕乎,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在半空飘。
任泽从公司回来,看到的就是茶几满满当当的礼物,和喋喋不休的,他的母亲。
吃午饭时,荏苒给任母盛汤,师父大人命令的。
任母感慨:“两个不孝子,没一个回来的,害得我和你们爸爸千里迢迢赶回来,没想到一个快结婚了,一个……居然还是光棍一条!”
光棍呛了口汤,咳嗽了几下,为自己辩解:“妈,我前两年找了一个,不过人家看不上你们儿子我呀。”
“被女人甩,真是越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