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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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了的歌-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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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断了的歌
作者:魏一米


正文

第一章 褐色的梦 1、与上帝交谈


她匆匆地挤进人群,不时回头张望着,那张惊慌失措的苍白面容,已是到了我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地步了。街上的人漠然行走,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亦或是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
天空此时显得格外阴沉,像是将要遭到一场暴风雨的侵袭。
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恐慌?我从那双褐色的眼瞳中看到了一种恐惧,好像是被千万条毒蛇追赶着,又像是在逃避一个可怕的现实。
我的双腿如同被灌了铅水一样沉重,费尽全身的力气都难以移动半步,我想将她拉住,讯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频繁闯入我的梦中。可是,我此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她逃亡,自己却被人流越挤越远。似乎挤压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脏,它就像是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一般,说不出的难受与痛苦。
我抬起手来掐住自己的脖颈,想以此来缓解心脏的痛苦,就在窒息的瞬间,我抬头向那个女子的方向望去,她却早已消失在我的视野。
1
“看过了。”颜菲端起桌上的葡萄汁喝了一口,淡淡说道。很明显,她昨晚一定是没有睡好,熬夜形成的黑眼圈肆无忌惮地招摇,像是凯旋归来的将军。
“谈谈你的感想吧。”我搅着杯中的咖啡,看着褐色的液体渐渐在杯中形成旋涡,不楚想起了她的瞳孔,似乎有一种不可抵抗的力量,将我拉进那个可怕的梦魇中,于是赶紧摇了摇头,使自己可以清醒一些。
“又做那个梦了?”颜菲看到了我的动作,问道。
我苦笑一声,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说话。彼此陷入了一片寂静。
早上来咖啡屋的人不是很多,不算宽敞的大厅中除了坐有我们两人之外,还有一位读晨报的中年男子,看不出确切的岁数,大概三十几岁,亦或是四十几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很有涵养的样子。
他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来这里喝咖啡呢?我不禁常常猜测,或许他还在单身,或许他的妻子还在睡觉,又或是他有了外遇,彻夜未归,以至于不敢回家面对妻儿。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零星的雨丝打在街头行色匆匆的行人身上。路口的黄色信号灯兀自闪烁着,经久不息,俨然铁路旁的检修工人一般,恪守着职责。整个街景在秋雨弥漫中显得更加沉寂,像是展览馆的墙壁上挂着的七十年代油画一样,别有一番意境。
“为什么让我看那本书?”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大框眼镜,恰好与我从窗外收回来的目光碰撞,却毫不避讳地看着我,似乎想将我的身体看穿,得到她想要的赤裸裸的答案。
她认为满意的答案。
我故意躲闪着颜菲凌厉的目光,手中的咖啡搅拌棒依旧没有停下。“我觉得那是一本安静的小说,女主角的死,让人有一种喘息不得的压抑。”话音刚落,颜菲蹭一下从软椅上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高挺的鼻梁与我的脸不过咫尺。“我告诉你陈含,你要是爱上了那个梦中女子就去追,别在这跟我扯没用的犊子。”说完转身便走,末了,还不忘端起半杯葡萄汁,狠狠泼在我的脸上。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的意思,依旧断断续续地下着。
颜菲钻进一辆出租车,在轮胎溅起一片水花后,扬长而去。
我擦净了脸上紫色的果汁,闭上眼睛揉着微微发胀的太阳穴,恨不能将愚钝的脑袋敲碎。
看报纸的男人与咖啡店的老板终于收回了奇怪的目光,继续着他们自己的事情。老板拿了一张光盘放进CD机里,店里便响起了悠扬的钢琴曲,听得出来是班得瑞的《童年》。曲子的忧伤如一条小河一般,轻轻从我心上淌过,在脑海中汇聚成了她的身影,还有,那双褐色的眼瞳。
手机一阵清脆的铃声过后,显示出一封电邮,内容很简单。
明天,十五点十五分,烟桥,127,右五。
又是一封莫明的邮件,陌生的地址,奇怪的发件人。在近三个月里,我几乎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封这样的电邮,我曾不止一次的回信询问是谁,却往往都是收到对方的退信。或许是一个寂寞的女人吧,也有可能是一个经受打击,导致精神失常的男人,随机抽中了我的信箱。我这样想着,将杯中的咖啡一口喝完,付了帐起身离开。
街道上的行人丝毫没有受到秋雨的影响,依旧行走在道路两旁,显然是再没有什么兴致逛街了,像是回家,或者寻找着避雨点。唯一不受限制的,应该就是那些中学生了吧,认为雨中散步绝对是件浪漫的事情,任凭雨丝滴在脸上,然后滑落,打透了衣衫。
雨水将世界冲刷的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氤氲雾气,像一层薄纱,与清新的空气相互交融着,缠绕着。
好像人呼吸了这里的空气,就会使心灵得到净化一般,再重的罪恶,也会被上帝包容。
湖坝上的梧桐被雨淋得干净了,宛如被画师重新描上新鲜的涂料。叶子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像是垂暮的老人一般,暗自莫名的叹惜。
树下长椅上静坐着一对中学生样子的情侣,两人甜蜜的靠在一起,望着湖水被雨丝荡起的一圈圈涟漪,彼此有说有笑地聊天。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却从没有想过之后的日子是不是会像现在一样幸福。或许下一秒他们会为步行回家还是乘车而发生争执,亦或是女孩的母亲突然出现,打破这原本寂静的幸福,将男孩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强行把女孩带走。
轻轻地走在湖边,由着大脑浮现出千奇百怪的联想,趴在白色的围栏上,然后从口袋中摸出一根烟,顿了顿,却没有点燃。
颜菲不喜欢我吸烟。我们做了高中三年的同桌,如今大学也是在一个系里,关系着实让人纠结,虽然不是男女朋友,却已经上了床。她相貌算不上很美,但也很出色了,皮肤非常白,有着去了皮的鸡蛋的光滑,清秀的脸蛋可以让人一眼看出是一位江南女子,然而却又存在着北方姑娘的爽朗和野性。
正如她知晓我的那个梦后的举动。
那个让我念念不忘的有着褐色眼瞳的女子,虽说是梦里的虚构,但我确信,她是存在着的……
2
一排排的街灯随着天色变暗,逐渐亮了起来,就像一个巨人在为夜色点上的蜡烛。雨刚停没多久,行人便又涌上了街头,仿佛这才是她们生活的开始。我并不确定这和白天是不是一群人,但总归是一些寂寞的人。白天沉睡在课堂,公司,亦或是其他的工作中,而到了晚上,她们才会找到真正的自己,真正感受到生命的意义和活着的乐趣。有喜欢白天的人,便会有喜欢夜的人,有以夜生活为生的人,当然就会有以赚她们钱为生的人。到了晚间,平常不怎么出门的小商贩就会纷纷出现在各个街头、公园附近。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喧吵声,我便可以想象他们的家人和孩子正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待着深夜归去的父亲或者是爱人,然后他们将今日的收入一张张的展开,铺平,点清数目后,再小心的放在柜子里,还有儿女的枕下。
“先生,请问您相信上帝吗?”一个年纪比我稍小一点的女孩儿走近前来,手中拿着一个厚厚的黑色册子,上面写了两个字“圣经”。看样子是一个宣传基督教的中学生。
“还好吧。”我正一个人走在街头,本不想那么早便回家休息,于是四处逛逛,看看能不能遇到,或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显然是发现没有被我拒绝,于是高兴地说道:“那么,您真是幸运。就在我问您问题的时候,上帝刚好从我们身边路过。您注意到了吗?他一定会给您带来平安和快乐的。”
“唔。如果我刚才说不相信呢?”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发现她的编写能力还很强。
“上帝只出现在相信他的人身边的。”她仍是一副高兴的样子,双眼可爱而有神。也许只有在人们对一件事,或是一个人产生浓厚的兴趣和崇拜的时候,才会看到光明,从而产生希望。不然,生活一定是了然无趣。
“你为什么信耶稣呢?”我微笑着看着她。“为什么不信中国的佛?”
她想了一会说,“先生,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我看了下表,轻轻点了点头,于是便随她走进一个附近的咖啡厅。
这里面很安静,光线很差,或许就是为了营造一种所谓浪漫的气氛吧。我却觉得这里并不适合谈些有关上帝的事情,因为我的眼睛告诉我,这里至少有两对情侣在接吻,而且还穿着中学生的校服。
“这里不好吗?”她点了一杯椰奶,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问我。
我要了一杯咖啡,然后看着她清瘦的脸颊,笑道:“没什么不好,对于上帝来说,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利于他的工作,当然,厨房厕所也是可以的。”
“呵呵,您真会开玩笑,如果上帝听到,他一定认为您是他的忠实信徒。就连去卫生间都会念着上帝的名字。”她显然是对我说的话感到非常好笑。“我本来是想对您说一下上帝的职责,现在看来,不用了。那我们就随便聊一些好了。”
“你不怕上帝说你偷懒吗?”我笑着问。
“不会的,上帝待人很和善。”
“你见过吗?”
“见过。”
“在哪?”我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颇感好奇地问。
“在心里。”
“呵呵,我以为你真的见过。”
她接过服务员手中的椰奶杯,笑了笑说道“是真的见过,只要心中有上帝,上帝就会出现在那个人的脑中。”
“那么,在你心中的上帝是什么样子的?”
“有很长很长的白须,穿着红色的棉衣,还戴着可爱的睡帽,上帝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让人感到特别的亲切。”
“你说的是圣诞老人吗?”我不禁在脑海中按她说的组成一个图像。
“不,是上帝。”她纠正道。
“听起来和送礼物的圣诞老人差不多。”
“每个人在心中的上帝都不是一样的。”她喝着椰奶,像是很享受那甜美的味道一般,“你心中的上帝呢?是什么样子的?”
“唔……”我实在想象不出上帝的样子。在我心中,他就是一个无形的东西,或者仅仅是意识罢了。因为唯物论里是这样说的,所以上帝在我脑中还没有成像,便被哲学理论扼杀了。“身上散发着耀眼光芒的中年男子。”我只好随便说了一句,好应付过去。
她侧头想了想,最终像是什么也没想到一般,便放弃了。
“你为什么相信上帝?”她看看左右无人,于是将头凑到我面前,小声地问道。生怕被耶稣的信使听到。
“不应该吗?”我为她的举动感到好笑。
“不是,有很多人不愿相信,只是为什么你会相信呢?总有理由吧。”
“其实,耶稣也好,佛祖也好,都不过是人们心中的一种信仰。实质本无差别的,只是很多人在生活中,需要这么一股力量来引导他们完成一些困难的任务,或者在自己身陷绝境的时候,心灵可以得到一丝安慰。可以说,这是信仰之力。然而,就是人们的这种信念,这种相信会有人来拯救自己的意识,便被一些教徒所掌握,从而编造出了东方的佛祖以及西方的上帝,甚至还有别处的几种神灵。”我习惯性地搅着咖啡,笑着对她说。“意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没有必要去深究的。”
她若有所思支着下巴,像是在考虑我说的话,“好像跟高中时学过的哲学差不多。”她喃喃说道。“不过我相信上帝确实存在的。”
“上帝笑了。”我看着窗子外面的夜空,对她说。
“你看到了?在哪?”她忙向我看的方向看去,然而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就在你我的心里。”我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彼此相视而笑。
“你让我心里对上帝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上帝会保佑你的。”她站起身来,笑着对我说,“不过,你要是替我付了帐,上帝一定会更加宠爱你的。因为我没带钱包。”说完,她调皮地眨眨眼睛,然后跑掉了。

第一章 2、画册中的眼睛

3
一如既往的清晨,我刚刚从睡梦中睁开眼睛,便听到楼下引擎发动的声音,接着便是几声清脆刺耳的喇叭,渐渐远去了。我知道那是父亲的车子。
最近每次在睡醒后,都不愿意起床,可能是冬天的脚步近了,也可能是起床后不知道该去哪里,做些什么,所以变得越来越懒散。我呆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不禁想到了昨晚遇到的那个女孩儿。近来时常梦到的那个女子,会不会也仅仅只是意识呢?梦本来就是一个很假的东西,可为什么我对她总有一种将要碰触的感觉,并且那种感觉很真实,就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出现,我心里有这种预示。若说是第六感、第七感的,我也不会否认。总之是一种我非常信任的感觉。
在肚子一阵阵的抗议声中起床洗漱后,这才想起昨晚很早就回来了,连晚饭都懒得吃,便洗澡睡觉了。虽说无事可做,但有时总会神经质的做一些令人费解的事情,事后自己想想都感到迷惑。
从抽屉里翻出几袋饼干,冲了杯咖啡,然后打开一袋,就着咖啡送进胃里。打开电脑,看看最近有没有更新什么电影。比较关注的几个新片还未上映,网页上尽是些花絮和演员的戏后感想,还有一些娱乐节目对它们全力的争相报道,使影片还未上影,便闹得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然而,等影片真正上映时,却往往不尽人意。于是便在人群的谩骂声中,将票房数一路推到了排行榜的前列。关了影视网,打开信箱,正在读取邮件列表的时候,我又冲了杯咖啡,发现除了昨日收到的那条神秘邮件孤零零地呆在收件箱外,便再无其他的信件了,不免有些失望。正要关上信箱之际,突然系统发来几本最新上架的书籍,我随意点开看了看,无非就是一些修真传奇,传越古代或是现代等一些玄之又玄的小说。今天这个练了什么神功,打败了天下第一高手,明天又被另一个发现武林秘籍的人给杀了,或是今天一个女人碰上了千年一见的天景,然后一闪便到了古时的哪个朝代,与哪个达官显贵相恋结婚了,不舍得回到现代,便留下来给人家相夫教子,终劳一生。不过作者愿意写个乐趣,人们也就读个心情罢了。我对这些是真的没有兴趣,便端了咖啡,从书架上取了一本《心理统计学》走到阳台,点了根烟,看了起来。时间不长,便感觉十分无趣,简直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要学心理专业。我不禁为自己以前的高考报考志愿而感到懊恼。起身回到卧室,将书放回书架,便穿好鞋子,走出家门。
约了颜菲去影院看一场电影。虽然不知道演员的名字,但剧情还算有意思。时不时搞点怪,说几句俏皮话,便把周围的人逗得笑上好一阵子。
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说家里有些事,要早些回去,起身走出了影院。我只好打起精神,一个人又看了一会,感觉没什么剧情可以看了,便也走了出去。
随意找了一家店铺吃了碗米线,便踱步来到河边。
秋天的风很有凉意,我下意识将外套紧了紧,然后站在石桥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河水算不上清澈,也说不上浑浊,偶尔可以看到几只巴掌长的黑色鲤鱼穿梭在水草中,刚刚将背脊露出水面,便迅速钻入了水底,消失不见了。由于昨天下过雨的缘故,天空显得很高,很蓝,几片白云悠闲的飘在空中,像是可爱的海豚翻腾在蓝色的海洋一般惬意。我突然有一种想要变成大雁的冲动,要是能变成海鸥那就更好了。
河边不远处坐着一个老人,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手中握着一支钓竿,正在聚精会神地望着河中的鱼漂,脚边放着一个水桶,桶中游着三条中指长的小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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